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談了很多很多,我估計平常人談那麼多話,準得花上好幾個鐘頭。
她笑完了,突然對我說:「正波,我愛你。」
我聽了,大吃一驚。
我張大了口,一副傻相,我最初的反應是驚訝,我想不到她突然會講出這麼一句話。
緊接著,我覺得她這句話講得太突然,簡直是不經大腦!
這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成熟的決定,這使我有點抗拒。我心裡當然希望她能真心愛我,要知道在這世界上只有我是她的同類,但我不希望她這麼匆忙就講出來,至少這應該是發自她內心深處,像人類真正的愛情從心靈中發芽成長,最後覺醒過來。
我搖搖頭,像教訓一個孩子似地對她說:「若梅,你這話講得太早了,你認識我並不深,我希望你三思,不要隨便講啊!」
她聽了,一點也不生氣,對我笑笑說:「我從你的一言一行,都已看出你的心思,你雖然沒講出來。實際上你心裡不停在向我表示著愛情,我比你坦白,何必像人類那樣浪費時間呢?我知道你愛我的,我再說一遍,我真的愛你啊!」
我聽了這話,快樂得甚麼也看不見,像斷了電路一樣。
我始終捉摸不適女人的心,這永遠是那麼神秘莫測,對於我來說,永遠是猜不透的一個謎。
我知道,我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現在終於實現了,我有一個伴侶了。
若蘭拉拉大哥的手,笑著說:「看來,這兒不需要我們了,我們該讓他們倆說說俏俏話了。」
小達賴著不肯走,父親敲了一下他的頭:「快走,快走,別作電燈膽,不通氣!」
小波回過頭來,向我扮了個鬼臉,悻悻地走了出去。黃院長這時對父親說:「老顧,我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目睹,我決不會相信他們兩個是你製造出來的機械人,還真以為他是你在外邊養小老婆生的兒子,而她真的是若蘭的妹妹呢!你一直瞞著我,卻創造出這樣神奇的東西,真是令人大吃一驚,也大開眼界!」
父親拍拍他的肩膀,挽著他的手臂,一邊拉著他走出客廳,一邊回答:「這是我一生中所做的事中最心滿意足的事,過去的發明比起他們兩個,簡直不算是一回事了。」
黃院長說:「你還打算繼續製造這種新人類嗎?」
「新人類?哈哈,你叫他們做新人類?」
「可不是?他們跟人類有甚麼區別?還值得談情說愛呢。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跟人類一樣,能結婚生子,如果他們能結合,生出新的一代來,那可就是新人類的繁衍了。啊,想起來我有點害怕,他們這麼完美,將來會不會把我們人類給取而代之淘汰掉。」
父親搖搖頭道:「你這是杞人憂天,機械人是人類智慧的產物,是人創造出來的,他們將配合人類,建設一個新的文化,怎麼會把人類淘汰掉,他們只會使人類的未來更加光輝燦爛,至於他們的結合,那該會是怎樣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準不會要你去接生的。」
他們走遠了,我也沒再聽他們的談話,不過,有一點,引起了我的興趣,到底我和若梅能像人一樣結合嗎?
如果不能結合,那麼就不必談甚麼結婚了。
我回過頭來,望著若梅,她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臉紅起來。我覺得奇怪,怎麼機械人也會害羞臉紅呢?
我說:「他們說得對,我們機械人能夠結合嗎?」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如何結合,以適應一種對他們來說,完全新的生活,在這兒,我要按人類在處理這類事時的習慣,把門關起來,拉上窗簾了。
總之,在我來到這世界生活在人類當中,直到這時、才第一次享受到歡樂,若梅變得更加容光照人,幸福使她顯得更美,一如若蘭在大哥身上找到了新的幸福時那樣,這使我更加感到幸福。
父親當然同意我們「結婚」的,大波建議我們到夏威夷去度蜜月,他說那兒風光如畫,沙灘美極了,不過,我們並不需要趁結婚去旅遊,我們只需要有一個處所,可以單獨相對,不受外人干擾就足夠了。
黃院長說他在濱海的山上有一座別墅,可以借給我們使用,別墅裡只有一個管家,他主要是每日打掃一下地方,不會干擾我們的。我覺得那倒是個很安靜的去處,於是欣然接受,準備同若梅在那兒度我們的「蜜月」。
我曾把幾件衣服放在小波房中的衣櫃,於是到小波房間去取,我敲了一敲門,小波大聲問:「誰?」
「我,你二哥,可以進來嗎?」
他連忙答應:「可以,等等,我這就來開門給你……」他拖拖拉拉了好一陣才把門打開,我望了他一眼,見他把目光挪開,不正視我,不時瞧抽屜望望。我知道他一定又在耍甚麼鬼把戲,要作弄我了。我裝著沒看出他的緊張,說:「我是來取回衣櫃裡的兩件外衣的。」
他問:「你真的要去度蜜月嗎?」
我點點頭:「你批不批准?」
他說:「我可沒批准的權,不過,我很想跟你們一起去。我想知道你們是怎樣度蜜月的。」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他惱火了,在我胸膛捶了一拳,大聲罵道:「有甚麼好笑的?你也跟著大人一起欺負我,其實我比你年紀大。你生下來有多久?」
我說:「小波,我甚麼時候欺負了你?你生這麼大的氣幹甚麼?」
「那你帶不帶我一起去度蜜月?」
我搖搖頭說:「不,那可不行,這是我的私生活,怎麼可以帶你去呢,你不怕爸爸說你是電燈膽嗎?」
我趁他搔著頭,想找甚麼話來反駁我的當兒,迅雷不及掩耳,拉開了抽屜。
他大叫一聲,撲過來,但我比他快,早巳把他藏著的東西拿出來了。
原來是本圖文並茂的描寫人類性生活的生理衛生書籍。
小波漲紅了臉,大叫大罵「快還給我!」
我只翻了一下,就把內容看完了。
我合上書,雙手棒著奉還給他,他一把搶回去,塞進枕頭底下。
我說:「這有甚麼好緊張的?我早就看過了.書店裡有得賣的。你怕甚麼?看看這書長長知識,沒有人會說你看壞書鹼書的。」
他望望我,問:「你說的可當真?」
我說:「騙你幹甚麼?你這書是講成年的人類男女如何結合的,每個人類都必定走這條路,看看並沒害處。
不過,我看它,是我瞭解人類的一個部分,對於我並無實用價值。」
「對了,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你是怎樣同若梅結合。」
我拍了他腦瓜子一下,罵道:「你這好奇心有點出格過界了,不行,這是我們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你的。」
「會像書上那樣嗎?」他追問道。
「無可奉告!」我裝作生氣地在鼻子前搖了搖手指,「這不關你的事,不告訴你!」
小波嘟起嘴說:「好,你不告訴我,我自有辦法知道。」
我搖搖頭說:「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好了。」
可我當時並不知這,小波這好奇心,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和若梅到了黃院長的別墅,這兒的確風景優美,別墅建在海邊的一道懸崖上,從懸崖往下望,在兩百尺的峭壁下,是堅硬的岩石,海浪一下一下激拍著岩石、濺出雪白的浪花,別墅裡只有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的管家,他平常住在離別墅半里路的家裡,每天只來巡一巡,看有甚麼要他辦的,否則就不會來打擾我們了。
我和若梅像兩個快活的孩子一樣,每天在別墅的樹林裡散步,欣賞日出日落,鳥語花香,我們手拉著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談個不,停忘記了世界.忘記了一切,我們只知道我們是最快樂的一對機械人。如果別人看到我們,只以為我們是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妻,誰也不知道我們是兩個機械人的。
有一天,小波突然出現在別墅,他這鬼精靈竟找到那個管家,要他帶路到別墅來找我們。我老實不客氣地請他趕快回家,不要來騷擾我們。他笑嘻嘻地逗留了片刻就走掉。
我留意到他和那管家很談得來,管家還把他留在家裡吃午飯。做了很多好菜給他吃。
我對若梅說:「小波真是無聊,是想來打聽我們怎樣結合的呢!」
若梅聽了,臉紅耳赤,低聲說:「這怎麼可以呢!你可別對他亂說!」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
這事本是件小事,我沒放在心上,如果當時我多留意小波,就不會鬧出後來的亂子了,這都怪我當時由於沉浸在快樂幸福之中,疏忽大意。
天是那麼藍、海是那麼碧,太陽放出金燦燦的光輝,透過森林的枝葉,照亮了林中的空地。
我們手拉著手,一邊輕快地交談,一邊笑著穿過空地。
一隻小鳥,也許是被太陽照花了眼,從樹上飛下,撞在我的胸脯,跌落在地上。若梅把它輕輕地撿起來,放在手心,用一種女孩子才有的溫柔,輕柔地撫慰它,一直到它甦醒過來,啾啾著飛走。
我笑道:「你的手指充滿了愛心,可以把小鳥喚醒。」
她說:「可這手指用上力氣,也可以把鋼鐵扭折、要知道,你能幹的事我也同樣能幹,我並不是被設計成一個家庭主婦,我是你戰鬥的伴侶啊!」
當我們走出森林,回到別墅,發現門外停泊著一輛汽車,我看了一眼車牌,知道是總醫院黃院長的車子,他來這兒幹甚麼呢?我困惑地望了若梅一眼。
她說:「他本來是這別墅的主人呀,你忘了?是他借這地方讓我們單獨相處的。」
我說:「正因為是借給我們單獨相處,那麼他為甚麼要來打擾我們呢?」
「也許……反正他已經來了,我們就進去見見他吧。」
當我們走進門時,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碰見了小波,他向我扮了個鬼臉,說:「二哥,今天我給你送禮物來了呢?」
他一把拉住我和若梅,走進客廳。
黃院長那胖乎乎的身體.從沙發上站起來,向我們伸出手,說道:「怎樣,我們的新人類,新婚生活過得一定很愉快吧,我今天給你們帶禮物來了呢!」
「禮物?甚麼禮物?」
「大波把他的思想輸送頭盔加以改進,叫我們送來給你當件禮物。」
我望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那兩個頭盔,我認得,那確是大波的發明,全靠它們大大縮短了若蘭教育若梅的過程。
我說:「大哥作了些甚麼改進?」
小波插嘴說:「大哥把它們從單向輸送改變成雙向交流,他說可以幫助你們思想溝通。要試一下嗎?」
我問:「小波,大哥為甚麼不自己來?有什麼事把他纏住脫不開身於?」
他眨了眨眼說:「他去紐約開會,要兩個禮拜後才回來,臨走托黃院長帶我送信禮物來。」
我拿起一個頭盔,它是用鋁制的,很輕,上面裝著不少合成線路.我說:「大哥真想得周到.等我研究了怎樣使用它後,一定會試用試用這東西。」
黃院長說:「大波說過、不用給你什麼使用說明,因為使用方法很簡單,你們兩個一戴在頭上,它就自動同你們的銥金腦袋接通的。」
我問:「我記得若蘭上次使用時,是用電線接通兩個頭盔的。現在目麼沒有電線?」
小波說:「改進了啊!」
黃院長解釋說:「改用無線電傳送,不需要電線了。怎樣、戴起來試試看,讓我也開開眼界吧!」
小波也說:「二哥,快戴起來。試一下大哥這新發明氨我問若梅:「怎樣?試一下吧?」
她有點猶豫,說:「等一下再試吧,急甚麼呢?」
黃院長笑道:「好姑娘,伯羞甚麼?我們又不知道你們交流甚麼思想的。我只是想見識一下這個新發明罷了。」
我覺得不好意思推卸,人家老遠給我們送禮物來,想看看效果如何,推三推四就顯得不大方了。
我說:「那好吧,我們戴起來試試看。」
若梅羞怯地笑笑,拿起頭盔,戴在頭上,我也把頭盔戴上。
在最初的一剎那,我覺得頭盔的電路接通了我的銥金海棉腦子,這外加的電流,使我有點兒暈眩,但這只是很短几秒,我已恢復過來。我向若梅望去,只見她在窘惑地望著我。
這時,客廳旁的一道門打了開來,我看見那個我只見過一兩次的管家,從門外走進來、我發現他頭上也戴著一個頭盔。
在我的耳中響起了他講話的聲音,但我卻沒看見他動過嘴唇,我立刻明白,他是用思想在講話。
他的聲音尖而高.「你聽到我講話嗎?聽到了?正波,我命令你,打若梅一拳!」
我大吃一驚,發覺自己在聽了這命令後,立即捏起拳頭,用力向自己最愛的若梅胸膛—拳擊去。
她向後倒退了兩步.驚叫起來,同時伸手想去把戴在頭上的頭盔摘下。
「把雙手放下,不准動!」那尖高的聲音一講,立即發生作用。若梅的雙手無力地垂下來,她焦急地望著我。
她叫起來:「不好了我們上當了!」
我幾乎同時也伸手去摘頭盔,但那聲音在我腦中喝道:「不准動,把雙手垂下來、立正!」
我的手根本不聽我使喚,垂在腰脅旁,站著不能動彈。
但我的口還可以講話:「你們幹甚麼?快把我們放掉。你們不能這樣剝奪我們行動的自由的!」,小波笑道:「哈,二哥,我不是說過,我自有辦法滿足好奇心嗎?現在,我想你同若梅姐姐表演一下機械人結合,好讓我開開眼界了!老劉,你快命令他們吧!」
我大吃一驚,原來小波同他們串通一氣來作弄我,我懇求說:「小波,快別鬧了,叫他們把我們放開吧。」
小波太不懂事了,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還以為是在耍弄我,我卻知道事情決不是那麼簡單的。
黃院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一副猙獰的神氣,他對小波冷笑著說:「小朋友,玩夠了,現在沒你的事了。」
小波不解地望著他:「黃伯伯,你不是答應過我,我給你偷大哥的頭盔,你讓我看機械人結合的嗎?你怎麼可以不講信用?」
「信用?」黃百樂獰笑道,「只有傻瓜才講信用,你現在給我乖乖地站在一邊,否則我把你關起來,不給你吃喝,把你活活餓死!」
小波這時才知道闖禍了,他大叫一聲:「黃百樂,你是個壞蛋!」他撲上去,狠狠地打了黃百樂一拳。
但黃百樂早有防備,將小波抓祝小波一口咬在黃百樂的手上,黃百樂叫了一聲痛,舉起手,向小波後腦擊去。
小波倒了下來,他被打暈了。
黃百樂將小波拖進一個房間,將他鎖了起來。
我眼看著這一切,但卻動彈不得,沒辦法救小波,我自己的處境也十分危險。
我大聲說:「快放掉我,不要再胡鬧了!」
那管家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他沒開口講話,但他那高而尖的聲音在我腦子裡響著:「不,我不會放掉你們的,你們必須服從我的指令,從今以後,我是你們的主人,你們是我的奴隸,我要你們執行我的計劃……」」你是誰?」我問,我這時真的害怕了,我到底落在甚麼人的手中?他們要我們幹甚麼?我絕望地望著若梅,她也無助地望著我。
若梅的眼睛充滿了悲哀,我們的幸福突然之間,像肥皂泡一樣,「砰」的一聲粉碎了。
我極力掙扎,但我的身體完全不聽我的指揮,我恨不得躍過去,一拳將他擊倒,但是他的命令卻使我無法動彈。我自己的腦子在跟自己作對,我的腦子一半要我採取行動,另一半卻不准我動一動手指。
我恨恨地說:「你到底是甚麼人?」
他走到我面前,嘲弄地笑著說:「我是甚麼人?我叫劉野,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根本不認識我!不過,這沒關係,從現在起,我是你的主人了!」
劉野?噢,原來是他!就是那個曾同大波同學,走上了邪路,為NFP製造思想控制機的壞蛋。當年他失了蹤,我在勞比利茲的魔宙裡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原來他一直潛伏在這裡!
我的手臂緊貼著腰,沒有辦法抬起,如果我能動,我一隻手指就能把這壞蛋擊倒,可是他卻在我面前對我發號施令,我不甘願也得照他的話去做,我已成了他思想控制的奴隸了。
我還以為馬克那黑皮包裝著的思想控制機的圖紙已全部炸毀,想不到劉野還留了一手。
黃百樂把小波鎖好,回到客廳。他對劉野說:「下一步怎麼辦?」
劉野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就看我的吧!」接著,他命令我和若梅把身上的衣物脫下,躺在地上。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解開衣扣,我根本設法抗拒他的命令。當我和若梅躺在地上時,劉野和黃百樂像看奇怪的動物一樣,仔細地察看觸摸我們的身體。
劉野不無讚歎地說:「姓顧的老傢伙也真了不得。競製造出這麼完美的兩個機械人,這個人不肯為我們服務,實在太可惜了。」
劉野是個科學家,一個走邪路的科學家,他的學問並不淺保大約用了五六分鐘的時間,他就把我的皮膚扯開,開始研究我的可變性金屬軀殼了。
他命令我講出身體的結構,知道了我的每個電池的位置,他切斷了我身體的電源,我立即失去了知覺。
當我再次恢復知覺時,像沒有作夢般一覺醒來,我發覺雖然電流已接通了我的身體,但我的一切行動仍不由自主,完全被劉野控制著。
我向身邊一看、不由得悲痛得叫了起來。若梅的頭已被劉野和黃百樂卸了下來,地上只躺著她那美麗的女性的軀體——一個沒有了頭的「屍體」。
劉野捧著若梅的頭,撐開雙腿,站在我身旁,一隻腳踩著我的胸脯,他用冷酷的目光望著我,在我的腦中,又響起了他那尖高的聲音:「你聽著,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否則,我可以隨時卸下你的銥金腦袋。顧大波發明的思想輸送頭盔倒很頂用,我只要稍加改變,接上了我的思想控制頭盔,你的銥金腦完全受到控制了。我只須要戴著頭盔,就能控制你的一舉一動,要是我要把頭盔脫下,我會先把你的電源切斷,你是沒有辦法逃出我的如來佛掌的。」
我焦急地問:「你把她腦袋摘下來幹甚麼!」
「幹甚麼?」劉野冷笑一聲,「我要為它造一個為我工作的新的軀體。」
「不,不可能有比她更完美的軀體的。」我抗議道。
「我要你為我製造一個我需要的軀體給這腦袋,我不需要一個女機械人。我要的新軀體要像一個真正的金屬機械人,而不要像你那樣按人的樣子仿製,我要一個像戰神馬斯一樣巨大雄偉的金屬巨人!」
「哦。那將是個多麼難看的軀體啊!」我驚叫道:「不,你不能這樣做啊!」
「為甚麼不能?」劉野答道,「我高興怎樣做就怎樣做,你別忘了、你只不過是我的奴隸罷了。」
我說:「若梅是我的伴侶、是我的妻子,求求你。我們是有思想感情的,你明白嗎?」
「你不需要有思想感情。你只是個機械人,機械人只須要執行指令就足夠了。你根本沒有權利混在人類中間生活。」
黃百樂贊同地補充說:「對,我一知道你們是機械人,就決心要毀滅你們,如果讓你們存在,對於我們人類將是無窮的禍害和威脅,說不定哪一天,你們會取代人類統治世界、這將破壞了我們新法西斯黨的百年大計。」「原來你們都是新法西斯黨的餘孽!」
劉野很不高興我這樣稱呼他,他命令道:「住口!不准說話!我聽夠你的胡說八道了,現在你給我爬起來,為我裝嵌一個新的機械人。」
我不甘願,但卻不由自主,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要將劉野需要的機械身軀裝嵌起來,並不困難,材料他早就準備好了。這樣的軀體並非複雜,也並不是像我們那樣用可變性金屬製造,而是用粗重的鋼鐵。
這鋼鐵身軀高達兩米,比我高大很多,樣子醜陋極了,金屬的外殼包裹著金屬的骨骼,談不上美觀,但它卻能活動自如。
劉野將若梅戴著頭盔的銥金腦袋安裝在那醜惡的身體上。
我看著她,她無奈地搖搖頭。
劉野故意讓我難受,他像一隻抓住了老鼠的貓一樣,並不一口咬死,而是先將她反來覆去,加以折磨。
他問我:「你覺得你這金屬伴侶好看嗎?」
我恨得咬牙切齒,但卻無可奈何。因為我完全被這惡棍支配著,他要我幹甚麼,我就得幹甚麼。
黃百樂坐在一邊,有點奇怪地問:「老劉,你打算用這怪物幹甚麼?」
劉野道:「我將申請專利權,到處展示我這控制機械人的特別頭盔,這將會帶來大筆的收入。」
黃百樂搖搖頭道:「可是,顧老頭會另外製造別的銥金腦袋的。我看,得設法把他吸收進我們的組織,現在他兩個機械人都在我們手中,再加上他的一個寶貝兒子,足夠可以威脅他服從我們了。」
劉野道:「如果他不肯呢?」
「那麼,就只有讓他在這世界上消失了。他的心臟並不好,機器已經用舊了,我只要給他加一點東西,就可以送他的命的。」
「不,沒有必要我們動手,我們可以利用他發明的機械人去把他弄死,這叫自食其果,哈哈,這不是更妙嗎?
一箭雙鵰。」
黃百樂又表示懷疑了:「可是,這行得通嗎:機械人是按阿西莫夫三大定律製造的,第一第定律就是不准傷害人類。」
劉野用輕蔑的眼光望了黃百樂一眼,答道:「你真是食古不化,現在我控制它們,它們必須按我的思想行事,我要它去殺人,它就得殺人,根本就不必理甚麼三大定律了。」
黃百樂點頭稱是,他說:「這點倒是你想得周到。」
我心裡是那麼憤怒,這兩個壞蛋不止要毀滅我們,還想殺害父親。
可是,我現在卻成了劉野的奴隸,我要是沒有他的指令,連一根手指也拾不起來,這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該怎麼辦好呢,我不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為的。
每當劉野要休息,他要把自己的頭盔脫下,必定先把我的電源切斷,我也就失去知覺。
他開始試驗那個裝上若梅的銥金腦袋的機械怪物了,他命令它去拔掉山邊的一株老松樹,那怪物很聽話地邁開大步,跑到山邊去,用它那金屬的巨手,夾住松樹一扯,老松樹就被連根拔起。我看得出,它的力氣非常大,甚至比我的還要大。
我雖然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但我的聽覺仍聽使喚,我從小波呻吟的聲音,知道他是被關在地牢裡。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去救他。
黃百樂雖然曾威脅不給飯他吃,但小波現在已變成了用來威脅父親的人質,黃百樂倒不希望把他餓死。
他弄了點吃的,要劉野吩咐我送下地牢給他吃。
我捧著食物,走下地牢,把它們放在小波面前。小波看了看食物,把頭擰開。
我說:「快點吃吧,別餓了自己。」
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連你也幫他們欺負我?」
我說:「我已被劉野控制住,沒有辦法。」
他說:「若梅姐姐?她怎樣了?」
「她被拆掉了,現在已變成了一個怪物。」
「那你為甚麼不阻止他們?」
「我戴了這頭盔,銥金腦袋被思想控制機操縱,我已成了他的奴隸,必須服從他的指令。」
「那你見鬼去吧!」他一腳把食物踢翻,擰轉身不再理我。
我收拾起撒滿一地的食物,離開了牢房。
我還有說話的能力;但我的一舉一動都被劉野支配著。他的思想控制機還有不足之處,為甚麼我這麼說呢?因為我腦子裡還有著自己的思想,劉野強加給我的思想控制了我的行動,但卻未能消滅我原有的思想,在我腦子裡兩種思想互相矛盾,只是敵不過思想控制罷了。
我回到客廳,報告說:「小波把食物踢翻,拒絕吃飯。」
劉野皺起眉頭,說道:「他想絕食嗎?不行,我們不能餓死他,他死了我們就少了一著棋子了。我得逼他吃,你跟我來,去強逼他吃!」
劉野讓我捧著食物,跟在他背後,再次走下地牢去。
小波縮在牆角,不理睬我們。
劉野喝道:「你為甚麼不吃?快過來,把東西吃掉,我不想你餓瘦。」
小波罵道:「你們欺負我,我不吃。」
「誰欺負你呢?我們並沒有欺負你,欺負你,我們就不送東西給你吃了。」
「那你為甚麼把我關在地牢?」
「那是你不聽話,要是你聽話,那當然就不會把你關起來了。少不更事的。快點吃吧,我可沒有耐性的,你要我叫機械人強逼你吃!」
小波吃驚地望著他,又望望我,喃喃地說:「如果我聽話了,還把我關起來嗎?如果答應不關我,那我就聽你的話,吃東西。」
劉野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大聲喝道:「你根本沒資格討價還價,你要再不乖乖地吃,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小波垂頭喪氣地聳聳肩頭,轉過身,向他走過去,低聲說:「這麼凶幹甚麼,我吃就是了。」
劉野冷笑一聲說:「對、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難為你的。」
小波從我手中接過食物盤子。對劉野說:「你給我吃的是甚麼東西?」
劉野俯過頭夫看看、他也不知道黃百樂弄的是甚麼食物。
當他靠近小波時。小波突然將整盒食物向劉野臉上扣去,在劉野大吃一驚時,他用頭向劉野胸膛撞去,把劉野撞了個倒栽蔥。
劉野被小波撞倒,頭撞在地牢的水泥地上,這一下子可跌得他頭暈眼花。小波在他還弄不清是甚麼回事時,已將他頭上戴著的頭盔,一把扯了下來,扔到一邊去。
我一下子像被雷擊似的,清醒過來了。劉野在我腦子裡發號施令的聲音消失掉,我又能支配自己的行動了。
我一把摘下了頭盔,用腳一腳踩爛。
我向前走上一步,將劉野一把提了起來,說道:「你這壞蛋,現在你再也不能控制我了!你這新法西斯的走狗,我要把你宰掉!」
劉野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大聲叫道:「不,你不能殺死我,你是機械人,機械人不准殺死人類!」
我說:「錯了,機械人在維護全人類利益時,可以違反三大定律的!」
「這怎麼可以?阿西莫夫的三大定律是你必須遵守的金科玉律!」
「難道你不知道還有第四條定律嗎?哦,你不知道!你沒讀過阿西莫夫的作品?」.「我才不會浪費時間去看他那些科幻小說呢!」
「那你就吃虧了,你竟不知道他補充了一條新的定律。」
我感激地對小波說:「小波,這兒的情況讓我來收拾,你快回家,告訴爸爸,通知高達,劉野和黃百樂兩個是新法西斯黨的走狗,他們已將若梅的頭裝在一個機械怪物身上,他們還準備威脅爸爸參加他們的組織,要是不答應就會謀殺他。你快走吧;我會對付劉野和黃百樂,你得立刻離開這兒」.小波猶豫地問:「你真的要宰掉他們?」
我說:「不,我並不是個殺人兇手。我不會殺他們,不過一定要將他們繩之於法。」
小波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那我立即就走,這兒交給你了。」
我把劉野重重地扔在地上,對他說:「你就乖乖地給我呆在這牢裡,別再亂說亂動,否則我可真的對你不客氣了。要知道.你們新法西斯黨是危害全人類利益的毒蟲.我可以把你毫不留情地掐死的!」
我把他鎖在地牢,帶了小波走上樓梯,黃百樂看見我和小波時,驚訝得張大了口。我毫不費勁,就將他一把抓住,也關進地牢去。
我把小波送走後,返身走回別墅,突然,我想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我只記得一腳將戴在我頭上的頭盔踩爛,都沒在意小波把劉野的頭盔摘下後扔在一邊,糟了,他可能重新把它戴上,他雖然不能再操縱控制我,但他仍能控制若梅的腦子,也就是操縱那個金屬怪物啊!
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呢?大概是因為憤怒使我失去了理智,竟然忘記了劉野仍可以用那思想控制機控制著若梅!
這錯誤使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我一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立刻向地牢跑去,可是。已經太遲了。
地牢本來鎖著的門,已放整個打爛,地牢裡已經沒有劉野和黃百樂了。
我趕快走出別墅,已看到黃百樂駕著汽車逃走了,劉野呢?
他已戴上了那頭盜,站在樹林邊。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他撲過去,但卻被那巨大的機械怪物攔住了路。
那裝著若梅的銥金腦袋的巨大機械人像一座塔似地挺立在我面前。
我抬頭望著它的頭,那是若梅的頭,我看出她的神情是惶惑迷惘的。
劉野哈哈狂笑道:「現在你的末日到了,我要你最愛的伴侶親手把你碎屍萬段:哈哈!」他的笑聲像刀一樣刺向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