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江湖三大奇人,「真老實」金老實,「隻手遮天」蔡伯,「萬里無雲」封二先生,在閉路電視上,從頭到尾,觀看了馬仔的把戲之後,金老實替馬仔取了名宇,單名一個「扁」字,和他的姓加起來,就是一個「騙」字。
之後,三個人來到陽光明媚的花園之中,其時,馬扁正從樹上下來,拍著雙手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而諸弟和王燕兩人,也「洗手」回來,神情尷尬,不住地在衣服上擦著雙手。
兩個女孩子先叫:「二師父,三師父!」
馬扁也跟著叫,封二先生指著金老實:「叫大師父!」
兩個女孩子立刻叫了,馬扁側著頭,打量著金老實,一看到那副老實樣子,他就皺了皺眉。
咦,不對啊,孩子是騙人的專家,小小年紀,騙人的花樣就層出不窮,見了老實樣子的人,應該很高興才是,怎麼會不高興呢?
一點也沒有不對,正因為孩子他精於騙人,所以他知道,要騙滑頭滑腦的人容易,因為他先存了騙你的心。而老實人,尤其是真正的老實人,卻最難騙——在你說得天花亂墜,老實人總不動心。所以騙術再精通,也無用武之地,恰合了一句俗語:「老鼠拉龜,無處下手。」
所以,馬扁看到了金老實,就自然而然皺眉。這時,他心中最佩服的是二師父,所以,他在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大師父」之後,又向封二先生:「向大師父學什麼?大師父也是第一……巧手」?
金老實笑了起來——他連笑容都是老實的!「不,我不是巧手,也沒有什麼好學的——」
他說到這裡,眼光一轉,射向地上,露出地面的那些「鈔票的芽」,咦地一聲:「好啊,鈔票發芽了!」
一看到他的視線一變,馬扁立刻身子移動了一下,想遮住他視線,但當然不能成功。
兩個女孩子極高興,一起叫:「是啊,是馬仔種的,才一個晚上,就發了芽,我們種了很多,過幾天,就可以收成了!」
金老實伸手按在馬扁的頭上:「你們兩人記著,馬仔有了名字,他姓馬,單名扁,當然,你們也可以仍然叫他馬仔!」;
兩個女孩子很聽話地點頭,可是馬扁卻嘟著嘴,有點不以為然。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得他來不及對這個名字,提出抗議。
他的大師父伸手,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拍著,問他:「你這種錢的法術,是誰教你的?」
馬扁的大眼睛轉動:「一個老神仙,白髮白鬚,飛來飛去,連蒙面超人的一身功夫,都是他教的!」
金老實聽得極用心:「是!是!我也見過這老神仙,對,他會種錢的方法,讓我看看,你學的方法對不對,是不是種得出錢來!」
他一面說,一面走向前,彎下身來,伸手去碰那些「芽」。
馬扁在那一剎間,也不禁心中怦怦亂跳——他自己玩的把戲,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卻很鎮定,反倒大聲道:「別碰,神仙說過,一碰,就不靈了!」
王燕還幫馬扁,大聲道:「是啊,還要用尿去洗手,又髒又——」
她下面一個「臭」字還未出口,身邊的諸弟,就伸過手來,用力摀住了她的口——
金老實仍在伸出手去,聲音依然老實:「是嗎!阿呀,已經長好了,再不收成,會跑掉,那是老神仙說的——他也教過我!」
金老實說著,伸手拈住了一個「芽」,一揚手,就從土中,抽出了一張半新不舊的鈔票來,鈔票上還沾著點泥土,看起來,就像是從土中拉出來一樣。
金老實伸指一彈,發出「拍」地一聲,又把手中的鈔票,揚了一揚。
這一下子,不但王燕發出了一下歡呼聲,連生性很是沉著的諸弟,也沉不住氣,同時發出了歡呼聲。
馬扁呢?
他張大了口,睜大了眼,一時之間,難以說任何活,只是在喉頭,發出一陣像青蛙一樣的「咯咯」聲。
他的眼睛本來就大,這時,看起來更是大得驚人。
金老實把鈔票給了他,他雙手有點發抖,接了過來,拉了兩下,用力眨著眼,金老實催他:「你自己動手,我看張張都長好了!」
馬扁吞了一口口水,走向前去,俯身,在手指捏住了「芽」的時候,還轉頭向金老實望了一眼,這才伸手向上一提,在「芽」的下面,果然就連著一張鈔票——一張種出來的鈔票!
王燕大聲叫:「原來錢是這樣種出來的!」
馬扁到這時候,才迸出了一句話來:「本來就是整張種下——」
他話說了一半就住了口,因為他想,自己還有許多錢,藏在樹上,還可以整張地種,每張生出好多張來,這應該保守秘密。
當時,馬扁在「收成」了地上的鈔票之後,大方地分給了王燕和諸弟各一份,當日,他找到機會,把藏在竹筒中的錢,都種了下去。
第二天,馬扁興奮得一晚沒睡好,一閉上眼,就像是見到白髮白鬚的神仙在向他笑。天一亮就衝進了花園,沒有看到「芽」,他已經呆了一呆,扒開土,連他種下去的錢也全不見了時,他又在地上蹲了一會。
上一次,他一看到錢不見了,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這一次,他蹲了很久,直到雙腿感到有點麻木,他才算明白了。
他慢慢站了起來,在花園的一棚架之下,找到了正在進食早餐的三位師父。
他在大師父的面前跪了下來,十分誠懇地道:「大師父,教我!」
大師父望向他兩個師弟,三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金老實教馬扁的第一課是:「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騙人,一種被騙,你要做哪一種?」
各位不妨猜一猜,馬扁選做哪一種人,哈哈!
十七年後。
在某些電影上,流水瀑瀑,或是海浪沖擊礁石,海鷗飛翔,表示歲月流逝;然後打出字幕:「十七年後。」
也有些電影中,把逝去的歲月,縮成為許多剪影,快速地閃現,好讓看的人,約略知道那歲月中,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後一種表達方式比較好。
十七年後,馬扁、諸弟和王燕,當然都成了青年人,他們的成長過程,有必要簡單地說一下。
卻說馬扁自從向金老實下跪之後,自然真心誠意,向大師父學藝,也向二師父學武。
他接受的教育,很是嚴酷,金老實沒有把他送進學校去,而是除了親自訓練之外,還請了不少人,向馬扁進行個別傳授各種知識。
金老實說:「若是為獲得基礎知識,而要進行六年小學教育,那是對孩子生命的一種欺騙,這種制度,不知道是由什麼低能者制訂的,或許他自己需要六年的時間才能獲得基礎知識,所以以為別的孩子,也需要六年寶貴的生命,才能達到目的!」
封二先生問:「大師哥,那麼照你看,需要多久就夠了?」
金老實的回答斬釘截鐵;「兩年!」
時間縮短了,對孩子來說,可能辛苦一些,但是也完成得漂亮俐落,馬扁、王燕和諸弟三個孩子,在兩年之後,不但在知識上高於一般的「小學畢業生」,而且各自在武術上,在封二先生的嚴格訓練之下,也紮下了極其紮實的根基。
而諸弟和王燕,比馬扁更學多了一樣本領,那就是蔡伯的巧手功夫。
這「巧手功夫」的內容如何,馬扁不知道,因為蔡伯當日就曾說過:「我不會教他功夫。」
只是在諸弟和王燕練習的時候,馬扁偷偷地看過,看過她們的十隻手指,動作快起來,簡直就如同千手觀音一樣,手指會閃起一重幻影,像是風扇的葉,轉得快了,根本看不到實體。
馬扁不時偷看,看到她們手部的動作,越來越快,也看到她們的手,像是越來越可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纖纖的手指,變得像是春蔥一樣,叫人興起想吮吸一下的念頭。
也不知從什麼時侯起,她們的手,看來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柔和的光澤,叫人聯想到軟綿綿的撫摸,起了一陣又一陣異樣的感覺。更不知在什麼時候起,她們的手,變得很神秘,連多看幾眼,也像是心中有她們柔嫩的手,在輕輕地爬搔。
馬扁和她們都長大了,脫離了兒童時期,進人了少年時期。
促使他們三個人在剎那之間,都知道自己和對方長大了的,是一個小小的生活上的插曲。
三個人一直在那幢大屋子中生活,自然如同兄弟姐妹一樣,很是親熟,絕沒有爭執——他們要花很多時間去吸收知識,根本沒有時間去爭執。
那一次,馬扁練武之後走進屋子,王燕和諸弟兩人迎面走來,馬扁在她們兩人中間走過去,就聽得兩人在背笑起來。
馬扁知道有什麼事發生了,一站定身子,轉過身,看到王燕和諸弟,各背對著他,揚著手,手上各拿著一樣東西:一個亮晶晶的三角形金屬片。它大小如指甲,那是封二先生這些日子來傳授的暗器:蟬翼鏢。
這蟬翼鏢是封二先生的暗器絕招之一,封二先生為人自負,他說:「暗器雖然是武器的一種,但是趁人不覺使用,始終有失光明正義,所以我蟬翼鏢,發時有聲,一如蟬鳴。」
正由於玩意發的時侯,有一下響亮的聲響,所以暗器招式之中,也頗有一些很文雅的名稱,例如「蟬曳殘聲過別枝」之類。
這暗器,用極佳的緬鋼鑄成,作三角形,三面的刀口,都鋒銳無比,發時以雙指捏住中心部份,以強勁發出,專攻人身要害,雖有聲響,但去如閃電,也厲害無比。
由於上好緬鋼難得,連封二先生自己,也只有七枚。賜了馬扁兩枚,作練習之用,千叮萬囑,不可失去,幾乎沒說「人在鏢在,人亡鏢亡」了。
馬扁自然是小心,把兩枚小小的蟬翼鏢,放在腰帶之下的一個暗袋之中,連他自己,要取出來應用,也得花上一番手腳。可是兩個女孩子,在他身邊一過,就把它們拈了出來,可知她們的「巧手功夫」,也非同小可了。
馬扁一看到她們手上的蟬翼鏢,先是又驚又怒,可是一下子,就呆住了!
這時,王燕和諸弟兩人,都背對著,各自高舉著一隻手。
馬扁的視線,由她們手上的蟬翼鏢,略移動了一下,就看到了她們的背影。
那一年,馬扁自己是十四歲。
他看到的兩個少女,王燕較矮,可是豐滿,正當盛暑,她高舉著的手臂,豐腴白嫩,可愛之極,腰細臀圓,就是站著不動,也自然誘人,有叫人喉頭幹得冒火的動人的曲線。
諸弟的身子高,所以背影也極苗條,腰細得像是要斷折,手臂也長,衣袖褪了下來,皮膚光滑得像是奶油,雙腿修長,恰好又穿了緊身的短褲。
馬扁在剎那之間震呆,沒有了聲音,那令得兩個少女很驚訝,一起轉過身來。
她們看到的,是一個身子又高又瘦的少年人,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她們幾乎可以在他的眼球之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少年臉紅耳赤,正盯著自己。
兩個少女在剎那之間,俏臉也紅了起來,使得她們在馬扁的眼中,更加好看。
三個人就那樣定定地站著,足有一兩分鐘。
騙徒語錄:人分成兩種,一種騙人,一種被人騙。
反面教育:你立志做哪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