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們的教父 28
    教父坐在哪間屋裡?

    如果說這個問題聽起來像一個老掉牙的笑話的開場白,它的答案對對聯邦調查局有著十分嚴肅的後果。無線竊聽器是美妙的高科技的小玩意兒,但它的能力有限。它不能走動到談話發生的地點,如果隔著牆壁,效果也不大好。可以把它做得極為敏感,但無法濾掉周圍的噪音。因而它必須被放置到適當的位置,否則將毫無用處。

    保羅-卡斯特蘭諾豪宅有17個房間,一些是臥室,可以不考慮。喬-奧布賴恩已親眼看到一個起居室,一個餐廳,一個巨大的廚房,裡面有不是很正式的起居區,所有這幾間房子都適合聊天,此外,偵探弗蘭克-斯佩羅極富先見之明,在傳訊卡斯特蘭諾之前幾年就人設計卡斯特蘭諾宅的建築師那裡要來了設計圖。設計圖上有標著書房的房間,一塊很大的地下部分做酒吧以及池塘邊四周圍有玻璃的門廊。

    這些地方都不能排除作為保羅開會地點,當然,誰也不能保證他一直都喜歡在同一地點開會。畢竟,他總共有7000平方英尺的地方。

    因此,喬-奧布賴恩必須找出教父坐在哪裡。而為搜尋這一信息,他陷入兩難之境:那些急於洩密的人不知道,而知道的那些人他不能問。

    到1982年中期,聯邦調查局在甘比諾家族部下中間已經建立起很好的線人網。這些線人中的一些人是為了監獄中出來,另一些人是為了報復,像大多數人一樣,線人也喜歡被人們重視,喜歡想像他們所提供的信息極具價值,儘管多數不是多餘的就是垃圾。誠然,他們偶爾也對將在社會俱樂部或街角要發生的事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但涉及到卡斯特蘭諾大本營,這些線人根本就不幫不忙,他們窘迫地承認根本沒有跨進過教父的門檻。這些人只是小人物,甚至不是家族衛士,他們被邀請去保羅-卡斯特蘭諾家小坐的機會就像一個普通市民參加總統辦公室會議的機會一樣少。

    也有奧布賴恩和庫林斯吉行社會拜訪的有資格的家族成員。他們知道在哪裡開會,但是,試圖同他們討論這個問題將會是愚不可及的。他們會跑到保羅那裡告訴他要發生什麼事,這只會使安裝竊聽器更困難。而像喬-蓋洛一樣老練而泰然的說謊者說不準會誤導你,使你監聽到格羅莉婭-奧拉特在聽肥皂劇。

    不,奧布賴恩需要的是一個不太忠誠的內部人。

    一個有犯罪感但又不是罪犯的人。他需要一個容易對付的傢伙,一隻鴿子。

    現在,是昆斯大街聯邦調查局辦公室裡有一隻小木箱,裡面裝著三乘五寸的索直卡,記錄著過卡斯特蘭諾住處的每個人的名字、車的情況及車牌號。

    每閃訪問的時間及次數也記錄在卡片上,有些家隊的記錄內容已寫到了第2頁。

    喬-奧布賴恩測覽著這些卡片,決定不考慮那些有意大利名字的人,因為只有意大利人才可能成為秘密犯罪組織的中心成員,這就排除了所有中堅人員及想要成為衛士的人員。當然地排除了園盯馴狗師、瓦工、裝修工及漆工等,因為保羅-卡斯特蘭諾有固定的服務人中來服務,並且在任何可能的時候直接同鄉下人做生意。

    最後奧布賴恩發現只剩下幾個猶太名字及一些愛爾蘭名字,他開始尋找潛在信息來源,在把幾位商人、聯邦官員及泌尿科醫生弄得很緊張之後,他還是沒找出保羅-卡斯特蘭諾坐在哪裡,後來他給一人叫朱利-邁倫的人掛電話,對這個人除知道他開一輛黑色塞德斯56OSEL車,平均每月訪問斯塔滕島白宮一閃外一無所知。後來證明明邁倫提供了很有價值的幫助,主要是他喜歡閒談。

    他是邁倫木材公司的老闆,總部設在布魯克林。

    像許多做建築生意的人一樣,他是個失意的建築師。

    如果他的家庭有錢支持他上學,他可能有機會設計出摩天大廈。他執掌著幾百萬美元的建材公司,時常在電話旁的拍紙簿上面一些橋、建築的速寫,他的辦公室在木場旁邊,室內略有一種新鋸木的樹脂被燒焦的氣味和酸味。

    「啊,奧布賴恩先生,」邁倫說,從座位上站起來,放下手中的鉛筆,他是位整潔的小個子男人,瘦削,禿頂。旁邊是他的小傢伙,也瘦,也禿頂,上身穿著細條上裝,下身穿著背帶褲。「這是我兒子斯蒂芬,他是位律師,他不代表我,只是照顧一個我的利益。」

    奧布賴恩並不十分確定他抓到了他們的區別,但是他同兩個人都握了手,坐在一把舊式像木椅上。

    他拿出筆和小記事本。小邁倫拿出法律用紙及勃朗出牌筆,老邁倫拾起鉛笑,繼續畫著,他修長的指甲及指關節有點變黑。看樣子他在設計一家綜合商場,抑或是一間組合式的房間。

    「邁倫先生,您認識保羅-卡斯特蘭諾多長時間了?」

    「噢,」邁倫一邊用鉛筆繼續畫著一邊掃了偵探一眼,「5年左右,我想,也可能是6年。」

    「您第一次怎麼見到他的?」

    「通過他兒子。他們在斯塔滕島上建房子。他們找我買材料。」

    「我想他的兒子們批發肉類,」奧布賴恩說。他感覺到斯蒂芬-邁倫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心管這位律師的笑在黃色拍紙上不停地動著。很顯然這個家族寫字不用看的天才遺傳了下來。

    「是的,」朱邁-邁倫說。

    「那麼他們建房子做什麼?」

    「給他們自己,」邁倫說,「給他們自己建房子。

    他們是自己的承包商。」

    「噢,」奧布賴恩說,「對正辦實業的人來說那不是要佔用很多的工作和時間嗎?」

    邁倫舉起鉛筆,在空中飛快地畫了個圈,寬厚的笑了笑:「對熱愛房子的人來說不是這樣。」

    「對,」奧布賴恩說,「但那是五六年以前了,我相信您現在仍然常見保羅-卡斯特蘭諾。」

    「偶爾,但情況不一樣。那跟分類業務有關。」

    「分類業務。」

    「對,我經辦郵購徵集分類單。」

    奧布賴恩吸了一下鋸塵:「我以為您做的是建材供應。」

    「我是做。」

    「那是,經辦一個建材供應公司和一個分類郵寄公司不是會有很多麻煩嗎?」

    邁倫笑了:「對喜歡郵寄訂單的人來說不是這樣。計劃得很好。我們賣器械、玻璃器皿、燈具、珠寶。主要對歐洲。有時,如果保羅-卡斯特蘭諾訂貨,我會把貨送到他家,斯蒂芬,給奧布恩先生一個目錄。」

    兒子走到他身後的書架旁,遞給偵探一個精美的上冊子,封面上寫著邁倫信條,奧布賴恩隨意翻了翻,看到一些旅行須知等,把它放進了文件箱裡c「邁倫先生,讓我確定一樣。你是一家大公司的老闆,很忙。除此之外,您辦了分類郵寄。您,老闆本人,親自寄貨物嗎?如果我從您這兒訂一個烤麵包機,您會跳上車給我送來嗎?」

    「我們有非常好的烤麵包機,」設計家說,「德國貨,外表決不會發熱,並可根據麵包的厚度自動調節。」

    「那太好了。您會把它送到我家裡告訴我如何使用它烤麵包嗎?」

    「不,不,不,」邁倫說,「我顯然不能為每個人都那樣做。但對一些常客,而恰巧又住在鄰近地區「或者為朋友。可以說您和保羅-卡斯特蘭諾是朋友嗎?」

    斯蒂芬-邁倫,這位不扮演律師角然的律師輕輕咳嗽了一下,這看來是個暗示,提醒他父親應該躲開這個問題而轉向其他無關緊要的內容。

    「朋友?」他說,「什麼是朋友?僅僅是您喜歡的人嗎?您可以信任地把妻子和錢包交給他的人?保羅-卡斯特諾蘭是我經常保持聯繫的一個熟人,我不知道換種說法該怎麼說。?

    「您知道他同犯罪團伙的關係嗎?」

    朱利-邁倫放下鉛筆,發現角度不好,又稍稍移動了一下,「您知道,奧布賴恩先生,我不喜歡偏見。

    意大利人有一座大房子,立即就是犯罪團伙。」

    「我也不喜歡偏見,」奧布賴恩說,「但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邁倫說。「我不知道關於保羅-卡斯特蘭諾和犯罪團伙的任何事,可以了嗎?」

    「好吧,」奧布賴恩說。他有點兒像投降動作那樣舉起手,比需要的情緒略有些誇張,他把記錄本和筆放入夾克衫兜裡。這次面談結束了,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期蒂芬-邁倫很有些突然地做出厭倦或不耐煩的樣子,無疑他想要表示他錯過了曼哈頓許多令人振奮的生意,他將黃色拍紙放入扁平的公文箱裡,開始翻看《紐約時報》。朱利-邁倫又拿起鉛筆,在一面新紙上畫起來,塗的好像是星際間的事物。

    「那是一座大房子,是不是?」奧布賴恩問,竭力使聲調顯得很敬畏。

    朱利-邁倫溫和地笑了,記事本已收來了,壓力沒有了,奧布賴恩所談的是失意建築師所鍾愛的話題。「是的」他說,「那個地方真大。」

    「我難以想像裡面是什麼樣子。」

    「非常奢華。」邁倫自告奮勇地說,「不是像我們的這樣,是最高品位,有一點……」他用手有節奏地拍了拍頭部,「有一點……」「黑手黨?」

    邁倫情不自禁地知了,「好吧,就像您說的那樣,有點像黑手黨。但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大理石,鑲嵌木板,鏤刻鑲邊,那種細緻的活兒你再也不會見到了。」

    「那麼,」奧布賴恩說,「我如果看到那樣一座大房子,我會感到有點震驚,我想可能會迷路的。」

    朱利-邁倫迫不及待地糾正他。他像教授般地舉起一根手指。「在一座設計優秀的房子裡,沒有會感到不舒服,也沒人會迷失方向。一座好房子有邏輯性指引你。像音樂一樣。一曲好的音樂會使你吃驚,但絕不會使你迷失。」

    「您可以這樣說,」奧布賴恩說,「但我如果看到像卡斯特蘭諾家那樣的巨宅,我會嚇壞了。」

    「從外部看,是這樣,」邁倫說,「設汁意圖就是這樣,加深印象。但在內部,不是這樣。」他把他的空間站草圖給撕掉了,把鉛筆放到另一張於淨的紙上。

    他兒子看著報紙,沒從報紙後面露出頭來。像多數父親的多數兒子一樣,他可能早已不聽老人的在說些什麼。

    「從內部看,」朱利-邁倫繼續說,開始熟練而平穩地移動著他的鉛筆,「很溫暖,很舒適。忘掉那些柱子和紀念性的東西,只是一所房子,我們在談有生命力的東西,看,這是門廊,這是大廳,當然它是非常大,從這裡直通大外套間,然後你穿過這個走廊,有兩個選擇,你或者進入起居室,或者返回去。兩個選擇,並不嚇人,是不是?然後在這兒是餐廳,你可進去,也可經過它。但你知道設計的妙處在哪裡嗎?

    門廳能將你引向廚房,那是什麼人通常都想去的地方。」

    奧布賴恩看著朱利-邁倫筆下的草圖。它同他自己對卡斯特蘭諾住宅的印象相符,同設計圖更相似。這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但是,」奧布賴恩說,「還是有那麼多房間。?

    「當然。」邁倫說,「但當你在房子裡時,你把它們都忘了,臥室都在樓上,你不必擔心床罩上沾滿灰塵。私室,康樂室都不在你的視線內。百分之九十的時間你忘了它們。」

    「好吧,但是仍然需要決定你到底想要到哪個房「啊,」邁倫說,用一種接近於肉體滿足的腔調,好像他最喜愛的理論被證明完全正確一樣。「這涉及到人性問題,人是習慣的生物。他們可能有1OO把椅子,100O個咖啡杯,但他們每次都用同一個。

    其餘的只不過是炫耀。房子中的房間也是一樣。」

    「您是在告訴我保羅-卡斯特諾有這麼多空房間而只住其中的一個嗎?」

    「並不是完全是,」邁倫說。他低頭看看他的草圖,然後開始從不同的點畫線,這些線沿著自己的軌跡最終彙集在廚房附近——在喬-奧布賴恩看來,確切地說,這是廚房一角格羅莉婭-奧拉行堆放牛排的平台那裡。「我要告訴您的是設計心理學。人類差不多是一樣的,您以為我們與山洞裡的人有很大的區別嗎?我們喜歡給我們帶來舒適的東西,壁爐,看女人們在哪兒。沒人喜歡遠離他的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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