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算杜菲凡開始積極無比的投注心血幫助蕭素素重建自己人生的主因,絕對脫離不了她垂涎小帥哥的企圖。再加上她居心不良的想拖一名絕世大美女加入義工的行列。講來現實,但身為美女所佔的優勢真的很多,如果再加上一份柔弱堪憐的氣韻,還怕一大串目瞪口呆的男人不連忙挖出家當做善事以博佳人一燦?
不過她也不太勉強人的,前提是蕭素素願意被說服。雖然那挺簡單的就是。
拉著白衣勝雪的大美人晃蕩在台中市區,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買禮物。快到聖誕節了,做人母親以及阿姨的人怎麼可以不送小孩子禮物。車子開開停停,走遍了大台中各大百貨公司後,沒找到什麼戰利品,最後只好往玩具反斗城走去。
「一個七歲的心男孩會喜歡什麼禮物呢?」杜菲凡持著一把玩具衝鋒鎗玩著。現代的玩具做得真是唯妙唯肖。
「我也不曉得學謙喜歡什麼。但他說過,他奶奶為他佈置了一間玩具房,裡面什麼都有。」蕭素素被琳琅滿目的玩具眩花了眼,身處人群中仍有不適的感覺,所以行止間,習慣的落在杜菲凡身後一小步,外人驚奇的眼光只會令她更畏縮、不知如何是好。最近雖常出門,但卻是極少往人群多的地方走動。
「啊,那就買什麼也沒用了,不如……不如我們做一份點心上台北同他一起吃,他一定會感動得對我付出他處男之吻的。」說到底,她就是只有這個目的。
「我不會煮東西。」蕭素素好羞愧的低首承認。
「我也不會呀,但心意比較重要啦,我看你家陳嫂手藝不錯,我們請她教就可以了。」既然不打算買禮物,剩下的時間也該做正事了,她拉了蕭素素往外走:「我們走吧。如果你不累的話,陪我去辦事情,我記得「石磐營造」也在文心路上,我的新任務是找這些認養公園的公司繳付新一年的認養費,如果幸運的話,再敲一筆慈善金給孤兒院過年吃些好料。」
「你的工作是叫人捐錢呀?」世界上有這種工作嗎?為什麼二、三個月來,杜菲凡唯一忙的就是找人捐錢?而且名目都不一樣?
「這是誤交匪類的下場。我有一個比「聯合勸募」單位更可怕的損友,專門找來一些沒錢的慈善機構來鞭策我找人騙錢。我想受害的還不止我一個。」不然她好歹也是名富家少奶奶,幹嘛被操得面黃肌瘦、南奔北跑的?面冷心軟的人只能被吃得死死得,唉……
「可是……找人要錢不會覺得不好開口嗎?」光是用想的,便覺得羞愧欲死。
這時兩人已上車了,正好方便杜菲凡由後座雜亂的一大堆紙袋中抽出一份遞給蕭素素看。
「喏,我後面全是我心須努力取得捐款的原因。國外的天災人禍部份不談,一些殘障機構的資金困乏,歷年來颱風所造成的災害,法令不周全,加上政府援助步調遲緩,外加私吞災款,造成了一張張你所看到的畫面。遊民、無依的老人、受虐兒、孤兒、受虐婦女、災民、殘障人士……我們台灣人對宋七力、妙天之流的神棍無不百萬千萬的極力奉獻加膜拜,但求那撈什子的壽與天齊、功德無量,卻對真正的功德嗤之以鼻。因為他們認為捐錢給弱勢團體並沒有明確的被天神記上一筆,神棍說的才算數。幸好企業捐款是可以節稅的,否則今天我可難在那些闊佬身上敲下一丁點錢屑了。」
蕭素素手上的相片正是一些災區、難民的照片,一張張聯結成貧困無助的悲愴,今人看了不禁心酸的流下眼淚,為自己優渥不知人間疾苦的生活感到羞愧。
「他們……好可憐。」絲絹迅速呈半濕狀態。
「拜託,別在我的車內製造水災,有「賀伯」與「溫妮」兩位瘟哥瘟妹已經太足夠,饒了我吧。而我們要「敲詐」的公司已經到了,下車吧。」不錯,看來她已經找到最佳下線了。蕭素素心腸軟得光看照片就猛掉淚,那麼再加以震撼教育後,八成跑不掉了,不出多久,台灣又有一名募款生力軍。此刻,就測試看看她的魅力如何嘍。
「石磐營造」,老闆是石昆,目前實際經營者是石昆的長子石伯昴,一個注重社區形象的企業人,所以以公司名義認養了台中西南區的四座公園以及十二處綠園道的養護工作。
當然,任何男人絕對有權利對超級美女目瞪口呆,但表現得那麼激動可就不免令人懷疑他是否居色心而不良了。奇怪?如果石伯昂如外傳那麼愛妻愛家,怎麼可以看美女看得幾乎脫窗?
「咳嗯,石總,口水快點擦一擦,然後收下收據,交上支票,如果方便的話,還有一張「揚慈育幼院」的收據,金額是五十萬,多謝贊助。」
石伯昂脹紅了黝黑的臉,殷實的國字臉不自在的咳了一咳,連忙面對這名素有」吸血女王」之稱的杜菲凡,一點也不敢怠慢。
「杜小姐,本公司並無額外的預算援助其他機構,我想您的收據還是送給其他更大的公司去報稅吧。例如你先生的「禾升科技」想必有這個需要。」
很有原則嘛,嘖!她的確是還沒對她丈夫提出明年度的捐款,這次上台北一齊辦一辦吧。
「那二十萬的零頭可以吧?想想那些可憐無父母又具帶殘疾的孤兒,多麼可憐呀!在呼呼北風中,別人享受的是圍爐的溫馨,然而他們卻只有伴著一盞孤燈,什麼也沒有——呀!幹嘛?該感動的人不感動,你怎麼哭得那麼慘?」手忙腳亂的,她抓著面紙想止住蕭素素的水患。
「他們……他們好可憐……」
「唐夫人,你別哭,我捐就是了!」石伯昂比所有人更加手足無措,掏出支票簿,簽下一百萬呈上,只求唐-的妻子千萬別在石家的土地上哭得那麼傷心。
「你們認得?」杜菲凡好驚訝。
「我們石家與唐家是舊識,更參加過唐-先生的婚禮,不過我想唐夫人可能忘了。」可是卻沒有人忘得了這位柔弱的天仙絕色。
「我不再是了——」天生乖寶寶的蕭素素正欲坦誠二人已不再是夫妻的事實。不過杜菲凡一手收下支票,一手同時阻止她開口。
「是是是!哎,我真健忘,早聽說過石、唐兩家交情匪淺,多謝惠賜一百萬,那些可憐的孤兒有錢買新衣、吃火鍋、拿紅包了。我們也不多打擾了,素素,我們告辭石老闆吧,你也累了。打擾了,再見。」
「不多坐一下嗎?難得深居簡出的唐夫人肯蒞臨敝公司,家父若知曉了,定會怪我招待不周,居然沒邀請回家中一同吃晚飯,不如——」
「不必了,我們還有事,再見。」
沒讓石伯昂挽留成功,杜菲凡拉了人飛奔而去也。
上車之後,稍稍知曉人際間相處之道的蕭素素疑惑的問:「我們這樣走人,不會太失禮嗎?」
「你認不出「石磐」的老闆正是你前夫家的世交才扯咧,連我都耳聞過唐家與石家的交情,那知道今天這位石先生正是你該認得的人,素素,你對前夫家的親友可有一丁點印象?」
蕭素素搖頭:「我很不會記人,尤其是男性。」她從來沒有勇氣與任何一位男性正眼相視。
喔喔!那可好玩了。
頑皮因子高高揚起,杜菲凡突然自顧自她笑得不懷好意。她很好奇對異性如此排斥的素素對自己的丈夫會不會有一丁點差別待遇哪,所以她很小心的探索:「素素,你知道你丈夫的名字叫什麼嗎?」
「唐-呀。」菲凡怎麼了?問這種好笑的問題。
「嘿,不錯。那,你丈夫的公司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在台北吧。不過我不知道公司的名字與地址。」七年來一直在台中居住,一個連大門都幾乎走不出的人,那裡背得出台北的地址路段,何況她又沒去過前夫的公司。
「他所有的電話你都知道嗎?」
「陳嫂與老黃都知道。」也就是說她不知道。
真是敗給這個女人了!夫妻會走到離婚一途,第三者絕對不是主因。蕭素素根本沒有為人妻的自覺與付出,唐-肯忍耐七年才休了她真是心地善良。
「素素,我非常的有感覺到你從沒當過一天妻子。現在離婚協議書已簽名蓋章了,你有沒有對他感到一絲絲愧疚?」
她點頭,低下粉臉:「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只會麻煩他,他卻沒有大聲罵過我。我在電視上還看過被打得傷痕纍纍的受虐妻子呢,他對我已輕很好了。」
那個強壯厲害的男人在唐家猶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似乎無人能傷、永不會跌倒的巨大支柱,所以很難對他產生愧疚,只是感到自己沒用而已。而愧疚這種東西往往來自深切的明白自己所做所為今對方受傷才會湧現。
所以她不曾愧疚,因為唐-堅強到無人可傷。
沒有看到杜菲凡骨碌轉動的大眼正在想什麼害人的詭計,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再一次徒勞的想將曾是她丈夫的那個男人的面孔從心中挖出來,清楚看一看是怎樣明確的面孔。但也再一次的,第一個浮上心頭的是那雙利眼,嚇得她沒有勇氣去拼湊其他。
她困擾的擰起了新月眉,不知該拿這種情緒如何是好。不想了,不想了……
開了一早上的會議,總算對下年度的公司營運方針與目標走了個標準,一大群如釋重負的高級主管全各自用餐去了,留在會議室的唐-對石仲誠道:「一同用午飯吧,江小姐你也認得的,前陣子太忙,沒有對你正式引見。」
石仲誠收拾好資料,不甚在意地道:「以前見過她一面,是我們「唐遠廣告」公司的精英、主管兼大美女。三年前她曾負責過我手邊的案子,做得不錯。」
「我看你並不熱絡。」
「拜託!老大,是您在選老婆,不是我。何況你又沒表現出比欣賞更進一步的狂熱,小弟才不感興趣的。如果哪天你的熱度上升到當年追嫂子的一半,我用爬的也非趕去覲見一番不可。」他又不是清閒約三叔六公,光國外部的公司年終考評就累癱他了!一個月內出國五次,還有人比他更慘的嗎?哪來的空去對老大的女友好奇?
「仲誠,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再有毛頭小子的舉動。」唐-好笑的確了好友一拳:「要不要一齊吃?我想她已經在樓上等我了。」
「那就一起去吧。對了,你的離婚手續辦妥了嗎?王莉告訴我已從台中攜回嫂子的同意書了。」
「有空會去戶籍機關登記。不差這一步的,章都蓋了隨時可以生效。」兩人邊走邊談。
石仲誠打量一臉沉靜的上司:「捨不得?」
「不,只是不急。」反正與江芷藍若有結果也不會太快步入禮堂。目前單身而不乏女伴的生活亦是不錯。
回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江芷藍自是早已端坐在一邊等候了。她是時代女性,不時興遲到那一套。
正要招呼呢,機要秘書匆匆敲門進入道:「總裁,日本的「巖川」來電告知我方五日前運去的貨櫃遭日方海關把留,請盡速處理。」
忽來的狀況讓閒適的午餐時刻霎時步入凝重的危機處理狀況。除了以電話做溝通,並且傳真至駐日的台灣辦事處單位,再以電腦與分公司連線瞭解狀況,不時加以指示。這麼一忙,時間便拖了數小時以後才得空閒識大體的江芷藍見自己幫不上忙,便下樓為男友買便當。她想,午餐的約會勢必延期了,不過卻一點也不惱,反而更加欣賞唐-處事明快、臨危不亂的王者氣勢。一個天生的領導者!
這個男人,她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才好。
「喏,這是二百萬收據與感謝狀,務必達成任務,「唐遠企業」長期捐助盲童育幼院,一定會給你的,之前他們已與高院長聯絡過。還有這一份企劃書是要呈交他們老闆看的,他們打算捐出一塊地給育幼院建新校舍,但要求院方提出具體的規劃以及整體評估供董事會審核。等會你進去,對接待人員說明找石仲誠特助就行了,上星期已約過時間了。」公文袋一塞,杜菲凡準備請人下車了。
「這——個公司好大,你跟我進去好不好?」蕭素素不明白怎麼突然會去了個任務給她。明明她們今天上台北是要給兒子送禮物的呀。
由於每年聖誕夜學謙都與父親、奶奶一同過,所以她們能把握的時間只有十二月二十三號的今天。雖然近日來她多次陪菲凡到各公司拜訪,但那並不代表她已鼓足勇氣準備當義工了呀!
「不了,我們分工行事,我現在就去你兒子的學校拐人出來,轉回來這邊與你會合,正好有充裕的時間一同去擎天崗野餐。快去快去!這是你課程中的第二步驟:試膽。想一想如果你做到了,學謙有多麼快樂,你們母子相聚的一天又更近了,快去,拜拜,我大概二點可以來接你,你在一樓的會客室等我來接就可以了。」趕人下車,杜姑娘會小帥哥去也,她才不稀罕看老帥哥。
於是乎,美麗纖弱的蕭素素生平第一次被「丟」在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的地方,一襲雪白的羊毛衫裙,不勝冬寒的任風拂過,她只能瞪著車尾巴消失在車陣中,雙手死抱著牛皮紙袋,至少發呆了五分鐘。
這是一棟氣勢磅礡且冰冷的大樓呀,約莫有二十層,黑色的基調佐以銀白如鏡的帷幕玻璃,在陽光下展現咄咄逼人的強悍氣勢;大門的上方以楷書體寫出幾個金色的粗大字體:唐遠企業大樓。
如果可以不進去,她一定會站在外邊發呆到杜菲凡轉回來。但性格俐落的菲凡一定不會原諒她這麼膽小畏縮,也許還會罵人呢,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朋友,不想因為自己的膽小而流失掉。
不能害怕,一定要裝作不害怕,這沒有什麼的,何況早已約好時間了,深呼吸,再一次,呼——好,大步走進去。
「小姐,請問有什麼事?」
這位白衣飄飄、長髮幾乎長及大腿的美女以小碎步踱進一樓大廳,立即招來所有人注目以對,忘了自己手邊正在做什麼工作。接待處的二名小姐甚至站起了身,慇勤的招呼著。
別說男性了,連女人也喜歡看美女,如果近看更是找不到一丁點瑕疵的話,那失神的狀態更不可收拾。
蕭素素匆匆抬起頭,看二位清秀的小姐正對她笑,她的勇氣又多了一點,從口袋中拿出名片道:「你們好。」菲凡說開場白要讓人感到有禮貌。「我……我是「光明盲童育幼院」派來的,與石先生有約。」她將印有石仲誠名字的名片遞出。
「喔,那你直接上十九樓,要不要我帶路?」接待小姐甲早已失去平常謹慎的水準,連對方姓誰名啥也不問,也沒打內線詢問秘書有無這項預約,貪看美女之餘,更捨不得這麼早與這張美臉道別,自告奮勇的引人帶路。
「那……真是麻煩你了,謝謝。」蕭素素鬆了一口氣,露出羞澀而矜持的淺笑。原來陌生人中親切的人並不在少數。
「不麻煩,來,電梯到了。」甲小姐幾乎沒樂昏頭,她最喜歡看這種美女了,很嬌弱,很美麗,很不染纖塵,多像電影中的唯美女主角呀。
杜菲凡派給她的第一樁「試膽」任務初步的結論是並不困難。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只不過看到別人把眼睛睜得那麼大看她,她心中的羞怯又湧了上來,小聲的問道:「我臉上髒了嗎?」
「不,不,你好漂亮哦,比大明星還好看。」
「呃……謝謝。」幸好來自同性的盯視不會令她太過不自在,要是男人這麼看她,她一定會昏倒。
十九樓很快就到了,熱心過度的接待小姐領著人走向特助辦公室。咦?沒人。
「石特助不在位置上,那一定在總裁辦公室,來,我們上二十樓。」
「不必了,我可以在這裡等,他在忙……」
「沒關係啦。」呵呵!拉到大美人的手了,好幸福哦!好柔軟、好細緻……
為什麼現代的女性除了她之外都強勢呢?還是她看起來真的如菲凡所言:讓人忍不住想保護?蕭素素再一次由看花眼中回神,人已上了二十樓,拉著她手的接待小姐正與二十樓的把關秘書報告著:「柯秘書,她與石特助有約,是盲童育幼院派來的人。石特助在這裡吧?」
「怎麼不先打內線上來呢?」面孔冷淡的柯秘書也忍不住多看了嬌弱的大美人幾眼,然後再斥責接待小姐的魯莽。不按規矩通報,外人還道唐遠企業可隨意進出呢。
「對不起嘛!」接待小姐終於由美色中回過一點神。
「好了,你下去吧,我會告知石特助的。」現在裡頭的大人物正在忙日本方面的事,不能打擾。
接待小姐依依不捨的下樓後,蕭素素被安置在沙發上,不時的有人奉上咖啡、茶什麼的。別人以異樣的眼光看著她,而她則是打量完設備完善華麗的高級主管辦公處後,改而看著來來回回忙著的秘書群——她們看起來好精明好能幹,走路快,寫字快,打電腦更快,接電話時英、日文隨時出口也難不倒,好……羨慕有人是這麼生活著。似乎明白自己要什麼,也充份的掌握與努力著,只有她是毫無目標,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有什麼用。
如果不是菲凡突然出現,那她恐怕會一直過著死寂的生活,到死為止。
也許她不可能有成為這種女性的一天,但為了學謙,她一定要當一個堅強的好媽媽,不可以再自怨自艾,偏又縮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改變了。
「老天!終於忙完了,我昨天才回國,後天又要去深圳,麻煩下回有這種小危機時自己處理好不好?我發誓,到出國之前,我什麼事也不做,只要睡滿二十四個小時!」總裁辦公室的大門倏然開啟,第一個走出來並且伸著懶腰的人,正是石仲誠,他的眼睛快睜不開了。
後頭跟著的是並肩走在一起的唐-與江芷藍,唐-笑著:「一同喝下午茶去吧,我會放你回去休息,忙完深圳的事後,再放你十天的特休。」
「少來,我才不相信你有這種好心。」
柯秘書快步走了過來:「石特助,您是否與盲幼院的人有約?這位小姐已等了二十分鐘了。」他指向不遠處正慌忙站起身的白衣美人。
「咦?」石仲誠不置信的睜大已經快閉上的眼,不待他伸手推身邊的上司,唐也看到了那名不可能曾往這裡出現的人兒!
他的前妻蕭素素!
「素素?」大步走去,唐-猶是不置信的口氣。會不會是同一張面孔的另一個女子?同樣的嗜白,同樣的美麗羞怯,只是不那麼自閉排斥人群的另一名女子?
「呀!」就是這一張臉!他是唐-!她在心中一直拼湊不出的面貌!怎麼回事呢?這裡居然是唐-的公司?過度的驚訝令她忘了反應,否則她必定早已垂下頭,怎麼也不敢正視這令她害怕的臉孔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真的是她!那個一輩子根本不可能會踏出大門一步的女子!
「我……」她深吸了好幾口氣,趕忙別開眼,努力想著自己的任務:「我是來找一位石先生的。」
見她雙手死命抓著牛皮紙袋,唐-伸手拿過,看了看上頭標明的地址,然後抽出裡頭的文件看著。不出十秒,丟給石仲誠,而那頭的石仲誠差點接不住,因為他還沒回神。
「柯秘書,拿支票簿過來;仲誠,你評估完後,不必呈交董事會,盡快與高院長聯絡。」他迅速下達指令,這時柯秘書已快速送來支票簿,難掩她眼中的好奇。
「你跟我來。」他對蕭素素指示完,原本欲先走,但又想到她的無行為能力,便伸手拉住她手往貴賓會客室走去。但這麼一抓,卻又發現她的左手內側居然貼了一塊??繃,忍不住翻轉看著。
「怎麼回事?」
「刀……刀傷……」輕輕掙扎,她一點也不喜歡給男人碰到,雖然這輩子除了唐-外,沒有其他男人碰過她。感覺怪怪的,一點也不舒服,可是又沒膽太掙扎。
「怎麼傷到的?」
「我——我——切小黃瓜,連手也切了下去……」
「該死!陳嫂幹什麼去了!」他低吼,只因氣她受傷,也氣她不讓他碰的表態,且,更有一股巨大的無名火狂湧而上……真他媽的!
沒有開口,怕有一連串粗話,他將蕭素素拉入會客室,重重關上門,阻絕了外人的窺探。
「她是誰?」江芷藍啞著聲,力持平靜的問著。
石仲誠哀歎著自己手上突然壓來的工作量,還說要放他十天假呢,恐怕他連睡覺八小時也只是奢望。
「她?正是簽了章未下堂的總裁夫人。你能見到真是無比幸運,公司裡的人即使服務超過二十年也沒機會見上一面呢。」他閒閒說著,對女人的小心眼無比瞭解。
「她……好美。」江芷藍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容貌不足人家一半美麗。
「是呀,仍是那麼美。」他喃喃低語,不自禁思索著情況:嗯……唐老大一定很生氣,非常生氣!
「喝果汁。」
貴賓級會客室內的吧檯幾可媲美???,各式各樣的酒與器具皆俱備,唐-倒了杯柳丁原汁遞到她面前。
「……好。」她小心的接過,眼光不敢與他接觸。事實上她看到的是地板與他的皮鞋。
「你自己一個人上來嗎?老黃又幹什麼去了?難道我請的管家與司機全度假去了嗎?」居然沒有人向他報備他的妻子「獨自」出門亂晃!他盡量表現輕柔的口氣,但強烈的怒氣早已在他週身勃發,嚇得人只想抱頭鼠竄,更別說敏感膽小的蕭素素了。沒昏算她堅強。
「還有,這是一百萬的支票。」他拉過她小手塞入一張支票,並沒有放開:「你什麼時候開始當義工的?」
「今……今天。」她的手又收不回來了。
唐-當然比誰都瞭解自己娶了七年的妻子有多麼難以溝通與容易被嚇到。他只好根據現有線索慢慢推敲——根據那種會先開收據與感謝狀,再強迫人捐錢的,除了路上那種不知真聾啞還是假聾啞的婦人有這般惡質外,全台灣還有一個女人會這麼做,也就是上個月對他寄發感謝狀,要求他寄出三十萬捐助清貧助學機構的杜菲凡,那個素有「吸血鬼」、「搶錢妖女」之稱的大名人,企業界人人聞之色變。
「你怎麼會認識杜菲凡?」他大膽臆測。
「她是我以前的同學……」奇怪,她的前夫好像無所不知,他真的好厲害。
「那,也是她送你前來?」
「是的。」
「她人呢?」這個杜菲凡有何目的?
蕭素素搖頭:「不曉得,不過她二點會來載我。」
現在一點五十分了。
「再載去找人捐錢嗎?你敢與陌生人說話了?」他心中陌生的怒意一直往上堆,滿滿的不是滋味。
「不……不是,要去……去野餐。」他會不會生氣她私下與學謙見面?
「與誰?去哪裡野餐?」唐-最最好奇的其實只有一點:他的妻子從什麼時候開始「反常」的?是誰今她改變?是男?是女?為什麼這個人做得到?
「與菲凡……還有學謙。嗯……要去陽明山。」終究是沒膽隱瞞,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並且希望他下達指令放人,所以怯怯又加了一句:「快二點了……我想,呃……」
唐-揉了揉額角,痛恨自己的模樣永遠令她懼怕,卻又無能為力去做改變。
「看著我,如果你有要求,只要抬頭看著我說出來,我一定答應你。」他又拉來她另一隻手乎放他膝上,坐在茶几上與她面對面。
看……他?她不敢!雙手教他握住,他的溫熱徒令她更加抖顫不已。怎麼辦……怎麼辦?
猶豫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淚也快落了下來,一隻手指代她省了事,托住她下巴往上抬,猝不及防驚怯的大眼已然與他相對,對上了一雙黑夜般的顏色以及大海般沉靜深邃的眼眸。
「啊!」不自覺的低呼著,忙想閉上眼躲開那種可怕的壓力。
「別這樣!我並不可怕!」他急切且強硬的命令著,霎時教她不敢妄動,瞠大眼以對。
男人終究是好色的,他想,否則不曾往確定不愛她之後仍然為這樣一張我見猶憐的面孔心旌神動。
「素素——」他輕歎,禁不住的低俯下面孔,柔柔的吻上她的唇,比記憶中更甘美柔嫩的唇,像春風吹醒的第一朵嬌蕊,必須小心呵護,不讓她在畏怯中凋零。
他在吻她……她無助的閉上惶惑的雙眼……現在這麼做好奇怪……他已好幾年不曾吻她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要脫她衣服了?不,不要……可是附近並沒有床……心中小小的聲音告訴她,所以她的慌亂沒有愈陷愈深,只是……有點暈暈的……
她真的大大改變了!
唐-放開她的唇,但沒移開面孔,只看著她,直看到她再度睜開盈盈欲滴的雙眼,他的口氣有絲難以察覺的感傷與苦澀:「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
蕭素素睜大圓眸,美目中只有怯意與困惑。然後眼一花,整個人已被他攬入溫暖壯碩的胸懷之中。
他為什麼看起來很難過?她做錯了什麼?
沉甸甸的芳心,只浮現這個難解的疑惑。
香風拂盡花不知,炙情焚過愛未識,最是傷心不逢時,鍾情已成舊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