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絹圖似是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已然變成黃色。
王修撿起絹圖,十分小心的打開仔細看了一陣,點點頭道:「江少俠,這是一幅指示一處隱密所在的圖案。」
江曉峰道:「那就不錯了,老前輩是否能夠瞧出這圖指示何處?」
王修道:「武當山,這山上面有一個突峰,老夫認識。」
江曉峰探首過去,瞧了一陣,歎道:「如若不是把圖交給老前輩,在下瞧上個三日五夜,也是瞧不出一點名堂了。」』王修笑道:「這不要緊,你瞧不出來時,自然會問青萍子了。」
江曉峰道:「老前輩,如若是咱們同到武當山去,老前輩是否能夠找出圖上指示所在?」
王修道:「那要先到這座峰前後,再看四周形勢,才能決定,但這幅圖畫的並不複雜,如若真有圖中所示的地方,在下自信可以找到。」
江曉峰道:「那好,咱們幾時到武當山去瞧瞧?」
王修道:「此時此情,咱們也無法預料幾時才能夠離開少林寺啊!」
江曉峰道:「老前輩,那青萍子說的很重要,他要我盡早趕往那武當山上一行,他說這幅圖,對整個江湖的局勢,都可能有著很大的影響。」
王修呵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江曉峰道:「好吧,如若咱們了然一些內情,也可決定是否可以去了。」
王修道:「我去問問他們,我現在去青萍子囚禁的地方。」
說罷,即轉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後,王修帶著青萍子,行了進來。
江曉峰抱拳一禮,道:「道長好麼?」
青萍子道:「少林僧侶對我不錯,住的地方,也十分安全,他們施用少林獨門手法,點了我兩處穴道。」
江曉峰道:「彼此在搏鬥之間,難怪他們要小心一些。」
王修展開了手中的娟圖,說道:「道兄,目下少林寺仍處在極端的危機之中,天道教中人,隨時可以再向少林寺中攻襲,因此,在下無暇和道見多談,這一點要請道見原諒。」
青萍子道:「這個,貧道明白。」
王修道:「這幅圖是怎麼回事,道兄告訴江少俠,這幅圖十分重要。」
青萍子道:「很重要,也許它可能影響到整個武林大局。」
王修道:「這就是在下請道兄到此的用心了,在下用盡心機,也想不出,這幅圖為什麼能夠影響到整個武林大局?」
青萍子道:「王兄才華冠絕一代,素有神算之稱,不知是否已仔細的看過這幅圖?」
王修道:「在下看過了,不過,瞧不出它有什麼重要的地方。」
青萍子說道:「這幅圖,指示出一個十分隱密的地方。」
王修道:「不錯,在下也瞧出來了,但卻想不出那處隱密所在,和武林中有何關係?」
青萍子四顧了一眼,道:「這藏經閣中,只有兩位麼?」
王修道:「這是少林寺藏經之所,平常之時,也是防守最嚴的地方,此刻,自然最更為嚴密了。但這地方,眼下卻只有我們兩個人。」
青萍子道:「貧道曾經依照圖上所示,找到了那處隱密的所在。」
王修道:「你已經瞧過了?」
青萍子道:「沒有,我只到了洞口,沒有進去。」
王修道:「快些說下去吧!少林寺的掌門方丈,很可能就要來了,如若道兄不願讓他聽到,那麼就只有在他到此之前,說完內情。」
青萍子道:「貧道找到了那地方,見是一座十分隱密的山洞,那洞口十分細小,如無此圖,決難找到……」
王修道:「你既到了洞口,為什麼不肯進去呢?」
青萍子道:「因為我是武當弟子,那洞口有我們兩代武當掌門留下的手諭,不許武當弟子擅自入內,所以,貧道在洞口猶豫了很久,未曾進去。」
王修緩緩道:「道兄,那洞中究竟存放了什麼?」
青萍子道:「貧道沒有進去,無法說出那洞中存放的何物。」
王修道:「那麼道兄又怎能肯定,那山洞之中的存物,和整個武林都有著很大的關係呢?」
青萍子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我們武當派中,有一個傳說,也是一樁隱密,非我武當派中人,很少有人知曉。那就是我們武當祖師張三豐,曾留下了一套劍法,那套劍法曾經擊敗了當時武林中所有的高手,凡是敗在劍下的人,都受了傷。」
王修嗯了一聲,道:「不錯,有這麼一個傳說,只是流傳的不廣罷了。」
青萍子道:「傳說那一套劍法,太過惡毒,本派祖師,手諭第二代掌門人,凡我武當弟子,都不許學這一套劍去。武當派雖然經那一戰,在武林中佔了一席之地,但最精華的劍道,卻也因此失傳。」
王修道:「道兄懷疑,那套劍法,就留在那山洞之中?」
青萍子沉吟了一陣,道:「不只是懷疑,而是有著十之八九的把握。不過,那山洞之中,有很多凶險的埋伏,如若沒有這張圖,進入山洞之人,全無一線生機。這張圖,不但告訴你那山洞的位置,而且還指示出山洞中的埋伏,但你未進入洞中之前,也無法瞧出那洞中的含意。」
王修道:「這幅圖確是很複雜,但道兄未見山洞,怎的能知曉如此清楚呢?」
青萍子道:「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多年,而且求證所得,我這推斷不致有錯……」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不是出賣武當派的隱密,而是為整個武林同道的武運。那套劍法,除了我們武當派的師祖之外,就沒有傳過第二代,所以,貧道相信,它決不會記載在金頂丹書上面。再說江少俠又不是我們武當門下,用不著受我們武當先師的令諭束縛。」
一直很少開口的江曉峰,此刻卻道:「在下這點才智,縱然進了那山洞之中,也未必能夠解得洞中的隱密,希望能和王老前輩同去,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肯萍子道:「圖已經交給了你,如何處理,你們自己決定。」
言下之意,無疑是答應了江曉峰的請求。
王修道:「哆謝道見對我王某的信任,現在還無法預知是否能夠生離少林寺,進人那座山洞,不知道長是否還有別的要求?」青萍子道:「要求倒有一個,王兄如是不問,貧道就不會出口。」
王修道:「道兄但說不妨。」
青萍子道:「此劍術,本是我們武當派所有,希望江少俠,將來把它還入武當。」
江曉峰道:「貴門中人,都受那禁令束縛,在下縱然遇上一個才慧深厚的人,也無法還回武功。」
青萍子道:「那套劍法,只可用來對付藍天義,一旦武林情勢恢復正常,希望江少俠就不再施用這套劍法。」
江曉峰道:「這個在下可以答允道長。」
青萍子道:「還有一件事勞請就商兩位?」
王修道:「請說啊!」
青萍子道:「可否告訴少林門下弟子,不要他們再點我穴道。藍天義很可能找到這裡,貧道需要坐息,萬一有變,亦可保
命。「
王修道:「在下替道長說一聲就是。」
青萍子道:「兩位盡可以放心,貧道決不會欺騙兩位。」
王修道:「此事還未到完全開朗之境,道兄還要緊守此秘,不能宣揚出去。」
青萍子道:「貧道明白。」
王修道:「好!咱們走吧!」
轉身向外行去。
青萍子緊隨王修身後而行,一面低聲問道:「王兄,那江曉峰是否配學這套劍法?」
王修道:「他如不配,放眼天下。再無第二個人可以學了。」
青萍子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貧道還沒有看錯。」
兩人剛剛離去,宏光大師已帶著天彈、天音等行入閣中。
江曉峰站起身子,抱拳相迎。
宏大大師還了一禮,道:「王施主呢?」
江曉峰邁:「片刻就來。」
語聲一頓:「諸位要在此練習貴派絕技,在下留此不便,我先告退。」
宏光大師還未來及答話,王修已快步行了進來,接道:「我瞧江少俠不用避了。」
宏光大師道:「本寺中絕技,不宜外人瞧看。」
王修道:「江少俠不是外人,他為了貴寺,劍斗受傷!」一面說話,一面舉步行近了宏光大師;低言數語。「
宏光大師連連點頭,道:「王施主說的不錯……」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接道:「江少俠不用避出去了。」
江曉峰暗暗討道:「這王修說服人的能力,的確是少見,似乎是三言兩語,就把那少林方丈給說服了。」
口中卻應道:「好!大師既然相信在下,我坐在一側,不看諸位習武就是了。」
宏光大師道:「不但要你江少俠看,而且還要你江少俠學。」
江曉峰道:「這個,方便麼?」
宏光大師道:「數百年來,我少林派中,大都是隱技自珍,武林中無人不知,我少林寺中,收藏有七十二種絕技密本。但這些年來,本寺雖然代有才人,但卻沒有一人,能同時把七十二種絕技,完全學成,集於一身。不幸的是,敞寺中嚴密收藏的絕技密本,竟然已有很多外洩。」
江曉峰道:「洩於何處?」
宏光大師道:「那金頂丹書上,就記述有我少林絕學。只不過,貧僧無法斷言,那金頂丹書上,記述有本寺中幾種絕技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但貧僧這套大悲仗法,未列入七十二絕技之內,代代都由掌門人傳授下來。這套杖法的用心,原本是用來防止本門中高手叛離之用,也代表了掌門人的權威,想不到,如今用以對付藍天義」
目光轉注到王修的臉上,道:「王施主的才華,已贏得本門全體僧侶的敬服,貧僧對他更是欽敬。他要貧僧通權達變,造就你去抗拒藍天義對江湖上的威脅。因為你是唯一能夠抗拒藍天義的人物」
江曉峰道:「大師過獎了。」
宏光大師微微一笑道:「貧僧信其判斷,服其才華。故信其然。因此,貧僧決心把一套大悲仗法,在傳與兩位師叔時。同時傳授給你。」
江曉峰道:「這個」王修接道:「武林正面臨大敵,江少使鐵肩擔下正義,身負八武林安危大任,不用推辭,此刻時間極為寶貴,諸位可以開始練習了。在下出去看看,如無行列特殊清形。就不驚動諸位。」
轉身行出港經閣,順手帶了閣門。宏光大師目睹王修去後,燃起兩支火燭,神情肅然的望著天禪、天音說道:「兩位師叔,對貧僧把我少林絕技傳於外人一事,不知有何高見?」
冷佛天禪大師答道:「事緣特殊大變,不可拘於小節。」
天音大師道:「掌門人縱橫全局,悉憑作主。」
宏光大師道:「江少俠,你學得本門的密技之後,希望答允貧僧一事。」
江曉峰道:「大師吩咐,但得力能所及,無不答允。」
宏光大師道:「答允貧僧,這套杖法,是少林以外的人,由你始,由你終,不得再傳授他人。」
江曉峰道:「貴寺絕技,江某怎能私相授人?」
宏光大師笑道:「貧僧相信江少俠是君子,一言九鼎。」
江曉峰道:「大師放心,我江某人出口之言,如有背棄,必遵天譴。」
宏光大師道:「咱們現在開始,貧僧先把全套杖法,講解一遍,諸位先了然一個大概,再行一招一式的練習。」
天禪、天音和江曉峰立時貫注全神,凝目相待。
宏光大師口中解說,手中的綠玉佛仗,開始習練。
他出手很慢一招一式,都施的十分仔細。
江曉峰天賦奇佳,再全神貫注,那繁複的杖法,竟能都一一記於心中。
從天憚、天音、和江曉峰三人的神色之上觀察,三個人對這套杖法的領受情況,各有不同。天禪、天音,嚴肅中略帶茫然,江曉峰神情卻流露無限敬佩之色。
原來,江曉峰發覺了這一套杖法,乃是防守中最佳的武功,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緊張嚴肅之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那緊閉的閣門,突然大開。
神算子王修大步行了進來,道:「大師,請暫住手。
其實,不用他說,宏光大師已然停手,四個人,八隻眼神,盯望在王修身上。
宏光大師輕輕咳了一聲,道:「什麼事?」
王修道:「我和江少俠有點事,出去一下,三位大師只管繼續下去。」
宏光大師道:「不知是否當問,兩位要到何處」
王修道:「出寺一行,早則一個時辰,遲則天色破曉之前,定可歸來。」
江曉峰道:「好,什麼時間動身?」
王修道:「現在就走。」
江曉峰道:「此刻何時?」
王修道:「正是初夜二更天。」
江曉峰道:「好快的時光。」伸手取過靠在壁上的長劍,接道:「咱們走吧」
冷佛天樣沉聲喝道:「慢著!」
江曉峰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天禪大師道:「兩位此時出動攻敵,也許敵確無備,但少林寺也是真空,如是引敵人反擊,老禪師兄弟和掌門方丈,都在藏經閣中練武,何人能抗拒藍天義,何人督眾迎敵?」
王修道:「大師顧慮甚是,但這一點,在下亦早想到,我們此番出寺,並未存和人動手之意。」
天禪道:「查看虛實?」
王修描線頭,道:「下毒。」
宏光大師接道:「在天道教徒身上下了毒?」
王修道:「非也,非也,對付藍天義可以不擇手段,但那些教徒,都是被迫為他效命之人,應屬無辜,在下也下不了手。」
天禪冷冷說道:「我越聽越糊塗了。」
其實,糊塗何至天禪一人。天音和宏光大師,都是滿面茫然不解之色。
王修道:「我要在那虎猿身上下毒,藍天義再行役用虎猿猿攻襲咱們時,我就可使那些猛虎、猿獸臨陣毒發,形成亂局。」
宏光大師啊一聲道:「一定要江少俠同去嗎?」
王修道:「不錯,有他同行,萬一遇上了敵人巡夜,可求速戰速決。」
天禪大師似是還待多問,卻被宏光大師搖手阻止道:「王施主算無遺策,必已是早有成竹,兩位去吧!」』王修道:「天亮之前,在下定然可以回來。」
帶江曉峰大步而去。
天禪大師目睹兩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搖搖頭,道:「掌門方丈,對那位王施主太過容忍了。咱們少林寺中的事,仍該由掌門人作主才是。王修縱然是妙算無誤,行事之前,也該先和掌門人商量一下。」
宏光大師道:「如若不是王施主的策劃之功,咱們如何能夠支持昨宵一戰。有些時候,咱們也不能問的太多。」
冷佛天禪心中有些不忿,但還是忍了下去,未再多言。
天音大師掩上閣門,道:「江少俠離去了,掌門人是否還要指點那大悲杖法?」
宏光大師道:「咱們繼續的練下去。」
原來,他早已瞧出了江曉峰比他們學得較多,已然隱窺全豹。
再說王修帶著江曉峰,一口氣奔到了少林寺外,才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剛才我出寺巡查,竟看到了藍家風。」
江曉峰突覺心頭一躍,道:「藍家鳳?」
王修道:「不錯,藍家鳳,她似乎是被人押解而去的……」
江曉峰急急接道:「走的那個方向?」
王修等停身之處,仍是少林僧侶的防守之區,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說道:「那地方只有一條去路,你不難追上,你不用心急。」
談笑之間,行到了一株大樹之下。
王修飛身上樹,江曉峰隨著也飛躍而上。
王修爬到了樹頂,低聲說道:「這是少林寺最前端的防守之點,再向前走,三丈之後,就是天道教的前哨了。」
江曉峰心中焦急,道:「藍姑娘去了那個方向?」
王修指著夜色中一條白線似的小徑,道:「那是一條碎石鋪成的小徑,通往寺後一座尼庵,如若藍天義準備把藍家鳳送離此地,決不會走這條路。」
江曉峰心中突然動了懷疑,說道:「夜色深沉,老前輩怎樣看清楚了那是藍家風呢?」
王修微微一笑,道:「問的好,這就是藍家鳳的聰明了,她在行進之中,不時故意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傳播甚遠,顯然是暗中運了內功。更妙的是,在這巨岩之下,忽然會亮起一個火熠子,正巧在下趕上看到。」
江曉峰道:「她怎會知曉你在此呢?」
王修道:「她不過碰碰運氣罷了,希望守在此地的少林僧侶看到,能把此訊傳入寺中,那傳入你的耳中,巧的剛好我瞧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江少俠,我想了這件事,並非是巧合,而是藍家風費盡心血的安排,她要你去見她。
江曉峰奇道:「要我去見她?」
王修道:「是的,在下相信,我推斷不錯,藍姑娘定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奉告。她這樣冒險傳訊,證明她是一位絕頂聰慧的人物。如非事關至要,她不會冒這個險的。」
江曉峰沉吟了片刻,道:「老前輩覺著晚輩是否該去呢?」
王修道:「不是該不該去,而是一定要去。」
江曉峰道:「沿途上必然有天教中的防守之人,在下地形不熟,只怕難免相遇,恐將被他們發現行蹤。」
王修道:「所以,你要小心……」
微微一笑,接過:「你要沉得住氣,不要荒亂,用絹布掩去面目,別讓他們發覺你是誰。如是無法避開的際遇,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搏殺敵人,兔去痕跡。江少俠,這不但對你重要,而且對藍姑娘也很重要。」
江曉峰點點頭道:「我明白。」
王修伸手取出一條黑色的絹布,說道:「好!你去吧!」
江曉峰包起頭臉,緩緩說道:「咱們還要去對虎猿下毒。」
王修道:「事有輕重緩急,這件事比下毒更重要,你不用分心。」
江曉峰穩穩背在身上的長劍,道:「晚輩去了。」
王修道:「記住我一句話,要沉著氣,如是非出手不可,就不要留下活口,如是敵人眾多,你無法消滅時,那就早求脫身,不要讓他們瞧出你的身份。」
江曉峰應了一聲道:「晚輩知道了。」縱身躍下大樹,飛落懸崖,沿著那碎石小徑向前奔去。
他心中早已有了充份的準備,一路上鶴伏鹿行,全神貫注著四周的變化。行約十餘丈,突聞道旁一聲沉喝道:「什麼人?」
江曉峰應道:「是我!藍總護法。藍姑娘過去好久了?」
道旁草叢中,閃出一個黑衣大漢,道:「才過去不久。」
似是突然間有了警覺,接道:「你口音不對啊!」
這時,江曉峰已然瞧出他停身之處,一躍而上,長劍疾如閃電一般,刺了出去道:「不錯,我是要命來的。」
他出劍奇快,那大漢還未看清楚,長劍已經穿胸而過。
江曉峰心中很急,一抬腿,踢去那大漢的屍體,放腿向前奔去。
原來,他心中想到藍家風不惜用各種方法,甘冒奇險傳訊,似是含有求救之意,救人如救火,自是不能拖延。
一路行去,連遇到三次攔阻,但都被江曉峰施展快劍手法搏殺,未讓他們傳出警訊。衝過了三道阻攔之後,夜色中,只見一座小庵,屹立群峰環繞之間。
江曉峰停下腳步,長長吁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行了過去。
夜色中,小庵裹一片寧靜,聽不到一點聲息。
江曉峰傾耳聽了一陣,飛身躍上圍牆。
這座尼庵規模不大,前後只不過兩重院落,江曉峰躍上圍牆,一眼間可看得全庵景物。
只見第二重庭院中一座廂房裡隱隱透出燈光。
江曉峰默記下庵中形勢和出人之路,一躍飛身而起,奔人後院,飄落在實地,走近窗口,凝目向裡望去。
只見一隻紅燭,放在木案一角,緊傍本案是一座雲榻,藍家風一身青布衫褲,完全是一派村女的裝束。
但布衣荊釵,掩不住她天生麗質,只是翠眉愁鎖,臉兒推。淬,若有著重重心事。
兩個全身勁裝、身佩長劍的少女,並肩兒坐在一張木凳之上。
那兩個佩劍少女,都在十五六歲左右,生的眉目清秀,但臉上神情卻是一片冷厲。
只聽藍家風輕輕歎息一聲,道:「教主如何吩咐你?」
左首佩劍少女搖搖頭,道:「教主沒有吩咐我們什麼,要我們把姑娘送到此地就是。」
藍家風嗯了一聲,道:「你們已經把我送到……」
左首少女接道:「是啊!現在等教主一到,我們就可以走了。
藍家風柳眉一揚,道:「教主要來?」
右首那少女展顏一笑,道:「不錯啊,教主要我們姊妹把你送在此處待命。
藍家鳳長長吁一口氣,道:「你們兩人,想來是七燕姊妹中人了。」
左首少女點點頭,道:「我是七燕,她是六姐。」
藍家鳳道:「我知道教主培育了七燕姊妹,但卻沒有和你們見過。」
七燕笑道:「聽教主說,他們七燕姊妹本是要撥歸姑娘率領,現在好像教主又改變了主意。」
藍家鳳道:「教主常常改變主意,你們在他身旁聽差要多多小心一些啊!」
那位六燕姑娘忍住不說話,但她最後仍是忍耐不住,說道:「姑娘是教主的千金麼?」
藍家鳳道:「是啊!我是教主唯一的女兒。」
六燕道:「『不知姑娘犯了什麼大錯,教主要懲罰於你?」
藍家鳳搖搖頭,道:「我沒有犯錯,只因為我問了句話,問的不當。」
六燕回頭七燕一眼,道:「教主說他幾時到此?」
七燕道:「他要我們在此等候,沒有說明幾時到此地。」
六燕、七燕,都是沒有江湖經驗之人,江曉峰站在窗後甚久,兩人既未發覺,亦未想到出去查看一下。「
但江曉峰卻把三人交談之言,聽得十分詳盡,心中暗作盤算道:「如若等那藍天義到此之後,再想教藍家風脫險,想非易事,趁他未到之前,設法制住二女,自是容易多了。」
心中念轉,計謀暗生,繞過屋前,故意放重腳步行去。但聞六燕說道:「七妹,教主來了,你去瞧瞧。」
七燕應了一聲,正待舉步,江曉峰突然一個飛躍,衝入室中。
他臉上蒙著黑布,六燕、七燕、一時之間,無法認出他的身份。
江曉峰逼近二女,道:「教主之命,要兩位……」
但聞二女同時嗯了一聲,雙雙跌到地上。
原來,江曉峰在說話之時,卻右手疾伸,點了二女穴道。
他連番奇遇,幾位江湖高人,都用盡心機培植他,藥物、武功,分途並進,尤以藍夫人所傳授的武功,無一不是絕世奇學。是以,江曉峰此時的成就,早已和他初步江湖時,大不相同了。
藍家風霍然站起身子,道:「江曉峰。」
江曉峰心頭一震,暗道:「我臉上蒙著黑紗,她怎能一眼認出。」
口中卻應道:「正是在下。
伸手拉下臉上的黑布,露出本來的面目。
藍家風搖搖頭,道:「你怎麼這樣莽撞?」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哪裡不對了?」
藍家鳳道:「你出手點了二女穴道,破壞了我一番心血佈置。唉,數日苦苦思索出辦法,想不到被你一下破壞了。」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姑娘燃火傳警,幸為周老前輩發覺,差遣在下前來,我點倒二女,相救姑娘,哪裡不對了?」
藍家風輕輕歎息一聲,道:「王修人稱神算子,看起來,他的算法,也有差錯……」
站起身子,撿起了二女跌落在地上的長劍,接道:「咱們走吧?」
江曉峰道:「姑娘準備到哪裡去?」
藍家鳳道:「咱們去見神算子王修,唉!本來今夜之中,就可能結束這一場武林風波,被你這一破壞,不知又要拖延多久時間了。」
江曉峰道:「在下想不明白,作錯了什麼事?」
藍家鳳收好雙劍,伸手抱起六燕,道:「勞你駕將她抱起來,這地方不是談話之處。」
江曉峰望了七燕一眼,伸手抱了起來。
藍家風道:「咱們走吧!」舉步行出室外。
江曉峰心中疑問重重,但卻不便多問,緊隨在藍家鳳身後。
但見藍家風步履穩健,行走迅快,似是早已恢復功力,忍不住問道:「姑娘恢復了功力?」
藍家風道:「嗯!但藍天義並不知曉我功力已復。這段時刻中,我一直裝出功力未復的樣子,使他對我不存戒備之心。」
江曉峰嗯了一聲,接道:「原來如此。」
藍家風道:「你卻冒冒失失的破壞了我的計劃,唉!你現在明白了。」
江曉峰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藍家風忽然展顏一笑,道:「其實這不能怪你,你是見我被困在都裡,愁眉苦臉,有如待宰的羔羊,心中自然是有些焦急了。」
江曉峰忽然感覺藍家風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無法說出這改變是好是壞,但他卻覺出藍家鳳似乎是成熟多了。
藍家鳳不聞江曉峰回答之言,又道:「江兄,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其實,你兩度不顧危險,救我性命,單是這段恩情,我就無法報答……」
江曉峰苦笑了一下,接道:「你數度助我逃過生死之危,早已報答過我了,用不著再放在心上。」
談話之間,已行出尼庵。
藍家鳳突然停下腳步,道:「江兄,你來此之時,路上可曾遇到攔劫麼?」
江曉峰道:「遇上了三道攔劫,但那三人都被在下殺死了。」
藍家風道:「屍體呢?
江曉峰道:「在下心惦姑娘安危,一路追來,未曾想到藏起屍體。」
藍家風四顧了一眼,道:「希望咱們能早走一步,只要不遇上藍天義,咱們就可以進入少林寺中去了。
只聽一聲冷笑,傳人耳際,道:「遇上了在下也是一樣!」笑聲就在兩人身前丈餘左右之處。
江曉峰右手一抬,撥出長劍,道:「什麼人?
暗影中有人應道。「我!」一條人影,由丈餘外一株大樹之後閃出,直向兩人行了過來。
藍家風道:「吳半風。
來人正是奇書生吳半風。
只聽他一陣嘿嘿冷笑,道:「正是在下,藍姑娘竟然能記著在下,吳某很感意外。
江曉峰放下懷中的七燕,欺上兩步,道:「閣下亮兵刃啊!」
吳半風停一下腳步,冷然一笑,道:「這是天道教的區域,在下只要招呼一聲,立時會有很多人趕來助拳,何況,藍教主也離此不遠。」
江曉峰一皺眉道:「閣下如是英雄漢、大丈夫,那就不招援手,咱們一個對一個,一決生死。」
吳半風搖搖頭,道:「此時此情,恕在下不肯答允了。」
藍家風沉聲說道:「江兄閃開。」
江曉峰任了一怔,向旁側閃去。
藍家風加快腳步,越過了江曉峰,長劍橫胸,緩緩說道:「吳半風,你要什麼?」
吳半風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失是一位聰明人……」
目光一掠江曉峰,接道:「在下想要金頂丹書和天魔令……」
藍家鳳接道:「那金頂丹書、天魔令都在藍教主的手中,我哪裡會有。閣下提出這個條件,豈不是強人所難?」
吳半風冷然一笑,道:「如是沒有丹書、魔令,姑娘準備用何物替代?
藍家鳳微一沉吟,道:「只要是我之所有,都可奉上。
吳半風道:「好!姑娘願付代價,那就好談了……」
右手一揮,道:「江曉峰,你可以上路了,趁著藍教主還未趕到,閣下還有一分逃生的機會。
江曉峰望了藍家鳳一眼,道:「姑娘……」
藍家風接道:「你抱起兩燕姊妹,先走一步。
江曉峰道:「這人沒安好心。」
藍家鳳道:「江兄,聽我的話,你先走一步,我會趕上你。」
江曉峰不知藍家鳳用心何在?但又不便多問,只好一手挾起一人,大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後,身後響起了急快的步履之聲。江曉峰回目一顧,只見一條人影,快迅絕倫的直衝過來,不禁心頭大駭,但他雙臂又挾著一人,無法騰出手去迎敵,只好縱身避開。
但聞藍家鳳的聲音,傳人耳際,道:「快走。」伸手從江曉峰手中搶過六燕嬌軀,放腿而奔。
江曉峰一提真氣,全力追趕。
兩人奔入少林僧侶防守之處,王修早已帶了二十餘位少林高僧在等候兩人。
藍家風停下腳步,說道:「王老前輩,天道教必然會聚集全力,取我之命……」
王修道:「這個,在下也會想到,姑娘請入寺中,咱們共商退敵之策。」
藍家風道:「王老前輩是否想解少林寺的圍困?」
王修略一沉吟,道:「不錯,姑娘有何高見?」
藍家鳳道:「老前輩把我擒住,用作交換條件,可使藍天義撤去對少林寺的圍困。」
王修道:「這個,別說在下不肯,少林寺中的僧侶,也不會出此下策……」
語聲一頓,接道:「數日來幾番屢戰,少林寺雖然有不少傷亡,但天道教也沒有討得好去。少林寺不愧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竟然找出了可以對付令尊的武功。」
藍家風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王修道:「天道教精銳盡出,而且又有訓練的虎猿助戰,但他們數番攻打,並未能破去少林寺,少林寺人數眾多,冠於天下各大門戶,寺中規戒森嚴,上下齊心,今尊雖然聚集了天下大部份精華高手,也無法毀了少林寺……」
長長吁吁一口氣,接道:「這一點令尊事前未曾想到,就是在下也未必料到。幾番戰鬥之後,少林寺愈形堅強,天道教中除了令尊和有數幾人之外,都已難和少林寺僧侶抗拒了。」
藍家風搖搖頭道:「王老前輩忽略了一件事。」
神算子王修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藍家風道:「天魔令,乃是集古今魔功大全的一本奇書,上面記述了很多使人無法預測的事……」
王修接道:「藍姑娘可否舉出一兩件事,讓在下一開眼界。」
藍家鳳道:「就晚輩所知,有一種魔功、能使人完全陷入了瘋狂之境,不知死為何物,搏鬥之間,能把人體全部的潛能發揮出來,但一戰之後,那人縱然不被打死,亦將戰至力盡而亡。
不過,當他瘋狂之時,那種凌厲的攻勢,決非常人能夠阻擋。老前輩見多識廣,不知是否聽人說過這種魔功?「
王修怔了一怔,道:「在下聽人說過世上有這麼一種奇怪的武功,但卻未見人用過,也未聽說在江湖出現過。」
藍家鳳接道:「所以,你對這一種奇異的魔功存著懷疑?」
王修道:「就醫道而言,此事大有可能。」
藍家鳳道:「不是可能,而是藍天義確已習了這樣的魔功。
少林寺找出了抗拒藍天義的武功,並非可喜的事,若是激他施下毒手,少林寺可能要全毀在他的手中了。「
王修道:「聽姑娘之言,倒不是危言聳聽。」
藍家鳳道:「晚輩說的句句真實,但這中間有一點,還未說明。」
王修精神一振道:「姑娘快說,在下洗耳恭聽。」
藍家鳳道:「如非情況特殊,藍天義也不願用這等手段,因為那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少林僧侶故然難逃大劫,但天道教中精英,也難免葬送在這一戰之中。」
王修似是已為藍家鳳言詞震住,沉吟了良久,道:「姑娘之意是說,除了把姑娘奉還令尊之外,別無他法了?」
藍家鳳笑道:「不錯,如若藍天義要把我追回,他將不惜用任何手段……」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再說晚輩被他要回之後,仍有自保之道。」
王修道:「只怕江少俠不會同意。」
藍家風道:「我去說服他。」
轉身直對江曉峰行了過去,道:「江兄,我和王老前輩交談之言,你都聽到了。」
江曉峰道:「都聽到了,不過,在下一直想不通,姑娘既離虎口,為什麼又要回去?」
藍家鳳嬌美無比的臉上,泛現出歡愉的笑意,低聲說道:「你一直這樣關心著我麼?」
江曉峰突覺臉上一熱,緩緩應道:「你自己覺不出麼?」
藍家風突然一整臉色,道:「江兄,你數番救我之命,其情可感,但目下江湖大難方殷,咱們不得不暫時收斂起兒女私情。」
江曉峰奇道:「在下想不明白,把你交回給藍天義,和武林大局,有什麼關係?」
藍家鳳道:「關係很大……」
放低了聲音,接道:「江郎,經過了這次的變化之後,我想得很多,這幾天來我自覺知道了很多事情,你不用為我的安危擔憂。」
江曉峰目光轉動,只見王修早已帶著了少林僧侶,在前面布成了防守之陣,顯是故意留給了兩人說幾句私話的機會,不禁膽氣一壯,低聲說道:「鳳妹,令尊手段惡毒,你回會,豈不是自投羅網麼?」
藍家鳳黯然一笑道:「你假冒高文超,混入天道教中,害得我誤認你真的被人殺死了,傷心欲絕,這件事,你都看到了眼中,我也不用再隱瞞了,至於藍天義,他不是我的父親,本來我就早有些懷疑,只是找不出證據,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如若他是我爹爹,就算倒行逆施,我作女兒的也不能背叛他。江郎,不用為我的安危擔憂,我已有自保之法。
江曉峰嗯了一聲,道:「鳳妹,我想不出你有什麼法子自保。
藍家鳳道:「對不住,你暫時悶悶吧,天機不可洩漏。」
只聽一聲斷喝,傳了過來,道:「什麼人?」
緊接著金風破空,一面飛鈸,盤轉飛出。
藍家風急急說道:「好好待六燕、七燕,我已解了她們身上的禁制。你只要解了她們的穴道,可以從她們口中問出一些內情。」
江曉峰只覺這數日之間,藍家鳳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成熟多了,也老練多了,短短數十天的工夫,對藍家鳳而言,似是過了十餘年。
心中念轉,雙目卻盯注在藍家鳳的臉上,呆呆的瞧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藍家風似是已瞧出了江曉峰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怎麼?是不是覺著我有些變了?」
江曉峰道:「是的,這幾日夜間,你好像經歷了很多年,似乎是老練了很多。」
藍家風道:「坎坎際遇,斷腸身世,使我學會了用心去想,我比人幸運些的是,我有一個聰慧絕世的母親,她早已替我安排了很多路,我不過照計行事罷了。
語聲一頓,接道:「點我穴道,押著我到前面去瞧瞧。」
江曉峰右手揚起,但卻久久不能放下。
藍家風一皺眉頭,道:「快下手啊!不用憐惜我,需知你多一分憐惜,少加一分手勁,我就多了一分危險了!」
江曉峰聽得一呆,道:「為什麼?」
藍家鳳道:「因為多一分露出馬腳的機會。
江曉峰低聲說道:「鳳妹,小心了。」
右手起落,連點了藍家鳳三處大穴。
藍家鳳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藉故兒向前一擺嬌軀,偎入了江曉峰的懷中。「江曉峰伸手扶住了藍家鳳,道:」鳳妹,我出手重了麼?「藍家鳳搖搖頭,道:「不重,扶我到前面去,不見藍天義,不要放我。」
江曉峰道:「如是他不管你呢?」
藍家風道:「那你就把我殺了。」
江曉峰任了一怔,道:「殺了?」
藍家鳳笑道:「裝出殺我的樣子,藍天義如若來找我,他就不會讓我死,殺放之間,你們可以和他談談條件了。」
江曉峰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個,我恐怕作不出來。」
藍家鳳道:「你一定要作出來……」
語聲一頓,接道:「記著,我已經解了六燕、七燕身上的禁制,如是我手法不錯,你再解開她們身上的穴道,她們就恢復了自我。她們都不過是十幾歲的姑娘,你要好好的待她們,要她們隨你身側,兩個都是從未受過人真正的憐愛,你對她們多一分呵護愛惜,就可以多得到她們一分的幫助,你千萬要記著我的話。」
江曉峰道:「她們都是十五六的小姑娘,男女有別,只怕是不太方便吧!」
藍家風道:「你只管放心大膽去愛護她們,我只要能容忍,別人怎會管這閒事?」
江曉峰道:「好吧!我盡力去照顧她們就是……」
仰望夜空,長長吁一口氣,道:「片刻小聚,就要分手,不知咱們再相見是何時何地?」
藍家鳳道:「消去了這次武林大劫,來日方長。如是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咱們很快就可以相見,到時間,我會找你。
江曉峰苦笑一下,道:「我既不能找你,只有你來找我了。
藍家鳳嬌媚一笑,道:「別這樣兒女情長……」
臉色一整,正容接道:「江郎,答應我一件事。」
江曉峰道:「什麼事?只要我力能所及……」
藍家鳳接道:「不要太過逞強好勝,你還不是藍天義的敵手,何況他已有殺你之心。」
江曉峰沉聲說道:「我雖非他敵手,但還可以接他幾招,其他人,難擋他一招攻勢。」
藍家風道:「所以,你才要保重,你如不幸被害,武林中,很難再找出一個和他抗拒的人……」
放低了聲音,接道:「你要為我保重。」
只聽一陣呼喝和兵刃交擊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兩人未完之言。
抬頭看去,只見王修和群僧,守著一崖壁,正和數十位天道教中高手,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藍家鳳道:「快些扶我上去,記著,你越是凶狠越好。」
江曉峰微微一頷首,推著藍家風行近崖邊。
只見奇書生吳半風,手中長劍,寒光閃動,一人獨鬥三個少林高僧。
數十個天道教中弟子,已然登上崖邊,各揮兵刃,猛力向上衝擊。
少林僧侶禪杖、戒刀,交織成一堵鐵牆,阻攔住天道教中沖之勢。
這是一場十分激烈的混戰,數十人浴血苦鬥的大場面。
天道教中人,已有十餘個橫屍濺血,倒臥當場,少林寺也死了兩個僧侶,四人受傷。
天道教中人,兇猛驟悍,不畏死亡,前仆後繼,不停的向前衝殺,但少林僧侶,亦是敵愾同仇,受傷者裹傷再戰。
江曉峰目睹這場凶殘之博,亦不禁暗暗歎息一聲,氣聚丹田,舌綻春雷的大喝一聲:
「住手!」
聲如雷震,少林僧侶和天道教中人,果然同時停下手來。
江曉峰道:「燃起火把。」
一個少林僧侶,應聲晃燃了一支火折子,燃起一支火把。
江曉峰左手抓住藍家鳳的衣領,右手長劍架在藍家風的玉頸上,冷冷說道:「你們那一個膽敢再向前衝上一步,我就要她立刻濺血劍下。」
吳半風舉手一揮,天道教中人,向後退了五步。
江曉峰心中暗道:「剛才鳳妹不知道和他談些什麼?」
口中卻問道:「閣下能夠作得主麼?」
吳半風望了藍家風一眼,道:「是小姐被擒,快去通知教主一聲。」
兩個年輕大漢欠身一應,轉身而去。
江曉峰望望地上的狼藉血汗,冷冷說道:「閣下作不了主?」
吳半風道:「是又怎樣?」
江曉峰道:「既是作不了主,在下也不願多費口舌了。」
長劍一抬,撩起了藍家鳳頭下披垂的長髮,笑道:「貴教主很喜愛他這位獨女吧!」
吳半風談談一笑,默不作聲。
但聞幾聲厲淒長嘯,傳了過來,一呼百諾,片刻間,滿山都是淒厲的嘯聲。
江曉峰想到這是天道教的傳訊之術,但他卻不知道是緊急呼救之訊。
片刻之後,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閃電一般,急奔而來,帶著一股急風,飛落於崖壁之上。
火把下,看的清楚,來人正是天道教主藍天義。
藍天義本是滿臉怒意,滿含殺機,但一眼看到藍家風後,不禁為之一呆。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藍教主,看見令嬡了麼?」
藍天義緩緩向前行了兩步,正待開口,江曉峰卻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道:「站住!閣下如再向前行上一步,在下立刻取令嬡之命。
藍天義兩道冷歷的目光,投注在藍家風臉上,冷冷說道:「你怎麼會被他擒住?」
藍家風黯然一歎道:「爹爹啊!女兒也想不出解說的理由,他武功太高強,一出手就把女兒給擒住了。
他回答的很乾脆,也很意外,藍天義反而聽得怔了一怔,道:「他沒有傷著你麼?」
一面說話,一面目光轉動,在藍家風身上打量。
藍家風淡淡一笑道:「他沒有傷我,只是點了我兩處穴道而已。」
藍天義冷笑一聲,道:「你好像一點也不畏懼。
藍家鳳道:「我很怕,但他要殺我,怕也是一樣要殺我,他如知道留我一條命比殺我有用一些,我不怕他他也一樣不會殺我。」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孩子,你知道我會救你的是麼?」
藍家鳳道:「爹爹不救我,豈不是損了你的威名?」
藍天義冷哼一聲,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道:「你留她不殺,定然想和在下談談條件了。」
江曉峰道:「不錯,藍教主是否準備答允我們條件?」
藍天義道:「那要看你們提的什麼條件了?」
江曉峰道:「條件很簡單,閣下撤離少林寺,三個月內,不得再行侵犯。』藍天義道:」三月之後呢?「
江曉峰道:「三月之後,你藍教主可以再帶人手,圍攻少林。」
藍天義道:「如果老夫不答允呢?」
江曉峰道:「立時殺死令嬡。」
藍天義道:「天下武林,都已知我藍天義不講信義,我如答應,你們是否會相信呢?」
江曉峰道:「不相信!」
藍天義道:「那麼老夫答允,也是無用了。」
神算子王修接道:「有用,你藍教主,是一教至尊,當著屬下之而,許下了承諾不算,日後縱然你能夠霸主武林,也將是一個永遠沒有洗除的污點。」
藍天義雙目中冷芒閃動,瞧了江曉峰一陣,道:「你是否肯信任老夫?」
江曉峰回顧了王修一眼,道:「好吧!姑且信你一次。」
藍天義道:「你如肯信任老夫,幫就放了小女。」
一上步,伸手向藍家風抓去。
江曉峰長劍一揮,橫析一劍,人卻向後退了兩步,道:「慢著。」
藍天義道:「你想變卦?」
江曉峰道:「並非變卦。而是你藍教主還沒有答應。」
藍天義道,「好!本應答死你,交出藍家風以後,天道教中人立刻撤走,三個月內,決不再圍攻少林寺。」
江曉峰左手一鬆,撩退三步,道:「有勞教主解開令嬡的穴道。」
藍天義大行一步,左手抓住了藍家風,右手一揚,劈出一掌。
江曉峰感覺一股強猛的掌風,直逼過來,心中忽然一動,忖道:「他對我績怨甚深,這一拿定最他畢生功力所聚,不可硬擋。」
這念頭快如電光石火一被從胸中閃起,湧來暗勁,已然逼上身來。
江曉峰就地一滾,翻了兩個觔斗。
但覺暗勁潛力,排山倒海一般,沖旗過來,江曉峰竟然無法收住翻滾之勢,夜色中又如斷線風箏一般,滾出了十幾丈遠。
藍天義縱身而起,一把抱住了藍家鳳,道:「咱們走。」
帶著奇書生吳半風和天道教中人,轉身而去,滿地傷亡,竟然是棄置不理。
王修一直帶著群僧,布成了羅漢降,準備迎招藍天義的攻勢,直持藍天義帶人去遠,王修才輕輕歎息一聲,道:「煩請諸位大師,安置一下傷亡。」
這時,江曉峰已然直守義地,坐起了身了,口中喃喃道:「好厲害的掌力,我如硬擋這一掌,非死於掌下不可。」
王修奔到江曉峰的身前,伸手抓住了江曉峰的右手,道:「江大俠,傷著沒有?」
江曉峰站起身子,搖搖頭道:「傷是沒有傷著,不過,在下想不到那藍天義竟然有著如此強渾的掌力。」
王修關切地道:「你運氣試試看,內腑是否受到了傷害?」
江曉峰道:「除了翻滾之時,被兩塊山石撞了一下,肋間隱有疼痛之外,別無痛楚之感。」
王修道:「那就好了,我雖非身擋其沖之人,但卻瞧出了他掌力的兇猛,一擊之勢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大概這一擊,他是全力施為了。你能在這一掌之中,未受到半點傷害,也算是一樁奇跡了。」
江曉峰輕輕歎息一聲,道:「說起來,實在是運氣好,如若晚輩稍存狂傲之心,接他一掌,勢非重傷在他的掌下不可。」
王修道:「這麼看起來,江湖上還有幾分可救的機運…」
仰臉望天,長長吁一口氣,接道:「無論如何奇妙的划算,都不能有絕對把握,常常因一次小變,使全盤計劃作廢。」
江曉峰道:「老前輩感慨很多?」
王修道:「咱們苦心設計,想用藥物,激起那些虎猿的瘋狂,以延緩藍天義攻襲少林寺的時間。但藍家風的陡然出現,竟然局勢大為改觀。她不但有著秀麗絕倫的外貌,而且還具有著絕世的智慧。實在說起來,我對她也有些莫測高深的感覺了。」
江曉峰道:「依老前輩看,那藍天義是否會真的撤退呢?」
王修道:「如若藍家鳳沒有把握,她又為什麼甘冒大險呢?」
江曉峰道:「藍姑娘的安危呢?」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對相人之術,稍有涉獵。看那藍天義雖強自忍耐胸中的氣怒,但殺機深沉,不時流現於眼光之中,似是已對藍家鳳恨到極處…」
江曉峰吃了一驚,接道:「這麼說來,那藍姑娘的處境,是十分危險了?」
王修道:「但那藍家鳳的輕鬆,似是早已胸有成竹,藍天義滿懷殺機,不能發洩出來,必有原因。那原因,就控制在藍家鳳的手中,這是一個結。藍天義一天無法解開這一個結,藍家風就不會死。」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如若那藍天義問出內情,藍家風必遭殺害了。」
王修笑道:「他們父女之間,正在鬥智。藍家鳳志在保命,必然會更為小心一些,也想的更周密一些。照在下的看法,藍家鳳縱然無法勝得藍天義,也必可脫出藍天義的掌握。」
江曉峰道:「但願老前輩推斷的不錯。」
王修四顧了一眼,道:「咱們回去吧!
江曉峰望著藍家風消失的方向,黯然一歎,才緩緩轉身向寺中行去。
王修招呼了少林群僧一聲,道:「江大俠,咱們可以走了。」
江曉峰任了一怔,道:「走哪裡?」
王修低聲說道:「武當山,咱們在少林寺再住二天,等你學會了那一套大悲杖法,咱們就帶著青萍子一起去。」
江曉峰道:「那套大悲杖法,晚輩好像是已經有些印象了。」
王修呆了一呆,道:「你已經會了?」
江曉峰搖搖頭,道:「不是會,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
王修道:「全套的杖法。」
江曉鋒點點頭道:「我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自然中間有很多變化,還未能完全瞭然。」
兩人並肩而過,進了少林寺中,王修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這麼看起來,咱們只要再有二天的時間,你就可以把那套大悲杖法完全學會了。」
江曉峰道:「如若那宏光大師,仍然講解的十分細心,在下相信,兩天之內,縱然不能完全學會,但也差不多了。」「
王修道:「如若兩天之內,藍天義還不肯攻打少林寺,大概就會遵守三個月的信諾了,咱們現在決定第三天午時動身如何?」
江曉峰點點頭,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王修道:「你回到藏經閣,希望拋棄一切雜念,全心全意的學那套大悲杖法,其他的事,都由我來安排。第三天中午時分,我在外面等你。」
江曉峰道:「老前輩有一事奉懇。」
王修笑道:「可是關於那藍家風的事?」
江曉峰臉上一熱,道:「不錯,希望老前望打聽一下藍家風的安危。」
王修道:「好!我盡力而為,你安心去學那大悲杖法吧。」
兩人停下說話,加快腳步,行到藏經閣。
四個中年僧侶,並肩橫立,攔住了兩人去路。
少林寺中,似是都已對王修十分熟識,齊齊合掌一禮,道:「王施主。」
王修還了一禮,道:「掌門方丈在麼?」
語聲甫落,閥門大開,宏光大師出現在門口,道:「兩位請進吧!」
四僧閃開去路,只見王修和江曉峰步入閣中。
王修目光轉動,天音、天禪,手中各執著一柄戒刀,但卻作杖法練習,全神貫注,竟不知有人進入閣中。當下一抱拳,道:「在下已使藍天義暫時退去,大師可安心傳授他們杖法。如有事故,在下自然會通知大師的。」
言罷,抱拳一禮,退出了藏經閣。
宏光大師也不挽留,掩上閣門,低聲對江曉峰道:「江少俠還記得幾招?」
江曉峰道:「記得不夠詳盡」
宏光大師接道:「這本來是一門極為繁重的武功,你能記住一二招,那已算才氣過人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也不辯駁。
宏光大師立時開始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