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們的教父 39
    「該死的傻瓜。」保羅-卡斯特蘭諾說。「我頭疼。

    格羅莉婭,給我幾片阿斯匹林。那個一文不值的笨蛋,他不明白自己正他媽的捲進什麼裡去。真他媽的見鬼了。」

    「真他媽的見鬼了。」托米-比洛蒂用他那尖細的男高音重複說,這聲音和他那矮胖的公牛般的身軀形成滑稽的對比。

    「他不明白,」另一個聲音說,一個聯耳得多的聲音,「這是個很蠢的錯誤,但也只是個錯誤而已。」

    喬-奧布賴恩和安迪-庫林斯正在他們那間三樓上的天窗中傾聽這場談話,開始研究這個新的聲音。

    當你做監聽工作時會發生時些奇怪的事。耳朵行使了平日裡由其它器官行使的職能。不得不用它來研究人的性格:這就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這個新的聲音聽來似乎表現出一種理性的聰慧但卻不具有力量。那是一種相當軟弱的聲音,令人愉快但同時充滿了方媚和恭順。即使在聽來有適當粗暴時,它也是要勸慰、完撫別人的。它是一種看來似乎要讓人希望被打斷的聲音——這聲音,就這樣說著話,帶著隨時煞車的準備。

    「錯誤,錯誤,」托米-比洛蒂尖聲叫道,「真他媽見了鬼了,都是這個婊子的過錯。」

    「他得付出代價。」保羅-卡斯特蘭諾說,「得讓他明白這個,他已經兩次犯規了。忘掉這些,他得有始有終。那就是俱樂部的規矩,真是悔氣,我們得說,也許他得到了一些,但他得付出雙倍的價錢,首先,沒有什麼扯淡的『你過幾天就能拿到的。』」「要我去和這胖子談談嗎?」一個勸慰的聲音說。

    「和這個孩死的經理談所有我關心的事,」教父說:「就是得把錢給我拿來。」

    很不情願地,就像一個從足球場上勉強走開的觀眾一樣,安迪-庫林斯摘掉耳機,走到電話機旁,掛通了弗蘭克-斯佩羅的傳呼。20秒鐘後,斯佩羅在托特山在地打來了付費電話。庫林斯讓他查一下今早保羅-卡斯特蘭諾客人的汽車。那天的日期是3月24日,教父正回到他和工作中。他那習慣性的頭疼已證實了這點。

    「我看不出這該死的傢伙能從哪兒撈到什麼。」

    比洛蒂的聲音尖得像只汽笛,這個強硬的小個子用敦促他的主人抓緊一切可能的機會行使主權來表現他的絕對忠誠。「是我們創立了它,是我們做的工作。」

    「什麼工作?」卡斯特蘭諾問,接著是一陣大笑聲。

    現在,我們應該弄明白這一點,做監梯工作的偵探們對於這3個黑手黨徒正在討論的事情只有很模糊的一點概念。公眾們抱有一種天真的幻想——執法部門有時也自欺欺地相信——如果你能聽到罪犯的談話,他們的計劃和方法就會源源本本地暴露無遺,所有稱被稱呼的名字和所有明白指出的非法行為,而這幾乎是可能會發生的事。

    首先,這些人的英語說得一塌糊塗,所以他們就是想把話說明白也幾乎做不到。而且他們當然不想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他們在其他人居住的地方有疑心;甚至在他們家中認為保密的地方他們也習慣於用暗語說話。這也許不只是出於膽歇—也許他們試圖通過避免使用諸如「賄賂」「敲詐」「回扣」「恐嚇」「謀殺」之類的詞來減輕他們的罪行。另外,還有一個簡單的事實就是,這次談話的參與者已經知道他們正在談認什麼,因而省略了所有的前提。這樣,監聽中出現的內容就沒清楚的輪廊,只有一連串令人迷惑不解的暗示和概念在人的腦海裡搖晃,就像是先鋒素描一樣,看起來一片雜亂無章,而只能漸漸地形成清晰的畫面。

    「你要是給胖子打電話,」卡斯特蘭諾說,「就給『下巴』也打一個。」

    「托米(先)生,」格羅莉婭-奧拉特說,「你把餅乾都七(吃)了吧。」

    「啊,該死。」又一個人說。天知道為什麼,也許他想再格羅莉妮要點餅乾,也許他熱咖啡濺到自己的膝蓋上。

    監聽點的電話鈴響了,是弗蘭克-斯佩羅打來的,他告訴庫林斯說那天早晨保羅-卡斯特蘭諾的客人幾乎可以肯定是阿方斯-莫斯卡,綽號「小丑」。

    奧布賴恩和庫林斯只在照片上見過莫斯卡,聽說他的名字。他是甘比諾家庭中一個替人收受賄賂或保護費的二等貨色。他長著一頭紅髮,一雙淡褐色的眼睛,臉色發黃,腹部肌肉鬆弛,這和總在深夜看電視有密切關係。至少從他的事業角度來看,他不是一粗魯的傢伙。事實上,他看來是故意要讓自己看起來你個無能之輩。他穿的套裝不很講究,也不很雅致,繫著保守式樣的領帶也和服裝不相配。

    他刮臉時總要漏掉一些地方。總的說來,他看上去像個希望別人把自己誤認為是主管人員的小職員,他拎著一隻扁平的小手提箱,儘管只是幾塊劣質的仿皮和幾塊紙板粘成的,那裡面常常裝滿了大量的現金。他把錢從建築承包商那兒拿到工會的官員們那兒,再從工會的官員們那兒拿到托特山。你要是看見「小丑」來了,唯一的問題就是交錢或取錢。

    對莫斯卡真實身份的瞭解要歸功於1982年對卡車司機國際兄弟會282分會負責人的約翰-科迪勒索的起訴,科迪一案使為什麼紐約的建築費用以每年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增長這個問題得到進一步的解釋。這個人出售勞工的安寧就像弗洛謝姆出賣窮流浪漢一樣。

    在灌注地基時,你要想讓運水泥的卡車保障供給,你就得付錢;要是你不付,那些攪抖機就會神秘地失蹤,只給你留下地上一個花費昂貴的坑。當你花大笑的錢僱用一台起重機和一群高空作業工人時,你要想運進一批A型大梁,你就得偷偷給科迪5到10萬美元;要是你不給,施工材料就會在哪兒被弄丟,你的雇工們坐在路邊上要求提高工次,一邊吃著德雷克蛋糕一邊用乳臭未乾的聲音對路邊的秘書評頭品足。有個承包商送給科迪的情婦一套豪華公寓附帶的禮物是在曼哈頓商業區最值錢的兩個免費停車位置。另一個承包商在他的工資表裡加了3個卡車司機的名字,他們是科迪的保鏢和汽車司機。

    不管怎麼說,科迪曾是卡斯特蘭諾的人,282曾是卡斯特蘭諾的工會,1983年,卡車司機工會的頭頭被起訴判罪,他將失去上訴的權力,在監獄裡完蛋,但是其餘的並沒有什麼改變,雖然新上任的頭頭博比-薩索說情況有所改變,這很讓執法機關和新聞媒介高興。282,它看來仍是甘比諾家族的地盤,而「小丑」莫斯卡仍舊帶來消息和錢。

    「所以他說出價690萬。」收款員說,伴隨著一陣聽來像是教父家廚房洗滌槽裡水流衝擊的聲音。一幅動人的家庭畫畫:女僕正在洗盤子,而大孩子們在偷東西。「科迪說了價65萬5萬,不過過175萬,諸如此類的東西,再加上一些工作。」

    「12個人,15天。」卡斯特蘭諾說。巨頭保羅的聲音並不總是聽來像個關領。有進候他嘮嘮叨叨的,但是偶爾是他做出一些專用明,言簡意賅,斬釘截鐵,幾乎是軍事術語。為什麼是12人?為什麼是15個職位?原因無關緊要。因為卡斯特蘭諾這麼說的,這就是原因。

    「是啊,」托米-比洛蒂鸚鵡學舌似地重複說:「12,15。」

    「錢增加到百分之三十,」教父說,「我們為自己幹事,我們就得為自己著想。就這麼告訴『胖子』,告訴『下巴』。」

    「那也許會引起一點小小的不快。」「小丑」莫斯卡說。

    「不錯,不錯,」卡斯特蘭諾說:「他們會做什麼呢?起訴我?」

    比洛蒂大笑,格羅莉婭大笑。巨頭保羅的諂媚老者經過很好的演習呢。

    通過耳朵,喬-奧布賴和安迪-庫林斯聽到咖啡杯碰撞的叮噹聲,椅子挪動的摩擦色。接下來的談話是關於天氣、關排、佛羅里達州的陽光以及格羅莉婭即將到來的駕駛考試。

    偵探們關掉錄音機。他們渾身冒汗,感覺壓抑不安,就像屏息面對棋盤坐了大半天似的。監聽是件很艱苦的工作,集中精力監聽顯示我們平日裡的注意力是多麼草率和不連貫。

    某些事情他們已經弄明白了,這些事情使他們手指發癢。「胖子」是指「胖托尼」胖托尼「安東尼-薩勒諾,吉諾維斯家族的煙鬼老闆。「下巴」是指文森特-賈甘特,他曾行刺過弗蘭克-科斯特洛,但失敗了,現在是薩勒諾寶座後面的真正勢力。「小丑」莫斯卡作為暴徒金字塔的最高的一名使者被派出,去交涉事關數千萬美元的家庭內部事務,這不是只關係小額數目的小勾當。這不是街角麵包店裡敲詐的保護費。這看來是關於市中心主要房地產的摩天大樓的控制問題,這是很嚴肅的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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