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該死的喬-奧布賴恩,」托米-比洛蒂尖聲說,他的聲音像一支嘀嘀響的單簧管,「他知道怎麼能戳穿你的謊話。」
「給他吧,」「粗痞」喬-科拉奧說:「這個小崽子知道怎麼從你肚子裡把實話挖出來。」
「你知道他為什麼能做到嗎?」比洛蒂繼續說,「因為他不在乎自己看來像個蠢貨。別的人會想,嘿,我別這樣,我會看起來像個碎嘴子。奧布賴恩,他不在乎。」
「他喜歡看起來像個碎嘴子。」科拉奧說。
在裡土滿路的工作室裡,喬-奧布賴恩看了看安迪-庫林斯,在他的黃色的小紙片上草草劃著:「不,我不喜歡。」
「我要告訴你們這個該死的畜生那天幹了些什麼,」比洛蒂說,「他在我的房子附近轉悠,探頭探腦的,可我沒在那兒。我讓我兄弟給我看著家。所以奧布賴恩就在那兒轉悠,他坐在車裡。不是經常開的那輛破爛貨,掛著澤西的牌子。我兄弟,他不認識奧布賴恩。不管怎麼說,也真湊巧,有些童子軍女孩,或許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團體在那兒搞募捐,她們在街上為人擦車。所以奧布賴恩想他該精明點兒,他該去擦車,他該想法兒和鄰居們聊聊——好像他們會告訴他點什麼,對不對?」
「所以不管怎麼說,」「假髮」繼續說,「這些小姑娘正給他擦車,隔壁的這位太太往窗外瞧,就想,嘿等一會兒——這傢伙大老遠的從澤西跑到這兒來就為了讓幾個小姑娘給他擦車?這個人肯定不正常所以他就給我兄弟打電話。我兄弟從房子裡出來就衝他喊:『人往她們裙子裡偷盾,你這該死的性變態,你這個波多黎各流氓。去澤西洗你的車去,你這狗雜種!你想上蠟嗎?這是凡上林——上你的鬼蠟去,滾!』」「然後奧布賴恩,真像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說『你一定是托米的兄弟了。』可是我兄弟,他不是那種到處張揚自己名字的人。他只是說:『什麼托米?』而奧布賴恩僅僅就了聲,『我是喬-奧布賴恩。』我兄弟,你知道,他知道這個名字,可當時正在氣頭上,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弗蘭克-西納特拉。你是個有病的雜種,我讓你之這兒滾開。』」「粗痞」喬-科拉奧大笑起來。保羅-卡斯特蘭諾也縱聲大笑。然後格羅莉婭-奧拉特的聲音插進談話中。她急切得像個沒敲門就闖進來的人,就像個小孩子朦朧意識到大人們的快樂就急著闖進來。
「喬-奧布賴恩欣(先)生,他來過我家。」她說。
「他什麼?」教父說。他現在不笑了。此時,奧布賴恩也不笑了。
「我寫(姐)寫(姐)的家。在昆期斯。他去那兒和格羅莉婭說話。」
「狗娘養的。」比洛蒂說。
「閉嘴,托米。」卡斯特蘭諾說:「什麼時候,格羅莉婭?他是什麼時候去的?」
女僕躊躇著。監聽的特工感到她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她想要加入這場輕鬆閒談的企圖完完全全失敗了。現在她小心翼翼地措詞說:「噢,臘(那)是在冬天。三、四個月之前。我休息日那天他找到我,可我什麼也沒告訴搭(他),保羅欣(先)生。」
「他想要知道什麼?」教父堅持問。
「他問我你們說些什麼,我聽到了些什麼。我對搭(他)說我只管幹活兒,我什麼也沒聽見。」
「我為什麼沒早告訴我?」
「我不想若麻煩。」
「為誰,格羅莉婭?」教父說,偵探們從未聽見過他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對他的情婦說話:「你不想給誰若麻煩?」
「誰也不給。」她說,聲音裡有點不高興了。「不給格羅莉婭。不給保羅欣(先)生。不給喬欣(先)生。」
「托米,見鬼,安安靜靜地坐著你的。我不喜歡這樣,格羅莉婭,你沒對我說這件事,我一點也不喜歡。」
在這句責備的話刺進人的心裡的時候,屋裡是一片寂靜。庫林斯和奧布賴恩想像著在這種時刻,大家一定是誰也不看誰。格羅莉婭,當她服侍這幾個人時也許是站著,現在大概正低頭看著那雙裂縫的鞋。比洛蒂,正因為那句訓斥自己的話懊惱,大概是像只遭到申斥的獵狗一樣滿臉迷惘傷心的表情。
「粗痞」喬,裝作沒事人的樣子,也許會從口袋裡拿出指甲刀修理他那已修剪得完美無瑕的指甲。而保羅-卡斯特蘭諾,穿著那件大紅緞子睡袍,態度莊嚴卻不寧靜,也許正怒視著桌邊的人,他的血壓增高使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長著粗毛的鼻孔裡喘著粗氣,發出輕響。
「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沒早告訴你,」格羅莉婭-奧拉特說,她的聲音混合著挑畔和有意冒犯的意圖,「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不喜歡看見你這麼生氣。因為喬欣(先)生,他很讓我心煩。他去波哥大見我家裡人了。」
「哥倫比亞?」比洛蒂說。
「希(是)的。他使我和爸爸吵了一踏(大)架。」
在裡士滿路的閣樓裡,庫林斯和奧布賴恩互相看看,皺起了眉頭,喬-奧布賴恩這輩子也沒去過哥倫比亞。他從未見過格羅莉婭-奧拉特的父母,也從沒和他們說過話,確實,他曾安排一個在波哥大基地的聯邦調查局偵探去拜訪奧拉特家。這女僕是弄混了,還是她在故意搗亂?
「他對你爸爸說了些什麼?」「粗痞」喬-科拉奧問。
「他說:『你的女兒,格羅莉婭,她在給一個灰(非)常壞的人幹活兒,效(要)是她不幫我們的忙,我們就能給她和你找踏(大)麻煩。」
「他在嚇唬他。」比洛蒂說。
「是的,他想讓他害怕。所以我爸爸,他對我灰(非)常生氣。他給我寫(姐)寫(姐)打電話說:「格羅莉婭,她在美國做了壞事。她給家裡丟人。」然後我不得不給他回電話說,「不,爸爸。格羅莉婭在給灰(非)常好的人幹活兒。保羅欣(先)生,他灰(非)常和藹,灰(非)常慷慨。你別信喬-奧布賴恩欣(先)生的話。他只是想讓你害怕。」
「但是格羅莉婭,」卡斯特蘭諾說,他的聲音似乎正在憤怒和迫切要與他的情人合好的願望中徘徊,「你本應該在這件事一發生時就告訴我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答應我你不會生氣,保羅欣(先)生?」她忸怩地說,但聲音裡表達出她的信任。這個女僕又重新控制住了局面。
「我已經生氣了。」教父說,但他的聲音聽來並不再真的有怒氣了,「告訴我吧。」
「喬欣(先)生,」格羅莉婭說,「我養(想)他並是真的想找麻煩。他有很動人的微笑。我喜歡搭(他)。他是個灰(非)常英俊的人。」
「噢,我的主,」奧布賴恩想,「這我可不需要。」
「英俊?」比洛蒂說,「那個該死的傢伙?他看上去像我屁股上的一個膿皰。」
「不,托米欣(先)生。對不起,可是你錯了。他灰(非)常英浚他就像喬-科拉奧欣(先)生一樣英浚但是喬-奧布賴恩欣(先)生,他有一雙藍眼睛和那副小鬍子——好像,你知道,不管他混(吻)哪兒,部會扎得怪癢癢的。我養(想)也許甚至更性感。」
「你離他遠點兒,格羅莉婭。」教父說。他說這話時用的不是那種討論迴避執法部門的戰術時用的那種謹慎的語氣,而是一種心懷嫉妒的男子被惹怒時發出的低吼聲。
「格羅莉婭離他遠點兒。襖(好)的。可效(要)是喬欣(先)生來找到我……」「我們會做安排的,他不會來了。」比洛蒂尖聲說。
「當心,托米,」「粗痞」喬輕聲說,「有些事情你不該說。」
卡斯特蘭諾的桌邊一片沉靜。在過去,卡羅-甘比諾的卓越之處就在於,他很少,如果不是從未有過的話,開口下令殺一個人。他的表情是那麼有表達力,他的屬下又那麼注意,以至於他只需抬起一條眉毛就下了死亡令,只需輕輕地皺眉就可以將某人處死。
「我確信我不喜歡這傢伙。」「粗痞』喬總結說。
「我想大家都是如此。」巨頭保羅-卡斯特蘭諾說。
「你擔心嗎,喬?」當錄音裝置關閉之後安迪-庫林斯問。
對於奧布賴恩來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只有傻瓜才會否認在有組織的犯罪領地中工作會有一種持續的恐懼氣氛。這種恐懼是那種使體液流動、注意力減弱的力量的一部分。儘管如此,在一定的程度上,這種焦慮就會是毀壞性的了。拖延這個問題是沒有用的。「那個女人是弄混了。」他說。
「我想卡斯特蘭諾不會糾纏一名偵探的,想一想他對等皮斯頓契約的態度。」
「我記得他說過的話,。我對於他是否說到做到持保留意見。」
「皮斯頓仍舊活著。」
「有道理,」奧布賴恩說。他試圖客觀地分析局勢,彷彿這隱藏的威脅是針對另一個人似的。「但是當然了,皮斯頓契約是官方事務。這種對情婦的狂熱更多地屬於感情問題。」
「是阿,」庫林斯同意說:「要是他認為她對你有那種熱情,我想那就應該是感情方面的問題了。不過真的,喬,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好嫉妒的。」
「謝謝。」
「我是說,他富有,有權勢,是居首位的人物。而你……」「我什麼?」奧布賴恩說。
「嗯,你不過是你自己罷了。」
「也許確實如此。好吧,他具備所有的優點。但是他怎麼真正瞭解她對他的看法呢,一旦你對金錢、大房子和所有那些尊敬之類的胡扯都厭倦了?他不是個傻瓜。也許他知道自己不是那麼令人滿意的。」
「我不知道。」庫林斯說,「大多數人都不瞭解他們自己。」
「他差不多有70歲了。他得了各式各樣的玻如果你是他,又有一個30歲的火熱的女人做情婦,你認為你不會嫉妒嗎?」
「不會到要為此去殺人的程度,」安迪-庫林斯說,「啊該死,喬,對不起,我想我要不該說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