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半晌,才道:「那只斷手,就是我們現在想要去找的那一隻。」
葫蘆生也呆了一會:「事情怎麼那樣巧!不過我聽你說起要找斷手,就自然想起了我曾經處理過斷手的往事,想不到真的就是同一隻斷手。」
我要相當費力,才能把湊巧的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
在「胡克強的故事」中,一直以為是玲瓏巧手仙自己設法令那只斷手不會變壞的,卻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降頭術中本來就有專門保存動物體的學問,由於降頭術要運用許多生物的體,所以必須有這門學問來配合。
對精通降頭術的葫蘆生來說,使那只斷手不變壞,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明白了這個過程,對事情有什麼幫助,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葫蘆生這時候道:「既然就是那只斷手,你應該把故事的全部都告訴我。」
我連連點頭,把整個故事詳詳細細說出來。
葫蘆生聽得很用心,並沒有打斷我的話頭,只是在聽到飛斧老大、毒刃三郎的名字時,發出了低呼聲。
那表示他至少曾經聽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等我講完,葫蘆生才歎了一口氣。我等著聽他的意見,他卻好一會不出聲,只是喝酒。
我等了好久,忍不住問:「照你看,我們是不是有希望可以找到那只斷手?」
葫蘆生這才舒了一口氣,伸手在自己臉上重重抹了一下:「如果單是憑血緣關係,要去找那只斷手,會很渺茫,但是那只斷手曾經聽過我的施法,只要它還在世上,我就有方法把它找出來。」
我大是興奮,葫蘆生道:「我想見一見那位胡克強。」
我忙道:「這容易,我立刻和他聯絡。」
胡克強和葫蘆生見面的情形,十分奇特,也不能說和這個故事沒有關係,所以值得記述一下。
胡克強和游宇宙大約在一小時之後來到,那時候葫蘆生正在閉目養神,兩人進來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向葫蘆生道:「胡克強來了。」
胡克強向前走了過來,葫蘆生睜開眼,一看到胡克強,就倒抽了一口涼氣,雙眼睜得極大,他的眼珠之中,竟然隱隱有各種顏色不同的光彩在變幻,看來詭異之極。
胡克強怔了一怔,站著了不再向前走,葫蘆生開口道:「好久沒見。」
一聽得葫蘆生這樣說,我就知道葫蘆生在乍一見到胡克強的時候,產生了幻覺,以為胡克強是毒刃三郎。
由此可知,胡克強和當年的毒刃三郎容貌相似到了何等程度!胡克強是又隔了一代的人,更可以想像胡克強的父親胡疑,和毒刃三郎的相似程度,也可以瞭解當年玲瓏巧手仙一看到了嬰兒就昏過去的原因。
聽葫蘆生這樣說,也可以知道他不僅是聽聞過毒刃三郎的名字,而且還和毒刃三郎見過面,可能曾打過交道。
胡克強當然莫名其妙,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只是充滿了疑惑,向我望來。我向他做了一個手勢,表示「說來話長」,會慢慢向他解釋。
這時候葫蘆生也覺察到了自己認錯了人,他雙手在臉前揮動,像是想把幻覺揮走,然後他又盯著胡克強看了很久,忽然問了一個很普通、可是再也想不到他會在這種情形下問出來的問題。
他問的是:「小朋友,你有沒有老是做夢?」
別說是胡克強,換了是我,也一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因為根本難以明白葫蘆生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胡克強張大了口,沒有回應。
葫蘆生也知道自己問得太突兀,他忙著做手勢,想要解釋,可是也沒有人看得懂他的手勢。
我苦笑:「你別光打手勢,你剛才問的究竟是什麼?」
我在這樣問的時候,心中也很緊張,因為以葫蘆生的閱歷、本領來說,根本不應該有什麼事情還可以令他感到吃驚,可是他在見到了胡克強之後,卻大是驚惶失措,由此可知事情一定十分不尋常。
葫蘆生經我一說,定了定神,這才又問胡克強,一開始竟然還是那句話:「小朋友,你有沒有老是做夢?」
不過這一次,他很快就補充:「做夢夢見一個好看之極的女人?」
這次經過補充,他的問題具體了許多,可是胡克強漲紅了臉,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事實上這個問題很普通,也不難回答,可是卻觸及個人的隱私,使人不想回答,尤其對於少年人來說,問題也很尷尬。哪一個少年都不免有綺夢,這樣的夢是心中的秘密,沒有理由拿出來和別人分享。
問這樣問題的人,可以說是不識趣至於極點,照說胡克強沒有立刻回答,就不應該再追問下去。
可是葫蘆生卻像是非得到答案不可,他略一欠身,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麼動作,已經伸手抓住了胡克強的手腕,把胡克強拉到了他的身前,胡克強嚇得大叫起來,葫蘆生和我一齊道:「別怕!別怕!」
葫蘆生還十分懇切地道:「小朋友,回答我的問題,很重要!」
我補充:「要解決整件事,都要靠這位葫蘆先生,聽他的話。」
葫蘆生鬆開了手,胡克強立刻後退了幾步,神情又驚又怒,向游宇宙望了一眼,看來他在學校中雖然很有領袖地位,可是為人實在沒有什麼主意。
游宇宙道:「說就說!」
胡克強現出十分忸怩的神情,在喉嚨裡嘰嘰咕咕發出了一陣誰都聽不明白的聲音來。
我看到了這種情形,只覺得好笑。世上有很多強人所難的事情,要少年人說出他所作綺夢的內容來,毫無疑問是其中之一。
可是葫蘆生卻顯得又不耐煩、又緊張,重重頓足,口出惡言:「小王八蛋,你能不能講人話!」
我對於葫蘆生有這樣的身份,卻對胡克強如此態度,感到十分訝異,胡克強也生氣起來,大聲道:「我做夢夢見什麼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葫蘆生更是聲色俱厲:「小王八蛋你聽清楚,你夢見什麼人,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和你的來歷卻大有關連!還不快說!」
葫蘆生這番話,不但胡克強和游宇宙聽了莫名其妙,連我也完全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關係。
胡克強由於驚訝和疑惑,臉上神情十分古怪,他吞了一口口水,才道:「我……我……老是夢見……夢見的人是……」
他又猶豫了一陣,才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來。
一聽得胡克強說出了這個名字,我並不感到意外。
因為這名字對許多人來說都很熟悉,她是一位電影明星,青春美麗,是影迷的夢中情人,胡克強老是在夢中見到她,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過要他當著陌生人說出來,當然不好意思。
而葫蘆生的反應卻和我大不相同,他把那名字念了兩遍,向我望來,神情茫然,問:「那是什麼人?」
我立刻明白葫蘆生當然不可能熟悉這個電影明星,我想向他解釋,游宇宙比我乾脆,他取出小銀包來,打開,展示夾在裡面的一張照片,送到葫蘆生的面前:「就是她。」
看來這位美女,不單是胡克強的夢中情人,也是游宇宙的。
葫蘆生瞪大了眼睛,盯著照片看,在那一剎間,他雙眼之中那種妖異的光芒更是人甚,令得在他面前的游宇宙不得不閉上眼睛。
葫蘆生看了一會,抬頭望向胡克強,胡克強點了點頭,表示正是她。
葫蘆生在剎那之間現出極度失望的神情,不住搖頭,口中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這個女子算是什麼東西!你做夢見到的不應該是這種庸脂俗粉,應該是天仙下凡一樣的人。」
大約是葫蘆生的話侮辱了胡克強和游宇宙的夢中情人,所以兩人都有怒意,胡克強更道:「我應該夢見什麼人?」
葫蘆生並不立刻回答,反倒又有了一線希望似的問:「除了照片上這個小女娃之外,你應該更多夢見一個真正的美女,甚至於不必做夢,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見到她。」
葫蘆生越說越玄,別說胡克強和游宇宙兩個少年人,連我都膛目不知所對,完全無法明白他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
而葫蘆生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甚至於緊張得在喘氣,這種情形發生在像他那樣的人身上,簡直是不正常到了極點。他盯住胡克強,連聲問:「有沒有?有沒有?」
胡克強這時候也看出了葫蘆生的認真,所以他回答得很認真,他道:「偶然也會夢見別的……人,可是完全沒有印象。」
葫蘆生大搖其頭:「不對!不對!當年你的要求我完全滿足了你,怎麼可能會沒有印象!」
等到葫蘆生這句話一出口,我腦中靈光一閃,多少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葫蘆生是在看到了胡克強之後,由於胡克強容貌和毒刃三郎一模一樣,所以他產生了錯亂的幻覺,簡直把胡克強當成是毒刃三郎了。
從剛才那句話中,可以推測到當年毒刃三郎和葫蘆生相識,而且毒刃三郎還向葫蘆生有過很特別的要求,要求他在做夢或者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某個美麗的女人,而葫蘆生運用了他的降頭術使毒刃三郎達到了這個目的。
當年發生的事情,當然怪誕之至,可是現在葫蘆生竟然誤將胡克強當成了毒刃三郎,更是怪異莫名!
我走前一步,在葫蘆生面前用力擊掌,以轉移他的注意力,同時大聲道:「葫蘆先生,你醒醒,他是胡克強,不是當年的毒刃三郎,你弄錯了!」
葫蘆生很不耐煩地拍開了我的手:「他是胡克強?他說他是胡克強!可是卻瞞不過我,我知道他是誰!就算他不知道他是誰,我也知道他是誰!」
聽了葫蘆生這一番話,我和游宇宙只好苦笑,胡克強則氣得臉色發青,向我道:「衛先生,這老頭子是瘋子!」
我搖頭,我知道葫蘆生的話瘋瘋癲癲,莫測高深,可是他絕不會是瘋子。
我們不明白他的話,是因為他太著急,沒有把事情說清楚,而事情一定十分複雜怪異,超乎我們的想像之外,所以我們才完全無法瞭解。
我一面搖頭,一面向葫蘆生道:「請將事情從頭說起。」
葫蘆生卻完全答非所問,他盯著胡克強間:「你父親呢?他有沒有老是做夢夢見一個美女人?」
胡克強偏過頭去,根本無意回答這個問題。
葫蘆生陡然吸了一口氣,伸手入懷,他在這時候,神情嚴肅之極,我嚇了一跳,因為他是一個降頭師,誰也不能預測他會取出什麼樣的古怪東西來。
葫蘆生動作很遲疑,像是一時之間還不能決定該怎樣做,他並不立刻取出什麼來,先向胡克強道:「你過來,我不是瘋子,你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我會詳細告訴你。」
這句話對胡克強有極大的吸引力,胡克強猶豫了一下,向前走去,葫蘆生這才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竹筒來。那竹筒大約兩公分直徑,三十公分長,呈現一種很深沉的暗紅色,竹子經過長時間的把玩,年代長了,就會有這種顏色,這種顏色使人感到歲月的滄桑,另有一股味道。
這時候如果叫我猜竹筒裡面是什麼東西,我至多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因為葫蘆生顯然是貼肉藏著那竹筒的,在他把竹筒取出來的時候,甚至於還可以使人感到竹筒上他的體溫。
葫蘆生鄭重其事,伸手指在竹筒中拈出了一張捲成一卷的紙張,又吸了一口氣,把那張紙在桌子上攤了開來。
他才攤了一半,我就發出了一下低呼聲。
那張紙上,是一幅水彩畫,畫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而使我低呼的並不是這畫畫得極好,畫中的美女當真美麗之極,比照片更傳真,艷光流動,美目顧盼,巧笑嫣然,像是隨時會開口向你訴說衷情一樣。
使我發出低呼聲的原因是,當這幅晝展開一半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一角的簽名--一個古篆的「白」字。
等到畫全展開,胡克強和游宇宙兩人都看得有點發呆,比起他們仰慕的電影明星來,畫上的美女,確然如天仙下凡,人間罕見!
葫蘆生抬頭向我望來,我立刻道:「這畫,是白老大的作品!」
葫蘆生點了點頭:「是,是白老大畫的。」
我知道白老大繪畫功力極深,尤其精於人像,可是也想不到竟然可以好到這種程度!只怕不單是我,連他的女兒白素,也同樣想不到白老大會畫出這樣的好畫來。
這畫可以說是白老大的巔峰之作!
我一面心中感歎,一面把所想到的說了出來。我的話又引起葫蘆生的感歎。
葫蘆生道:「你說得不錯,白老大當年在畫好了這幅畫之後,他長歎一聲,說:這一輩子他再也畫不出更好的了!」
(後來我向白老大提起這幅美女畫像,問他為什麼再也畫不出更好的了,被他冷笑:「你根本不懂得繪畫藝術,向你說也是自說。」)(所以關於這幅畫我也沒有進一步的說明。)等我和葫蘆生的討論告一段落,胡克強和游宇宙才一起舒了一口氣--他們剛才在看畫中美女的時候,是屏住了氣息的。
兩人自然而然讚美:「真是美女!」
葫蘆生立刻又問胡克強:「你對她沒有印象?」
胡克強苦笑:「這樣的美女,見了一眼之後,誰會忘記。我當然可以肯定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葫蘆生還是不肯死心,又問:「現在你看到了,她有沒有引起你的什麼回憶?」
胡克強被葫蘆生問得焦躁起來:「我為什麼要對她有回憶?」
葫蘆生望著胡克強,半晌不語,才道:「我以為會有。」
我也開始不耐煩:「別再打啞謎了,快從頭把事情說清楚!」
葫蘆生的神情有些激動,他站了起來,來回走動,突然停下,伸手直指胡克強:「他不但容貌和毒刃三郎相似,連動作、表情都處處有毒刃三郎的影子,若說他和毒刃三郎之間沒有任何關連,殺我頭都不相信!」
這番話令得胡克強臉色煞白,我卻一點也不滿意,立刻道:「你已經聽過全部故事,知道他和毒刃三郎之間,不可能有任何關連!在毒刃三郎死了十年之後,他父親胡疑才出生。」
葫蘆生神情苦澀:「先不管有沒有可能,先找他和毒刃三郎有關連的證明,如此相似是證明之一……」
他話還沒有說完,胡克強厲聲抗議:「由於絕無可能,所以那不算證明!」
葫蘆生盯著胡克強:「如果你對畫中美女有印象,夢見過她,那就是證明之二。」
我們三人齊聲道:「為什麼?」
葫蘆生吸了一口氣:「因為毒刃三郎戀著這位美女,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相思極苦,知道降頭術中有方法可以使人回心轉意,用盡方法找到了我,要我替他施法,令那位美女接受他的愛意。」
在「故事」中,早知道毒刃三郎是卑鄙、惡毒、無恥的東西,他會對葫蘆生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意外。而我也肯定葫蘆生必然拒絕。因為我曾聽得藍絲說過,降頭術之中雖然有這樣可以改變人的想法的一種方法,可是如果施術用在男女情愛之上,令一個本來不愛某人的人,愛上某人,會對施術的降頭師帶來極大的災害,所以沒有降頭師肯為他人施這門降頭術。
藍絲還提到,有的降頭師(會這門降頭術的,是極高級的降頭師),為了追求自己的所愛,不顧一切,使用了這門降頭術,雖然暫時得償心願,結果還是慘不堪言。
所以葫蘆生不會為毒刃三郎施展這門降頭術。
果然葫蘆生繼續道:「我一口拒絕,不論他如何苦苦哀求,我都不答應。此人無賴至於極點,他竟然說,要是我不答應,他就不斷去做喪盡天良的壞事,說壞事雖然是他做的,可是起因是由於我拒絕了他的要求,所以等於是我造的孽,他要我為造的孽而不得好報!」
聽葫蘆生說起毒刃三郎的行為,我不禁膛目結舌,我見過卑鄙無恥的人不算少,這個毒刃三郎,排名絕對可以居首。
葫蘆生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當然當他放屁,他無奈我何,真的去做喪盡天良的事情,甚至於殺了從小收養他,教了他一身本領的師父。」
聽到這裡,我們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們都知道盡刃三郎殺了他的師父,可是卻絕想不到是為了這樣的原因。
葫蘆生搖頭:「此人的凶殘狠毒,簡直已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在他殺了師父之後不久,他的大師哥飛斧老大已經向黑白兩道下了英雄帖,說明了他的罪狀,要江湖好漢聯手抓他。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居然又找到了我……」
葫蘆生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道:「我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說連他師父在內,上次和我見面之後,他已經殺了一百個人,全是因為我不肯答應他的要求而殺,所以一概算在我的賬上!如果這次我還是不答應,他就再去殺一百個人,然後再來求我。」
葫蘆生向我望來:「衛斯理,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
我大聲道:「太容易了,出手為江湖除害,你又不是沒有這個能力,有什麼為難?」
我這樣反詰他,很是合情合理--葫蘆生身懷降頭術絕技,毒刃三郎武功再高,葫蘆生要把他除去,也不是難事,絕沒有道理任由毒刃三郎繼續殺害無辜!
卻不料我這一問,像是觸動了葫蘆生內心深處最傷心的部份,剎那之間,他臉上的皺紋一起顫動起來,看來可怕之極,隨即他雙手遮住了臉,連身子都發起抖來。
游宇宙和胡克強都向我投以詢問的眼色,我也莫名其妙,只好搖了搖頭。
只見葫蘆生抖了好一會,才從他喉嚨中發出了一陣嗚咽的聲音,他顯然忘了剛才罵胡克強的話,這時候他發出的聲音,也完全沒有意義。
我們耐心等著,又過了一會,他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又喝了很多酒,這才道:「在毒刃三郎第一次來找我之後不多久,我答應了一個人不傷害他,所以我不能出手。」
這時候胡克強和游宇宙兩人有越聽越糊塗之感,我卻瞭解到事情遠比我們知道的「胡克強的故事」複雜。我們所知道的,只是表面,內在真相究竟如何,還要在葫蘆生口中找出來,這些真相,只怕當年連飛斧老大和小師妹都不知道。
而且我也隱隱感到,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關鍵人物,若隱若現,還沒有完全露面。
這個關鍵人物,應該就是葫蘆生答應了他不傷害毒刃三郎的那個人,所以我立刻追問:「你答應了什麼人?寧願再使許多無辜的人被殺,也不肯違反承諾!」
我期望葫蘆生的回答可以滿足我,可是我絕料不到他的回答如此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葫蘆生先是呆了一陣,然後像是豁了出去,咬牙切齒地道:「我無法拒絕,不能違反承諾,因為我一看到那人,就……就……」
葫蘆生還是沒有法子一口氣吧話說完,我心中一動,脫口問道:「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美女--就是畫中的那個--也就是毒刃三郎戀上的那個……」
我一路說,葫蘆生一路向我搖手,想制止我不要再說下去,可是他雖然同時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這種情形,使我立刻有了進一步的推想,我接著道:「你去見了這個女人,你見了她之後,也被她美色所惑!」
葫蘆生在我這句話出口之後,大叫一聲:「對!沒有人可以不被她的美麗迷惑,那年我雖然還沒有滿十八歲,也不能例外,只怕眼前的兩個小朋友,見了她也一樣會不由自主意亂情迷。本來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使毒刃三郎這樣狠毒的人著迷,誰知道一見到了她,我自己……我自己……」
他說到這裡,連連喘氣,可想而知,當年他見到畫中美女的時候是如何被異乎尋常的美麗震撼的程度。
他喘了好一會,才道:「普天下男人,大概只有一個,可以在她面前,還保留自己,不被她左右的。」
他豎起大拇指來:「這個大英雄,就是白老大!白老大在幫她畫這幅畫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她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眉目體態,無不充滿了挑逗,我在一旁看了,不但心跳如狂,而且汗出如漿,可是白老大硬是視若無睹,真叫人不知道是佩服他,還是應該罵他瞎了眼。」
葫蘆生這時候說的話很是雜亂無章,顯然是他的思緒很紊亂,所以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我也不去阻止他,胡克強和游宇宙兩位小朋友更是聽得傻了眼,出不了聲。
於是葫蘆生就繼續發揮:「人家可是千人迷,萬人迷,多少人想要她望上一眼都不能夠,這白老大雖然叫人佩服,可是也實在太不像男人了。」
雖然我承認那畫中美女確然出色,可是也覺得葫蘆生說話太誇張,多半是那些江湖人物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才會有這種情形,白老大是見過外面世界的人,當然和普通的江湖人物見識有分別。
想到了這裡,我陡然想起,我應該知道這位美女是什麼人了!
我望定了葫蘆生,問他:「這位美女沒有接受你的仰慕,可是為了要你答應不傷害毒刃三郎,她為你做了一件令你在江湖上大大風光的事情,是不是?」
葫蘆生苦笑了足有一分鐘之久,才道:「對,她為我發起祝我十八歲生日--有她登高一呼,才有那麼多人聚集在伏牛山下,要是只憑我……」
葫蘆生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事情瞭解到了這裡,當年那場大聚會的真相大白,而那位畫中美女,當然就是在大聚會中人人矚目的那個外號「賽觀音」的女大王了。
這確然很令人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