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全是打趣話:「陳大小姐帶著靈猴,在苗疆神出鬼沒,看來比女野人更野,可以推測到這位大小姐的性格,野至於極點,如果她竟然是你母親,你們母女兩人,可沒有半分相似。」
白素過了一會,才有反應:「不好笑。」
我伸了伸舌頭,也沒有再說下去。
這些,都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可以說是幾千塊碎片之中的一小塊——要拼成一幅完整的圖畫,是一小片也不能少的,所以也有必要記述出來。
在發現了女野人紅綾之後,我就發現白素對她有異樣的關心,可是找不出原因來。直到後來,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麻木不靈。當然,這種麻木,後來由一位醫生朋友,原振俠醫生向我分析過:「你是一個感覺極靈敏的人,自然不應該出現這種麻木不靈的情形,而竟然出現了,那是由於你的腦部活動,長期以來,都不斷要把一件事忘掉——這本來是做不到的事,但是你有過人的腦活動能量,再加上你驚人的意志力,你竟然做到了,把那件事忘記了,把那件事從你的記憶之中剔除了,所以才會有這種情形出現……」
在一旁聽原振俠分析的白素不服氣:「這樣說來,他不是麻木,反倒是他有本事了。」
原振俠笑:「我只是從醫學的觀點來分析,絕不涉及私人感情。」
白素淡然一笑,並沒有再說甚麼。
這些,自然又是以後的事了。
知道了陳大小姐在白老大離開苗疆之後,仍然留在苗疆,而且十分活躍,在裸裸人和苗人的心目之中,成了天上的仙女,我們都十分興奮,盡一切能力去追尋陳大小姐的數據——自然,和當年事情有關的各色人等。我們都十分留意,這才有了和那位大麻子見面的一段經歷。
這個大麻子的出現,是一大突破,使我們知道了許多許多白老大的川西活動的事實,也知道了陳二小姐、三堂主的一些事,更重要的是,連獨目天王的下落,也有了可供追查的線索。
我們初見這個大麻子的時候,確然吃了一驚,因為他那一臉的麻子,密密麻麻,一個坑套一個坑,使他整張臉,看來像是經過特技化妝師的精心處理,用來拍恐怖片一樣。
自從公元一七九三年,英國的醫學家琴納發明了牛痘疫苗之後,經歷了兩百年的鬥爭,人類基本上已經戰勝了天花病,使得「天花」這種疾病,幾乎已經絕跡。所以,現在,絕少看到麻臉的人了。
但是在天花病毒肆虐時,麻臉的人很多,隨時可見——他們都是天花病的倖存者,有更多的人,死於天花這種惡疾。
天花甚至影響了人類的歷史,像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清朝康熙皇帝,之所以能登上皇位,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他曾出過天花,有了免疫力,不會當不了幾天皇帝就出天花死去——那時候,死一個皇帝,勞民傷財,十分麻煩。結果,康熙所創造的政績,十分輝煌。
那大麻子的臉容,十分可怖,禮貌上我們又不能盯著他看,所以我和白素的神情,都有點古怪。
大麻子顯然習慣了他人的這種神情,所以他並不在乎,一面笑,一面把頭上戴著的一頂軟帽,掀了下來。他一脫帽子,我們更是嚇了一大跳,原來他整個頭頂,一根頭髮也無,而且和他的臉一樣,全是一個疊一個的麻坑。
大麻子自我介紹:「出痘子那年,我五歲,已經當是死的了,我被扔在山坑裡,一場大雨,把我衝進了一道山溪,竟不知是怎麼活下來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別看我這一臉一頭一身的大麻子,倒著實過了許多年快活過神仙的日子。」
這大麻子所言非虛,他大難不死之後,給他遇上了異人,學會了一身武功,他是從小就死過來的人,自然再不在乎死亡,勇武絕倫,參加了哥老會之後,遇事肯拚,從不落後,很快就攀升上去,成了哥老會中的重要人物。
袍哥大爺的生活,自然遠在一般普通人之上了。
在哥老會之中,他雖然不是「新爺」,是經過辛苦的,但在不到十年之間,能夠在「工口」當上了「理堂東閣大爺」,也著實不簡單了。
(「新爺」——一步登天的會員,入會就是龍頭老大,是百年難逢的異數。當年白老大入川,獨闖哥老會的總壇,就是要求自己作「新爺」,但結果沒有成功。近代袍哥史之中,只有抗戰期間,上海大亨杜月笙入川,被奉為「一步登天大龍頭」,是新爺的典型。)
(「工口」是雲,貴、川三省的哥老會的秘密稱謂。)
(「理堂東閣大爺」是哥老會總壇內八堂中排位第四位置的堂主。內八堂的排名,在以後有需要時,才逐一介紹,沒有需要,就不贅了。)
也就是說,大麻子「歸標」(加入哥老會)不到十年,就坐上了雲貴川三省哥老會總壇內八堂之中的第四把交椅,這份奮鬥史,如果詳細寫出來,自然十分驚天動地——每一個江湖人物,都有他們驚心動魄的故事的。
我們是怎麼能有緣見到這個大麻子的呢?
(一直只稱他為「大麻子」,並無不敬之意,只是由於他自己也這樣叫自己,原來的名字是甚麼,早已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在《探險》中,有一段情節,是陳大帥把一個金販子叫到了偏廳,問金販子在金沙江遇見到大小姐的經過,那金販子是個多口之人,曾幾次說白老大和大小姐,真是好一對伴侶。
當時,和大帥一起在偏廳中,有五個哥老會的大爺。
後來,我們有幸見到其中之一,這才知道了有關金販子的那一段經歷。
那位哥老會大爺,當時在內八堂之中,排名第七,稱為「執掌尚書大爺」。
在談話之後,我們曾請他去和白老大敘舊,他卻大驚失色,想起當年白老大獨闖總壇,連場血戰的情形,居然猶有餘悸,自認見了白老大害怕,不敢去見他,由此可知當年白老大的神威,何等之甚。
我曾想把這一番話告訴白老大,因為那是對白老大最高的讚譽,可是白素卻反對,怕會觸及那三年苗疆的隱秘,弄巧成拙。
就是這位袍哥大爺,忽然派人送了一封信來,提及當年內八堂之中,居然還有一位,健在人間,問我們可有興趣見見他。
這對我們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連忙回信,極想見那位袍哥大爺的熱忱。當時,我們也不知自己可以見到甚麼人,更想不到竟然可得到那麼多的數據。
回了信不幾天,大麻子就不請自來,他也不必介紹自己,單是那一口川音,我們已知道他是甚麼人了。而且,在看了他的尊容之後,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立時知道他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
因為我們都記得,白老大有一次,在酒後說往事,說到他在哥老會總壇受了重傷,是由於他兵行險著,硬擋了一個大麻子的三掌,那大麻子講義氣,見白老大硬接了他三掌,就保著他離開的。
那個大麻子,自然就是這個大麻子了。
大麻子的個子並不高,可是十分結實,由於他的臉容嚴重畸型,所以也無法看出他的真正年齡,但是想來,至少也在八十左右了。
然而,他的健康狀況一定十分好,那天是大陰天,我們開門的時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有許多蜻蜓,在飛來飛去,他見了我們之後,說了—句:「好多巴螂子。」
一面說,他順手一抓,攤開手來,就有一隻蜻蜓,被他抓在手中。
而一聲「巴螂子」,也說明了他是川西人,那裡的土語,管蜻蜓叫「巴螂子」。
我們寒暄了幾句,他指著白素,笑得極歡,大聲問:「老爺子好嗎?在不在家裡?」
白素苦笑:「家父身體倒還好,只是不知道他在世界哪一個角落。」
白素所說的是實情,白老大在那一段時間中,行蹤飄忽之極,只有他找我們,我們再也找不到他。大麻子一聽,面有失望之色,但隨即又上下打量白素,看他的樣子,像是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他看了半晌,一面大口喝酒,一面咂著舌:「白老大真了不起,當年接了我三掌,居然能夠生下那麼標緻的女娃兒,真行……」
他這種話,不知是甚麼邏輯,叫人不知如何搭腔才好。
白素趁機道:「當年你老的三掌,也下得太重了些,把家父打成了重傷。」
大麻子又喝了一口酒,接著,長歎一聲:「現在,回頭來看,一切爭鬥,都兒戲之至,想來白老大若在,也必有同感。」
大麻子頓了一頓,才又十分感慨地道:「當時,好幾十隻眼睛望著我,我下手能輕嗎?他一個人連下了六場,把我們的六大高手,打得潰不成軍,出言又高傲之極,當時人人眼中都會噴出火來,看得出他要闖出總壇,比登天更難,他是伶俐人,用言語逼住了各人,要硬接我三掌,人人都盼他就死在這三掌之下,我少用半分全力,就會開刑堂審我。」
白素低歎了一聲,表示明白了當時的情形。
大麻子放下酒杯,伸出雙手,先是掌心向下,然後,倏然翻過掌來,伸向我們的面前。
他自己盯著自己的手掌,問:「看出甚麼名堂沒有?」
在他一攤開手掌之後,我和白素就吃了一驚,他的手掌又平又扁,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牛扒一樣,絕不像是人的手掌。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掌心,紅色和青藍色混雜著,看來怪異之極。
我和白素,都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自然一看就都知道原因。我首先失聲道:「這……你竟然紅沙掌、黑沙掌雙練,這……不是近百年來罕見的事?」
大麻子一聽,居然不亢不卑,回答了一句:「你倒真識貨。」
可是他一臉的麻子,卻顯示了他心中極度的高興和自豪,那一臉重重疊疊的麻坑,簡直粒粒生輝。
接著,他道:「我這種掌法,陰陽互淆,陽中有陰,陰中有陽,在此之前,沒有人接得我三掌還可以生還的。當時,令尊若不是出言太狂,我敬惜他是一位人物,也不會答應他的所請。」
我和白素都大感興趣,齊聲道:「當時白老大說了些甚麼來?」
大麻子並沒有立即回答,我和白素互望著,心中作了種種的猜測。已知數據是,白老大在哥老會的總壇之上,已經作了六場苦戰,顯然他連勝了六場,而且,哥老會方面,一定敗得相當慘,和白老大動手的六個高手,可能都受了重創。
白老大既然有心要以一人之力,克服群雄,要當哥老會的一步登天大龍頭,自然不能太手下留情。可是,白老大卻犯了一個錯——把袍哥大爺估計錯了。哥老會是個歷史悠久、勢力龐大、根深蒂固的幫會組織,有它自成一套的傳統,和江湖上的小幫小會,大不相同。
在其它的小幫會,白老大若是大展神威,又運用口才,說服幫眾,歸他領導之後會有新的發展,自然可以一舉而成功。但同樣的方法,放在哥老會,卻行不通了。
白老大雖然連傷六位高手,可是哥老會中,人才濟濟,再上來二三十個高手,和白老大車輪戰,就算個個打不過白老大,到頭來,累也把白老大累死。
白老大自然是在連創六人之後,知道自己犯了錯誤——絕無可能達到目的,只要能全身而退,已是上上大吉了。照他自己的說法是:兵行險著。
處在那麼凶險的情形下,還要口出狂言,單是這份氣概,也令人悠然神往了。
大麻子好一會沒說話,只是不住緩緩地搖著頭,沉醉在對昔日腥風血雨的回憶之中。
過了好一會,他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又長歎一聲:「他走了之後,我們內八堂,外八堂,所有的兄弟,都一致公認,他不是人,不是天神,就是惡魔。」
白素緩緩地道:「他當然是人,智勇雙全——雖然,他闖哥老會總壇,這件事並不算得聰明。」
大麻子忽然笑了一下:「不過他命大福大,我看著他因禍得福。」
他說到這裡,瞅著白素,神情有點古里古怪——他的臉容本就異於常人,忽然有這種神情,看了令人不舒服之極,我和白素,不約而同,變換了一下坐姿。
我一時之間,猜不透他何以忽然有了這樣的神情,只是心急想知道白老大在總壇的情形,就催他說下去。
大麻子又伸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我最初以為這是他的習慣動作,後來才知道這是他練腿功的方式,他有極強的掌力,當他拍打大腿的時候,就運用自己的掌力,去刺激鍛煉大腿上的肌肉,使大腿肌肉變得堅強,用現代運動學的術語來說,就是促使肌肉產生或增強在-那間的爆發力。
這種爆發力,乃運動員進行快速動作所必需,所以,大麻子不但掌法了得,腿法也上乘,堪稱是武術界中難得的一流高手。
大麻子道:「白老大連傷了六人之後,由於他下手重,以武會友的氣氛已蕩然無存,大伙都紅了限,傢伙全操了出來,鐵頭娘子一雙柳葉刀,舞起兩團銀光,奔向白老大,口中發出怪叫聲——」
大麻子講到這裡,停了一停,忽然問:「知道鐵頭娘子叫的是甚麼?」
這一問,真把我問倒了,我連「鐵頭娘子」這個名字,也聞所未聞一—「鐵頭」和「娘子」兩個詞並在一起,是多麼怪異的組合。我只能猜出她是女性,多半是內八堂外八堂的人物,誰能知道她舞動雙刀殺向白老大時,叫嚷的是甚麼?
我正想說這算是甚麼問題時,白素已笑道:「她叫的是:「要是能讓你直著出去,我們就別打滾龍了。」是不是?」(「打滾龍」——混日子。)
大麻子瞪大了眼睛,望著白素,單看他的神情,也可以知道白素說對了。
大麻子驚訝的神情,一下子就消退,他笑了起來:「自然,令尊把他當年的威風,全向你說了。」
白素苦笑了一下:「大叔錯了,他沒有說過,他只是告訴我江湖上厲害人物的名字、武功、行事作風,像麻大叔你,他一再告誡,見了你,絕不能隨便動手,而鐵頭娘子舞刀向前時,叫的必然是這兩句話。」
白素的這一番話,大麻子聽了,自然相當受用,他呵呵笑了起來:「鐵頭娘子的那一雙柳葉刀,出了名的一出鞘,不見血不收,狠辣無比,她一出手,所有人就知道,今天的事,決不能善了,可是接下來的變化,卻是人人都意料不到。」
他說到這裡,斜眼看著白素:「你說令尊沒有對你說過,我不相信。」
白素十分誠懇:「真是沒說過,請告訴我們當時發生的事。」
大麻子又停了一會,才道:「令尊的身手,真是出神入化,當時只見他非但不避,反倒向兩團耀目的刀花,直欺了過去——」
白老大直欺向鐵頭娘子舞起的兩團刀花,總壇中各人反應不同,有的驚惶到屏住了氣息,有的大聲酣呼,氣氛已到了狂熱,似乎每個人都已全副心神投人了一場又—場的劇鬥之中,再沒有人是旁觀者了-
那之間,刀光消失,在場的人,佔了十之八九,一時之間,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三五下歎息聲,自不同的方位發出來——那是武術高手,在電光石火之間,看出了發生變化的經過,絕大多數人,當然只看到了變化之後的結果。
眾人看到的是,白老大只用了一隻手,就抓住了鐵頭娘子的一雙手腕。手腕被白老大鐵鉗也似的手指抓住了,自然也舞不出刀花來了。
鐵頭娘子年紀不大,約莫三十歲上下,膚色黝黑,可是絕不粗糙,眉目姣好,身形嬌小,是一個標準的黑裡俏。她的手腕也細細巧巧,要不然,白老大也不能憑一隻手,就抓住了她的雙腕。
白老大其時正當盛年,雖然經過了這場劇鬥,但仍然神采飛揚,而且一出手就制住了鐵頭娘子,更是顧盼生豪。
鐵頭娘子在用力掙扎,一張俏臉,黑裡透紅,狼狽之至。
白老大一聲長笑:「瓜女,聽說你這一雙刀,出鞘必然見血,這次怕要破例了。」
白老大稱鐵頭娘子為「瓜女」,其實並無惡意,那是四川西部,對姑娘家親暱的稱呼,和北方話的「丫頭」相近。他比鐵頭娘子年長,自然可以這樣叫,可是在這樣的刀光劍影之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稱呼來,聽來自然十分刺耳。
鐵頭娘子的性子極烈,白老大話才住口,她就「呸」地一聲,叫:「鏟鏟。」
在土話之中,那表示強烈的否定。
白老大顯然已料到鐵頭娘子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他答得更快:「那就只好對不起了。」
他一面說,一面倏然鬆手,鐵頭娘子覺得腕上一輕,正待發招,可是白老大在抓住她的手腕時,緊扣著她的脈門,令她血液運轉不暢順,所以一時之間,發不出力來。
而白老大已利用了這一-那,雙手齊出,在刀背上輕輕一撥,鐵頭娘子手中的雙刀,交叉劃向她自己的手臂,在她的手臂之上,劃出了兩道口子,鮮血立時涔涔而下。白老大後退一步,笑道:「已經見血,可以還刀入鞘了。」
鐵頭娘子呆立在當地,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及至她定過神來,大喝一聲,再想衝向白老大時,大麻子已大踏步走向白老大,雙掌互擊,發出鏗然之聲,鐵頭娘子自然不能去夾攻白老大,臉漲得通紅,像是炭火一樣。
這時,已沒有人再去注意鐵頭娘子,人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大麻子和白老大的身上。
白老大的視線,停在大麻子的雙掌之上,大麻子自己連擊三掌,一翻手,掌心向上,讓白老大看到他的掌心。
白老大喝采:「好,先讓人看清了這雙掌的掌力,光明磊落,好漢子。」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大麻子受到了白老大的喝采,意義自然更加不同,於是麻臉上大有得色,他揚聲道:「你該知道我雙掌上的功夫,小心了。」
白老大一聽,哈哈大笑:「我說你是一條好漢子,並沒有說你掌力了得。」
大麻子臉色一沉:「現在由得你吹牛,等待會兒,再下話告口,就沒有用了。」
「下話告口」就是求饒的意思。白老大又一聲長笑:「告口?實話實說,你打我三掌,用吃奶的氣力,我白某人不避不讓——」
白老大才講到這裡,所有的人都已嘩然,若不是剛才確曾見識過白老大的本領,必然當他是個瘋子。大麻子的掌力,四川第一,威名遠播,白老大竟敢硬接三掌,豈不是老壽星割脖子,活得不耐煩了。
大麻子不怒反笑,一時之間,竟嗆住了說不出話來。可是白老大還有更嗆人的話:「接你三掌,要是我皺一皺眉頭,也就算我栽了,任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