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要努力得到爸爸的愛情哦,如果我能幫你要到就好了,可是這種東西由別人來要是不行的。」趁著唐-前去找班導師談話的空檔,唐學謙坐在宿舍的床上對母親交代著。
蕭素素微紅了小臉。近來困擾她的並不只是如何告訴唐-她愛他,或者他肯不肯愛她的問題,而是……他們到底離婚了沒有?
原本是唐-的女友的人都不見了,但那能表示兩人就此幸福和樂嗎?也許他只是不再喜歡那些小姐,也不再喜歡她,全放棄了,以後再找喜歡的人來交往罷了。
「如果,媽媽得不到爸爸的愛情呢?」她心情低落的問。
「沒關係,那你來愛我就行了,我會把我的愛情給你,你不用擔心。」
「謝謝你。」她笑,摟兒子入懷,感動著兒子的貼心、早熟,以及無時不刻以保護她為要務。她真是個太沒用的母親呀。
唐-與舍監一同進來,他到他們身邊拍著兩人笑道:「該走了,學謙正好趕得及中飯之後參加下午宿舍老師開的溫書課,如果不累的話。」
「不累。」唐學謙搖頭,看著父親良久。
「怎麼了?」他蹲下身來。
「我們三個人會一輩子在一起嗎?」他問。
唐-定定看著兒子,學謙凝重的神色充滿認真。
「會的,安心考試,下星期咱們就要去加拿大玩了,別想太多。」
在兒子點頭後,唐-才起身牽著妻子的手走出宿舍。
上車後,蕭素素環視這所華麗的貴族小學「這裡很舒適,但是……留下這麼小的孩子獨自住在這裡,再舒適也少了家人住一起時的溫暖。我……我們下學期別讓他住校了吧。」不由自主的提出看法,渾然不覺自己已愈來愈能引發話題,充份表達出看法,而非一味的以他人的意見為意見。
唐-點頭,並不詫異她近些日子以來的改變;除了她本身尚不自覺外,其他人可是看在眼內。努力去敞開自己的素素猶如一朵緩緩綻放的小鳶尾,嬌嬌怯怯,小心翼翼,勇敢的盛放自己,直到展現成春天麗色,洋溢滿身的風華教世人迷眩不已,既憐且愛。
「以前讓他住校是怕他一人寂寞,學校至少有小朋友可以一齊玩,加上他智能啟發得早,所以提早入學也不怕跟不上。」
「我……很失職,這該是我來做的工作……」
「不,這是我們兩人該做的工作,不能要求母親的角色去做全然的犧牲奉獻。」他伸手拍她。
她低首片刻,心中忐忑著重複的疑惑,卻不敢開口,怕的是出現她不願面對的結果。
唐-將車子駛入一間餐館的停車場,熄了火才問道:「怎麼了?」
「唐-,我們離婚了嗎?」她絞緊雙手低問。然後閉上雙眼,不敢面對事實。
「不,我們沒離婚。」
中午吃完飯後,唐-直到送她回天母住處才這麼回答,然後趕回公司辦公去了。
由於她已習慣住在他的公寓而不感到害怕,所以他安心放她在家中,並且將陳嫂調上台北陪她。每天陪他上下班奔波,她容易累,而他上班也不可能專心,更無法隨時出門洽商(帶出去怕遭人覬覦,放在公司擔心她無依害怕)。她畢竟是戀家不喜外出的女子,也就做這種安排了。
他輕淺的回答是察覺不出她有多麼在意嗎?認為離婚與否不是什麼大問題嗎?
他回答的時間與口氣真的很奇怪,但她並沒有太貼切的詞彙來形容他那種怪異;而且,最重要的,他沒有加以解釋,只說沒有離婚。
以他向來強勢主導一切的情況來臆測,如果他想離婚,早該辦妥一切了,但他沒有做完最後步驟——到戶政機關辦理戶口遷出手續。是否她可以偷偷猜想他仍然很願意與她過著夫妻的生活?還是不忍心將她戶口遷出唐家,獨自孤伶伶的放置在只有一人一名的蕭姓戶口名簿上?
是善良還是感情猶存?
這問題成了她新的憂慮,一下午愁結百轉,眉宇間難以舒展。
杜菲凡突然打來的電話無疑正是她此刻迫切需要的。
「菲凡……」她驚喜的由陳嫂手中接過話筒。
那頭早已不客氣的講了一長串:「終於找到你了!我的老天爺,唐-還真能藏,一下子就抓你上台北,我動用人脈也找不到你確實的落腳處,要不是前日陳嫂要上台北,給了我天母的電話,我看我們真的會斷了線,永世不再相見了。你們夫妻和好了嗎?那我祝福你,倒也算了卻一樁心頭事,如果你只是被改了地方軟禁,地址給我,有空上台北時我會去探監。」
「不是的,菲凡……我有問題想請教你。」被一串連珠炮轟得幾乎失神,她努力拉回神智。
「喔,請說。」
「我與唐-還沒有離婚……」
「那好呀!」杜菲凡輕快的說著。
「他沒有去辦理手續,可是我猜不出……這是為了什麼……我不明白……」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自己渴望被愛的心思,反而面孔紅得像赤紅的暮靄。
「哎唷,小姐,想那麼多做什麼,既然他以行動表示了留下你的決心,你穩坐了唐夫人的位置當然無論如何也要攻城掠地更多的版圖呀!男人最好拐的時刻就是床上運動完後快入眠之時,要什麼他全會依你。對了,你們有睡一起嗎?」
紅潮在臉上爆炸,蕭素素懷疑自己的頭髮可能燒了起來,嚇得什麼話也回不了。
「有沒有嘛?!」那頭不得答案不罷休。
「沒有……我都跟學謙睡。」
「好棒哦,我也要!咦——不對!」嫉妒的呼聲完後,杜菲凡才清醒過來:「幹嘛呀!你該勾引的人可不是你兒子耶。素素,難道你要你丈夫往外發展呀?」
「什麼意思?」發展什麼?好奇怪的用詞。
「就是呀,男人是感官的動物,他們動物性的本能呢大概要再過五千年才能進化完全。在還沒進化之前,他們的身體有一種上床的需求,即使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每個月也會給他「想」那麼一兩次,更別說你那個正值少壯的丈夫了。如果你們自杉林溪那一夜之後便相安無事,我懷疑他的需求用什麼方式解決。」
杜菲凡的話今蕭素素心中湧現不安以及強烈的不愉快感覺——想到唐-可能擁抱別的女人——不,不要!
但是她有資格去「不要」嗎?
「菲凡……我不知道,我恐怕也不能……而且我不敢……他他……」心好痛,也好怕他與別個女人真有什麼不清不白,可是她能怎麼辦呢?
「過去有沒有不是問題,誰叫你冷落他、打擊了他七年,他還沒休了你算你好運,你也怪不得他,誰叫你沒善盡妻子的責任。未來才是重要的事,你們看來不會離婚,那麼你就有權利有義務使媚將他栓在你的石榴裙下,別讓他有餘力去外面打野食。」
蕭素素從沒被教過這麼邪惡的事,父母一心塑造她活在乾淨純然的無菌室,連性知識都不曾啟齒告知。而唐-對待她時,也是順著她的性子,不會教她一些人性的邪惡面、手段什麼的,她只消乖乖的被寵愛就可以了,什麼也不必做。而此刻菲凡竟然教她要用「性」來讓男人伏首稱臣?!那不是電視中壞女人才做的事嗎?
「菲凡,這種事太……太……」
「夫妻之間的情趣經營是必要的。難道你想一直當怨婦下去呀!性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之一,如同你用心打理家庭讓男人願意回家的道理相同。總不能說你今天努力學做好菜得到男人的心,噓寒問暖讓男人窩心就可行,而性卻是用不得的?同樣都是手段而已,為什麼你要覺得沾上了「性」就是邪惡的呢?你要得到他的愛,就必需滿足他的需求,手段的不同而已。要是今天唐-嗜吃好菜,而我建議你去學煮菜,你會認為我在教壞你嗎?夫妻之間是百無禁忌的,成功交付彼此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別害羞了,找機會試試看,別再與你兒子睡了,你要勾引的人又不是他,叫他來陪我睡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蕭素素被說動了,杜菲凡犀利的口才一向使人無力招架,只是真要去做卻是無以下手,膽子更是找不出來。
「很簡單呀,告訴唐-你想與他睡,小學謙根本太小了,沒法子給你安全感。我猜他立即會惡虎撲羊了上來,你很美的,男人抵擋不住啦。」
電話那頭的杜菲凡又說了更多勾引的方式,只見蕭素素的面孔紅得不能再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瞠目結舌於杜菲凡怎麼有那麼多方法可以勾引人!她很有經驗嗎?對呀!她嫁人了,正常夫妻生活居然有那麼多的事要學?!
直到掛上了電話半小時,蕭素素的紅潮一直未褪,她二十七年來純真的生命歷程中,就屬今天最震撼,聽到了那麼多夫妻之間的「性」事,而且女人……也可以主動?!
哦……老天呀!
如果爸媽還在世,知道有人對她說這些,一定會嚇得昏倒啦,她雙手合十的暗想。
我們離婚了嗎?
她為什麼會那麼問?
在九點抵達家門後,這個纏了他一下午的問題仍揮之不去。
他們這一星期多來相處愉快,盼了七年多的家庭生活,首度落實了。他極滿意目前的情況,與她每天約會,漸近的、不嚇著她的追求她,讓她日漸接受他、不怕他,直到他們成為相契相知的夫妻,安心的依賴他,也為他所珍愛。
他知道她喜歡他,但她的問題仍然讓他心中起了一絲不確定。最後在冗長的會議開完之後,他從王莉律師那邊拿回了協議書,驅車回家門,準備與她做一次長談。他不會嚇著她,但必要做一些聲明。她該知道恩情與愛情的區別了,而且她是他唐-的妻子,永不更改。
即使這次他的努力仍如同七年前一樣付諸東流,他也不打算與她分開,讓第二個女人掛上唐夫人的頭銜了。素素必須認清這一點,她永遠是他的妻子。
「少夫人呢?」進門後,只看到陳嫂在收拾桌面。
「在房裡,大概睡下了。」
不可能吧?近來她常陪他在書房待到十一點左右才會呵欠連連的回房,九點早已不再是她的就寢時間了。不過他仍是輕手輕腳的走進房去,不讓開門聲擾到房內的佳人。
「你回來了?」原本立在梳妝鏡前的蕭素素飛快轉過身面對唐-,面孔紅得不像話,一襲雪白真絲睡衣在旋身時畫出一道美麗的波浪後,輕輕貼回她玲瓏有致的玉體上,純真而媚惑著觀看者的眼。
「你——以為你睡了。」他聲音有點啞,差點忘了自己步入房中的原意。孤男寡女,沒有兒子睡在一邊,諸多的想望便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簡直是色情狂!他低咒著自己。一向不敢對她深吻,怕的就是不可收拾,也許他該叫她披一件睡袍,與他到書房談才是。
「還不困吧?那我們到書房——」
「唐。」她走到他面前,用力的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努力要把心中的勾引之意表現出來,勇氣,勇氣,只要再多一點就好了「你怎麼了?臉好紅。該死!你生病了,快躺到床上,我去拿溫度計。」綺念霎時消失無蹤,他連忙伸手扶她到床上。
轉身要走時,右手卻讓素素牢牢抱住。
「唐-,我沒有生病。」好啦,已經有一人在床上了,接下來只要讓他也上床就完成了最艱難的部份了。不可以讓他跑走,她無法再一次凝聚出這種勇氣了,她可是花了一下午都在做這種事呢。
「素素?」他訝然的看著她,她的臉依然紅得像著了火。為什麼她的臉會紅成這樣子?在沒有生病的清況下。
「我……我只是……想問你,如果我們沒有離婚,是不是代表還要做夫妻?」
「是的,我們要做夫妻。」這也是他正想告訴她的。
「那麼……那麼……」老天保佑,她沒膽子邀請她的丈夫上床,她說不出口!
「你不想嗎?」他沉重的猜測著。
「我想!」她連忙伸手摟住他肩。菲凡說過的,親密過了之後再談話比較好,因為那個時候男人的腦袋絕對會糊成一片,任人予取予求,不會有拒絕的機會。
她知道她在做什麼嗎?
唐-乞求上天再多賜給他一些自制力,他不想嚇壞她。然而在她全然貼著他的情況下,他什麼也保證不了。
「素素,我不想嚇到你,但你該明白有時候,男人的身體……」他困難的開口,本欲推開她的雙手,卻不由自主的環緊了她。
「我們是夫妻啊——」她悶在他懷中細若蚊吟的說著,認為自己表達得非常明白了。
她的確是。
所以唐-的自制力潰決如江湧,放任感官恣意為所欲為,觸撫上他朝思暮想、唯一想要的柔軀後,再也無力自拔、去思索嬌妻今日主動的原因。素素根本不敢做出這種事的。不過與自己的好運作對不是他唐機會做的事,一切,就等稍後再說了。
自上次之後,他等待很久很久了。不再木然無反應的素素徹底俘擄了他的身心,無法再放開她……
完了!
睜眼看到臥室內被陽光照進了一室的光亮,蕭素素只能瞪大眼的暗惱自己昨夜忘了做最重要的步驟,居然就沉睡到天亮:她還沒向他告白呀!錯過了最佳時機,今晚她還能幸運的拐到他上床嗎?……
老天,胡亂想什麼?!羞死人了!這種大膽的事做了一次已足夠羞愧一輩子了,她哪來的勇氣做第二次?
可是……可是……她沒有向他告白……
「早安。」慵懶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揚起。
她下意識的抬頭,正好被密實吻住。
「唐……唐-……」她結巴的叫他,覺得臉蛋又變得好燙。他怎麼還沒起床?上過床的男人頭腦會變笨的時效不知道有沒有延伸到次日清晨?要不要試試看?她吞著口水暗想。
「怎麼了?」他以肘支起上身,看著她。
「我愛你,你可不可以也愛我?」
他楞住!她——說什麼?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怎麼反應與菲凡說的不一樣?菲凡說男人聽了一定會同意,並且開心的哈哈大笑。可是唐-沒有,他什麼表情也沒有,是時效過了,還是他不能愛她?
淚水悄悄溢上眼眶,她覺得自己辜負了他七年,致使他不再愛她,是她活該。她好難過「別哭!別哭!素素——」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資格愛你了!我——」
他止住她抽抽噎噎的道歉:「你沒做錯事,不要道歉,不要哭,我只是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你說愛我,還有,你真的明白愛我的意思嗎?」
她點頭,一鼓作氣的把滿肚子的話說出來「我愛你,我甚至覺得以前對你的「怕」其實並不是怕。沒有陌生男人碰過我,所以找分辨不出當你碰到我時的那種麻麻的、熱熱的感覺是什麼,我一直以為那代表不舒服,所以害怕你碰我,因為身體會變得很奇怪。後來菲凡跟我說了很多,再加上前些天不是有個花店老闆送我一束花嗎?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指,我沒有感覺,只是習慣的不喜歡別人碰而已。但你的手好像有電,剛開始怕你,後來……也就是最近習慣了,反而喜歡上你的手熱熱的、暖暖的感覺。我似乎搞錯了很多事,我現在仍然想不透。可是,我好怕你不要我,好怕你喜歡上別人。」她吸吸鼻子,不敢看他。
「所以你昨晚才那麼做是嗎?」他不敢相信這突來的驚喜,仍小心的求證著,雖然胸口的喜悅已快氾濫成災了。
她搖頭,見他沒有拒絕她,也沒嘲笑她,所以勇氣更增了數倍。
「菲凡說男人一旦被勾引了之後,比較好拐,到時我就可以拐你來愛我了,她說……性只是一種手段,能拐你來愛我最重要……」
唐-楞住了會,喃喃自語:「我該阻止這個女人來污染你的,她簡直是胡鬧。」然而那個胡鬧的女人卻是對素素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她說錯了嗎?還是我做得不對?」素素怯怯的問著,丈夫的臉色看來很不好。
「也對,也不對。」他苦笑,坐起身將她摟抱在懷中。「素素,我愛你,一直都愛你。我也很感謝杜小姐讓你認清了對我的感情,讓你的心性成長成一名女人,而非小女孩。這是我一直做不到或根本是做錯了,所以你在結婚七年多的現在,才愛上了我。但你必須明白因為今天我也愛你,所以我們之間進行到親密行為,而不是因為有了親密,所以我才決定愛你。杜小姐本人恐怕也只是胡攪一通,你別全信了她。」如果日後能將這兩人隔離更好,否則依素素這麼好騙的性子,那天被拐去勾引其他男人,只怕也乖乖聽命去勾引了。
蕭素素綻開美麗的笑容。
「我不知道菲凡說的對或錯,但我總算有勇氣對你說出我的感情了。唐-,謝謝你也愛我,我一定會努力,很努力當你的好太太的,請給我機會。」
他說愛她,愛她耶!她好快樂,禁不住的摟緊他,在他懷中揉著自己的小臉。這男人、這身體全部是她的,她這輩子唯一興起的佔有慾就是得到他的愛。
而她得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有何資格得到,但她會珍惜這份愛,並且努力讓自己配得上他。
「素素,不要勉強自己改變,我就愛你這樣子。」他深深吸口氣,止住內心的騷動欲潮,伸出一隻手往床邊櫃子上探去,拿來他們之前簽好的離婚協議書。低喚她:「抬起頭來,老婆。」他疼愛的確稱讓素素怔然抬頭,然後甜笑以對。
「什麼事?老公。」她好喜歡這麼叫他!
唐-忍不住吻她,直到兩人喘息不已,才又分開。
「我們永遠不會需要這張紙了。」他將協議書撕成碎片,堅定的說著,同時也承諾著。
在妻子美麗的笑容中,他們已牢牢守住這一份姻緣與幸福。
真正成了一對夫妻,如同唐-心中一直所渴盼的。
幸福已經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