趙恨地和葛仙童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互相對望一眼,葛仙童搖了搖頭,伸手指指天昊道長,暗示趙恨地出言相詢。
趙恨地正要開口,只見天昊道長手裡的那枝火炬一黠,即將熄滅,連忙疾行一步,將手中的火炬湊了上去燃亮。
林煌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苦笑道:“如果我們陷在歸元大陣之中,只怕這輩子也無法出去了。”
趙恨地問道:“大舅爺,什麼是九九歸元大陣?”
天昊道長深吸口氣,道:“這有些跟迷宮相同,迷宮裡路徑極多,並且分歧交岔,如果沒有正確的藍圖指示,終其一生也無法出去,盡在歧路裡打轉……”話聲稍稍一頓,道:“據說這九九歸元大陣的奧秘便在從陣中到外面,共有九重禁制,每一重禁制有九條路,其中只有一條正確的路徑,其他八條路上都埋伏有機關!”
趙恨地道:“可是我們所經過的地方並沒有機關埋伏呀?”
天昊道長苦笑道:“根本就不需要機關,我們便會迷失在這些洞窟裡面,找不到一條正確的道路出去!”
葛仙童忍不住道:“大舅爺,這怎麼會呢?”
鄭君武道:“猴崽子,怎麼不會?你說說看。”
葛仙童道:“照大舅爺所說的,從大陣的中央出去,一共有九重禁制,每一重禁制之中,共有九條路,那麼從頭到底共有九九八十一條路!我們只要一條條的試,用不著試八十一次便可以找到正確的路了……”
林煌叱道:“胡扯,這又不是演算算術,八十一條路扣除七十二條錯路,剩下的九條便是正確的,你想想看,這些道路分歧交錯,有些甚而迂回互通,要想從如許多的道路中,找出一條正確的途徑,恐怕試一萬次也不一定能夠正確的尋出答案……”
葛仙童恍然有若所悟,喃喃道:“八十一乘八十一……啦,是六千五百六十一,啊,我們最少要試三次以上,才能找到一條正確的路……”說著,他伸了伸舌尖,道:“哇,這該要試多久?我們豈不是都要……”
趙恨地臉色鐵青,簡直不敢想象下去。
天昊道長道:“仙童,事情並非你所想象的這麼簡單,由此道路分歧之故,恐怕試六千次也無法找出一條正確的路,所以說,我們是無法進入大陣中心了……”
葛仙童臉上泛起恐怖之色,奔了過去,一把抓住林煌的右臂,道:“三叔,我們快走吧,趁現在我們還沒有深入的時候,或許還能夠走出去!”
林煌沉聲道:“仙童,不要驚慌,三叔既然帶你們進來,一定可以帶你們出去的。”
他的目光在洞中眾人的面上閃過,緩緩道:“方才我曾經盤算了一下,我們目前雖然陷在九九歸元陣中,可是跟以前的南北兩大魔尊不同的地方,是陣中並沒有設禁制埋伏,當年南北兩大魔尊陷於陣中,五十六天,幸得紅雲老祖令白劍青傳書抱玉真人道歉,他們才由鄒武領出陣外……”話聲一頓,繼續道:“我們沒人引路,可是雪狸的本事還在,雖然無法深入,卻可以找到原路出去!”
鄭君武一拍大腿,道:“啊!我怎麼沒想到我們不是來破陣的,而是為了找阿貴,無論拄不找得到,都可以循原路出去……”
趙恨地和葛仙童一齊恍然大悟,葛仙童高興地發出哇哇的叫聲,彎腰抱起雪狸,狂笑道:“小雪,你真是我的寶貝,沒有你,我們可都要困死在這裡了。”
林煌微笑地望著葛仙童那天真的神態,也沒加以叱責,因為他的心裡也有一種如釋重擔,死裡逃生的感覺,這使得他無法再扳起臉孔。
天昊道長撫須大笑道:“林施主不愧是有神算之稱,一言驚醒夢中人,馬上便將我們的迷惑解開,真使貧道佩服。”
林煌笑了下道:“慚愧!慚愧!在下方才也著實驚慌了一陣,這是因為當年那些前輩的名聲太過響亮,九九歸元大陣的厲害,使我產生駭懼之感,無法冷靜地思考,以致讓大家都跟著受驚。”
鄭君武道:“三哥,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呢?是出陣呢,還是繼續追躡阿貴?”
林煌道:“這個古陣中既沒設任何埋伏禁制,必然因為主持大陣之人離開,或者仙去了,所以我們不必畏懼外來的攻擊,我們只要帶著雪狸,便不怕找不到路出去了……”
他頓一頓,繼續道:“阿貴在無意中進入這個陣中,必然無法找到正確的道路,所以他此刻一定精疲力竭的留在某一個洞裡,說不定就在這個洞的隔壁……所以,我們只要再找一下,很可能便可以找到他……”
鄭君武拊掌道:“對,為山九仞,不能功虧一簣,我們的目的既是找到阿貴,便不能就此放棄!”
林煌略一沉吟道:“我們這兒還有四支火炬,大約估計,可以燃燒七個時辰多一點,這樣吧,我們繼續再找四個時辰,如果到那時候,還找不到阿貴,我們就回頭出洞!”
鄭君武道:“三哥,如果我們找不到阿貴,回去如何向帝君交待?”
林煌道:“帝君那兒完全由我負責……”
鄭君武道:“可是修羅令!”
林煌道:“修羅令留在這個陣中,自然不虞他人進去取得,那麼對本門的未來,便沒有什麼害處,何況我們發現了這個水晶和寶石的礦床,帝君知道了必定極為高興,開采之後,對本門今後復仇行動,最少要縮短了十年的歲月……”
需知一個江湖幫派要想稱雄於武林,除了武功的秘笈心法之外,最重要的乃是財力和人力的雄厚與否。
有了龐大的財力,便可以據此網羅各地的優秀人才來加以訓練,加以組織。
等到有了龐大的組織之後,便可以進軍武林,問鼎盟主一席,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任何反對的幫派,都將被消滅、被鏟除,而造成唯我獨尊的局面……”
鄭君武和天昊道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兩人聽了林煌的話,一是高興,一是驚心,因而兩人面上的表情也就不同了。
林煌似乎為未來那種一統武林的局面所陶醉,沒有注意天昊道長的面上表情。
洞室之中有了一陣短暫的寂靜,然後聽到鄭君武興奮地道:“三哥,不僅這樣,我們還可以將這兒改建成本門的行宮,利用本門的龐大人力,一方面采礦,一方面開鑿道路,直通山腹中心,我想當年六丁神斧丁中齊耗時許久在這兒辟路設陣,一定有原因的,說不定可能將抱玉真人的畢生修行秘笈留在裡面……”
林煌在鄭君武說話之時,也發現到了天昊道長的神色不對,忙道:“君武,不要再說了,以後的事,我們再慢慢的打算吧,現在該繼續去搜尋阿貴的下落了。”
鄭君武哦了一聲,立刻閉上了嘴。
他到底不是個笨人,一想到其中的利害關系,立刻為天昊道長捏一把冷汗,忖道:“不管找不找得到阿貴,只怕大舅爺無法逃得過這一劫了……”
—時之間,他難決定,要不要暗示天昊道長,設法在出去之時,立刻逃回茅山,不再過問趙恨地之事。
因為他心中仍然牢記著當年趙二嫂對他的恩情,如今他豈能看著天昊道長喪命在修羅大帝的手裡?
可是他身為修羅門中的護法神魔,直接執行修羅大帝命令的令主之一,他怎能反叛修羅門?
他忖道:“如果我事先通知大舅爺逃走,對本門將來影響太大了,這樣做豈不是等於背叛本門?可是我若通知他,眼看著三哥一定會騙他到宮裡去,雖然大舅爺的武功不錯,但是比起帝君來,他還差得太多,恐怕再也無法生還了!”
意念紛亂之中他聽到林煌道:“君武,你隨在我身邊,替我注意地上阿貴留下的布條……”
鄭君武應了一聲,問道:“三哥,要不要我在壁上作記號,也好辨認行經的路徑,免得又重復的在裡面兜圈子?”
林煌道:“不用了,這個由大舅爺偏勞了,茅山的天元指能刻石成粉,大舅爺所作的記號,絕不會認錯的。”
天昊道長嘿嘿干笑兩聲,嘴唇嚅動一下,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
林煌沒有理會他,一抖袖上纏住的銀鏈,低喝道:“小雪,走!”
雪狸嗅著地面,一面向洞中深處走去。
他們這回更加小心的行去,穿行於洞壁之間,時而停下來辨認方位,並且還在轉彎之處作下記號,因此走重復路徑的情形不再發生。
行走之際,鄭君武極為辛苦,不時要彎腰來撿拾阿貴撕落丟在地上的衣服破片,就這樣,大約撿了十幾片破布,他突然聽到雪狸發出一陣怪叫聲。
鄭君武一愣,凝目望去,只見雪狸像是瘋了樣的,盡在那兒打轉。
林煌連連吆喝數聲,也不見雪狸繼續行走,回過頭來問道:“仙童,你過來看看,這畜牲怎麼啦?”
葛仙童跑了過來,抱住雪狸,撫摸了一下那油灰發亮的長毛,嘴裡喃喃的道:“小雪,別急,慢慢找。”
林煌聽到雪狸仍然發出一連串怪叫聲,不由詫異地問道:“仙童,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葛仙童道:“阿貴身上的氣息從這兒斷了,小雪再也聞不到了!”
林煌一愣,還沒有說話,鄭君武道:“仙童.你是說阿貴突然從這兒消失了?”
林煌頓足道:“荒唐!荒唐!天下怎會有種事?在這地下洞室裡,一個人怎會消失呢?”
葛仙童也是一愣,嘟著嘴,有些委屈地道:“這個我怎麼曉得呢?是小雪告訴我的,它也急啊,你沒看它急得打轉?”
林煌搖頭道:“胡鬧,簡直是胡鬧!”也不知道他是說葛仙童在胡鬧,還是說的那只雪狸。
鄭君武道:“三哥,會不會有人出現,突然把阿貴擄走了?”
天吳道長道:“或許是陣裡的禁制被觸發了,所以將阿貴帶到另一個地方。”
林煌道:“這些洞室除了路徑錯綜之外,哪有什麼禁制,否則我們豈不早就碰到了?”
天吳道長道:“九九歸元陣奧秘無窮,豈是我們所能了解的,或許……”
林煌打斷了他的話,道:“君武,或許這個洞裡另有秘室,別辟秘道,而阿貴就從裡面走的……”
他指著左右兩壁,以及頭頂,道:“你們檢查一下這附近的洞壁,看看有沒有腹壁、秘道……”
天昊道長皺眉道:“林施主,依貧道之見,我們還是回去吧!”
林煌道:“道長,你要走,盡可動身,也沒人攔阻你。”
天昊道長一怔,隨即苦笑道:“施主既然執意如此,貧道也……”
他本來想要就此退出,可是目光一閃,見到鄭君武在對他直眨眼,心念一轉,頓時領悟出鄭君武之意,連忙改變話風,道:“……也無可奈何,此刻無論是刀山火海,貧道也只有陪施主一闖了……”
林煌也覺得自己出言太魯莽了,唯恐就此與天昊道長翻臉,以致惹來更大的麻煩。
因而當他見到天昊道長態度軟化,不禁把一顆提起的心放了下來,道:“大舅爺,多謝你的支持,事實上我們……”
說到這裡火炬發出“嘩剝”一聲輕響,火光迅速的黯子下來,林惶忙道:“快!這枝火把快熄了,快把……”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火炬已經熄了,頓時四周一片漆黑。
林煌心意轉得非常之快,一見火炬突然熄滅,唯恐天昊道長會趁機掉然出手暗算,趕緊移形換位,提起一身功力,護住面門。
鄭君武惶急地叫道:“誰帶著火摺子?快把火炬點燃……”
葛仙童應聲道:“六叔,我這兒有。”
黑暗之下,—朵火花綻起,映著葛仙童紅潤的面龐,真摯的笑容,仿佛像從九天之上突然而降的仙童。
可是當他一看到林煌和天昊道長的特異的神態,那清純的笑容頓時消失。
天昊道長也就在這時,一揮大袖,發出一股勁風,撲滅了那朵初綻的火花,頓時周遭又是一片黑暗。鄭君武說道:“大舅爺,你這是作什麼?”
天昊道長道:“你們看,那兒有一縷光線傳來,可能直通洞外……”
林煌本來以為天昊道長存心不良,正准備出手,來個先下手為強,一聽天昊道長之言,動作不由一緩。
他凝目望去,果然見到洞中深處,隱隱約約的透來一縷微弱的光芒。
那條光芒,似乎經過折射而進入洞中,極為弱小,顯然方才他們因為燃著火炬,所以沒有發現。
林煌道:“大家不要亂,按照次序隨我來,慢慢的,用手摸著石壁,別亂了步驟……”說著,他領先向光源之處行去。
大約走了數十步,眼前的光線愈來愈強,等到繞過了一個彎,他們已可看到處身所在。
林煌回過頭望了一眼,只見天昊道長等人果然按照次序,跟了過來。
他的嘴角綻起一絲微笑,道:“大舅爺,想不到這兒,還另有通道,想必阿貴從這兒走的……”
天昊道長頷首道:“人在黑暗之中,循著光線前進,乃是天性,阿貴定是從這兒走的。”
葛仙童忍不住道:“三叔,可是阿貴是突然消失的,如果他從這條路走,小雪怎會找不到?”
林煌想了一下,也想不出個道理來。
鄭君武道:“仙童,或許是小雪偷懶,不想再找了,又或者它是害怕……”
林煌道:“君武,我們不必妄自揣測,只要找到出口,便可明白真相!”
說話之間,他們又繼續向前行了十幾步,眼前的光線越來越強,每個人的心裡,也越來越興奮。
在深閉的洞窟裡,摸索了幾個時辰,如今跟見光明有望,在心理上自然有種舒放輕松之感。
鄭君武見到所處身之地是一間極為寬廣的石室,笑著道:“三哥,這裡面干燥暖和,空氣流通,比我們那兒可要好得多了,若是當年我們發現有這麼個好地方,也用不著窩在那地底下二十年……”
林煌沒有答話,突然停住腳步,四下打量了一會,回頭道:“大舅爺,你有沒有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天昊道長道:“這裡面奇怪的事很多,不知道林施主是指哪一樣?”
林煌道:“按照道理來說,我們既然是深入山腹,如今看到了光線,應該是要往上走才對,怎麼我們一路行來,地勢越來越往下傾斜,好像是深入地下……”
他提出這個問題,每一個人都禁不住仔細地打量一下地勢,果然發現從行來的方向,一直到前去,地勢都是傾斜的,只不過由於傾度不大,所以使人不易覺察出來而已。
鄭君武摸了摸腦袋,道:“咦!這是什麼道理?真是奇怪。”
天昊道長道:“鄭施主,你還有沒有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鄭君武一愣,苦笑道:“大舅爺,這種動腦的事,你別問我,還是問我三哥。”
天昊道長望了正在沉思中的林煌一眼,道:“貧道所說的,正是鄭施主方才所說的那件事。”
鄭君武茫然道:“什麼事?”
天昊道長道:“就是這兒的環境,”頓了頓,道:“按照一般常理,我們深入山腹地穴,應該空氣渾濁而潮濕才對,為何我們現在置身之處,反而比剛才還要暖和?”
鄭君武問道:“為什麼?”
林煌道:“這是地質的關系,倒不足奇,只是這兒空氣流暢,光線充足之事,真使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鄭君武笑道:“想不出來就不要去想了,我們照著這條路走過去,不就可以找出真相嗎?“
天昊道長道:“鄭施主,你跟林施主是三十年的老友了,還不知道他的脾氣嗎?像他這種善於運用智慧研究問題的人,若是讓他面對問題,而不思解破,那比什麼都要難過。”
鄭君武拊掌笑道:“大舅爺,你真是我三哥的知己,他就是這麼個人,什麼事到了他的面前,他總要反反復復,拐彎抹角的想個十七八遍,把那件事摸個透徹才放心,其實有許多事,他是想得太多了,本來很簡單,反而被他越弄越復雜……”
林煌有些惱怒地道:“好了,老六,你不用再多說了,我們走吧!”
轉過身去,繼續朝光源之處行去。
鄭君武聳了聳肩,雙手一攤,向天昊道長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走吧!”
葛仙童見他的表情有趣,忍不住莞爾一笑。
鄭君武一瞪眼,曲起手指在葛仙童頭上敲了下,低聲道:“猴崽子,你笑什麼?還不快走!”
葛仙童位住了鄭君武的手,道:“六叔,我跟你一道。”
天昊道長拉著趙恨地低聲叮嚀道:“恨地,你緊跟在我的後面,別離遠了,如果有任何意外,我也好照應你,知道嗎?”
趙恨地眼中現出驚惶之色,默然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剛才在火把將熄的剎那,他眼見天昊道長跟林煌所發生的沖突,那時真使他左右為難,不知該怎樣才好。
因為一邊是他的親舅舅,一邊則是師門的長輩,雙方為了利害發生沖突,他站在中間,以一個作為晚輩的身份,他是誰也不能偏袒。
事實上,他也沒有能力,沒有權幫助誰。
所以一路行來,就數他的心情最為沉重,他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而直到現在都沒有獲得答案,得到結論。
天昊道長也明白他的心情,拉住他的手,施出傳言之功,道:“恨地,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苦,如有萬一,你可有決心脫離修羅門,隨我而去的勇氣?”
趙恨地望了望走在前面的林煌的背影,顫聲道:“我……”
天昊道長傳聲道:“不要說話,你可用點頭或搖頭表示。”
趙恨地隨著天昊道長一步步向前行走,只覺每一步跨出,都有千斤重擔。
他心亂如麻,思緒混雜,不知該如何決定才好,因為這個決定將影響他一生……
天昊道長沒見到他表示意見,輕歎口氣,傳聲道:“恨地,現在情勢愈來意危急,如果我們全都葬身此地,那麼一切就免談了,不然只要一出了洞,便是你三師叔跟我攤牌的時候了,到那時你該面臨一個抉擇,無論你的抉擇是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趙恨地心情一陣激動,緊握住天昊道長的手掌,道:“大舅,我……”
天昊道長見到林煌身形一頓,似要回過頭來,連忙問道:“恨地,什麼事?是不是身上有什麼不舒服?”
趙恨地見到林煌回過頭望來,趕忙掩飾道:“不是的,我……我只是有點害怕……”
天昊道長笑道:“傻孩子,害怕就害怕,有什麼不好意思?說老實話,我也曾闖過龍潭,踏過虎穴,可是像陷身在這種充滿迷惑,充滿神秘的洞裡,我也是頭一遭,感到害怕……”
他把話題一轉,道:“林施主,你呢?”
林煌抱著雪狸,用手指輕輕撫了撫那柔軟的長毛,一時沒有回答天昊道長的問題,似乎是在沉思這個問題的真正答案。
天昊道長只是為了替趙恨地掩飾而已,並不是真正的要林煌回答這個問題,他笑了笑道:“每一個人都有心理上的弱點,或許林施主智慧超人,所畏懼的事跟我們不同!”
林煌正色地道:“說老實話,我也很害怕,大凡人類面對不可知的事情,都會感到害怕,不過畏懼是一回事,面對它又是一回事,我們如今已是馬到夾道,船到江心,再也無法回頭了,無論前面是刀山劍樹,血池油鍋,我們都要闖過去。”
他這番話說得極有分量,使得每個人都為之精神一振。
鄭君武狂笑道:“二哥說得不錯,想當年白氏家族在武林中那麼強大的力量,我們也都不怕,都要將之擊得粉碎.眼前這空洞的山腹又算得了什麼?闖!咱們闖過去就是了。”
林煌道:“恨地、仙童,你們兩人記住,如有任何特殊情況,只要我叫走,你們不可有絲毫猶疑,一定要馬上就循原路離開,回到宮裡,將我們所發生的事稟報帝君知道,明白嗎?”
趙恨地和葛仙童已是第二次聽到林煌如此吩咐了,他們默默的點了點頭,心情更加的沉重。
林煌道:“你來把雪狸接過去,等會好利用它帶路出去。”
葛仙童走過去,從林煌手裡接過那只雪狸。
林煌沉吟了下,道:“大舅爺,等會如有任何情形發生,我們都得盡全力以赴,好讓孩子們有機會逃生……”
天昊道長道:“當然,我們如今命運相連,自該同心協力,以應付一切突發的意外,林施主,你放心好了,貧道一生信守諾言,絕不食言。”
林煌道:“多謝大舅爺了,也許情況不像我們所想的那麼壞,只不過我們該作最壞的打算,這樣,當事情發生時,我們才不會慌了手腳。”
天昊道長頷首道:“林施主所言極是。”
林煌不再多言,轉身又繼續行走,眾人也隨後向前緩緩而行。
前面的地勢傾斜而下,順著一個小坡下去,是一個彎道,繞過那個彎道,天昊道長等聽到走在前面的林煌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鄭君武和天昊道長落後了數尺,又正好在轉彎處,不知林煌遇到什麼,齊都提起一身功力,蓄勁橫掌護胸,飛步向前,追了過去,也就在這時,他們全都發出一聲驚呼。
幾乎每一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
因為那與他們所處的環境不同,也超出他們的想象之外。
趙恨地喃喃地道:“這……這是哪裡?”
鄭君武喃喃地道:“這是人間仙境!”
敢情在他們面前是一塊巨大的晶壁,透過晶壁望去,是一片極大的花園。
花園之中,綠草如茵,繁花似錦,雜樹扶疏間,尚有一角紅樓小亭,遠眺嫵媚的青山上,飛簷綠瓦,卻是一座壯麗的宮殿。
林煌和天昊道長似乎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動都沒有動一下。
反面葛仙童因為好奇心強,大步的跨向前去,走到那塊高逾數丈的晶壁之前。
由於他所站的角度與方位不同,他所見到的又是另一角不同的景象。
他用手撐扶著晶壁,回頭大聲嚷道:“喂!你們快來看,李金貴在那兒!”
林煌首先躍了過去,站在葛仙童的身邊,他也學葛仙童一樣,伸手摸著那塊晶壁,發現接觸在手上的感覺是那樣的平滑,溫潤而舒服。
他忖道:“單是這一塊晶壁,便已是價值連城,更何況外面那一座礦……”
意念剛閃過腦際,他已見到眼前是一條白石小路,斜斜通向一個小小的魚池,因為池中浮萍依依,不時尚有金鯉躍出水面……
在那個魚池中間,築著一座古樸的水榭,水榭之上,幾個人或坐或臥的,其中赫然有李金貴。
李金貴雙臂抱胸,以手支頤,全神疑注在水榭當中的一張圓桌上。
從遠處望去,可見到桌上黑白一片,顯然是有人在弈棋。
林煌嘿嘿一陣冷笑,道:“他媽的,我們找了他一夜,這小子卻躲在這兒看人家在下棋!”
趙恨地和鄭君武也湊了上來,只見李金貴已換了一件短襟的舊衫,頭發攏起,插了根玉簪,從這兒望去,卻看不見他是否還帶著那條系著修羅令的項鏈……
鄭君武目一閃,只見那水榭中,除了李金貴之外,尚有五個人,那手持黑白子弈棋的,一個是中年全真,一個是高冠儒者,另外三人則都是六十以上的老者。
由於鄭君武一生精研易容之術,是以對於觀察人的面貌、裝束、形態、特征,另有—套特殊的本領與方法。
他只見右邊的斜靠敞窗的老者面目平庸,就像普通在路上遇見的人,根本不會給人留下什麼特殊的印象,反而在這老者一旁曲肘而臥,瞇眼養神的黑髯老者,高顴勾鼻,短眉長眼,讓人一看,便留下極深的印象。
其中最特殊的倒是左邊斜仰在柱邊的一個化子,那個化子蓬發如草,一張大臉上,五官長得亂七八糟,中間一個極大的酒糟鼻,配著一張方正的大嘴,亂髯根根如鋼刺,比起廟裡塑的周倉像,還要嚇人三分。
那叫化身穿一件千補百裰的錦衣,腰系一條繩,懷抱一個大紅漆葫蘆,曲起的右腿,褲腳卷起,露出一截漆黑似鐵小腿……
鄭君武脫口而出,道:“丐仙鄒武!”
林煌啊地一聲,道:“不錯,那正是丐仙鄒武!”
天昊道長一把拉住趙恨地和葛仙童,道:“兩位施主,我們快退!”
林煌愣了下,道:“為什麼?”
天昊道長臉色發青,眼中射出凜駭的光芒,說話的聲音,幾乎有些顫抖:“這裡面的五個人,無一不是天下的頂尖高手,可就已成為傳說中的劍仙了,我們若不速退,被他們發覺了,無人能逃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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