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大相信耶穌復活這回事,用醫學常識分析,耶穌被釘十字架後,不外是因痛而暈厥,相隔若干時日,自然甦醒過來,那是人之常情,卻被後世信徒編為復活,藉「神跡」的感召全球信徒。
現代醫學發達,複製技術日新月異,最近又出現了複製羊,因而想到如果有野心家利用科技,複製耶穌,那又如何?
注意!複製耶穌是個人假設,但當今科技發達,難保可成事實。
如果一旦事成,世界將無「生死」,我們的世界將出現新的面貌!你會喜歡這個新世界嗎?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原振俠
寫於重陽節序章一
美國。洛杉磯。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日。
距機場不遠一家廉價酒店的房間內,統率美國西部教區的樞機主教羅拔-甘明斯正坐在椅子上,起勁地在打著字。
「得得得」,他手不停頓地在操作著鍵盤,連汗從他額角上不住冒出,也懶得去抹拭。
雪白的紙片上,出現了如下的字樣——此刻,我正懷著極其恐懼的心情表白我所犯下的彌天大罪,這項大罪可跟猶大背叛基督的大罪等同。梵蒂岡面對這個世紀大陰謀,必須迅速採取強而有力的措施來對付,否則,後果堪虞。這並非誇張,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個大陰謀,代號是SA計劃,所謂SA……這時,羅拔-甘明斯額上的汗珠終於淌下來了,不偏不倚正好滴在雪白的紙上,他連忙抬起右手,用袖角把紙上的汗珠輕輕抹去。
他的嘴唇不停地抽搐著,正好反映出他心裡有多麼的悔恨。
「為什麼我會墜入那個陷阱裡?」他不斷地指責著自己,一切已經太遲了,目前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快通知梵蒂岡。
一個小時之前,羅拔-甘明斯飛抵洛杉磯機場,從下機開始,他就察覺自己被那夥人從後跟蹤著。
饒是他出盡辦法,也擺脫不掉那夥人。幸好遇到了一個好心的黑人的士司機,運用他那超凡入聖的駕駛技術,在市中心兜了好幾個圈子,才能甩掉跟蹤,住進這家廉價酒店。
一坐下來,羅拔-甘明斯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通知梵蒂岡。
現代科技發達,大可利用酒店計算機的互聯網絡,第一時間通知梵蒂岡,然而,對方勢力龐大,很容易就會把送出去的訊息截斷,以致徒勞無功。
他也想到利用長途電話,但這一來,他的行藏立即會敗露,生命更受到威脅。
事關重大,絕不能冒險,在經過五分鐘的思考後,羅拔-甘明斯決定利用最原始的方法——寫信通知梵蒂岡的秘書長。
洛杉磯是美國最繁忙的城市之一,每天發出的郵件,起碼有幾十萬件,對方勢力如何龐大,也不可能披沙淘金,找到他的告密信。
他決定用三頁紙完成報告。
「得得得!」當最後一個字打完之後,羅拔-甘明斯不由得吁了一口氣,用手背抹了一下額角上的汗。
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突然,背後響起了一把冷冰冰的聲音。
「主教!追逐遊戲到此為止!」
羅拔-甘明斯猛地一怔,轉過身去看——他的臉上佈滿了絕望的神色,死神跟他只有咫尺之遙。
離他不到兩公尺的窗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茄克,身高約六-的男人。
此刻,那個男人正冷冷地望著他。
目光有如利刃,在羅拔-甘明斯的臉上左右地刮動著。
「菲力!你要殺我?」羅拔-甘明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個得出你決定!」那個叫菲力的男人冷冷地說:「如果你肯回心轉意,回到我們身邊,那就另當別論!」
羅拔-甘明斯強自裝出笑容:「你的提議確實不錯,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仔細想一下?」
「哈哈哈」菲力狂笑起來:「主教!你不愧是天主的信徒,不善說謊呢!」
「說謊!我說什麼謊?」羅拔-甘明斯抗議著。
菲力搖了搖頭,從茄克裡取出一柄銀色的無聲手槍:「主教!請你走到牆角那裡!」
「等一等,讓我再考慮一下!」羅拔-甘明斯提出了要求。
「我不想聽廢話!」菲力不屑地,突然跨前一步,揪住了羅拔-甘明斯的衣襟,像攫小雞似地,把他推到那道冰冷的灰牆前。
「菲力!給……給我一點時間!」羅拔-甘明斯顫著聲音,苦苦哀求。
「給你時間去告密嗎?」菲力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的打字紙。
陡地,他伸手抓住了那三張打字紙,揉成一團,塞進茄克的口袋裡。
「主教!你犯下丁彌天大罪,好!我賜你自殺!」說完之後,他抬起左手,一掌劈在羅拔-甘明斯的脖子上。序章二
羅馬。梵蒂岡。
距離羅拔-甘明斯樞機主教遇害三十六個小時之後。
梵蒂岡秘書長馬奇樞機主教匆匆踏進電梯,直奔上宮廷三樓。
梵蒂岡教皇宮,在聖彼埃路廣場的右側,那是一座石造的巨大宮殿,充滿了莊嚴。
此刻,羅馬教皇已從避暑山莊,匆匆乘坐專用直升機趕回宮裡。
馬奇樞機主教一離開電梯後,曲著背,用最快的步伐,直朝教皇御用的圖書館走去。
由於神色張惶,在圖書館前站崗的瑞士御林軍連忙閃身避開,讓出門口,讓馬奇樞機主教走進去。
穿著純白長袍的教皇已坐在桃木辦公桌前,神情哀痛地在看著文件。
桃木辦公桌已有四百年的歷史,兩面各排著十個抽屜,此刻,左邊最上的抽屜已被打開。
「馬奇!」一看到馬奇樞機主教走進來,教皇立即低聲地叫了起來,低到近乎乞援。
馬奇樞機主教走到教皇面前。
在桃木辦公桌上的文件,是幾張報紙的影印本,上面全刊載著羅拔-甘明斯樞機主教「自殺」的消息。
「自殺」對天主教徒而言,是一項大罪。身為樞機主教居然「自殺」,那對梵蒂岡來說,是一樁極不體面的事,連主教也自殺,世人對神還有什麼希望!
「馬奇!甘明斯主教的死,不會是意外吧?」教皇用不太純正的意大利話問。
「目前看來不會是。」馬奇主教禮貌地回答。
「但是——」教皇望著馬奇樞機主教:「為什麼要自殺?身為梵蒂岡教廷的樞機主教居然自殺,這可真教人難以相信啊!」
「對,陛下!我也不相信。」馬奇樞機主教恭敬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剛才你不是說那不會是意外嗎?」教皇皺著眉頭。
「對!我是這樣說過。」
「你——」教皇看來有點摸不著頭腦。
「陛下!羅拔-甘明斯樞機主教是被謀殺的!」馬奇樞機主教朗聲說。
教皇怔了怔,瞪著眼睛,呆呆地望著馬奇樞機主教。
「馬奇!哪會有這個可能呢?」教皇說完,大力地搖著頭,顯然他不能同意馬奇樞機主教的說法。
「陛下!請你仔細想一想,一個永遠忠於天主的人,哪有可能從十五樓跳下來!」馬奇樞機主教冷靜地分析:「從現場的情況看來,絕非意外,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性,一是自殺,其次就是謀殺。如果不是自殺,那一定就是謀殺!」
教士想了想,問:「馬奇!直至目前,可有謀殺的證據?」
馬奇樞機主教望了教皇一眼,默默地從衣袋裡掏出一封信。
那是一封航空信。
「這是什麼?」教皇好奇地問。
「這是羅拔最近寄給我的信!」
「羅拔?」
馬奇樞機主教點了點頭:「羅拔-甘明斯大樞機主教是我多年的好友,我們同在米蘭修道院修行,也曾一起到亞洲傳道。」
教皇眨了眨眼睛道:「老實說,我對羅拔的死,同樣感到傷心。」
「謝謝!」馬奇樞機主教向著教皇鞠了一個躬,跟著把信遞了過去。
教皇接在手上:「我可以看嗎?」
「當然可以!你看完之後,就會明白了。」馬奇樞機主教抬起右手,作了一個「請看」的姿勢。
教皇取出老花眼鏡架在鼻樑上,仔細地讀著。
信是用英文寫的——
親愛的馬奇: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目前,能蹉商的人,怕只有你一個,請你無論如何好好地看下去。
我想你一定聽過美國的真健新集團吧!這個集團的根據地是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巴薩地拿,經營的是農作物和石油。在美國,這個集團是財富的象徵,代表著美國精神。
不滿你說,我在一年前,在集團的總裁侯活.真健斯的力邀之下,參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計劃。
這個計劃是想大幅度增加美國境內的天主教信徒。(美國的教友,只佔全國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四,數目不大)。真健斯要推廣傳道運動,他看中了我在教區的影響力,極力遊說我加入,擔當集團的顧問。
我自然大喜過望,只考慮了一天,就接受了他的邀請,我全心全意投入了這個計劃。
然而,當我越深入瞭解這個計劃的真意後,就越感到一種無助的恐懼。
馬奇!這個計劃,實際上正在不停地冒瀆神靈,侮辱天主,此刻,我無法一一向你解釋,總之,請相信我,這是一個滅絕人性的惡魔計劃。
馬奇,其健斯不是人,他是一個魔鬼!他要向基督教,梵蒂岡進行無情的、毀滅性的打擊。
看到這裡,教皇的手突然抖了起來:「馬奇!」他不禁低低地嚷了起來。
「陛下!」馬奇樞機主教連忙走上前,雙手握住了教皇的手:「如果太恐怖,那就別看吧!」
「不!」教皇堅決地搖搖頭:「我得看下去。」
依我看,他們的計劃跟某種科學技術必然有相當緊密的連繫,可以說,是新的科技在支撐著他們的陰謀。
為了要得到更多的情報,我會冒險跟他們周旋下去。
一有更詳盡的消息,我會立刻給你寫信。
馬奇!別少覷這件事,這是梵蒂岡跟混世大魔王真健斯之間的鬥爭,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祝身體康健
你的摯友羅拔-甘明斯
「這位真健斯可就是人稱隱形大富豪的那位真健斯?」教皇摘下老花眼鏡。
「正是!」馬奇樞機主教點了點頭。
真健斯是美國當代億萬富豪,名下產業,多至不可勝數。然而,他天生怪癖,二十年前,即自七十年代起,就不再露面,只躲在幕後,遙控著他的所有產業。
「馬奇!這封信說的是真的嗎?」教皇懷疑地問。
「陛下!你意思是——」馬奇樞機主教有點狐疑。
「會不會羅拔蒙主寵召前,精神已陷入錯亂地步,所以——」
「不不不!絕對不會!」馬奇樞機主教立即截住了教皇的話頭:「羅拔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向慎重,絕對不會虛構事實,我相信他。」馬奇樞機主教見教皇懷疑羅拔.甘明斯,不由得有點生氣。
「可是他所說的,可真教人難以相信呢!」教皇吁了口氣。
「羅拔絕對不會胡吹!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馬奇樞機主教肯定地說。
他心中暗在埋怨羅拔-甘明斯樞機主教,如果信再寫得詳細一點,那就不用左思右忖了!
「信上說到會給與梵蒂岡毀滅性的打擊。那麼,馬奇!你想他們會用什麼手段?」教皇忽然問。馬奇樞機主教沉吟不語。
「即使把我暗殺了,甚至射個導彈過來,也不能說是毀滅性的打擊呀!」教皇自言自語地。
教皇的確言之有理,暗殺教皇,當然會為千萬信徒帶來衝擊,但最後,自然會有新的教皇出來主持大局。
至於發射導彈摧毀梵蒂岡,更是不合現實環境,即使發射導彈,把教皇、教廷摧毀,但仍不能滅絕天主教的種子。天主教有二千年的傳統,那股凝聚力,不可能以物理力量來破壞。
「陛下!你說得對,羅拔所說的計劃,至今我們仍然摸不著頭緒。」
在想了一會之後,馬奇樞機主教終於開口說話:「所以,我們必須立即進行調查,把事件的真相弄個清楚。」
「嗯!」教皇皺著眉頭:「真有那麼急嗎?」
教皇始終認為羅拔-甘明斯樞機主教在信上所說的一切,純屬死前的妄想。
這世界,有不少人患上了妄想症,以假作真。
「當然!這是我們教廷目前要馬上去辦的事,這件事有可能會影響到梵蒂岡的存亡!」馬奇樞機主教挺了挺胸,朗聲說。
「影響梵蒂岡存亡?」教皇的肩膊聳了一下:「那會是……是什麼事?」
「不知道,所以——」馬奇樞機主教吸了一口氣:「我們要查!」
教皇搖了一下頭:「聽說真健斯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他為什麼要狙擊梵蒂岡。」
「信仰越深,就越容易狂熱,一個人,對宗教太過信仰,是一種危險。」馬奇樞機主教平靜地說:「從羅拔願意協助進行那個計劃的事實看來,那個計劃一定具有魔鬼般的魅力!」
「嗯!」教皇低著頭,想了一下:「馬奇!我不反對調查這件事,但是我們派誰去呢?如果羅拔真的是因為這個計劃而給人殺死的,那麼,調查一定有危險,誰會願冒這個險?」教皇望著馬奇樞機主教,他把燙手的山芋,塞到對方的手上。
馬奇樞機主教一貫地保持沉默。
「我們求CIA去吧!」教皇半帶諷刺地:「看看他們會不會幫我們。」
「這太言之過早了!」馬奇樞機主教搖搖頭,表示反對。
「那麼派誰去?」教皇的神情已表明「不能派教廷的人去辦這件事。」
馬奇樞機主教是一個聰明人,自然領會教皇的心意,他沉吟丁一下,道:「我心目中有一個人,但他不是天主教徒,相反,還是一個無神論者,不過世界上也許只有他,才可以勝任這件事。」
「他是誰?」教皇嗡著鼻子問。
「原振俠醫生!」馬奇樞機主教一字一句地抖了出來。
「原振俠?」教皇重複了一遍:「我好像聽說過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