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寰點點頭,又取過一枚銀針,比照那大漢部位,刺入了宮天健的身上,一面問道:
「疼不疼要據實而言。」
宮天健道:「兩處都很疼,但以後者為最。」
楊夢寰道:「老前輩請忍耐一下,在下經過了極仔細觀察,老前輩恢復武功的可能,希望甚大。」
言罷出室而去,順手帶上了兩扇本門。
鄧開宇悄然的追上來,道:「楊大俠,你看他可有恢復武功的希望麼?」
楊夢寰道:「現在是五十時五十的機會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傷穴和經脈之間的肌肉那般疼苦,證明傷勢並未擴展。」
鄧開宇道:「那銀針可要取出?」
楊夢寰道:「暫時不要。」
鄧開宇道:「楊大俠可要休息一會麼?」
楊夢寰點點頭道:「我很疲累。」
鄧開宇看楊夢衰疲累異常,把他帶進了一處房間,道:「那黑衣大漢呢?」
楊夢寰道,「好好看管,明日午時,我去瞧他們兩人銀針傷害之情。」
鄧開宇道,「我記下了,楊大俠休息吧!」轉身向外行去。
楊夢寰道:「鄧兄,請留步。」
鄧開宇道:「楊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楊夢寰道;「準備二十斤上好的陳醋。」
鄧開宇道:「記下了。」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次日天亮時分,鄧固疆召集了八個精明的家丁,每人給他們一封書信,說道:「你們小心了,不論如何都要想法把這書信送到指定地點。」
八個勁裝大漢齊齊對著鄧固疆一抱拳道:「堡主放心,我等……」鄧固疆揮手道:「你們去吧!」八個勁裝大漢魚貫出了敞廳。
鄧府大門早已備好了八匹快馬,馬上帶著兵刃、乾糧。
八匹馬離開了鄧家堡,分別就道,分奔向八面所在。
且說楊夢寰雖然內功深厚,但因打通那宮天健的受傷脈穴,消耗真力過多,亦有著疲累之感,這一調息靜坐,一直打坐了四個時辰,才清醒過來。
睜眼看去,只見陽光滿窗,已經是日昇三竿的時分。
楊夢寰伸展一下雙臂,急急打開室門,奔了出去。
鄧開宇早已在室外等待,滿臉焦急之容,想是早已來了許久。
楊夢寰低聲問道:「怎麼?可是宮老前輩傷處有了變化麼?」
鄧開字道:「銀針處紅腫,已有兩個時辰了。」
楊夢寰啊了一聲,急急奔向宮大健的房中。
只聽一陣輕微的呻吟聲傳了過來,楊夢寰奔進宮天健的身側,低頭看去,果見銀針刺入之處,紅腫甚高。
再看那黑衣大漢時,卻是毫無異征。
細查兩人落針之處。並無錯誤。
楊夢寰略一沉吟,迅快的拔下那宮天健和黑衣大漢身上的銀針,伸手摸去,只覺宮天健頭上高熱燙手,不禁一呆。
回目望去,只見那黑衣大漢圓睜著雙目,忍不住低聲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那黑衣在漢道:「我很好。」
楊夢寰凝目沉思了一陣,道:「你那足厥陰肝經和四處經外奇穴,可有變化?」
黑衣大漢道:「除了感覺難通之外,別無異樣之感。」
楊夢寰回頭去,伸手按在宮天健的背後「命門穴」上,低聲對鄧開宇道:「有勞鄧兄去請我那童師姊來一趟好麼?」
鄧開宇應了一聲,急急奔去。
楊夢寰外貌之上,雖仍保持著鎮靜之容,但內心之中卻十分緊張,只因這變化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宮老前輩……宮老前輩……」
他一連呼叫了數聲,宮天健才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楊夢寰一眼,道:「楊大俠,老朽恐怕是不行了,楊大俠的盛情,老朽心領了。」
楊夢寰道:「老前輩但請放心,楊夢寰當盡我所有之力,定要恢復老前輩的武功。」
宮天健苦笑一下,道:「楊大俠不用多費心了,我自己明白……」
一陣步履之聲打斷宮天健未完之言,鄧開宇、童淑貞聯袂奔了進來。
童淑貞打量了宮天健和那黑衣大漢一眼,道:「楊師弟找我麼?」
楊夢寰道:「請問師姊一件事。」
童淑貞道:「什麼事?」
楊夢寰道:「天機真人那遺留劍訣之上,可有療傷之法。」
童淑貞道:「似有記載,但我卻一心習練劍術,未曾細讀。」
楊夢寰道:「師姊可否把那劍訣給兄弟瞧瞧,我只要瞧療傷篇。」
童淑貞道:「師弟縱是要閱讀全篇,我也萬無不給之理。」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本黃緞封面的冊於,遞了過去。
楊夢寰目光一瞥,只見上面寫道:天機劍訣四個字,封皮甚新,字跡似出自童淑貞的手筆,顯然是重新裝訂,心中暗自奇怪,此等奇書,把它裝訂的這樣新,豈下是故意要人注目,心中在想,口中卻是無暇去問,匆匆翻到了療傷篇,仔細讀去。
童淑貞暗道了聲:慚愧;忖道:我縱然不刁醫道,也該瞧瞧那療傷篇中記些什麼?這劍訣在我身上藏廠數年之久。竟然還有未看之篇。
楊夢寰看的十分仔細,那療傷篇不過僅僅兩頁,楊夢寰看了半個時辰之久,還不釋手,顯然是在逐字逐句的推敲、思索。
但聞宮天健長長歎息一聲,道:「楊大俠,不用為老朽多費心了。」
楊夢寰全神貫注在劍訣療傷篇,根本未聽見宮天健說的什麼?
童淑貞看那宮天健狀甚痛苦,忍不住伸出手去,點了他兩上穴道。
鄧開宇靜靜的站在一側,一臉愁苦,默然不語。
童淑貞低聲說道:「少堡主不用憂苦,我師弟既然答應了,定然會盡他心力。」
餘音未絕,突聽室外叫道:「少堡主,少堡主……」聲音充滿驚恐之情。
鄧開宇急步奔了出,問道:「什麼事?」
只聽那人答道:「大廳上放了四顆人頭……」
童淑貞聽得心中一動,急急追了出去,緊追鄧開宇的身後,出了地窖,直奔大廳。
只見寬敞的大廳中一張八仙桌上,並放著四顆人頭,血色猶新,分明是被殺不久。
每一顆人頭都壓著一張信簡,但封簡早已被鮮血染紅了。
兩個家丁呆呆的站在廳門後面,動也不動一下。
童淑貞望著那四顆人頭,低聲問道:「少堡主可瞧得出是什麼人?」
只聽一個蒼涼的聲音接道:「鄧府家下,老朽派出的傳信之人。」
童淑貞目光一掠那四個人頭,道:「老堡上派出了幾個家丁?」
鄧固疆道:「八個,」
童淑童道:「八個人死了四個。」
鄧固疆縱步行近那八仙桌邊,伸手取過左首人頭下壓的一封函簡。
鮮血透濕中,隱隱可見子跡,寫的是:少林掌門方丈親啟。
童淑貞探過頭去,瞧了一眼,道:「老堡主和那少林方丈相識?」
鄧固垢搖搖頭,道:「從未見過,老朽要借重楊大陝的身份,函邀諸大門派,和天下幾位英雄一齊會聚於鄧家堡。」
童淑貞道:「我師弟可有這等聲望麼!」
鄧固疆道:「楊大俠身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雖堅辭盟主,實則仍有著盟主之實。」
只聽鄧開宇叫道:「這兩個家丁都被點了穴道。」
童淑貞霍然轉過身去,急步行了過去,看了兩人一陣,疾出兩掌,拍活了兩人的穴道。
原來鄧開宇早已發覺兩人的穴道被點,亦曾施展推宮過穴手法,企圖拍活兩人穴道,但因兩人穴道是被一種很奇異手法點中,竟然無法解得,這才呼叫童淑貞出手解開兩人穴道。
只叫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進來。
鄧開宇心中一凜,暗道:難道又出了事麼?身子一閃,疾快的迎了出去。
只見一個家丁,滿臉驚慌之色,直向廳中衝來。
鄧開宇一揮手,低聲對那家丁問道:「什麼事?」
那家丁你聲說道:「後花園出了事情……」
鄧開宇低聲說道:「快退回去,別讓老堡主知道。」
那家丁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鄧開宇凝神聽去,鄧固疆正在向兩個家丁講話,悄然奔向了後花園中。
園中花木繁茂,假山旁水聲潺潺。
鄧開宇目光一轉,只見假山旁,一株高大的花樹上高吊著兩具屍體,不禁心中一驚,急急奔了過去,兩人早已氣絕而死。
這兩人面貌熟悉,鄧開宇目光一轉,已瞧出是鄧府家丁。
鄧開宇緩緩伸出手來,正想去解那屍體下來,突聽一聲嬌脆的呼聲道:「鄧少堡主……」
鄧開宇如被毒蛇咬了一口,急急轉身望去,只見一個頭梳雙辮,身著青衣少女站在七八尺外。
這意外的變化,反使鄧開宇目瞪口呆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青衣少女目睹鄧開宇驚愕之情,不禁嗤的一笑,道:「你很害怕麼?」
鄧開宇如夢初,暗中提聚了一口年氣,道:「你是什麼人?」
那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道:「多情使者。」
鄧開宇吃了一驚,道:「你是多情仙子的屬下?」
青衣少女道:「不錯。」
鄧開宇道:「來此有何見教?這兩人可是你傷的麼?」
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仙子多情,特差使者來奉告鄧少堡主一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多情門下,素不妄殺,少堡主問的未免太唐突了。」
鄧開宇想到多情仙於那嬌美如花的容貌,有如霧中之花,使人看不真切,但卻留給人最深切的懷念,不禁心神往馳。
多情使者不見鄧開宇回答問話,忍不住又道:「少堡主心中可是仍然懷疑麼?」
鄧開宇鎮靜一下心神,說道:「在下相信姑娘不會說謊,但不知寒舍兩個家丁,是何人所傷?」
多情使者道:「我看到一老一少,兩個黑衣人,背了兩具屍體,送了進來,妾身本想出手攔阻,但後來一想,妾身此來旨在傳警,如若和人動起手來,豈不是露了真像麼?因此就隱身在花樹叢中,等待著少堡主前來。」
鄧開宇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要來?」
多情使者道:「妾身想這兩具吊起來的屍體,定然會被人發覺,家了不敢隱匿不報,少堡主豈不是定要趕來。」
鄧開宇道:「姑娘機智過人,佩服,佩服!」
多情使者道:「好說,好說,多情門下十二花娥,妾身該算是最差的一個了。」
鄧開宇道:「姑娘此來傳警,不知賜教何事?」
多情使者道:「少堡主和我家仙子有過一面之雅,汕於最是念舊,不忍眼看一場殺劫臨頭,不聞不問,特遣小婢趕來通知少堡主一聲,準備應變。」
鄧開宇道:「什麼事?」
多情使者道:「三日之內,鄧家堡將有大變,妾身來意已然說明,就此別過了。」
鄧開宇道:「請使者轉告仙子,就說我鄧開宇感激莫名,他日相逢,再當面致謝意。」
多情使者微微一笑,道「妾身原話轉告,一字不減,」縱身而起,一躍丈餘。
鄧開宇一抱拳道:「恕不遠送。」
遙聞多情使者答道:「不敢勞駕。」餘音在耳,人已到花牆之外。
鄧開宇放廠了兩個屍體,仔細查看,都是被內家重手法一擊斃命,想那出手之人,武功定然不弱。
回目望去,只見花園門口站著兩個鄧府家丁,當下舉手一招,兩個家丁急急奔了過來。
鄧開宇低聲說道:「快把兩具屍體埋起,暫時不要告訴老堡主。」
兩個家丁應了一聲,背起兩具屍體大步而去。
鄧開宇匆匆離開後院,直奔大廳。
這時鄧固疆和童淑貞仍然守在大廳之中,那桌上人頭早已收去。
只聽鄧固疆道:「但望另外四人能夠平安把信送到,想他們在五日以內,就可以趕回來了。」
鄧開宇暗暗歎息一聲,忖道:只要能有一個把信送到,那就算不錯了。
心念轉動間,人已悄然步入大廳。
鄧固疆目光轉,室了鄧開宇一眼,道:「什麼事情?」
鄧開宇心念老父精神負擔已重,目下暫時不宜再加重他的負擔,當下說道:「有一位姑娘來訪,孩兒己打發她去了。」
鄧固疆道:「那裡來的姑娘?」
鄧開宇道:「多情仙子差遣來的使者。」
鄧固疆道:「她說些什麼?」
鄧開宇心知茲事體大,關乎鄧家堡近千人的生死,雖將增加鄧固疆的煩惱,也不能不據實以告,當下說道:「那使者奉了多情仙於之命,來咱們鄧家堡中傳警,她說三日之內,咱們鄧家堡將掀起血雨腥風的惡戰。」
鄧固疆臉色凝重,挎著長髯,緩緩說道:「她說的不錯,咱們得早些準備一下。」
鄧開宇道:「爹爹既然相信了那多情使者傳警,咱們鄧家堡可要全面戒備?」
鄧固疆道:「不錯,咱們得全面戒備,你傳我令諭,堡中的老弱婦孺立刻撤走,有親的投親,無親亦請暫時寄住在友人家中……」
鄧開宇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鄧固疆長歎一聲道:「站住!」
鄧開宇道「爹爹還有何吩咐?」
鄧固疆道:「凡是獨子之家,縱過弱冠之年,也不用留下,三兄弟者留一人,四兄弟者留兩人,但凡留在堡中之人,一律編組成隊,十人一隊,準備強弩,硬弓,石頭,辣粉,今夜子午之前,編隊完成,我去和你宮叔父研究一下拒敵之策,再作佈置。」
鄧開宇道:「孩兒都記下了。」轉身向外行去。
鄧固疆仰臉望天,長長吁一口氣,道:「但願他們能過今宵,再來相犯。」
童淑貞突然接口問道:「你這鄧家堡能集合多少拒敵之人?」
鄧固疆想了一想,道:「大約總在十隊以上,加上老朽府中家丁四十五人,湊足一百五十之數,總是不難。」
童淑貞道:「這些人可都習過武功?」
鄧固疆點點頭道:「大都習過武功,如是普窟之人,三五個近身不得,但如要他們和武功高手頜頑,那是以卵擊石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他們都會施用一種連環匣彎,箭短力猛,一匣二十四枝,縱是第一流的高手也不易撥開箭雨,那匣弩原是老朽仿照諸葛武侯弩弓造成,後來經過那宮天健老弟的改造,更具威勢。」
童淑貞道:「果真如此,倒不失為拒敵利器,一百餘人,如是方位佈置恰當,其力不可輕侮,我去通知楊師弟一聲,再作主張。」言罷出室而去。
她回到暗室,只見楊夢寰手中捧著那「天機劍訣」呆呆出神。
想是楊夢寰無法從「天機劍訣」療傷篇中,找出療治宮天健的方法。
童淑貞輕輕咳了一聲,道:「宮老前輩好些麼?」
楊夢寰苦笑一下,緩緩把劍訣遞了過去,道:「好些了,唉!我從劍訣的療傷篇中,找出退除身上高燒之法,卻無法使他恢復神功。」
童淑貞接過劍譜說道:「難道這劍譜上沒有提過麼?」
楊夢寰道:「沒有提到,就我記憶所及,那趙小蝶似乎說過歸元秘笈之上,有一篇專記恢復神功之法,只可惜那歸元秘笈……」
童淑貞接道:「趙小蝶早已把歸元秘笈上所有記載之事,大都默記於心,問她一聲,也是一樣。」
楊夢寰陡然轉過臉去,雙目凝注在童淑貞的臉上,淒苦地一笑道:「你認為那趙小蝶很聽我的話麼?」
童淑貞嗤的一笑,道「沈師妹告訴我,她對你一往情深哩!」
楊夢寰道:「沈師妹天真無邪,不解人間險惡,那趙小蝶對我面好心恨……」
童淑貞笑道:「沒有的事,師姊我是女人,對女人的心理,該比你明白,只有因妒生恨,決沒有面好心恨的事。」
楊夢寰道,「唉!師姊不知,那趙小蝶心胸狹窄,善感多變,她並非壞人,但心中卻潛藏一種仇恨男人的心理,她自幼看到母親悲慘的際遇,心中積恨甚深,所以未走極端,那是受了朱姑娘潛移默化之功,兩種思念在她心中衝突,構成她奇怪的人生,她雖不殺害男人,但卻要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可是她自己亦未得到快殺……」
童淑貞搖搖頭,道:「這話師姊不敢苟同,女人固是難以揣摸,心胸最為狹窄,但也是最能容忍,趙小蝶解救了沈師妹,助你抗拒陶玉,你能全然無情……」
她仰起臉來,雙目中湧現出晶瑩的淚光,緩緩接道:「師姊的事,你是很明白了,我也不用騙你,陶玉奪我貞操後,又數度要把我置於死地,其行卑劣,其心可誅,我恨他之深,有如刺骨椎心,但我心中仍不時浮現他的影子,唉!一旦他犯在我手中,我真不知能否下得了手殺死他,趙小蝶孤做自賞,秀冠群芳,如說她美艷秀致,縱然是沈師妹和李瑤紅都要遜她三分……」
楊夢寰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童淑貞理一理鬢邊散發,接道:「照理說,她端莊清華的氣度也許不如朱若蘭,但如講雅媚悄麗,朱若蘭也得和她一爭長短。」
楊夢寰道:「夠了,師姊,她的確嬌媚,要不然如何能震動武林,傳出多情仙子的笑話。」
童淑貞掩口一笑,道:「怎麼?你妒忌?」
楊夢寰道「師姊誤會了,你無法瞭解趙小蝶,那些陶醉在她輕顰淺笑中的天下英雄,也無法瞭解她。」
童淑貞道:「你呢?瞭解麼?」
楊夢寰道:「我瞭解,正因我很瞭解,所以才一直對她敬而遠之。」
童淑貞道:「這就使我糊塗了,倒要向師弟討教,討教。」
楊夢寰道「好說!趙小蝶一生中應該充滿歡愉才對,上天對她特厚,使她艷壓天下之美,武蓋江湖之冠,但她卻多愁善感,她年歲愈長,知道的事情愈多,就愈覺自己際遇不幸,滿懷幽恨,這怨恨愁懷,可算是繼她母親而來,幸好有個朱若蘭能使她敬服,才算阻止了她走上極端……」
童淑貞道:「那是她心中寂寞之故,直覺天下男人都不足和她匹配,唯一能使其真心喜愛的人卻已使君有婦,而且雙風伴凰……」
楊夢寰長長一歎,道:「師姊又錯了,她心中積恨如山,視男人如草芥,遍行江湖,到處留情,她希望男人拜倒她石榴裙下,可憐無數自負的英雄人物,被她戲弄而不自覺。」
童淑貞道:「但她對你卻不同。」
楊夢寰道:「不錯,縱然有些不同,但那不是她真的喜歡我,只是我沒有屈服在她裙下,一旦我為她所惑,拜服她輕罩淺笑之下,這後果實難想像……」
童淑貞茫然說道:「為什麼?」
楊夢寰道:「這是一種微妙的平衡,我不求她相助,她將自行助我……」
童淑貞道:「如果你求她相助呢?」
楊夢寰道:「如果我求她相助,不但是難以如願,而且還將要受盡她的譏諷,嘲笑。」
童淑貞輕輕歎息一聲,道:「也許師弟說得不錯,那趙小蝶確然是天賦獨特,與眾不同,唉!我來此本有一件緊要之下和你商量……」
楊夢寰接道:「可是和那趙小蝶有關麼?」
童淑貞略一沉吟,道:「也可說有些關連,但她們是否會插手其間,眼下還不能料斷。」
楊夢寰一皺劍眉,道:「究竟是什麼事?」
童淑貞把廳中發現人頭,多情使者傳訊的事一一說出來。
楊夢寰臉色弟重的說道,「如是我推想不錯,那八個傳訊之人,只伯都已遭人殺害,但得能傳出一封,那已經算是不錯了,咱們沿塗破壞了陶玉不少陰謀,但也招來了他們的追蹤,只是陶玉傷勢未癒,主其事的必然另有其人。」
童淑貞道:「只要那陶玉不能親身臨敵,有楊師弟加上我和沈師妹從中相助,鄧家堡一百五十名弩箭手,或可和他們一戰。」
楊夢寰搖搖頭道:「陶玉武功雖強,智計雖高,但他年事輕輕,且身負武功,從事輕率,但這個助手卻是個老謀深算,狡檜異常的人物,眼下敵暗我明,這一戰恐怕是相當的艱苦。」
童淑貞道:「師弟可想到,那人是誰麼?」
楊夢寰道:「想不出來,但我料他必將是一位算計周密的人物,咱們不能大意。」
童淑貞望了那仰臥在地上的宮天健一眼,道:「這位宮老前輩的傷勢可以拖上一段時間麼?眼下時機急迫,不能不把療傷的事暫時壓後一些了。」
楊夢寰凝目沉思,良久不答。
童淑貞看他愁鎖眉宇,顯然是遇上了莫大的困難,想來必然是這宮天健的傷勢十分嚴重,也不敢多驚擾他。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傳入了耳際,那仰臥在地上的宮天健,全身開始顫抖,似是一個受了強烈風寒侵襲,耐不住酷寒的人。
楊夢寰疾快的伸出右手,一掌拍在宮天健身邊,長長吁了一口氣。
童淑貞低聲問道:「很危險麼?」
楊夢寰道:「毫釐之差,千里謬誤,我當時推想他的傷勢,只是經穴的阻塞,只要設法打通他的經穴,也就是了,卻不料推斷有誤,致使束手無策。」
童淑貞道:「生死由命,師弟只要盡了心力,醫不好他的傷勢,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楊夢寰道:「目下的情勢,無法療治好他的傷勢,將促使傷勢迅快的惡化,不能阻止他迅快的惡化傷勢,只有任憑他傷勢惡化,自行死亡一途。」
童淑貞道:「師弟可是因為在鄧堡主父子面前誇下了海口,如無法療治好宮天健傷勢,你難以向鄧堡主父於交代,是麼?」
楊夢寰道:「這雖是重要原因之一,但另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童淑貞道:「什麼原因?」
楊夢寰道:「此人才能過人,二十年的折磨,已使他雄心盡消,唯一耿耿於懷的,只是一點私人的仇恨而已,如若能使他恢復神功,對今後的江湖,必將有很大的助益。」
童淑貞心中暗道:他如是真有這等才能,也不致受人暗算,落得這般下場了,口中卻不肯反駁,站起身子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打擾師弟了,不過……」
楊夢寰看她言未盡意,忽然不言,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
童淑貞道:「鄧家堡數百人的傷亡,似乎是重過這宮天健一人的生死。」
楊夢寰道:「這個小弟明白。」
童淑貞道:「好!我去和那鄧堡主研究一下拒敵之策,如非必要,不來驚動師弟就是。」
楊夢寰道:「萬一有變,還望師姊早來通知小弟一聲。」
童淑貞道:「那是自然。」轉身帶上室門,緩步而去。
楊夢寰為了宮天健惡化的傷勢,用盡了心力,苦苦思索,毫不懈怠,已至廢寢忘食之境。
童淑貞悄然來了兩次,均因不敢驚擾他的思路,又悄然而退。
一聲暴烈的巨震,驚醒了如醉的楊夢寰,他鎮靜了一下心神,悄然拉開了室門,緩步而出。
整個地窖中一片黑暗,不見燈火。
楊夢寰意識到發生巨變,快步奔出了地窖。
地窖出口處,那厚重的鐵門早已關上,兩個懷抱匣弩,背插單刀的鄧府家了,守在門後。
兩個家丁早已認識了楊夢寰乃堡主的貴賓,立時輕聲說道:「楊大俠請從左面地道出去如何?」
楊夢寰應了一下,轉入左側便道,急奔而行,出口處,卻是一座堆積雜亂之物的下房。
室中四個懷抱匣弩的家丁,都已認識楊夢寰,閃到一側,輕啟室門。
楊夢寰緩步出門,轉過兩宅院,到了中廳院中。
只聽砰然一聲輕響,一道升入高空的藍焰,暴散出一片火花。
楊夢寰抬頭望了那火花一眼,心中霍然一動,暗道:如若是少數人的偷襲,那自然用不著這等施放煙花的聯絡訊號,這等情形,分明是大舉來犯了。
心念轉動,急急向前奔了過去。
沿途之上,只見壁角,屋面上到處是隱伏的人影,但卻尤人喝問,阻攔。
楊夢寰由中院奔入前廳,仍不見那鄧老堡主和鄧開宇等之面,想是早已布好了敵之陣,當下一提真氣,躍上大廳屋面。
抬頭望去,整個的鄧家堡下見燈火。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鄧府中防守甚嚴,即有強敵來襲,也可擋他一陣,我大可不必留在此地,何不迎上前去,截擊來犯之敵,能夠傷得他們幾個,也好減少這鄧家堡中一些壓力!
當下縱身飛起,橫越過一重屋面,直向堡外迎去,他剛剛翻過幾重屋面,瞥見東北角上火光,一閃,熊熊燃燒起來。
火光下看的真切,只見那燃燒的房屋,連接著一片瓦捨,而且密集異常,如若聽任這把人燒了下去,只怕要把數十幢株連的房屋,一把火燒光。
奇怪的是既沒有人奔逃,也下見有人救人。
楊夢寰停在屋面上略一忖思,向那大火所在奔去。
這時那火勢己然蔓延開來,五六幢房屋一齊燃燒起來,熊熊的火勢,照紅了半邊大。
楊夢寰隱在一處屋脊之上,謝神望去,只見十幾個勁裝佩帶兵刀的黑衣大漢,靜靜的倚著城堡而立,望著那高燒的火勢。
這班人以是在等待著甚麼、義似在監視那蔓延的火勢。
楊夢寰心中暗作盤算,道:鄧固疆雖然早已有備,遣出了堡中的老弱婦孺。把留在堡中之人,集中於鄧府之中,雖然力量集中施用,可以加強了拒敵之力,但也不能任來人把這鄧家堡的房舍,一把火燒光……。
心中正自沒有主意,瞥見兩條人影疾奔而來。
抬頭看去,只見來人一老一少,正是那鄧家堡的兩位堡主。
老堡主鄧固疆也換了一身黑衣勁裝,背上斜背了一把開山刀。
鄧開宇背插氏劍,腰繫革囊,不知放的什麼暗器。
楊夢寰一飄身,落入了屋下暗影處,但目光所及,仍可見到兩人的身影。
鄧開宇似乎已發覺偷襲城堡的黑衣人,突然探入革囊中,摸出了暗器。
楊夢寰在暗影之中,暗中卻留神鄧氏父子,和那十幾個黑衣大漢的舉動。
鄧開宇一馬當先,飄身躍下屋面,選擇了一處有利地形,雙手之中都扣著暗器,凝立不動。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鄧開宇不知我在此地,不肯立刻出手,正待施展傳音之術,促使鄧開宇早些出手,以速戰速決方式,解決了這幾個黑衣人,突然一陣屋倒牆塌的聲音傳了過來。
原來鄧家堡中的堡下,似是知人手下夠,難以救熄火勢,採取了隔離之法,將那火場四周的房屋推倒。
楊夢寰細看靠在城上的十幾個黑衣人,仍然是站著不動,不禁心中動疑,暗道:「難道這人已被高手制服了麼。」
這時鄧開宇似是也發覺了情勢有異,一揚右腕,一點寒星脫手飛出,正擊中一個黑衣大漢的前胸之上。
那人中了暗器,仍然是靜靜的站著不動。
楊夢寰暗自忖道:不知何人有此武功,竟能在一瞬之間,連點了十幾個人的穴道,而不讓他有一招還擊之能。
只見鄧開宇縱身兩個飛躍,落近那黑衣人身側,伸手抓起了為首黑衣人,尚未來得及仔細查看,瞥見城堡上,飛梭般掠下來幾條人影,直向鄧開宇撲了過去。
鄧開宇雙手齊揚,發出暗器,以阻那些來人,背上長劍已然出鞘,揮劍迎擊,打作一團。
但見城堡上人影連閃,又飛落七八個黑衣大漢,直向堡中撲來,鄧開宇已為數條大漢纏住,惡戰激烈,無能分身迎敵,眼看著七八條人影直撲人堡中。
楊夢寰心中暗道:看來今宵敵人似是大舉來犯,如不傷他一些,只怕難以收場,取出一塊絹帕,包在臉上,一躍而出,直向那奔來的大漢迎去。
他動作奇快,疾如飄風,迎上來人,一語不發,出手就是兩記重掌,震倒了當先兩人,餘下六人,已然撤出兵刃,分由四面圍攻而上。
楊夢寰殺機已動,招招絕學,十二招便將六個圍攻的強敵擊倒。
轉目望去,只見數十條黑衣人影,流星一般撲向了鄧府中去,不禁一皺眉頭,正待回援,瞥見數丈外火光照耀之下,陣戰正烈。鄧固疆長髯飄飄。手舞開山刀,和四個黑衣大漢正展開一場兇猛的惡鬥,四人攻勢猛惡,鄧固疆已然被迫的守多攻少。
楊夢寰估量今宵之戰,形勢定然混亂,陶玉因不能親身臨敵,才遣來大批人手,如若再有慈悲心腸,只怕鄧家堡傷亡慘重異常,心念轉動,決心以快速手法求勝,長身一躍,直撲過去,左手發出一掌,逼開了一把單刀,疾快穿入了圍攻鄧固疆四周黑衣大漢群中,左掌右指,招招絕學,片刻間點倒了四個黑衣大漢。
鄧固疆低聲道:「楊大俠麼?」
楊夢寰道:「老堡主快請趕回府中,主持大局,先求穩住局勢,在下去助少堡主一臂之力。」
鄧固疆眼看楊夢寰出手的威勢,心中大為驚服,暗道:武林奉他為當代第一高手,看來果非虛傳。
楊夢寰眼看數十個黑衣人撲入鄧府中去,心中焦急異常,不待鄧固疆答話,長身而起,撲向城堡下,人還沒到,遙發出一記劈空掌力。
他聞一聲悶哼,一個黑衣大僅,吃那掌力擊中,踉蹌一跌,向下倒去。
鄧開宇長劍揮出,寒芒過處,把那黑衣大漢一劍斬為兩段。
就這一瞬工夫,楊夢寰又點倒了三人。
鄧開宇精神大振,涮涮兩劍,刺傷了兩個黑衣人。
七個圍攻鄧開字的黑衣大漢,片刻問傷亡了六個,餘下一個武功最強的,也嚇得靈魂離體,轉身一躍,奔逃而去。
鄧開宇要待追趕,卻為楊夢寰伸手攔住,道:「不用追了,他們這放火燒屋,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真正武功高強的,只怕都已直入堡中去了。」言罷,轉身了一躍,人已到三丈開外。
鄧開宇仗劍急追,但他如何能及得楊夢寰絕世輕功,眨眼間,楊夢寰人蹤已沓;這時那燃燒的火勢已然逐漸的弱了下來,天上陰雲密佈,掩去星月,鄧家堡籠罩在一片夜暗之中。
鄧開宇輕車熟路,抄捷徑趕回鄧府,越過一道圍牆,進入了一座跨院之中,隱身在壁角暗影之中,默查形勢。
鄧府中前後院正展開一場惡戰,但因來襲之敵,都是久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物,布守鄧府中的家丁,也都是經過嚴格訓練之人,雖然到處惡戰激烈,但卻聽不到呼叫之聲,兵刃的交擊和弩箭破空聲,劃破了沉寂。
鄧開宇默查大勢,心知是布守在府中的人,連珠彎箭,發揮了極大的功用,來襲之人,大都被彎箭擋住,府中形勢,還是有驚而無險之局……
忖思之間,突然聞衣袂飄風之聲,屋面上躍落下三個黑衣大漢。
這三人中,一個受了重傷,胸腹左肩上,各中了一雙弩箭。
另兩個黑衣大漢,扶著那受傷之入,緩緩在一座壁角坐了下來,拔出那受傷的人的弩箭,替他包紮傷勢。
鄧開宇默察形勢,如若自己突然出手施襲,不難一舉間盡傷兩人,但他天性正大,雖處險惡之境。仍覺著偷行施襲有欠光明,當下沉喝一聲:「小心了!」疾躍而出,直向兩人撲去,右手氏劍「白虹貫日」直襲右側黑衣人,左手「飛鈸撞鐘」疾攻向左面黑衣人。
那兩個黑衣人驟不及防,一時間應變不及,待挺身躍起,鄧開宇劍勢已到。
寒芒過處,生生斷了右側那黑衣大漢一條左臂。
但那左面大漢卻一個大轉身,避開了鄧開的掌勢,右手一翻,單刀出鞘。
鄧開宇出手之前,早已思索好拒敵之法,飛起一腳,踢中那受傷大漢,長劍疾轉,攻向右側大漢。那人一條左臂,被鄧開宇一劍斬斷,劇痛刺心,眼看鄧開宇一劍刺來,閃避不及,長劍透胸而過,當場倒地死去!
鄧開宇一舉而解決了兩個敵人,也是冒了極大的危險,伏身一躍,剛好避開左側襲來一刀,轉身搶攻,展開了一場惡戰。
那大漢武功不弱,但他眼見同伴慘死,不覺生出了畏懼之心,十成武功只能甲出了七成,鄧開宇卻是剛好相反,精神大振,攻勢銳利,十成武功發揮的淋漓盡致。
那大漢勉強支撐了十合,被鄧開字一劍逼開刀勢,一掌擊中右臂,隨著一腳踢出,正中那大漢丹田要穴,摔出去七八尺外,口中鮮血狂噴,氣絕而死。
鄧開宇片刻間擊斃了三敵,飛身躍上屋面,直向正廳奔去。
那是鄧府的中心所在,也是府中發號施令的樞紐之地。
翻越過兩重屋面,瞥見迎面奔過四條人影,當下一飄身,斜向一座天井院中落下。
腳還未沾實地,嗤嗤幾聲弦響,一排弩箭,直射過來。
鄧開宇伏身避開,急急說道:「快住手,自己人!」
暗響中傳過來一個代聲音,道:「少堡主麼?快請趕往正廳大院中去,堡主形勢危……」
鄧開宇不等對方話完,人已縱身而起,直向正廳奔去。
只見正廳前的院落中,正展開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惡鬥,童淑貞長劍飛舞,和一個青袍老人打在了一起。
那青袍老人右手中握一柄摺扇,半張半合,童淑貞劍招雖然凌厲,但無能控制大局,正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七八個黑衣大漢手橫兵刃,站在一側觀戰,大概是被兩人的惡戰震駭,竟不敢出手相助。
沈霞琳手橫長劍,白衣飄飄的站在大廳門口,頭上長髮亂垂,顯然剛經過一場劇烈的惡鬥。
四五具屍體,橫躺在大廳前面,手中還緊緊握住匣弩。
鄧開宇心惦父親安危,仗劍護胸,直向大廳衝去。
那並排而立的黑衣大漢,欲待出手攔阻,已經不及,鄧開宇有如一陣疾風飄過,衝入了大廳之中。
三個大漢,尾隨鄧開宇進來。
沈霞琳嬌軀一側,讓開鄧開宇,長劍一震,幻起三朵劍花,分向三人刺去。
這位心地慈善,滿懷柔情的姑娘,縱然遇上大惡不赦之人,也是不肯輕易施下毒手,她劍上招術,有很多來自歸元秘友,本是奇奧異常之學,出手一擊,就可置入於死地,全因心地慈善,不願下手,劍勢一出,點到即收,因此之故,使她劍招的威力大為減弱,有時根本變了樣子,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授人以可乘之機,是以縱然遇到武功不如她甚多之人,也是難以取勝。
那三個黑衣大漢,看她劍花紛錯刺來,齊齊舉刀一封。
但聽三聲金鐵交鳴,三人手中單刀,盡被震開。
沈霞琳這時如若下得毒手,急攻兩劍,縱然不能盡傷三人,至少也有兩人傷在他的劍下,但她卻留劍不發。
三人似是未料到一個年輕美貌姑娘,腕力如此雄渾,劍上之力,竟能一舉間震開了三人手中單刀,不禁微微一怔。
只聽嗤嗤箭風破空,一排勁箭,由廳中射了出來,三人驟不及防,距離又近,盡皆為弩箭射中,兩個傷重的當堂倒了下去,另一個傷勢較輕,卻帶著弩箭,回頭奔去。
且說鄧開宇奔入廳中,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門口,窗外,到處隱伏著懷抱匣弩的家丁,鄧固疆卻端坐在廳中一張大師椅上,一語不發。
鄧開宇緩步走了過去,只見鄧固疆一條左臂上儘是鮮血,不禁悲從中來,強忍痛苦,黯然說道:「爹爹傷的很重麼?」
鄧固疆道:「不用管我,拒敵要緊,為父的雖然老邁,但這點傷還撐得住。」
鄧開宇雖然未能細看爸爸臂上傷勢,但見整個衣袖盡被鮮血染濕,已知傷勢甚重,但又素知鄧固疆剛正的性格,當下說道:「爹爹教訓的是,」
突然厲嘯破空,直達庭院,顯然強敵又來了緩手。
鄧固疆一摔右手,道:「還不快去拒敵,咱們不能盡靠別人為保護咱們這鄧家堡拚命,埋骨桑梓,死而何憾。」
鄧開宇不敢拗違,轉身向外行去,心中卻是知道了父親受傷甚重,這幾句話,明是激勵,暗中卻是含有訣別之意。
他素知爹爹的個性,知道多言無益,回身向外行去,走到廳門處,心中不覺一沉,低聲對沈霞琳道:「家父受傷甚重,但他生性剛強,不肯讓我替他裹傷,姑娘是客人,他不好堅持拒絕,還請代出援手,在下是感激不盡,如若家父堅不肯包紮傷勢,姑娘不妨強行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沈霞琳點點頭,回身行去,一面低聲說道:「那施摺扇的人,武功高強,出於毒辣,但童師姊劍招精奇,盡可應付,你不用出於幫她了,守在廳門,等我寰哥哥趕來,就可以制服他了。」
鄧開宇心知她說的是客氣之言,以自己的武功,縱然豁出命去,也難以幫得上忙。
抬頭看去,只見院中惡戰已至緊要關頭,童淑貞劍勢如虹,灑出朵朵劍花,把那青袍老人圈入劍影之中。
但那青袍人武功也異常精純,仍在童淑貞急驟的劍勢中展開反擊。
這是一場武林罕見的高手惡戰,雙方都在全力求勝.形成拚命之局。
突然間傳來了一聲朗朗大喝:「王寒湘,昔年黔北一戰,留了你一條生路……」
那青袍人聽到有人直呼出姓名,心中震動,手中摺扇一慢。童淑貞劍招何等凌厲,乘隙而入,唰的一聲,劃破了青袍人的左臂衣袖,如非他閃避奇快,這一劍當生生斬斷他一條手臂。
王寒湘摺扇呼的一張,唰唰攻出兩招,逼住童淑貞的劍勢,道:「在下正是王某,閣下何人?」
鄧開宇抬頭看,只見楊夢寰青帕包面,站在對面屋脊之上。
王寒湘不待楊夢寰答話,突然縱聲而笑,道:「是啦,你是楊夢寰。」突然仰臉發出一聲動盪人心的怪嘯,向兩個奇裝大漢道:「快些!不要放過他。」
這奇異的變化,只瞧得童淑貞和鄧開宇齊齊為之一證。這就一怔間,兩個裝束詭異的大漢已然躍上屋面,猛向楊夢寰撲了過去。
楊夢寰似是已知遇上勁敵,雙掌疾翻,搶先攻出兩掌。
兩個奇裝大漢竟然不肯避讓,各出左掌,接下了楊夢寰的掌力,右手一齊探出,抓了過去。
楊夢寰一閃避開,立時和兩個奇裝人展開一場激烈的惡鬥,以楊夢寰餛勁的掌力,竟是無法逼開兩人,兩個奇裝人卻緊逼在場夢寰的身側,展開了一場近身的惡戰。
雖然三人手中都沒有使用兵刃,但搏鬥的凶險,卻比用兵刃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三人一直近身搏鬥,掌指伸縮之間,即可遍及對方的大穴要害。
鄧開宇只瞧的心中大感震動,意識到今宵之戰,凶多吉少,那青袍人和這兩個奇裝人,武功的高強,都是江湖上難得。見的高手,看這番纏鬥,楊夢寰童淑貞武功雖強,只怕一時也難勝得幾人!
激鬥中,突然童淑貞怒喝道:「著!」長劍一閃,刺中王寒湘的左肩。
王寒湘冷哼一聲,絕學突出,手中摺扇一沉疾張,劃破了童淑貞的左腿,衣褲應手而裂,鮮血濺湧而出。
劍光突斂,扇影疾收,兩條交錯人影,霍然分開。
童淑貞疾退兩步,以劍撐地、肅立不動,那王寒湘亦似受傷甚重,一時間無再戰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