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平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鐵劍道長道:「你幾時來的?」
白天平道:「剛到不久。」
鐵劍道長倚老賣老的重重咳了一聲,道:「你們的幫主,只不過受點毒傷,再經過三五日養復,就可以復元了。」
白天平點點頭,道:「哦!」
鐵劍道長揮揮手,道:「你現在出去,我有事和貴幫主談談。」
白天平道:「在下見到幫主時,大部份和他在一起,此刻他傷勢甚重,在下怎能輕離一步?」
鐵劍道長道:「唉!貴幫主如肯聽從貧道的良言,只怕早已痊癒了,只可惜,他不肯聽我相勸。」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丹藥,,遞了過去,道:「這粒丹丸,你先讓他服下。」
白天平接過丹丸,在鼻子上聞了聞,又托在掌心上仔細的瞧看。
鐵劍道長一皺眉頭,道:「怎麼?你是個大夫?」
白天平搖搖頭,道:「不是。」
鐵劍道長道:「你懂藥物?」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能夠認識藥物,只不過,不太精深罷了。」
申三峰緩緩睜開雙目,道:「鐵劍道兄。」
鐵劍道長一伸手,道:「你躺著……」目光轉注白天平身上,道:「這位是貴幫中的掌藥弟子?」
申三峰道:「可惜,他認識的藥物有限。」回顧了白天平一眼,以目示意。
那是告訴白天平,自己就是服用這等藥丸。
白天平心中明白,取過一杯開水,服侍申三峰吞下藥丸。
說也奇怪,也許因為藥丸對症,服下去不久,申三峰立刻精神大振,臉上也泛起了紅潤之色,挺身坐起。
鐵劍道長低聲道:「申兄,貧道有機密事務,想和申兄談談,請貴幫弟子避一下。」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這是在下最親近的人,本座任何事情都不瞞他,道兄有話只管請說。」
鐵劍道長嗯了一聲,點點頭,道:「貧道奉勸幫主的事,幫主可曾想過?」
申三峰有意讓他說一遍,當下說道:「在下這幾日病情變化無常,記憶不清,道兄言下之意……」
鐵劍道長一皺眉,道:「申兄全忘了?」
申三峰道:「沒有法子啊,毒性太重,我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鐵劍道長無可奈何,只好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目下江湖大局,已有了很大的變化,申兄如想保持這幫主之位,只有一途……」望了白天平一眼,住口不言。
申三峰道:「只有一途什麼?道兄怎不說個明白呢?」
鐵劍道長為難的歎口氣,道:「有幾位才智絕世的高人,成立了一個組合,這組合,已然控制了一大半武林力量,你申幫主如肯加入這個組合,不但可得解藥,立刻解去身中之毒,而且仍然保有你丐幫的幫主之位。」
這位極受武林中敬重的丐幫幫主,雖非第一次聽到此話,但仍然怒火暴起,正要出言申斥鐵劍道長一頓,白天平突然接道:「幫主,這位老道說得甚是有理,幫主何不多想想……」
能任這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自是雄才大略人物,只因他生性正直,嫉惡如仇,難耐心中怒火,白天平適時一點,申三峰立時醒悟。但裝作也要有裝作的樣子,別過臉去,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說多想想什麼?」
白天平也裝出一付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屬下該死,不過,屬下是為幫主好……」
鐵劍道長接道:「申兄,他說的不錯,這是為你好,看來果然是申兄的親信,其實,貧道三番兩次來此勸解你申兄,也全是為著咱們之間多年的交情……」長長歎一口氣,接道:
「申兄體內之毒,如不早作根治,過了明日午時,就要毒發而死……」
申三峰故作吃驚之狀,接道:「道兄的身上,不是帶有解藥嗎?」
鐵劍道長道:「不瞞你申兄說,貧道這解藥,只能救你一時,卻無法為申兄除毒,明日中毒期限已滿,過了午時,縱然華陀重生,也無法救你之命,丐幫群龍無首,豈不要星散江湖?」
申三峰黯然一歎,閉目不語。顯然,似是已被兩人說服。
鐵劍道長笑一笑,又道:「申兄,你如真的毒發而死,他們早已備好丁替身,借你之名,控制丐幫,想想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申三峰陡然一瞪雙目,道:「好惡毒的手段。」
鐵劍道長道:「創大業,做大事,豈能效婦人之仁,申兄,貧道念舊情深,三番兩次的替申兄申訴、辯解,今日再無法說服你,我也無能為力了。」
白天平低聲道:「幫主,江湖非我丐幫一幫所有,咱們用不著拿全幫的命運去維護它,像武當這等正大門戶,都甘願屈於那組合之下,幫主也用不著以身相殉了。」
鐵劍道長讚許的點點頭,道:「申兄,你這親信的屬下,很識時務。」
申三峰道:「申某請問一事,希望你能據實回答。」
鐵劍道長笑一笑,道:「只管請說。」
申三峰道:「貴派的掌門人,是否和你們一樣,投入了那組合之中?」
鐵劍道長笑道:「沒有,不過快了,他和你申兄一樣,今日是最後的限期,如是他不肯答允合作,就會有一個準備好的替身,代他掌武當門戶。」
申三峰道:「可能嗎?貴派中弟子,常常和掌門見面,豈能無法分辨真偽?」
鐵劍道長道:「這個,早已有了準備,那人不但形貌相似,而且舉止也經過很久的訓練,很少有人能夠分辨真偽。」
申三峰呆了一呆,暗道:看來,他們是早已有了萬全的準備。輕輕歎一口氣,接道:
「道兄,那是個什麼樣的組合,什麼人是首腦?」
鐵劍道長道:「申兄,你還未決定加入,不覺著問的太多嗎?」
白天平道:「道長,敝幫主如無答允之心,怎會這樣相問呢?」
鐵劍道長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這要貴幫主才能決定。」
申三峰道:「在下答應了,只怕還得有很多條件吧?」
鐵劍道長道:「簡單得很,只要申兄答應去見一個人。」
申三峰有些意外地道:「真的如此嗎?」
鐵劍道長道:「貧道幾時欺騙過申兄?」
申三峰道:「其他的事,見到那人時,才能細談嗎?」
候劍道長道:「那倒不用,申兄有事,儘管向貧道提出。」
申三峰道:「我要他們答允兩個條件。」
鐵劍道長道:「申兄請說出來聽聽。」
申三峰道:「第一丐幫弟子不能受傷害,仍由我擔任幫主,主理幫中事。」
鐵劍道長道:「那是當然,他們正要借重申兄領導丐幫。」
申三峰道:「第二,丐幫的體制,不能破壞,他們有事,盡可找我,不能直接下令本門中弟子去行事。」
鐵劍道長沉吟了一陣,道:「這個,我想也可答應。」
申三峰道:「就此兩件,如能答允,在下可以進入那組合之中。」
鐵劍道長站起身子,道:「但願申兄言出由衷,貧道告辭,太陽下山之前,貧道再來。」
申三峰道:「我送道兄一程。」
鐵劍道長道:「不敢有勞……」轉身快步而去。
望著鐵劍道長離室而去,申三峰才長長歎息一聲,道:「如是這牛鼻子老道說的很真實,武當掌門人,也遭了毒手,但不知他是否會屈服在威武迫逼之下?」
白天平道:「如若咱們無法找出療治這奇毒藥物的辦法,就算把武當派掌門人中毒的消息洩漏出去,也非良策。」
申三峰道:「白少俠,就那鐵劍老道的言語中分析,似乎是他們還沒有控制著武當門戶,參與合謀背叛的,只是鐵劍老道等少數人,如若等他們控制了大局,那時,咱們就算把此事公諸於世,也是無補於事了。」
白天平道:「至少,目前咱們無法把此事傳揚出去,一則是那鐵劍老道,如是沒有把握,不會把此事告訴咱們,二則是咱們處在他們的圍困之下,消息無法傳出。」
申三峰道:「白少俠之意呢?」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不如暗中展開行動,表面上,卻要使那鐵劍老道感覺到咱們是真意歸降,以減少他們防範之心。」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兄弟,你可有行動計劃?」
白天平道:「沒有詳細的計劃,不過,在下覺著應該先設法見一下武當派的掌門人,看看他是否真的中了毒?」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你……」
白天平道:「此時此時,咱們再也不能有任問一點錯失,所以,咱們必須要查證清楚。」
申三峰道:「如何一個查證之法呢?」
白天平道:「想法子,見著那武當派的掌門人求證一下。」
申三峰點點頭,道:「只怕咱們不易出這賓館。」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時間不多,今夜之中,咱們定得設法見到武當掌門。」
這時,侯瑜已行了出來,接道:「武當派的鐵字輩長老,一向受江湖上同道的敬仰,只怕他們已經所餘不多了。」
申三峰道:「劍字輩的長老,整個武當門中,已只餘下兩個人。」
白天平道:「申幫主,這兩位身份崇高的劍字輩長老,有幾位背叛了武當派?」
申三峰道:「詳細情形,我也不太知道,看過今夜所會之人,也許就會有進一步的瞭解。」
白天平道:「屆時,幫主堅持帶我同行,在下或可藉機會見武當掌門。」
申三峰點點頭,白天平又和侯瑜研究逃離此地方法、時機。
侯瑜身上帶有數種靈丹,內服外敷,加緊療治白衛的傷勢。
游一龍心中明白,黑、白兩衛,是丐幫中兩位最勇猛的高手,剽悍善戰,同一輩中的兄弟們,無人能及。
白衛王安奇是受皮肉之傷,已休息了數日,傷勢已大為好轉,再經侯瑜連用靈藥,立時復元了八成。
太陽下山時刻,鐵劍道長又飄然而來,道:「申兄,可以動身嗎?」
申三峰一躍下榻,道:「現在就走嗎?」
鐵劍道長點點頭,道:「是的!現在就去。」
申三峰道:「我要帶著這位掌藥的弟子同行。」
鐵劍道長微微一笑,道:「可以,不過,你要囑咐他不可有太多的好奇之心,一不小心,就可能丟了性命。」
白天平一欠身,道:「在下自會當心。」
鐵劍道長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黑衛莫宗元本要同行,鐵劍道長卻冷冷說道:「申幫主,帶一個人已經足夠了。」
申三峰攔住了莫宗元,要他在賓館等候。這本是早就安排好的,故意做給那鐵劍道長瞧瞧罷了。
一路上,白天平微微垂首,緊隨在申三峰的身後,實則暗中凝聚全神,默記著山形道路。
鐵劍道長帶兩人出了賓館之後,並未轉向武當本院。卻沿著一條小徑,繞峰奔行。行約三里之後,小徑已盡,進入了一片棘葉、荒草之中。
鐵劍道長路徑很熟,帶兩人穿行及膝荒草之中。山中落日早,夜色籠罩,鐵劍道長走得又很快速,縱然記憶很好的人,也無法記下行徑之路。
忽然間,兩個折轉,到了一個僅容兩人並肩而入的峽谷口處,暗影處突然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什麼人?」
鐵劍道長道:「我……鐵劍映月明。」
白天平微微抬頭看去,只見左面一丈左右的峭壁上,有一塊巨大的突巖,那聲音就從巖後傳出。
但聞那冷冷的聲音道:「後面兩位呢?」
鐵劍道長道:「丐幫的申幫主和掌藥弟子。」
那人嗯了一聲,道:「副教主正在候駕。」
鐵劍道長帶兩人行入谷中百步左右,到了一座石洞前面停下,鐵劍道長吩咐兩人停在洞外,自己行入石洞。片刻之後,石洞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燈火,鐵劍道長也快步來到洞外。
—個身軀修偉的老者,緊隨在鐵劍道長身後,行了出來,道:「申幫主肯加入敝教,實為敝教之幸,區區代表教主,歡迎申兄。」一面伸出手來,握住了申三峰的右手,不停的搖動著,一付熱情如火的樣子。
申三峰一面和那修偉老者握著手,一面說道:「在下還有幾點為難之處,特地來此……」
修偉老者接道:「好說好說,只要申幫主確定了太原則,把丐幫併入本教,其他的細節,都好商量。」一面側身把申三峰向石洞中讓。
這時,申三峰也變得十分客氣,一抱拳,道:「不敢,不敢,兩位請。」
修偉老者哈哈一笑,道:「看來,申幫主也是位很容易相遇的人。」自行轉身,大步前行。
申三峰低聲說道:「道兄,在下有一件事請教。」
鐵劍道長故意高聲說道:「申幫主請說。」
奉已轉身向前大步行走的修偉老者,也突然停下了腳步。
申三峰道:「本幫中隨來的一位掌藥弟子,是要留這裡呢?還是先行遣他回去?」
修偉老者道:「咱們要研商大計,需得一些時間,如是幫主要他回去有事,那就讓他先走。」
申三峰是何等老練的人物,心知對方的話,雖然說的各氣,但卻隱隱有懷疑之心,立時接道:「敝幫中有一個傳統規戒,那就是對幫主保護的十分同密,如是他們久不見我歸去,只怕會引起誤會。」
修偉老者心中疑慮盡消,哈哈一笑,道:「申幫主說的是,那就遣這位掌藥弟子回去一趟吧!」
申三峰目光轉到了白天平的身上,道:「你回去通知龍、虎雙巡,和黑、白二衛一聲,就說我有事和鐵劍道兄商談,不用為我的安危擔心,但最重要的是不許他們胡鬧亂干。」
白天平欠欠身,道:「幫主,有沒有一個時間告訴他們?」
申三峰道:「這個……」
那修偉老者接道:「天亮時,大概可以回去了。」
白天平一欠身,道:「幫主珍重。」轉身向外行去。
申三峰道:「記著,這邊的事,不許你胡言亂語,我回去時,自會告訴他們。」
兩人一唱一和,表演逼真,鐵劍道長和那修偉老者,心中原來還有一點懷疑,此刻,已完全消除。
鐵劍道長招呼一個黑衣人,送那白天平離開這一段隱秘山谷。
大約那黑衣人害怕暴露了身份,送出了秘谷區域,立刻止步,這就給了白天平不少的方便。白天平看天色還早,找一處隱身所在,坐息了一陣,恢復了體能,才撲入三元觀中。
他沒有來過這處名聞天下的武林聖地,但他卻從申三峰的口中,知曉了很詳細的形勢。
申三峰和武當掌門人聞鍾道長,交稱莫逆,常在聞鍾打坐的靜室會晤。
白天平熟記了三元觀中方位,直撲聞鐘的雲房而去。這是三元觀西北角處,也是掌門人云房所在。
白天平躍入圍牆,暗影中衣袂飄風,躍出來兩個三旬左右,身著青袍的執劍道人,攔住了去路。兩個人並未立刻出手,只是平劍攔住白天平,道:「閣下是什麼人?」
問話的口氣,竟然也出奇的平和。
白天平道:「在下想求見貴派掌門人」
兩個道長相互望了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我是丐幫中人,奉了申幫主之命,求見掌門人。」
兩個道人點點頭,一個又隱入了暗影之中,一個卻帶著白天平走入了一間靜室中去。
這靜室分內外兩間,外間坐著四個年輕的執劍道人,裡間一張雲床上盤坐著一位黑髯垂胸,面如滿月的青袍道人。旁側一張木桌上,高燃著一隻松油火燭。
那帶路道人對雲榻一欠身,道:「丐幫中有人求見。」
長髯道人睜開了失神的雙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貧道沒有見過你吧?」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剛剛入山不久。」
長髯道人道:「貧道就是聞鐘,你見我有什麼事?」
白天平四顧一眼,欲言又止。
聞鍾道長道:「你有話儘管請說,這屋中人,都是貧道的心腹弟子。」
白天平心中暗道:我如說明身份,又得化費一大番唇舌解釋,倒不如就這樣冒充下去,日後再對他解說不遲。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敝幫主中了暗算……」
聞鍾道長長長歎一口氣,接道:「我知道。」
白天平道:「掌門人可也中了暗算嗎?」
聞鍾道長道:「和貴幫主一樣,受了毒害。」
白天平暗道:「武當以內功馳譽天下,這道長既是武當掌門人,內功修為自極精深,不知何故不以內功把毒性暫逼一處,先對付門中叛逆之徒,再設法療治毒傷?」當下說道:
「道長內功精深……」
聞鍾接道:「我試過,這是一種根特殊的毒,很快侵入內腑,已然無法運氣遇集一處了。」
白天平道:「貴門中的叛徒,道長是否知曉?」
聞鍾道:「我知道,他是本門中的一位長老,叫作鐵劍道長。」
白天平道:「道長既然早巳明白了,為何不下令對付他?」
聞鍾道:「這座院落已被他們封鎖,我這幾個心腹弟子,人微言輕,講了別人也是不信。」
白天平道:「道長何不請出掌門信物,要弟子代你傳令?」
聞鍾歎口氣,道:「如有信物,我早就要他們代傳令諭,怎會坐以待斃。」
白天平道:「貴門令符呢?」
聞鍾道:「被鐵劍拿走了。」
白天平道:「貴門中人已和外人搭上了線,聽說近日之中,就要對貴門展開大不利的舉動。」
聞鍾歎口氣,道:「想不到他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白天平道:「他們很可能就要行動,如不早謀對策,只怕來不及了。」
聞鍾道:「申幫主的傷勢如何?」
白天平道:「本來很重,但服過鐵劍道長一粒丹丸之後,立刻精神大好……」語聲一頓,接道:「貴門之中,只有鐵劍道長一人背叛,掌門人何不召集別的長老,要他們除魔衛道,以維護武當門戶。」
聞鍾道:「他們曾經試圖向外衝過,但每次都難如願,外面四人,雖然仗劍而坐,實則他們都受了很重的內傷,能不能保住性命,還很難預料,我有十二名護法弟子,現在只有兩名可以行動,但他們也受了傷,只不過傷勢輕些罷了,唉!老實說,他們為我護駕,也只是擺擺樣子,實已無法當人一擊了。」
白天平道:「原來如此……」略一沉吟,道:「在下願為效勞,只是不知如何下手,還望掌門人指點才好。」
聞鍾道長輕輕歎息一聲,道:「成功的機會不大,鐵劍是一位很富心機的人,如若他沒有完善的佈置,不會對我下手。」
白天平道:「掌門人說得不錯,但你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就算是要冒一點危險,也必須得冒。」
聞鍾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你在丐幫中,是什麼身份?」
白天平道:「掌藥弟子。」
聞鍾歎口氣,道:「你的機會不大,如是我猜的不錯,你無法突出他們的包圍。」
白天平心中大急,道:「道長,不論我是否有這份破圍而出的能力,你必得給我試試才行啊!」
聞鍾神情冷肅地說道:「聽著,丐幫中掌藥弟子,武功很有限,決無法闖過鐵劍的埋伏,現在,你也許還有離山的機會,貧道這裡有錦囊一個,如是貴幫主能夠脫出藥毒的控制,就把這錦囊交付與他,如若他落入了鐵劍的控制之中,你就設法保存好這錦囊,設法尋找到當今江湖中一位奇人,丐仙袁道,也許能使傾覆的武當門戶,重新挽救過來。」
白天平心中明白,此刻再和他解說什麼,全屬多餘,他決不會相信,暗暗歎息一聲,未再多言。
聞鍾從枕下取過一個錦囊,交付給白天平,道:「這個錦囊,關係武當門戶絕續,日後武當如能因此面重振雄風,你就是武當派中一位大恩主,畢生受武當門的敬重不算,而且還有……」
白天平一揮手,道:「夠了,掌門人,我如是只為了貪圖日後武當門戶中給我的榮耀,現在我就不會冒險接受錦囊。」
聞鍾道長雙目盯注在白天平臉上瞧了一陣,歎道:「丐幫中,果然多忠義之土。」
白天平收好錦囊,道:「掌門人,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聞鍾道長搖搖頭,道:「辦不到。」
白天平道:「掌門人,你身負一派興亡之責,竟然不肯全力求生……」
聞鍾接道:「我身中的毒性,明日午時就到了最後的限期,午時一過,必死無疑,縱然能離開此地,也是你一個累贅,你非本門中人,帶著我的屍體,那就更授鐵劍以口實了。」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你是說,外面坐的弟子,都已受了重傷,是嗎?」
聞鍾道:「不錯。」
白天平道:「我可以借重他們一件衣服,改扮成貴派中人。」
聞鍾道:「這是可以,但你要幹什麼?」
白天平正容說道:「你雖留有錦囊,安排了身後之事,但卻不如你活下去重要,現在,我要盡我的力量救助你。」
聞鍾道:「可能嗎?」
白天平神情嚴肅地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論成功失敗,我們必須盡到自己的力量。」轉身出了內室,選了一個弟子,換了衣服。
回頭望去,只見聞鍾已離雲榻,行了過來。
白天平低聲道:「掌門人,還有能力行動嗎?」
聞鐘點點頭,道:「可以走動,飛躍奔馳,已然無能為力了。」
白天平道:「咱們先離開這裡。」
聞鍾道長原本以殉道精神,準備待毒發而亡,也不能玷污了武當門戶,但白天平一番話,卻激起了他強烈的求生意念,竟然緩步行了出去。
白天平望了外面四個弟子一眼,道:「鐵劍道人或是他的爪牙到此,見不到貴掌門人,必會迫問幾位,幾位就說他被一個老道人救去了。」
四位道人齊聲應道:「但得掌門出脫危險,我等生死,何足掛齒。」
白天平道: 「四位肝膽照人,忠於師門,貴掌門一旦復位,對諸位必有重任。」
一伏身,背起聞鍾道長,越過了圍牆。他繞著牆外奔行了一陣,又進了三元觀。聞鍾道人心中有些驚訝,但卻沒有多問。這時,三元觀的戒備,並不森嚴,白天平小心行來,竟然未遇上埋伏。
白天平心中甚感奇怪,但卻沒有多問,但聞鍾道長卻瞧得驚心動魄。就算平常時日三元觀中,也有著很嚴密的戒備,此刻怎會如此的鬆懈?
白天平背著聞鍾道長,直入大殿。這時,正是三更左右,一片濃雲,掩去了星月,使夜色更為深濃。
白天平小心翼翼的行入大殿,仍未見有人現身攔路,放下了聞鍾道長,輕輕咳了兩聲,仍不見有喝問之人。已可確定,這大殿中沒有守護之人。
白天平低聲道:「貴觀這三元觀中,一向沒有戒備嗎?」
聞鍾道:「一向戒備森嚴。」
白天平道:「那是說,貴觀正在發生大變,無暇兼顧於此?」
聞鍾道:「大概如此。」
白天平道:「這大殿之中,什麼地方最安全,不要為人發覺?」
聞鍾道:「三清神像之後。」
白天平道:「道長請入神像之後暫時躲起,在下全力替道長尋找解藥,只有找到解藥,治好道長的毒傷,武當也許能重入道長的掌握。」
聞鐘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全力而為。」轉身躲入神像之後。
表面上,白天平還沉得住氣,但事實上,他內心焦慮萬分。
天亮之前,他必須趕回賓館和丐幫中人會合,只有一個多時辰,解決這位武當掌門人的難題。如是無法在天亮前找出解藥,他即難兩面兼顧,丐幫幫主和武當掌門,必得要犧牲一個。
但三元觀戒備的如此鬆懈,倒是大出了白天平的意料之外,除非是正在發生著一種變化。
心念轉動之間,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聽起來步履聲雜亂異常,似是有不少的人,行了過來。
白天平心中一動,暗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向訓練有素的武當派,似乎是一片雜亂無章。
但聞步履聲愈來愈近,似是已到大殿外面。白天平一閃身,也躲入神像之後。但見火光一閃,神像兩側的油燈,已被燃了起來。立時間,大殿中一片通明。
白天平側臉望去,只見大殿中擁進來八個人。
這八個中,一個白髯飄飄,赤手空拳,年約六旬以上,兩個花白長髯,年紀約五十多歲,身佩長劍。另外五個,都是三十以上,四十不到的年紀,也各佩一把長劍。
白天平側目,只見聞鍾道長,早已閉上雙目,盤膝而坐,似正在運氣調息。
但聞那白髯道長說道:「有什麼話,你們可以說了,上面就是祖師爺的神像。」
兩個花白長髯老道,分成一左一右的站在那白髯老者身側,右面老者道:「師伯,武當門下出了一個不肖弟子聞鍾……」
白髯老道一呆,接道:「你們胡說些什麼,聞鍾不是現任掌門人嗎?」
老道道:「正是他。」
白髯老者接道:「我知道你是聞香,你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聞香道:「聞鍾得上代掌門師尊垂愛,指定他接掌門戶,前十年,倒也能不負師長的期望,銳意整頓門戶,但近幾年……」
突然住口不言。
白髯老道急道:「近幾年怎麼樣,說下去啊!」
聞香道:「藐視掌門,乃是一劍斬首的大罪,弟子不敢說。」
白髯老道人道:「你大膽的說,一切都有我擔待,但你必需說實話。」
聞香道:「師伯吩咐,弟子就斗膽直言了,聞鐘師弟和外人勾結,排除異己,準備把武當門下……」
白髯道長冷冷說道:「胡說,你聞鐘師弟向道心誠,一心一意求進本門武功,當年你師父指定他承繼掌門之位,他再三拜辭不受,生恐接掌門戶之後,影響他的武功進步,但師命難違,仍是接掌了門戶,為本門中一代傑出的弟子,怎麼和外人勾結呢?」
聞香歎口氣,道:「師伯,你老人家閉關多久了?」
白髯老道微微一怔,道:「三年了吧……」
聞香道:「是啊!師伯,三年的時間不太長,但也不短啊!聞鐘師弟難道不會變嗎?」
這白髯老道滿面紅潤,有一股純樸仁厚之氣,似乎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但他雙目開閉間神光如電,冷森如刀,顯然有著精湛的內功,而且,對那聞鍾道長,也十分信任,正容說道:「他身為一派掌門之尊,還會有什麼不滿足的,有什麼可變,又如何會變呢?」
聞香道人臉上閃掠過一抹訝異之色!只可惜,那白髯老道,竟然未能留心到聞香的神色,如是他留心了,立刻可以由那聞香的神色中,看出異常之處。
輕輕歎息一聲,聞香緩緩說道:「師伯,不但你老人家難信,就是我這作師兄的驟聽此訊,也是無法相信,以聞鐘師弟才德兼具之賢,怎會做出此等之事,但事實上,聞鐘師弟確是變了。」
白髯老道冷冷接道:「聞鍾現在何處?咱們去見見他。」
聞香道:「好吧!師伯既如此說,咱們就去見見他吧!」
白髯老道突然轉身向外行去。聞香突然吹熄了大殿中的兩盞燈。
白天平暗暗歎息一聲,忖道:可惜,聞鍾道長未醒過來,如是他醒了過來,立刻就可以把事情解說清楚。心念轉動之間,突聞一聲厲叱,道:「叛徒敢爾。」
緊接著幾聲慘叫,和一聲長嘯傳來。嘯聲滿含激忿,劃空而去。火光閃動,大殿中,重又亮起了燈火。
凝目望去,只見聞香臉色蒼白,手中提著長劍,仍沾有血跡。大殿門口處,躺著一個花白長髯的道人,已然七竅流血而死。除了那老道之外,還躺著兩個和聞香等隨來的年輕道人。
情勢已經很明顯,五個佩劍的年輕道長,都是聞香的心腹弟子,另一個和聞香年紀相若的花白長髯道長,大約是聞香同輩的師兄弟,七個人,早已設計好了暗算那白髯老道的方法,但因那老道不信聞鍾會背叛武當派,而使他們改變初衷,在聞香吹熄了燈火之後,七個人出手暗算。
但那老道武功精深,在一剎那間出手反擊,劈死了三人,一個和聞香同輩的兄弟,和二個弟子。
看聞香手中長劍滴血,那白髯道人顯然也受了很重的傷。
這時,還余三個仗劍的年輕道人,各自靠在牆壁間調息。
聞香道長強振精神,回顧三人一眼,道:「你們都受了傷嗎?」
三個人似是已沒有答話的氣力,齊齊點頭。
聞香冷哼一聲,道:「這老鬼,果然是厲害得很,咱們七個三死四傷,無一倖免。」一面說話,一面在神像前盤膝坐了下來。
白天平心中一動,暗道:看來,這聞香似是主謀人員之一,也許可由他身上逼出解藥。
心中念轉,悄然而出。
先出手點了聞香的穴道,又躍飛到三個年輕道人處,分別點了三人的暈穴。
緩步再回到聞香身邊,把聞香提向大殿一角處,解開他的暈穴,但卻順手又點了雙腿雙臂上的穴道。
聞香睜開雙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
大殿中雖然黑暗,但兩人均有著超越常人的目力,隱隱可辨出對方面目。
聞香看那白天平雖然穿著道袍,但卻從未見過,不禁一呆,道:「你是什麼人?」
白天平道:「告訴你,我不是武當門中弟子,所以,我們之間很清楚,我可以下手取你性命。」
聞香道:「你敢嗎?」
白天平道:「道長是否想試試?」
聞香道:「你既非武當門人,怎會捲入武當門戶是非?」
白天平冷冷說道:「咱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討論是非,我問你一件事,你要立刻給我答覆。」
聞香道:「不答覆,你要如何整我?」
白天平道:「斬下你的手指,我先從右手斬起,不信咱們試試。」
聞香吃了一驚,暗道:不知由何處冒出來這麼一個小子,看樣子,似乎是一個說到做得到的人。
但聞白天平問道:「貴掌門人,身受暗算,那解毒藥物現在何處?」
聞香心中正在沉吟,是否應該回答他的話,白天平已經開始行動,伸手抓起了聞香的右手,手中匕首寒芒一閃,斬下聞香右手的小指。
聞香心頭一涼,張口大叫一聲。
但只張開嘴巴,聲音還未發出,一隻強力的手臂,鐵條一般的五指,已然掐在了聞香的咽喉之上,道:「叫一聲,我就掐斷了你的喉管。」
聞香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只覺對方是一個說出口,立刻就干的人。
白天平放開了卡在聞香咽喉的左手,冷冷接道:「聽著,貴掌門身受之毒,解藥藏在何處?」
聞香道:「由鐵劍師叔收藏。」
白天平嗯了一聲,道:「你是這次策動門戶之變的第二位重要人物,身上豈不帶一粒解藥?」
聞香道:「貧道實在未收藏解藥。」
白天平口氣—變,不再問解藥的事,卻轉而問起武當門中的形勢。
這一來,聞香就無法推辭,有一項答得略慢,被白天平斬下—個指頭,一次說謊,被白天平聽了出來,又斬下一個指頭。
連斬三指之後,聞香是心膽皆裂,跟前立刻浮現出一個缺少十指的人,不停的揮手亂抓,後面是有問必答。瞭解了各種事情之後,一指點了聞香的暈穴,送入三清神像之後,脫下了道袍,和聞香換過。
這時,聞鍾已調息醒了過來。白天平簡略的說明了經過,再說出自己的計劃。
聞鍾不住的點頭,道:「貧道全力協助。」
白天平又悄然把聞鍾送回掌門室中,在聞鍾指點下,白天平又修正了幾處假扮聞香的幾個缺憾。然後,以聞香道長的身份,巡視了整個道觀一周,一則瞭解一下形勢,二則藉機進入賓館,暗中把消息通知丐幫中人,遣侯瑜回前山,設法調人進來,何時何處,如何聯絡,把人手布在賓館外面,以便接應。
白天平潛回掌門的雲房,天色已然快亮。
聞鍾道長已然到了毒性發作的初境,全靠精博的內功,運氣支持著,未昏迷過去。
破曉時分,鐵劍道長果然趕來了掌門室中。
白天平迎上去,道:「師叔,金劍師伯出了關……」
鐵劍道長道:「我知道,他怎麼樣?」
白天平道:「他身中四劍,傷得很重。」
鐵劍道長一揮手,道:「掌門人怎麼樣了?」
白天平道:「他已為弟子說服,答允投降了咱們,只是他毒性一發,恐難救治。」
鐵劍道:「不妨事,你去取一杯溫開水來。」
白天平早已有備,就木案上,倒了一杯開水,端在手中。
鐵劍取出一粒丹丸,捏碎投入水中,道:「快替他灌下去。」
白天平應了一聲,把一碗藥水,灌下聞鍾咽喉。這是對症之藥,灌下不久,聞鍾已然清醒了過來。
鐵劍道長回顧了聞香一眼,道:「金劍的事,他知道嗎?」
白天平道:「不知道,弟子沒有告訴他。」
鐵劍道長點點頭,道:「現在可以告訴他了!」目光轉注到聞鐘的身上,接道,「聞鐘,你聽著,你服下的解藥,只有三七二十一日的效用,時效一過,毒性仍然發作。」
聞鍾睜開雙目,望了鐵劍道人一眼,道:「師叔可是還擔心我嗎?」
鐵劍道人搖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只能持有這等解藥,不過,你如真心歸附,咱們立刻可以把他們迎入三元觀中,七日後,教主得到訊息,就可以趕來此地,那時,你身上之毒,就可以完全解去了。」
聞鍾道人淡淡一笑道:「師叔委身事敵很久了,想必早已在三元觀中有了部署?」
鐵劍道長道:「本派中,二、三兩代弟子中,有些冥頑不靈,我身為尊長,曾經暗示他們,但都被嚴詞拒絕,我這裡有一張名單,這幾人都是咱們的大礙,掌門人可以想法子先把他們除去。」
聞鍾伸手接過名單,瞧了一眼,道:「師叔,只有這幾個嗎?」
鐵劍道長道:「這幾個人都是首惡,各自掌握了不少人手,但只要把他們除去,余子就不足為患的了。」
鬧鐘道長道:「師叔說的是。」
鐵劍忽然哈哈一笑,道:「聞鐘,你如早和我合作,武當派一門,怎會有今日之亂。」
聞鍾歎道:「弟子領受掌門之位時,曾經立下重誓,不能愧負歷代祖師了。」沉吟了一陣,又道:「如今我已經盡到了責任,歷經了生死,心中無憾。」
鐵劍淡淡一笑,道:「說的不錯,聞香,看來,你聞鐘師弟不但武功、才智在你之上,對事的看法,也有他獨特、高明的見解。」
聞香道:「師叔說的是,一代掌門之才,自非我所能及了。」
鐵劍道長嗯了一聲,笑道:「你幾時變的這樣謙虛了。」
聞香道:「弟子等昨夜數人聯手,出其不意的攻向金劍師伯,但仍然未能置他於死,反而是我們自己方面,傷了大半人手。」
鐵劍道長道:「這麼說來,你是昨夜中才醒悟了?「聞香道長道:「近年來,弟子得師叔指點不少武功,自覺頗有心得,想不到,竟然無法擋住金劍師伯一擊。」
鐵劍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他是近百年中武當一門武功最為傑出的人才,如是他再多有一些心機,必有大成,可惜他一身好武功,卻是……」
鐵劍道長突然轉向白天平道:「聞香,金劍傷勢會不會死去?」
白天平道:「這個,弟子不敢斷言,但我們四劍俱都刺中,而且還擊中他兩掌。」
鐵劍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你派人找出他的行蹤何處,他不善心機,也未必想到咱們會追殺他,找出行蹤,立刻稟告於我,我要調集高手,趁他傷勢未癒時,一舉追殺,如是被他養好了傷勢,只怕對咱們大是不利。」
白天平低聲道:「師叔也非他之敵,如不廣集門中弟子合力圍鬥,找到他,只怕也未必殺了他。」
鐵劍道長道:「目下外援人手已到了不少,明日,還有幾位高人趕到,咱們借用外援除他,最好咱們兩個都不露面。」
白天平道:「還是師叔的計劃周密。」
鐵劍道長望了聞鍾一眼,道:「你們好好的商議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聞鍾道長、白天平齊齊稽首恭送鐵劍道長離去。
望著那消失的背影,聞鍾長歎了一口氣,道:「武當何其不幸,竟出了這等不肖弟子。」
白天平道:「目下時機緊急,掌門人必得先求恢復了武功,才能領導應變。」
聞鍾道:「貧道已運氣相試,功力已大半恢復,再有幾個時辰,大概就可以恢復了。」
白天平道:「我從聞香口中,問出了部份內情,似乎是貴門中有不少傑出的弟子,都被他們網羅,只是平日混在一處,無法分辨,這一點,道長是否有辦法查出來?」
聞鍾沉吟了一陣,道:「鐵劍交給我一份名單,給我不少參考,未列於名單上的,只怕都已被他們收羅了。」
白天平道:「名單上列入的貴門弟子,實力如何?」
聞鍾道:「大約是武當實力的三分之一。」
白天平吃了一驚,道:「那是說,貴派有三分之二的實力,都被鐵劍控制了?」
聞鍾道長點點頭,道:「大概情形如此,不過,貧道自信,如是我能恢復了全部功力,對他們還有一些震懾的作用,鐵劍給我的解藥,好像很有效用,不過,照他的說法,這解藥似乎只有二十一天的功用,我要盡二十一天的時間,把此事辦完。」
白天平輕輕歎口氣,道:「道長出身正大門戶,為人處事,光明磊落,不知江湖上鬼蜮伎倆,叫人防不勝防,那鐵劍雖然已給了道長解藥,但未必就對道長放了心,所以,咱們還得小心從事,不可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聞鍾嗯了一聲,道:『他們還有些什麼圈套?」
白天平道:「很難說,但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放低了聲音,接道:「我一直擔心一件事,他們會對我心中動疑,想不到,他們竟對我這麼輕易放過,今夜裡,我想法把聞香移開,然後,我一直冒充下去……」
聞鍾接道:「你可是殺了聞香?」
白天平搖搖頭,道:「沒有,我點了他的穴道。」
聞鍾道:「聞香功力不弱,而且,習過運氣衝穴術,萬一被他衝開穴道,那就麻煩了。」
白天平道:「我用的獨家點穴手法,但我還得去瞧瞧,其人為貴門罪魁禍首之一,不能讓他逃走,以壞大事。」
聞鍾道:「走!咱們一起出去看看。」
白天平道:「你毒性全解了嗎?」
聞鍾道:「就我自己感覺中,毒性已解了十之七八,同時,我也自感著功力恢復了大部,但究竟恢復了多少,我也不敢斷言,我必得找個地方試試看自己恢復了幾成功力,同時,看看形勢,能作一些安排,那就更好了。」
白天平道:「這個不會引起鐵劍的懷疑嗎?」
聞鍾道:「不至於吧!他要我設法處置名單上弟子,我自然也得準備一下了,何況,鐵劍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對付金劍師伯的身上,他老人家是近百年以來,武當派最有成就的人物,本門絕技,集於一身,萬一他老人家,有了什麼不測之禍,那才是武當一門最大的損失了。」言罷,黯然淚下。
白天平回想夜來形勢,緩緩說道:「我想金劍老前輩雖受暗算,只是受到一點傷害罷了,他在一瞬間,擊斃數人而遁,想來,傷勢不會太重……」
聞鍾接道:「我知道金劍師伯的為人,他如是傷的不重,決不會逃走,必然會清除孽徒,既然逃走,傷的不會太輕。」
白天平道:「他去勢如電,想來也不會傷得太重,聽說貴門以內功深博,享譽江湖,對療傷一事,特有成就。」
聞鍾道長道:「不錯,所以,我對金劍師伯的生存,還有一半的希望……」站起身子,接道:「咱們走吧!救助金劍師伯的事,第一件事,咱們探聽一下,他們是否已找出他的下落。」
白天平心中也明白,金劍道人對武當門戶十分重要,對眼下的形勢,更有著莫大的影響力量。
偌大的三元觀中,很少瞧到有人在到處走動,凡是有著江湖閱歷的人,在三元觀中走一陣,立刻可以瞧出,這天下第二門派,正在遭受著大變。
聞鍾連穿過兩重殿院,竟然未遇上庭院內有武當門人物行動,不禁黯然一歎,低聲道:
「看來,他們確然控制了大半個門戶,可笑我身為一派掌門,竟然未能早日發現,他們不但控制了武當門戶,而且,也似乎在改變武當一派傳統的制度,這是徹頭徹尾的背叛。」
白天平道:「道長,聽說貴派和少林,都有著極完美的制度和規戒,門戶之變,不易發生,以鐵劍道長,和聞香道長的身份,怎會甘心事敵,背棄師祖?」
聞鍾道長苦笑一聲,道:「是的!現在我還是不太明白,他們怎會如此的心狠手辣,喪心病狂,聞香和我,爭過掌門之位,事敵猶有可說,但鐵劍師叔,在本門極受尊敬,自先師證道飛昇之後,劍字一輩的長老,只餘下金劍、金鐵兩人,金劍師伯,不太理會俗凡瑣事,一心一意,精研武當絕學,論職位、權勢,鐵劍師叔都不應背叛武當,所以,我也未對他生出防範之心。」
白天平道:「這個,定然有令人想不到的內情……」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會不會偷覷這掌門之位呢?」
沉吟了一陣,聞鍾緩緩說道:「不會,當年先師一度曾把掌門之位,交付鐵劍師叔,但他堅拒不受,貧道能接掌門戶,還是他的推薦,如今貧道已接掌門戶近二十年,他如真有接掌門戶之意,似是不會等到七十過後的暮年老境了。」
白天平卻也無法在一時間找出鐵劍背叛武當門戶的原因,話題一轉,道:「聞香這個人呢?」
聞鍾道:「武當一門,分為兩支,聞香和我,都屬正支,歷代接掌門戶的人,大都由我們這一支相傳。另一支,號稱玄支,純以習練武功為主,心無旁鶩,也就是金劍師伯那一支,但他們的身份、地位,極受尊重,所以,少林和本門,都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之處,接掌門戶的人,不一定是門戶中武功最強、智略最高的人,而是選取圓通事物,熟悉經文、品德純正的弟子出任,因為門戶龐大,弟子眾多,派中規範典章,已夠掌門人應付,實也無法分心於江湖事務……」
兩人先入三清殿,聞鍾守望,白天平繞到神像後面,看聞香仍然沉睡未醒,立刻又點了他兩處穴道,才和聞鍾同時離開。
對武當派中詳細情形,白天平並不太瞭解,但凡是見著聞鍾道長的人,無不稽首為禮。
但不同的是,有些人行過禮後,轉身就走,有些人卻肅立一側,等候問話。有幾次聞鍾和人交談,聲音很低,似是有意的不讓白天平聽到。
兩人沿著三元觀走了一趟,重回到掌門人的雲房,聞鍾才低聲對白天平道:「果不出你的預料,他們不但有防備,而且防備得十分嚴密,一些對我忠實的弟子,都被聞香借我之名,調往別處,還有一部份人,被他們在身上下了毒,形同廢人,目下三元觀中,十之八九是他們的心腹手下。」
白天平道:「所以,他們才放心讓你四處走動。」
聞鍾歎口氣,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被他們拉攏過去的人,有很多人都是對我十分忠誠的人,竟然性情大變。」
白天平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自然有他們的辦法,你這番巡查之後,可有什麼安排?」
聞鐘點點頭,道:「有,他們認為你是聞香,所以,很多都避開你。」
白天平道:「我知道……金劍道長……」
聞鍾接道:「他們已經去打聽了,有消息會很快傳來。」
笑一笑,接道:「我已吩咐兩個心腹弟子,把聞香設法移開,問題是你,你不能長時間扮作聞香,因為,有很多他和鐵劍之間的隱秘,沒有人知道,萬一他問起來,豈不是立時要被揭穿?」
白天平沉吟一陣,道:「道長,在下之意不但要冒充聞香,還要找個人冒充鐵劍,只有這樣,咱們才知道鐵劍和那個組合勾結的內情。」
闖鍾道:「這個就不容易了,貧道想不出什麼人有冒充鐵劍的能耐。」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倒有這麼一位人物,武功、年齡,加上江湖上的經驗,都可勝任……」
聞鍾道:「什麼人?」
白天平道:「天侯老人侯瑜。」
聞鍾道:「就算有這麼一個人,但要暗算鐵劍,實非易事!」
白天平道:「鐵劍道長的武功,在貴派名列第幾?」
聞鍾道:「金劍師伯,為本門中一位特別傑出的人才,自是第一高手,目下武當派,除了金劍師伯之外,就屬鐵劍了,貧道如若傷勢痊癒,還可以和他對抗百招,如是毒傷未癒,那就很難和他對抗了。」言下之意,無疑說明,他是武當派中第三位高人了。
白天平道:「道長覺著在下,如若暗施算計,能否得手呢?」
聞鍾道:「申幫主對閣下很推祟,閣下的膽識、機智,貧道已十分佩服,但貧道還未見識過閣下的武功,鐵劍已習成了本門中十段錦的內功,可以倒轉脈穴,一般點穴手法,很難傷得了他,而且,他為人深沉,隨時隨地,都可以防人暗算,除了金劍師伯之外,別人,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暗算鐵劍的事,在下見機而作,道長準備如何清理門戶,是否已有了打算呢?」
聞鍾道:「目下情勢,晦暗不明,貧道還無法計算出來,有多少弟子,忠實於我,而且,金劍師伯的生死,也有著很大的關係,貧道也很難提出一個具體的計劃,必須看事態發展,才能決定。」
白天平道:「不知申幫主見過那位副教主後,情勢有何變化,在下想到貴賓館中去見識一下。」
聞鍾道:「貧道和你一起去吧!三峰兄的生死,關係江湖正邪的成敗很大。」
白天平道:「申幫主的武功,能否抗拒鐵劍道長?」
聞鍾道:「申幫主的武功,大約和貧道在伯、仲之間,他對訌湖上的影響,倒非全是為了他的武功上的成就,而他的名望,在目下江湖上,選一個像他這樣的人,真還不易……」
長長吁一口氣,無限憂慮地說道:「本門這番大變,使貧道想到了少林派,是否會和本門一樣?」
白天平道:「你是說,少林寺也會和貴門一樣的遇到不測之變?」
聞鍾道:「少林比本門龐大,也比較組合嚴密一些,不過,貧道覺著,也並非全無可能。」
說話之間,瞥見一個中年道人,急步而入。他似是有話要說,但一見聞香之後,突然停口不言。
聞鍾低聲道:「什麼事?」
望了聞香一眼,那中年道人簡短地說道:「申幫主來了。」
聞鍾道:「快些請他進來。」
那道人猶豫了一下,才欠身而退。
聞鐘點點頭,道:「我已暗中調換了守護在我這雲房四周的人,好在,這些事,都是聞香安排,鐵劍道長似乎是還不太清楚。」
談話之間,申三峰已帶著黑、白雙衛,行了進來。
聞鍾一拱手,道:「申兄,貧道抱愧萬分。」
申三峰把黑、白雙衛留在室外,獨自步入雲室,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晚輩白天平。」
申三峰歎口氣,道:「老弟,真是多虧你了,如若不是你及時而至,只怕丐幫和武當,都將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境……」回頭對聞鍾一拱手,接道:「道兄身上之毒,是否已解?」
聞鍾道:「他們不會太放心我,在我身上留有暗毒,三七二十一天,過了二十一天後,如是他們證明我確有效忠之意,才給我解除餘毒。」
白天平道:「申老前輩見多識廣,是否已認出了那人的身份了?」
申三峰點點頭,道:「他雖然極力隱藏自己,而且,也戴了人皮面具,但仍然被我瞧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聞鍾道:「什麼人?」
申三峰道:「說出來,實是有些駭人聽聞,但願是我看錯了人才好。」
白天平道:「是什麼人?」
申三峰道:「好像少林寺的戒光大師。」
聞鍾怔了一怔,道:「什麼,你沒有瞧錯嗎?」
申三峰道:「我相信是沒有瞧錯,但願我是瞧錯了。」
聞鍾道長道:「戒光大師怎會投靠那神秘組合呢?」
申三峰道:「看來,貴門中鐵劍道長,在那神秘組合的身份,似是也不太低。」
白天平道:「那是個什麼樣的組合呢?教主又是什麼人?」
申三峰道:「這些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是否是戒光大師,暫時不用研商,倒是那副教主目下的用心何在呢?」
申三峰道:「目下的用心,是先行征服了武當派和本幫。」
白天平道:「他可告訴了幫主有什麼進行的步驟嗎?」
申三峰道:「計劃之中,先對付武當派,但他們有一點顧慮,那就是貴門中的金劍老前輩,似乎是先行設法把他除了,然後,就正式接收貴門,成為他們一處分舵。」
白天平道:「這就不錯了。」
申三峰一皺眉頭,道:「是怎麼回事?」
白天平把昨夜中經變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申三峰沉吟了一陣,道:「看來,金劍老前輩對他們的威脅很大。」
聞鍾道:「金劍師伯,為本門百年來最有成就的人物,武功已到了莫可預測之境。「申三峰急道:「道兄現在他身受暗算重傷,不知躲在何處,咱們得想法子保護他。」
聞鍾道:「貧道已派人去探聽了,還沒有回信到來。」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兩位老前輩,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要想個法子才成。」
申三峰道:「什麼事?」
白天平道:「如是咱們先找到那金劍道長,可以集中所有之人,保護他的安全,如是先被他們找到了,那將如何?」
中三峰道:「不錯,此事關係重大,不可不有所顧慮,咱們也得準備一下。」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幫主有何高見?」
申三峰道:「我和聞鍾道兄中,分一人參與他們尋找的行動,一有消息,立刻設法傳遞過來。」
白天平道:「很高明的辦法,但不知兩位之中,哪一位參與合適?」
聞鍾道:「我看這要偏勞申幫主了,貧道不太適宜。」
白天平道:「事不宜遲,既要參與,立時就要有所行動。」
申三峰道:「我這就去,想法子和他們會合,我帶雙衛同行,有消息,我就派他們中一人回來傳訊便了。」
白天平低聲道:「幫主,咱們的人手到了沒有?」
申三峰道:「大概快了吧!守護前山到此的山道的人,似乎巳知門戶有變,和咱們很合作。」
白天平道:『可惜咱們在此人手太單薄。」
申三峰道:「我已傳訊招請人手趕來,眼下之急,先要應付。」
白天平一抱拳,道:「幫主先請吧!眼前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先設法保住金劍老前輩。」
申三峰一點頭,帶著黑、白雙衛而去。
聞鍾道長突然歎一口氣,道:「如若申幫主沒有看錯,那位副教主真是少林戒光,就麻煩大了。」
白天平道:「戒光的武功很高嗎?」
聞鍾道:「貧道曾和少林方丈有過一次長談,論到門戶中的人才,少林方丈就提起過戒光大師!」
白天平心頭一震,半晌答不上話來。需知少林寺僧侶數千,當得高手之稱何至數百人,能被掌門人,在另一派掌門人的面前推祟、誇獎,自然有非凡的成就。
白天平道:「申幫主能一口說出戒光,定有所本,看來,戒光的身份,不致有什麼懷疑,所以,在下有一個很不幸的想法。」
聞鍾心頭一緊,臉色大變,長長吁一口氣,道:「你是說少林也可能有了和本門一樣的變故?」
白天平道:「不太一樣,不過,有過之而無不及。」
聞鍾道:「白少俠的看法……」
白天平道:「戒光能得掌門人的推崇,除了他武功上的成就之外,而且,他亦是很得掌門人信任的人……」
聞鍾心頭一驚,道:「你是說少林掌門人也……」話到口邊,竟不忍說出來。
白天平道:「自然,那是最壞的打算,也可能是戒光個人的行動,少林掌門人迫於情勢,無法管他了……」
聞鍾道:「不可能,少林的規戒,比本門還要嚴格,決不會縱容門下弟子為惡,所以,你預感的不幸,很有可能……」
白天平接道:「道長之意,是否說那少林掌門人,也可能加入了那神秘的組合之中。」
聞鍾道:「這個,貧道倒不敢作論斷,但如少林掌門人,不作掩護,戒光縱然能加入那神秘組合,只怕也無法保住機密外洩。」
白天平輕輕歎息一聲,道:「武林正義賴以維持的兩大門派,竟然都被人滲透進來,而且,貴門的鐵劍,少林的戒光,都成了那神秘組合中重要人物,武林中還有何正義可言,如非在下找申幫主到武當一行,也很難瞭解到這些事情。」
聞鍾道:『少林基礎,比我們雄厚、廣大,大約還不致於鬧得像本門這樣悲慘,縱有幾位心懷不軌的弟子,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胡鬧。」
談話之間,忽見一個青袍道人,急步行了進來。
聞鍾道:「松木,有沒有老人家的消息?」
松木一欠身,道:「弟子沒有見到他老人家,不過,弟子們見到了鐵劍師祖,和六個青袍老者,都向後山聽蟬谷趕去。」
大約松木已知道了聞香是白天平所偽扮,所以全無顧慮。
聞鍾神情肅然地道:「無論如何咱們都要保護金劍師伯的安全,松木,你調集了多少人手?」
松木道:「門中弟子,大都忠於掌門人,除了掌門人同輩中幾位師叔,和鐵劍長老勾結之外,三代弟子,縱有被他們收羅的人,也都身遭脅迫,不得不從,屆時,掌門人只要能宣佈既往不咎,他們都可以改對掌門效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松風師兄,和松濤師弟,各帶十個四代弟子,待命觀外,不過,他們為了不使鐵劍師祖動疑,行蹤都很隱秘。」
聞鍾道:「好!你傳我之命,要松風、松濤,和賓館中丐幫的人聯絡……」
松木接道:「弟子還有一事稟告,丐幫中人,已得松風師兄之助,全都進入賓館了。」
聞鍾道:「你們做得很好。」
松木道:「玄門下院中人,是否也要通知一聲?」
聞鍾道:「據申幫主說,青風子已然投入那神秘組合之中,玄門下院中的內情,我們還不瞭解,目下暫不用通知他們。」
松木道:「弟子遵命。」
聞鍾道:「你去吧!你和松濤、松風暫時在賓館中待命。」
松木一合什,轉身而去。
聞鍾一顧白天平道:「走!咱們到後山聽蟬谷去。」
白天平一面緊隨在聞鍾身後而行,一面低聲問道:「聽蟬谷名字很雅,不知是個什麼樣的所在?」
聞鍾道:「那地方像它的名字一樣,到處開滿著山花,有一座水潭,蟬聲蛙鼓,匯合一處,聽起來很動人。」
白天平道:「那地方可有藏身的地方?」
聞鍾道:「有!不過,他們要仔細搜查,那地方就無法存身了。」
兩人加快了腳步,直奔聽蟬谷。行至谷中,山巖後,突然閃出了兩個人,攔住去路。一個四旬左右的道人,一個是五十上下的青袍老者。
那道人識得聞鐘,一欠身,道:「弟子見過掌門師尊。」
聞鍾低聲道:「鐵劍師叔在谷中嗎?」
那道人恭謹地答道:「鐵劍師祖在谷中。」
聞鐘點點頭,舉步向谷中行去。
青袍老者二揮手,道:「慢著。」
聞鍾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青袍人道:「你雖是武當派的掌門身份,但也不能輕易入谷。」
聞鍾冷笑一聲,道:「為什麼?」
青袍人道:「副教主的吩咐……」笑一笑,接道:「鐵劍道長,是本教中的總護法,你閣下在本教中的身份,也不過是一個分舵主而已。」
聞鍾道:「你讓開,我要見副教主。」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要見副教主,也得等副教主出來再說。」
白天平怒道:「你這人敢對本派掌門如此無禮,咱們還談的什麼合作呢?」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白天平道:「貧道聞香。」
青袍人道:「這地方沒有你講話的餘地。」
白天平突然揮了一掌,劈了過去。
青袍人未料到他出手就打,而且掌勢疾急,力道強猛,被逼的後退了五步,才把一掌避開。
白天平未待他還手,右手長劍出鞘,一招「仙人指路」,攻了過去。
這一招很平常,但用的時機恰當,而且又十分快速。青袍老人口中哇哇大叫,人卻又被逼的向後退了三步。白天平長劍疾展,寒芒如電,展開了一輪快攻。
青袍老人幾度想撩起長衫,似是要準備取出兵刃拒敵。但白天平的劍勢攻勢勁急,使他完全沒有拔出兵刃的機會。青袍人顯然是有些吃驚,他未料到聞香的劍招竟然如此的辛辣。
聞鍾道長也看的心中暗暗震動,用劍一道,本為武當所長,但白天平的劍路,似是和武當劍路相似,但陽剛和陰柔的交替,那又非武當劍法所及了。
這時,那青袍人已被逼入一處山壁死角所在。形勢逼迫,青袍人不得不冒險取出兵刃對敵。心中大大的懊惱,不該太過托大,竟未能先行取出兵刃……心中念轉,右手已然伸入衣襟之內,握住了刀把。
就這一陣空隙之中,白天平的劍尖,已然乘虛而入。寒芒一閃,斬下了青袍人的小臂。
血雨迸濺中,白天平的劍尖,已然頂在了青袍人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閣下如是不願死,那就請確實回答我們的問話。」
青袍人道:「你們要問什麼?」言下之意,顯然已屈服在白天平的劍勢之下。
白天平道:「你在教中是什麼身份?」
青袍人道:「護法身份。」
白平出手一指,點了他右臂上的穴道,止住了流血,道:「你們的副教主,可是少林寺的戒光大師嗎?」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我不太知道。」
白天平冷笑一聲,道:「你知道自己了?」
青袍人道:「那自然知道。」
白天平道:「是什麼出身?」
青袍人道:「在下出身草莽,不屬九大門派的。」
白天平不再多問,點了青袍人的死穴。
聞鍾低聲道:「殺了他了?」
白天平道:「不殺他,咱們如何能進入谷中呢?」
想到了敵人的惡毒手段,聞鍾不再多言。
望著武當的弟子,白天平冷冷說道:「把那人的屍體收起,如是有人問起來時,就說他追一個人,向北方去了。」
中年道人道:「什麼樣一個人?」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穿一件青衫。」
中年道人點點頭,道:「最好,我也能……」
白天平出手一指,點了那中年道人的穴道,低聲對聞鍾道:「這道人是幾代弟子?可以悔過自新,為我所用嗎?」
聞鍾道:「是四代弟子,看樣子他似已有悔悟之心。」
白天平道:「唉!你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自然有一種恢宏的氣度,非一般武林人物所及了。」
聞鍾微微一笑,道:「白少俠,貧道也明白,我們不太適合在江湖上走動,不夠心狠手辣,但玄門生涯,使貧道養成了拘謹性格。」
白天平輕輕歎息一聲,道:「對敵人太仁慈了,那就是替自己製造危險,等一會兒,遇上那位什麼副教主時,千萬不可再存仁慈之心。」
聞鍾道:「多謝指教。」
白天平道:「道長請走前面帶路。」
對白天平,聞鍾似是已生出敬重之心,當先舉步向前奔去。
聽蟬谷的形勢,聞鍾似是極為熟悉,奔行如飛。
這是兩道山壁中,夾峙的一座山谷,寬處約有十幾丈,狹窄的地方,也有五六丈闊,山花盛放,紅白雜間。突然間,聞鍾道長停下了腳步,閃入一座大岩石之後。
白天平也瞧到了前面人影,緊隨在聞鍾身後,閃入岩石後面。
白天平低聲道:「老前輩,那是什麼地方?」
聞鍾道:「那地方叫祖師洞,金劍師伯果然躲在那裡。」
白天平道:「咱們快些過去瞧瞧。」
聞鍾道長道:「貧道正在想,咱們應該怎樣才能過去?」
白天平道:「那幾個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咱們就算輕步行去,也難免被他們發覺,那就不如堂堂正正的走過去。」
聞鍾略一沉吟,道:「白少俠說的是。」舉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低聲道:「道長,等一會,咱們如是和人動手,千萬不可手下留情。」
聞鐘點點頭,道:「貧道記下了。」
兩人閃身而出,直向前面行去。
距離鐵劍等人還有四五丈遠,鐵劍等已然警覺,回頭望來。
聞鍾合掌一札,道:「見過師叔。」
鐵劍道長微一頷首,白天平和聞鐘,加快腳步行了過去。
只見峭壁之間,有一座洞口,洞口前面躺著個青衣老人,胸前仍有鮮血湧出。顯然,是那老人在向山洞中衝進去的時間,受到重傷。那傷口不是創傷,也不似鈍器所傷,傷口很細小,但卻很重。
聞鍾神情嚴肅,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個青袍老人一眼。那是四個年約六旬以上的老人,其中一人,修軀方面,頗似少林的戒光大師。
武當派掌門之尊,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雖然瞧出了三個青袍人不是庸俗之流,但卻認不出三人是何身份?
白天平初出茅廬,更是認不得青袍人的身份了。但他對那副教主的身份,卻是記憶深刻,一眼就瞧了出來。
聞鍾雙目盯注那方面修軀的青袍老人身上,緩緩說道:「閣下是……」
鐵劍道長接道:「聞鍾不得無禮,這位是徐副教主。」
聞鍾哦了一聲,合掌說道:「屬下見過徐副教主。」
方面青袍人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能和本教合作,本座甚表歡迎,識時務者為俊傑,掌門人高瞻遠矚,日後本教大業,必有貴掌門人的一份大功。」
聞鍾道:「大功貧道不敢居,但望能保有武當基業,貧道能上對歷代先師,那就心滿意足了。」
方面青袍人哈哈一笑,道:「掌門人放心,貴掌門既和本教合作,在下擔保貴派基業不會有所損傷。」
鐵劍道長倚老賣老地說道:「聞鍾賢侄,咱們既然決心歸順教主,必先為教中立點功勞才是。」
聞鍾道:「不知要如何立功?」
鐵劍道長道:「金劍師兄,施用本門絕技太極指,傷了本教中一位護法。」
聞鍾道:「師叔的意思是……」
鐵劍道長道:「金劍對掌門人一向敬重,只要你以掌門身份,叫他出來,由我出手對付他……」
聞鍾接道:「就本座所知,金劍師伯武功精湛,恐非師叔能敵。」
鐵劍臉一紅,道:「他已身受重傷,再者副教主身手非凡,如若聯手而攻,金劍決非敵手。」
聞鍾道:「既是如此,諸位何不聯手衝入祖師洞呢?」
鐵劍道長道:「他憑險據守,施用太極指神功,我等不易衝入。」
聞鍾暗暗吁一口氣,忖道:金劍師伯,還能施用太極指神功傷人,那是說,他的傷勢,還無大礙。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師叔之意,可是要我進去找他出來嗎?」
鐵劍道長道:「你如進入祖師洞,只怕他不會放你出來了。」
聞鍾道:「我如不能進去,又如何能說服他出來呢?」
鐵劍道長回望著都方面青袍人,道:「副教主的意思……」
方面青袍人接道:「如是貴派掌門人,確有說服金劍道長的力量,不妨入洞一行。」
鐵劍道長道:「他是唯一可能的人了,如是他不能說服金劍,本教中再無說服他的人了。」
白天平突然一上步,一指點中了聞鍾左肩後的「風府穴」,道:「師叔,弟子陪掌門人同入祖師洞中一行。」
聞鍾雙目圓睜,望著白天平道:「你這是……」
白天平知他為人方正,不知江湖上的詭詐手段,急急說道:「在下以掌門人的生死威迫金劍師伯,想他定可就範了。」
鐵劍道長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聞香,你陪掌門人去一趟吧!」
徐副教主哈哈一笑,道:「鐵劍道兄常對本座誇獎你聞香道兄的才智,今日才得一見,果是獨擋一面的大才。」
白天平一欠身,道:「副教主栽培,聞香終身不忘。」
徐副教主連連點頭,道:「我一定在教主面前大力推薦。」
白天平欠身一禮,沉聲道:「掌門人,咱們進去吧!」
聞鍾只好舉步而行,白天平緊隨在身後,掌抵在聞鐘的背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