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陣遲疑,顯然對公主的身體功能也不十分瞭解,只不過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地球人而已!「不能肯定,嗯,假設她有這個能力,我們是不是應該向她傳遞一些訊息呢?」
「應該向她傳遞訊息。」
「好,現在就開始。」
「聽著,我們不知道你是什麼,你顯然有異於地球人,或許你根本不是地球人!」
鮑主聽到這裡的時候,幾乎想聲嘶力竭地叫:「我是地球人!我是地球人!」
但是她當然沒有叫出來。可是叫不叫出來,都是一樣的。在地球上,人和人間的訊息交流,必須通過行動,或者是語言,或者是文字,等等。這時,公主想表白自己是地球人,她並沒有發出聲音來,可是她腦部已有了活動,訊息已自腦部活動而產生。
她事先也沒有料到自己腦部活動會被對方直接收到的後果。
在此後接下來的對話之中,她才明白了這一點。
對話在繼續著。
「啊!她自稱是地球人,可是她腦部輸出訊號的能力,至少比普通地球人,強了一百倍!」
「是,在她的身上,一定有什麼極不尋常的事發生過,不必理會這些了,我們還是向她轉達我們的訊息吧!」
「聽著,你能接收到我們的訊息,你剛才見到一些對地球人來說,相當怪異的現象,這是你無法瞭解的,也不必去追尋原因和結果。和剛才的怪現象有聯繫的許多事,也不是你所能瞭解的,對你來說,最好都當作不存在。你雖然與眾不同,但你既然是地球人,就一定在行動和思想上有不能突破的局限,去進行毫無結果的探索,不會有好處!」
鮑主聽到這裡,已經十分肯定,如自己有能力和對方作有限度的溝通……所以她立時的反應是:「你們是什麼……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她得到的回答,是一陣笑聲,和另外的幾句對話:「你不能明白我們是什麼的。」
「也許她與眾不同,可以明白?如果告訴她,我們是天神,是主宰一切的天神,她能理解?」
「誰知道--她理解與否,都沒有什麼關係,我們要告訴她的是:忘記一切,地球上不可解釋,沒有結果的謎團,不知多少,不必一一去探索的!」
鮑主還想把自己的想法,通過腦部活動產生的能量輸些出去,可是對話的雙方,顯然已經「遠離」,因為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不論她多麼集中精神,都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
鮑主在集中精神想和她聽到的聲音有所接觸之時,口唇有習慣性的動作,所以當時在她身邊的年輕人,也可以感到,她像是正在和什麼人進行對話,可是當時在濃霧之中,除了他們又別無他人!
在林子中,公主以「有一段對話」開始,把那訊息,向年輕人複述了出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年輕人才道:「他們自稱是天神,是主宰!」
鮑主吸了一口氣:「是,我認為,那是一種極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正主宰著地球的命運!」
年輕人兩道濃眉,倏地向上一揚--每當他自然而然有這樣的動作時,他顯得格外英氣勃勃,公主自然知道,每當他有這個動作之際,就是他心目中對某件事有了決定的表示。
年輕人冷笑著:「是這股力量,自以為主宰著地球的命運!」
他在「自以為」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表示了他對這股力量的反抗和不服。
鮑主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她知道年輕人的性子(事實上她自己也一樣),絕不會在任何強勢的力量之下屈服,就算這股力量自稱天神,來自宇宙不可測的深處,確然具有不可抗拒的威力!
鮑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要和它對抗,首先要明白,這股力量來自何處!」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我絕不喜歡有任何力量,擺出一副絕對凌駕地球人之上的姿態,宣稱有主宰地球命運的能力!」
年輕人的話,聽來有點像意氣用事,但公主自然明白,年輕人會有這樣的情緒,自然是出於自尊--地球人的自尊!在其他星體的高級生物看來,地球人可能十分落後,十分卑劣,但是地球人的性格之中,除了敗壞的一面之外,也有高貴的一面。自尊,就是地球人性格高貴的一面,任何地球人,只要不曾喪失自尊心,就不會墮落到絕望的深淵之中去!
年輕人在這時,發揮了地球人的自尊心,表示他對不論是什麼力量的抗拒,公主自然完全明白,她再重複:「所以先要明白那是什麼力量!」
年輕人歎了一聲:「異星人的能力,究竟到達什麼程度我們全然無法想像。那個……被磚堆吸進去的人,到什麼地方去了,還是化為烏有了,也全然無從猜測……嗯,他是研究院的人,是不是研究院的那些意外死亡者,也和自稱天神的力量有關?」
鮑主抿著嘴,沒有出聲。他們為調查譚寶博士的死因而來,當初,絕想不到事態會有那樣的發展!這時,他們還全然不知道那個被「磚堆吸進去」的人是什麼人,但卻肯定了導致那個人被「吞沒」的力量,和譚寶博士的意外死亡有關!
譚寶博士的死亡十分神秘,在全然沒有線索的情形之下,當然只好稱之為意外死亡,但如今,那段「對話」毫不諱言他們要對那些意外死亡負責,那麼,意外死亡,當然不再是意外死亡了!
在初步調查譚寶博士的「意外死亡」事件時,年輕人和公主,都知道在同一個研究院之中,至少有六宗性質相同的意外,有六個頂尖的科學家「意外死亡」!雖然年輕人和公主早已經不相信那是意外,可是一知道了有某種力量,要對六個傑出的科學家的死亡負責,他們的心中不免十分吃驚!
那毫無疑問是謀殺:是安排得巧妙之極的謀殺,是冷血和毫無人性的謀殺!
年輕人之所以如此反感,原因也在此,不論是什麼力量,那怕是自稱天神也好,如果在進行這樣冷血的謀殺,那麼他就必須制止!
在車子中,他和公主互望,雙方在對方的眼神之中,都看到了對方的心意。所以,他們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們並不畏懼和任何強勢力量作鬥爭,可是當那強勢力量根本無從捉摸,全然無可估計的時候,他們的心情自然也難免沉重。
餅了好久,年輕人伸手出去,抓住了一片飄下來的枯葉,在手中慢慢揉碎,他的聲音很低沉:「我們要對抗的,不是來自任何地球人的力量!」
鮑主抿著嘴,她當時同意了丈夫的意見:「是,我聽到的那段對話,可能用極高頻率的聲波發出,自然,憑藉一些儀器,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可是我相信,只有外星人,才習慣對地球人自稱是天神!」
年輕人濃眉緊緊地蹙著:「那也就是說,在對抗的過程之中,我們會處於極度的下風!」
鮑主握住了年輕人的手,握得十分緊:「是的,隨時可以死!」
年輕人突然縱笑:「我和你都死過一次,死亡,大抵嚇不倒我們了!」
鮑主欣然,也笑得十分歡暢:「當然,現在我們的生命,根本是撿回來的!」
年輕人的笑聲徒然停止,他想了一想:「地球人對生命的認識十分簡單,不是生,就是死,彷彿就是生命歷程中最可怕的一環,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鮑主低歎一聲:「是,像那個被磚堆吞進去的人,就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之下?」
年輕人望著他美麗動人的妻子,欲語又止,公主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笑著伸手指按在他的額頭上:「你不必說什麼,我們當然並肩作戰,我比你更不怕,我不但經歷過死亡,而且經歷過靈魂的禁錮--那就比死亡更加可怕!」
年輕人笑了起來:「我初時,且希望我們兩人的靈魂可以被禁錮在一起,永遠地禁錮在一起!」
說到這裡,兩人輕輕地相擁著,享受著肉體和靈魂的交融。過了好一會,年輕人歎了一聲。
年輕人道:「現在已經有了明顯的線索,就有必要重新開始對譚寶博士死亡的調查!」
鮑主點頭,坐直了身子:「再到譚寶的住所去?」
年輕人卻答非所問:「記得那一袋照片?有五個死者的照片,還有一堵牆,公主,那堵牆--」公主也哇然叫了起來:「就是剛才發生車禍的那一堵!這堵牆……究竟有什麼古怪?」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譚寶博士一定有所發現,亦可能是導致他死亡的原因!」
鮑主則喃喃地道:「牆已被撞塌了一部分,我想看看磚牆原來的樣子!」
年輕人沉聲:「那組照片,小譚說照片給有關方面取走了,是警方還是國防部的情報機構?」
鮑主笑了起來,「不論是在那一部門,通過我所熟悉的關係網,要把那組照片拿出來看看,一定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年輕人指著車中的電話:「請立即進行!」
他和公主交換了座位,由他駕車,公主利用電話和她的「關係網」聯絡。公主在過去的傳奇生活之中所建立起來的「關係網」,究竟廣、深到了什麼程度,連年輕人也只略知大概。
年輕人知道的大概是,公主如果運用起她的「關係網」來,在廿四小時之內,把在印度孟買的一個才扒了一個遊客錢包的小偷揪出來,都毫無困難,她也可以通過「關係網」,和隱居已久的,掌握了好幾個國家經濟命脈的,南美第一大富豪直接通話。她的「關係網」會告訴她,某個阿拉伯國家最近在國防力量上增添了若干枚導彈的來歷,她的「關係網」也可使她在未曾正式公佈前,就知道今年的諾貝爾物理獎落在那個科學家手裡。
鮑主的「關係網」,據她自己說,是:「上至天,下至地,那怕是深入地心,潛進海底,只要有事發生而我又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
當她這樣自誇的時候,年輕人就會用自己的唇,去封住她的口,同時還向她作一個不可太自誇的手勢,而公主也照例一面享受著他的熱吻,一面俏皮地眨著眼,表示不接受他的忠告。
明白了公主的神通廣大,自然對車子在大半小時之後,駛經市區,在一個街角停了一停,一個看來有點鬼頭鬼腦的年輕人,把一隻牛皮紙袋,遞給了公主,立刻後退,給了公主一個飛吻,消失在街角處一事,也不會奇怪。
鮑主隨手把那牛皮紙袋交給了年輕人:「可以使用三天,是從檔案室中直接取出來的,最後別留下我們的指紋在照片上!」
年輕人並沒有立即打開牛皮紙袋來,對於妻子的神通廣大,他多多少少有點很不自在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自然不會妨礙他們的感情。
車子又通過了市區,又半小時之後,才在譚寶博士的屋子前停了下來;為了方便他們進行調查工作,小譚把這屋子的鑰匙給了他們,他們也已經來過一次,由於有關方面對屋子已經進行過徹底的搜查,所以,他們並沒有什麼收穫。
這時,他們再次進入譚寶博士的屋子,屋子十分古老,凡是舊屋子,就都十分陰暗,這裡也不例外。雖然只是下午時分,一進屋子,年輕人和公主就不約而同,著亮了所有的燈,然後,在譚寶的書房中,年輕人把牛皮紙袋中所有的照片,都取了出來,鋪放在巨大的書桌上。
他看了好一會,收起了那五個死者的相片,只留下那堵磚牆的相片。
看起來孤零零的一堵牆,確然很怪,尤其年輕人和公主,才在那堵牆前,經歷過那樣的怪事,所以看起來格外怪異,可是,仍然無法在那些相片上得到些什麼線索。
鮑主好動的性格不變,她在書房中是來走去,又忽然站定:「據小譚說,在博士死後,有關方面,派出了搜尋專家,想在博士的住所之中,把研究院的一個資料保險庫的開啟密碼找出來--那密碼只有譚寶博士一個人知道,可是未能成功!」
年輕人「嗯」地一聲:「博士習慣把秘密存於心頭,不留下任何紀錄!」
鮑主側著頭,一頭秀髮垂了下來,模樣可人:「一組密碼,可以藏在記憶之中,不讓人知道,可是一些重大的秘密,不一定也藏在記憶之中。尤其,他既然收集了五個死者的相片,就大有可能,知道五個人死得古怪,他自己也十分危險,通常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年輕人這時接了下去:「--人就會把秘密留下來,以防一旦自己發生了意外,秘密也不致成為永遠的秘密,而有被揭露的一天!」
鮑主忽然展顏微笑,神態十分活躍,當她展開明媚的笑容之際,陰暗的舊屋子之中,也彷彿明亮了不少,年輕人身為她的丈夫,看了之後,也陶醉不已。公主指著那些照片:「這些照片一被發現,就被取走,而後,在屋中又一無發現,所以--」
她說到這裡,拈起了其中一張照片來:「所以,我說,要是有秘密的話,十分可能就在這些照片之中!」
年輕人鼓掌,表示同意,也不無自負:「要不是我也想到這一點,你以為我盯著照片看,是在欣賞這堵牆的建築藝術嗎?」
鮑主拈著相片,把相片湊近檯燈,他倆湊在一起看。
鮑主和年輕人又把照片翻過來,照片背面,自然是空白的,兩人忽然互望了一眼,年輕人搶著說:「博士是一個科學家,他如果要留下什麼秘密,不會用太複雜的方法,要是他使用了隱形墨水的話--」
鮑主眉開眼笑:「一共有六張相片,每張的面積……要是相片背後寫滿了字,可以超過兩千字!」
年輕人壓低了聲音:「情形會就是那麼簡單?」
鮑主攤著手:「有時,情形越向複雜處想,越是難以解決,那就是因為根本就那麼簡單!」
年輕人已把相片湊近鼻端,仔細地聞著。隱形墨水不會留下痕跡,可是化為合成品大都有特殊的氣味,照片經過顯影液、定影液的浸洗,本來就會有一種特殊的氣味,隱形墨水的氣味不會很強烈,需要相當的經驗和靈敏的嗅覺,才能分辨得出來。
在年輕人拿起一張相片,放在鼻端聞嗅之際,公主也照樣作同樣的動作。半分鐘之後,年輕人什麼結論也沒有,公主的眉梢眼角,卻有了笑意。
年輕人知道公主的身體的功能,遠超過自己,他放下了照片。公主在丈夫面前,盡量不表示自己的優越性,她只是用十分普通的語氣說:「我聞到了有二氯化鈷溶液的特殊氣味!」
年輕人歎了一聲,用二氯化鈷溶液製造的隱形墨水,是最原始最普通的一種--只要稍微加熱,就會呈現藍色,溫度冷卻,又了無痕跡!
那麼原始而簡單的隱形墨水!年輕人把桌燈的燈罩除下,將燈抽得向上,他把六張照片放得接近燈泡,讓燈泡上的熱力,烘烤著照片。不一會兒,每張照片的後面,都現出淺藍色的字跡來,年輕人和公主粗略地看了一下,已經不由自主,呼吸急促起來。
譚寶博士寫下的字並不潦草,可知他在寫下那些字的時候,神智十分清醒,而且邊相當鎮定。可是字卻寫得十分小,可能是譚寶博士要盡量多留下一些訊息在那些照片的背後。
年輕人把六張照片從寫下的文字次序,整理了一下,然後,再和公主一起從頭看起。當看到了一半的時候,他們已經互相緊握住了手,而且,手心之中,滲出了冷汗,因為譚寶博士寫下的,是不可思議的事,而且事情顯得十分恐怖,看得人毛髮直豎!
看完之後,年輕人和公主更想了好一會,在這將近三分鐘的時間內,他們都用眼神在詢問對方:譚寶博士所敘述的是真的?
他們其實早已有了答案!當然是真的,做為一個腳踏實地的科學家,譚寶博士可能根本捏造不出那樣的故事來,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捏造一個這樣的故事而又用秘密的方法記錄下來。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譚寶博士死了!推淥五個科學家一樣,他「死於意外」,但是在他記述之中,他一開始就記著:「五個傑出的科學家,我的同事,絕不是死於意外,是被謀殺的!」譚寶博士的記述,和索利爵士的推測十分吻合。只不過爵士只是推測,而譚寶博士則是在一個偶然的情形下,有所發現,再經過周密調查之後的所得!
在看完譚寶博士的記述之後,年輕人和公主的內心,不是沒有影響。最大的疑問是:他既然有了這樣的發現,為什麼不向有關方面報告,而只是把它記述下來呢?
年輕人和公主對這一個疑點,曾經有過一番討論,但那可以放在以後再說,先來看看譚寶博士用隱形墨水記述在六張照片背面的驚人事件。
(以下是譚寶博士的記述,其中的「我」,自然是譚寶博士的自稱。他的記述詳盡之至,看下去就知道。)
我的助手和好友,薩達竟然意外死亡了!當我接到這個消息時,我絕無法相信,可是通知者在電話中的聲音,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當時我正在工作室,薩達和我,共同負責激光應用的研究,像我們這種身份的科學家,由於關係到國防的最高秘密,每一個人的研究工作,有極高的軍事價值,所以常是敵對陣營的收買對象,是不是由此而發展到了,嚴重到了成為暗殺的對象呢?
薩達在研究中,已經不是第一個遇到意外的了,在不到半年之中,他應該是第三個了。我當時就有一種強烈的預兆,那種預兆,竟令我握住了電話的手發抖,而且遍體生寒。
我預感就會有極可怕的事發生,電話中警方人員告訴我,薩達駕著車子回家--天,半小時之前,他就在工作室和我揮手告別,說要回去好好喝一杯酒,工作的壓力十分重,酒對他有幫助。
他當然不會在回家前喝酒,他是一個十分小心謹慎的人,駕車時絕不喝酒,那麼,他又如何會在已經到了車房之前,不但撞穿了門,而且撞穿了車房的後牆呢?
他真的是發生了意外而死亡的嗎?當時我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我雖然急於趕到出事地點去,但是我還是得花上一些時間去做一件事。
我先在電話中,以權威的聲音對那警官說:「我負責國防科學研究院的一項重要研究工作,薩達是我的助手,他和高度的國家機密有密切關係,在我來到之前,切勿移動他的屍體!」那警官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我是不是有這個權力,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
我所要做的一件事情,是在秘密保險庫中,取一件東西出來--這種東西還沒有正式的名稱,可是我必須把它十分詳細地介紹出來,因為這件東西,在後來發生的事情中,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假如沒有這樣東西,我根本不可能有一連串驚人之極的發現。
這件東西,是我和薩達在研究激光運用於軍事用途之中的副產品,可以稱之為「人體視網膜殘留影像擷取儀」。
我和薩達,是從事光學研究的,自然在人體器官中,最感興趣的是眼睛,因為只有眼睛才能感應到光:自然,感應到光的,是腦部的視覺神經,但是光的訊號必須通過眼睛,才能傳達到視覺神經,讓腦部作出判斷,眼睛能看到一切的運作過程極其複雜,我們感興趣的意念很早就有人提出來過。
這個意念假設大膽而有趣,由於眼睛接收到的訊號,都會往視網膜上留下影像,再出腦部的視覺神經來判斷,那麼,是不是有什麼方法,可以把視網膜中的影像擷取下來,甚至通過儀器,顯示出來。
對這個假設從事研究的科學家很多,但一直以來理論雖然已經確定,在實際的工作上並沒有多大的進展,有不少本來在專門研究的人也放棄了研究。
不久之前,我和薩達偶然發現,激光這個研究課題上,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詳細的發明過程當然十分複雜,都有紀錄,這裡不解釋了。
我們的發現是,當一種特殊的激光,射過視網膜,而又與視覺神經相銜接之後,視覺神經會把接收到的訊號--也就是看到的一切,經過激光束反射回來,可以通過訊號的解析儀,將之還原出形象來。我和薩達已經試製成功了一具,也經過了幾次的試驗。
有兩次試驗,甚至可以將在夢境中看到的景象也紀錄下來。
我和薩達暫時要守秘密,不作公佈的原因我們都知道,這個發明有巨大的商業價值,可以帶給我們巨額的財富。我們目前的身份隸屬於國防部,自然沒有可能在商場上大展拳腳,我們都同意把這項發明的公開日期壓後。
這個發明,既然有這樣的作用,我們也早就設想過,人就算死了,他臨死之前最後看到的東西,在死亡發生之後的一個短時間內,仍然可以通過同樣的運作方法,在視覺神經中,通過特種的激光束而取得訊號。
那種作用,將是偵查學上的一大突破--一個被謀殺而死的人,自然無法說出殺他的兇手是誰,但如果通過運用這個發明,就可以在死者的腦神經中,得到兇手的形相只要死者在慘死之前,曾見過兇手的話。
不單是兇手,死者在慘死之前,看到的許多東西,如果給他的印象特別深刻,在腦部所留下的訊號,也自然特別強烈,就也都可以通過儀器的運作而顯示出來。
我預感到薩達的「意外」不是意外,很有可能隱藏著真正的死因,所以我吩咐不要移動他的屍體,以便我用儀器進行他慘死之前,看到的最後影像的擷取--在這以前,我們從來也末曾在死人的身上做過實驗,但是理論上既然可以說得通,我自然也希望實際上可以行得通。
可是,結果駭人之極!當我感到肇事現場,確然沒人敢移動薩達的屍體,初時國防部的高級情報官也到了,一個被稱作爵士的,聲勢洶洶問我有什麼權力不准移動薩達的屍體,我並不回答他,只是操作隨身帶來的儀器,也不向任何人說明。
薩達的情形十分可怕,他被困在車子中,車子撞得不成樣子,他全身都是血污,眼睛睜得極大,車房的後牆撞穿了一個大洞,車子的頭部,沒有撞扁的部分,出了牆外。我進行得十分快,總共幾分鐘時間,就已經完成,然後走到一角,看看一小時之前這鮮蹦活跳的一個人,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然後,我回到工作室,通過儀器分析擷取到的訊號,結果我得到了三個不同的影像,那三個不同的影像,絕對是薩達博士在臨死前不久看到的影像。
那三幅顯示在螢光幕的影像,我通過儀器印了下來,那是極重要的證物,雖然那是通過我的新發明獲得的,未必可以得到現行法律的承認,但是我對自己的發明有信心,知道它的價值。
由於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把那三幅印製的影像,放在秘密所在--我的書房的吊葉風扇中的其中一葉之內,那風扇有一葉是空的,專供收藏秘密文件之用。
年輕人和公主,在看譚寶博士的記述到這裡時,停了一停,一起抬頭看去。
書房的天花板上,有一具古老的三葉吊扇,風扇葉十分薄,倒確實不容易想到其中是空心而可以收藏文件的。
他們都相信,事後的搜索人員,一定未曾發現這個秘密。年輕人這時拉過一張椅子來,站到了椅背上,公主扶住椅子。年輕人拆了風扇的葉,拆到第二葉時,就發現了那三張由螢光幕上印製下來的畫像,圖像十分模糊,應該和當時在螢光屏上顯示出來的情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