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來了兩個繪像專家,要他詳細敘述當時在場的那一男一女的樣貌,當繪像完成之後,畫中那美女已經令得人人讚歎,可是但尼爾還是一個勁兒搖頭:「不對,不對!真人比這個還要美麗得多。」
一直等到黃昏時分,他才獲准離開醫院,當他離開醫院時,卻又看到了一個十分不尋常的現象:幾個軍官,有兩個是女軍官,簇擁著一個俏麗的紅髮少婦,進了一輛有國防部標記的車子,那少婦,就是但尼爾送到醫院來的那個女傷者。
但尼爾才一看到那紅髮少婦之際,他還未曾想到其他,那時,他和國防部的車子,相距大約有十來步,恰好那紅髮少婦轉過頭來,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但尼爾揚了揚手,大聲招呼了一下。
少婦看來正想揚手和但尼爾打招呼,可是她身邊的女軍官,卻按住了她的手,並且,看來有點半強迫地,把她推進了車子。接著,車子就疾駛而去!
但尼爾不禁呆立了片刻,他想起,警方曾不讓那紅髮少婦去接觸外人,現在又勞動國防部派專人來把她接走。
由此更可知,那個被壓在磚堆下的人,一定是一個身份特殊的重要人物!
但尼爾一想到這裡,十分興奮。
這件事,如果加以適當的渲染,再寫成小說,那一定可以比他以前的作品更加吸引讀者,說不定可使他成為當紅的暢銷小說家!
但尼爾手舞足蹈,他決定先寫個大綱,交給出版社過目,然後就開始寫作。可是當他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一輛警車駛到,那個高級警官跳下車來,聲勢洶洶走向但尼爾:「但尼爾先生,警方認為你在那宗車禍中作了假證供,請你到警局去作進一步的解釋,如果解釋不能達到合理的程度,你會被控向警方提供虛假消息。」
但尼爾又是氣憤又是惱怒,可是,他沒有辦法,非和警方合作不可。
警方拘留了他二十四小時,放他走,然後又立即拘留他,又是將近二十四小時,他受到不斷的盤問,他一遍又一遍地把當時的經過說給高級警官、心理學家、測謊專家和他不知道是什麼職位的人聽,他越來越相信被磚堆「吸」進去的那人,一定是一個重要的人物。
但尼爾所不知道的是,在三十小時之後,他所作的證供,就已經到了索利爵士的手中,索利爵士第一次看報告時,和國防部派來約兩個軍官在一起,那兩個軍官,也隸屬情報組。
索利爵士一看到神秘失蹤者的身份,臉色就比發霉的乳酪還要難看,他先罵了一句粗話,才問:「這已經是第幾個了?」
一個軍官道:「可以算第七個,也可以算第一個!」
索利爵士瞪了那軍官一眼,那軍官解釋:「出事的六個,都在意外之中喪生,當屍體被發現時,只知道曾發生意外,目擊者的證供也都說是意外,可是這一宗,意外失事且失蹤了,而且過程又如此怪誕!」
這時候的索利爵士十分惱怒。
索利爵士指著證供:「別相信那個三流作家的胡說八道!難怪誰也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他根本不會編故事!」
兩個軍官苦笑:「他把同樣的供詞,說了二十遍,都沒有差錯!」
爵士用力一揮手,在文件中抽出了那一男一女的繪像來,看到那美女的繪像,他也不禁呆了一呆,然後,他指著繪像:「關鍵就在這一男一女身上,事情其實極其簡單,以前的六宗,都是佈局巧妙之種的謀殺,而這一宗,則是佈局巧妙的綁架!」
兩個軍官欲語又止,爵士十分大方:「說,我很肯接受不同的意見。」
一個軍官吸了一口氣:「那六宗案件,都經過極周詳的調查,結論只能說是意外,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那是謀殺。」
爵士「哼」地一聲:「這才叫作是巧妙的謀殺,薩達博士有兩個博士的頭銜,是激光研究的權威,頭腦清晰,行事鎮定,他會把車子開得那麼快,不但撞穿了車房的門,而且撞穿了車房的後牆,因而喪生?」
那軍官歎了一聲:「有人看到他把車子開得飛快,車子裡只有他一個人,若不是意外,那就是地想自殺!」
爵士悶哼一聲:「他為什麼要自殺?」
兩個軍官長歎一聲,都沒有回答。
索利爵士和那兩個情報軍官的對答,好像無頭無腦,不是很容易明白,所以必須說明一下。
在十七個月前,國防部科學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員,反坦克武器專家,在郊遊期間,被火車撞死。
鴣鄧淨說死者突然衝上車軌來,他雖然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毫無機會把火車煞停。這宗事件,經過調查,當作意外處理。
兩個月後,又是國防部科學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員,有自動步槍之父之稱的一個博士,自住所的陽台上,越過欄杆跌下來,他的住所是一幢高級住宅大廈的第二十八層,墜地之際,自然立即身亡。
有目擊者說。死者在跌下來之前,曾把身子俯得十分特出,像是想抓住什麼,看到的人,當時就覺得十分危險,果然,突然之間,就發生了慘劇。又經過了十分詳細的調查,被認定是意外。又過了三個月,這個研究院的副院長,也就是索利爵士提到過的薩達博士,也發生了意外。
薩達博士發生了意外之後,由於已是研究院高級人員中的第三宗,死的只會是對國防事業有巨大貢獻的傑出科學家,那是最敏感,最使敵人想對之下手的目標,若是巧合,未免太巧,於是不排除有敵對陣營的陰謀正在進行的可能性。
所以,案件知會了索利爵士,爵士策一個反應就是:「謀殺!謀殺我國在國防工業上有巨大貢獻的科學家,是可怕之極的大陰謀!」
整個情報本部有的人支持他的說法,有的人不同意,可是周密廣泛的調查一直在進行,但除了「意外」之外,沒有別的結果。
然後,又是第四宗、第五宗、第六宗……
死者都是研究院中的重要人物,每一宗,不論如何調查,都是意外。
然後,是第七宗,就是但尼爾目睹經過的那件怪異事件,但尼爾料得不錯,那個被磚堆吸了進去的人,地位的確相當重要,他主持一個研究部門,在發展一種利用聲波的頻率來摧毀敵方的設施上,已經有了突破性的發展,即將可以付諸製造了!
他的名字是達文,那個和他同車的紅髮少婦,是達文博士的秘書和助手。
達文博士的研究項目,設想相當大膽,先肯定,物質有一個震裂音波頻率。
他的設想就算堅硬如鋼鐵,也有這個震裂點。說起來或許令人難以相信,達文博士有這種科學研究上的靈感,是由於他的愛妻是一個女高音歌唱家的緣故。女高音在發出尖銳的歌聲時,很容易就可以使得玻璃器皿--最常見的是玻璃杯被震裂,那是一種很普通的現象。
達文博士從這種普通的現象中得到了靈感上的聯想,他開始尋找可以使各種不同形狀不同物質的東西碎裂的那種音波頻率。當他的設想被國防部研究院接納時,他有過一番令人心動的演講詞:「聲波武器如果研究成功,會是最厲害的武器,發射出去的聲波,可以破壞敵方的一切,令敵方的飛機在空中製成碎片,令敵方的坦克如同紙紮的一樣,甚至可以令敵方的建築物,一切的一切都在聲波襲擊下,煙消灰滅!」
達文博士一死,他主持的研究工作,就算能繼續進行下去,也必然大受打擊,是不是能實現,只怕也成問題了!
所以,索利爵士一接到了達文博士在汽車失事之後失蹤的報告,心境之差,難以形容,而且他一口咬定,是那忽然去向不明的一男一女,把達文博士綁走了去!
他雙手按在桌上咆哮:「綁架重要的高級科學家,正是敵對陣營的一貫伎倆!把那一男一女找出來,就可以真相大白!七宗案件,都可以真相大白!」
於是,那一男一女的繪像,被複印了許多萬份,不但在全國各地向有關人員派發,而且通過國際警方,通過簽有情報合作條約的國家派發,務求把這一男一女找出來,使事件真相水落石出。
索利爵士還不滿足,繼續咆哮:「把那三流作家找來,我不信他的胡說八道,讓我親自來問,問出事情發生的真相來!」
好幾個情報官都覺得索利爵士可能太過分了些,但是也沒有什麼人敢阻止他。
天氣極好的那天,他懷著壞心情不斷在踱步,就是在等他口中「三流作家」但尼爾的到來。
他已經在但尼爾的供詞之中,找到了一些警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準備向但尼爾發問。他脾氣雖然暴躁,可是卻是一個十分出色的情報工作者,凡出色的情報工作者,必然都十分善於控制自己的脾氣。
所以,當但尼爾走進他的辦公室時,看到迎上來的是一個身子又高又瘦,頭髮半禿,看來樣貌十分普通,有著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種的高削鼻子的老者,雖然瘦,可是精神奕奕,目光更是銳利之極。當兩人握手的時候,爵士直視了但尼爾幾分鐘,看人但尼爾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
兩人坐下來之後,爵士開門見山:「請你把那天發生的事,再說一遍。」
但尼爾來的時候,已經知道索利爵士的身份,是一個職位很高的情報官,所以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這時,他微笑著:「雖然國民應該和政府合作,但是我也不想被當作傻瓜一樣隨人指使,我要先問幾個問題!」
索利爵士攤開了手,表示沒有問題。
但尼爾問:「那個……失蹤者是什麼身份?」
索利爵士半秒鐘也沒有猶豫,就把達文博士的身份講了出來,因為在自由社會之中,像達文博士失蹤這樣重大的事,根本不可能對公眾稍作隱瞞,就像以往六宗「意外」案件,也都經過傳播媒介的報導一樣,所以但尼爾一聽,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不斷揮著手。
他是個神秘小說家,對一切神秘的事情都很留意。
當同一個研究所的高級科學家,接二連三地「死於意外」之後,報章雜誌上,早已議論紛紛,但尼爾自然也曾留意。所以他一聽之下,才會感到震驚。
他結結巴巴地道:「就是……就是已經有六個人死於意外的那個研究院?」
索利爵士盯著他:「是,那六宗,不是意外,是謀殺,是巧妙之極的謀殺,而這一宗是綁架,是巧妙之極的綁架。達文博士的地位十分重要,我不相信你會參與綁架工作,但是我希望你照實說出當時的情形!」
但尼爾一聽,臉脹得通紅:「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話!」
索利悶哼了一聲:「你說,曾聽到達文的車中,傳出一下叫聲,叫的是什麼?」
但尼爾道:「我沒有聽清楚,你何不問那紅髮少婦?她是博士的什麼人?」
爵士冷冷的回答:「秘書,她等一會也會來--車子撞向那堵牆的情形,你沒有看到?」
但尼爾苦笑:「當時霧很濃,看不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堵見鬼的牆在那兒!」
索利望了但尼爾一眼:「你是故意這樣說,還是順口說的?」
但尼爾用力一揮手:「我不知你問的是什麼見鬼的問題,什麼叫故意、順口?」
索利笑了一下:「有趣之極,那堵牆,當地人就叫它『見鬼的牆』,並有一段鬼故事。」
他接著道:「建這堵牆的目的是由於很久以前,駕車--當然是馬車,經過那條路的人,都可以看到路邊鬼影幢幢,使得駕車的人和馬匹都受驚。後來,有人記住了鬼出現的正確位置,在路邊建了這堵牆,恰好擋住了總在這裡出現的鬼--附近幾個村莊的人,一直在維修這堵牆!」
索利又道:「有了這堵牆後,晚上駕車經過的人,就看不到鬼--被牆擋住了!」但尼爾再地想不到和索利爵士見面,竟然會聽到這樣的一段話!
他同時也感到,做為一個神秘小說作家,他的想像力絕稱不上豐富。那「見鬼的牆」的來歷,和它的擋阻鬼影的作用,他就怎麼地想不出來。他張口結舌了足有大半分鐘,才道:「你不相信我的供詞,是因為我所說的情形太怪異!」
爵士「嗯」地一聲:「可以這樣說。」
但尼爾叫了起來:「可是件剛才說的故事,比我的敘述更加怪異!」
爵士像是早已知道他會有此一問,立即回答:「我說的是傳說故事,我希望你所說的是實在的事實!」
但尼爾不住的搖著頭,他有點無法控制他的激動情緒,他在一分鐘之後,才略微鎮定了下來:「我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找到那東方男子和那個美女,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爵士悶哼一聲:「磚堆中有一種力量,把本來只被壓住了上半身的人硬扯了進去--你是不是認為每一磚塊頭之上,都有鬼魂附著?」
但尼爾翻著眼:「不是沒有可能!世上,什麼怪事都有,不是沒有可能!」
索利爵士走近但尼爾,他的個子高,來到近前時,他略低下頭,盯著但尼爾看。但尼爾說的本來就是實話,所以也毫不畏懼地回望他,兩人正在僵持著的時候,有人敲門,爵士應了一聲,門外有人道:「簡珍小姐來了!」
索利這才把視線移向門:「請進來。」門打開,進來的是那個俏麗的紅髮女郎。
但尼爾直到這時,才知道她的身份和名字,自從那一天離開了醫院之後,他還沒有見過她。
但尼爾先向她揚了揚手,簡珍的神情有點迷惘,掠了掠發,但尼爾道:「事發那天,你昏迷不醒,是我送你到醫院去的啊。」
簡珍的聲音十分輕柔:「謝謝你。」然後,她轉向索利爵士:「我一直昏迷不醒,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點也不知道。」
索利爵士指著但尼爾:「這位先生說,在撞車之前,他聽見你們的車子中,有一下呼叫聲,那是誰發出來的,為什麼要呼叫?」
簡珍皺起了眉,思索著,紅頭髮的女郎,通常給人以堅強和剛烈的感覺,可是這時,簡珍卻楚楚動人,看來很惹人憐愛,但尼爾在一旁,自然而然,用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慢慢想!」
簡珍回報但尼爾的是一個充滿了溫情和感謝的眼色。
她開始說話,在一開始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堅定,但不多久,她說的話,再也沒有猶豫的成份,顯然她完全可以記起當時發生的事。
簡珍說著當時情形的時候,索利爵士和但尼爾都用心聽著,索利的問題很多,但尼爾很少出聲。
但尼爾和簡珍兩人都不知道他們的手是什麼時候開始握在一起的,或許是說到緊張時,聽的人也緊張,兩隻手卻自然握到了一起。
當他們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互相握緊了手的時候,並沒有立即鬆開手來或者是其中哪一個略鬆了鬆手,另一個卻握得更緊,總之,他們仍然握著手就是,他們互望著,心中都有異樣的感覺。
但尼爾和簡珍兩人,這時心中所產生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自然是男女之間情愛的開始。
為什麼忽然強調這一點呢?因為但尼爾和簡珍,本來是絕不相識的陌生人。
若不是由於那宗意外,他們一生之中,可能都不會見面,這是自然力量的十分奇妙的安排,值得一提。
其實,世上任何男女相識、戀愛,都是由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所造成的,作這種安排的自然力量,大都不可思議,也奇妙到不可思議。
其次,但尼爾和簡珍感情迅速發展,成為一雙愛侶之後,對整個故事有相當大的影響--這一點,看下去自然會明白。很多轟轟烈烈的愛情,開始的時候,或許只是一剎那的互相凝望,或許只是一下無意的碰撞,但尼爾和簡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手,也並不特別,只不過,說明了簡珍敘述的話,自有其吸引人之處而已。
簡珍這樣開始她的敘述:「那天的霧十分濃,實際上,這幾天早上的霧都很濃……」
早上,霧相當濃,公路上車子多,行車緩慢,達文博士雙手扶著駕駛盤,不斷地拍打著,神情顯得很不耐煩,他性子急,這一點和他科學家的身份不是很適合,可是他只是生活上性急,做起科學實驗來,失敗一百次,他還可以吹著口哨,神情輕鬆地再做第一百零一次。
簡珍是他的秘書--她不是科學家,博士所研究的項目,她一竅不通,博士是聲波研究的世界性權威,可是簡珍只怕連人耳所能聽到的聲音頻率,最多到兩萬赫茲都不知道,就算對她解釋,有許多聲音,人耳功能無法聽到,她也只會睜大眼睛現出惘然的神情。
可是,簡珍卻是一個極好的秘書,記得博士一切要做的事,及時提醒他,替他推掉無聊的約會,替他覆信,等等瑣事,全落在簡珍的身上,所以簡珍對博士的生活程序,十分清楚--只有這個早上是例外。
這個早上,簡珍到達辦公室時,恰好達文博士迎面走來,一看到她,就向她作了一個手勢。
簡珍和博士一起工作已有三年,自然熟知博士各種手勢的用意,那是「跟我來」。
簡珍就跟在博士的身邊,一起向前走,博士的神情相當凝重,看來心事重重--這也是很常見的情形,博士的工作十分繁重,自然也常在思考。
不一會,簡珍就知道,博士是走向停車場去。隸屬於國防部的科學研究院,那是蘊藏著最多國防軍事機密的所在,所以禁衛森嚴,軍裝的、便裝的保安人員極多。簡珍心細,她發覺一路上,十個保安人員向博士打招呼,博士只回答三、四次,這和他平時的作風,大不相同,才知今早他一定有些特別。
一直到了博士的車子旁,簡珍才忍不住問了一句:「博士,我們到哪裡去?」
她不問還好,一問,博士的回答,令她幾乎把手中的文件夾,跌到了地上!
博士的聲音聽來惡狠狠,他說的是:「到哪裡去?見鬼去!」
達文博士是一個典型的紳士,單是說起話來,「請」和「謝謝」不絕於口,雖然簡珍感到他今早的神態有異,可是也絕想不到他會議出這樣的話來!
簡珍當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後來她說,她在那幾秒鐘發呆的時候,還以為博士一定會向她道歉的,可是博士卻沒有道歉,反而十分憤怒地打開了車門,坐上了駕駛的位置。簡珍在那一剎那間,委屈得俏臉通紅,幾乎想哭。她只是隨便問了一句,卻料不到惹得博士發了相當大的脾氣,而且一反常態,也不替她打開車門!
簡珍決不定自己是不是應該上車,博士已經在車中叫了起來:「快上車,我要你作一個見證!」
(簡珍在講到這裡的時候,有一個短暫的停頓。索利爵士問:「請你把和博士所說的那兩句話,再重複一遍,並且盡量模仿他當時的語氣。」)
(簡珍照著爵士所說的重複著,可以聽出,博士在說「見鬼去」的時候,不單是生氣時的氣話,倒像是另外還有什麼別的意思在內。)
(簡珍的補充是:「博士從來不說粗話,他是一個典型的君子!」)
(爵士卻在這時說了一句粗話,接著道:「說粗話的未必是小人!」)
當時,簡珍一聽博士說要她去「作一個見證」,她心中十分奇怪,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卻不敢再問,只是上了車,坐在博士的身邊。博士一開始駕車,就顯得十分不耐煩,他不斷地超越其他的車輛,又在毫無必要時亂按喇叭,在離開市區之前,甚至不顧危險,闖過了兩個紅燈。
簡珍心驚肉跳,到後來,她實在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簡珍在這樣叫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要博士的回答,她只是自然而然,望向博士,只見博士咬牙切齒,神情十分憤怒:「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不論他們是什麼來路,我都不能讓他們胡來!」
這幾句話,若算是對簡珍問題的回答,那實在令簡珍更加莫名其妙,她睜大了眼睛,不知說什麼才好。這時,霧更濃,雖然已離開了市區,可是公路上的車子十分擁擠,博士不住地用手拍著駕駛盤,焦躁無比。簡珍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問了一句:「他們是誰啊,在做些什麼事?」
達文博士的回答,令簡珍不敢再發出任何問題,因為她認為,博士的精神狀態很不正常,不適宜和他交談,只有等他的情緒恢復正常之後再說。
令簡珍小姐有了這樣決定的原因,是由於博士的回答,確然是十分駭人之故。
博士的回答是:「殺人!」
非但他的回答驚人,他的神態也叫簡珍正襟危坐,不敢再去看他--他說到「殺人」的時候,他的神態,就像是他自己想去殺人一樣!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左右,簡珍由於車子突然轉彎,而使身子側向一邊,她定了定神,發現博士已把車子,轉進了一條小路。
那條小路十分崎嶇,可是卻可以把車速提高,博士把車子開得十分快,簡珍拉住了扶手,在那時,她感到害怕,想叫博士停車,但是她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博士忽然挺直了喉嚨,狂叫了一句話。
博士的那一下呼叫聲,連跟在後面,距離相當遠的但尼爾都可以聽得到,由此可知他叫得多麼大聲。對就在他身邊的簡珍來說,那更是可怕之極的經歷。
博士狂叫的是:「為什麼讓我知道?」
他在叫了一句之後不到幾秒鐘,車子就突然衝出了路面,接下來,當然是撞上了磚牆!
車子一撞上了磚牆,簡珍就昏了過去,一直到醫院方醒過來,所以,在撞車現場發生的事,她一無所知,也沒有人告訴她有怪事發生--後來,但尼爾自然也說給她聽了。
簡珍把那天早上的情形說完了之後,辦公室中,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但尼爾看了爵士一眼:「可否要聽聽我的意見?」
爵士由於心情惡劣,所以態度上也是惡劣,他只是翻了翻眼睛,一副「有話請說,有屁請放」的樣子。
他認定這六宗意外死亡是謀殺,這宗怪事是綁架,這一切全是敵對陣營打擊國防研究院的陰謀。
但尼爾卻不在乎,他揮著手:「達文博士顯然發現了一些人,正在進行陰謀,殺人的陰謀。」
索利爵士冷笑了一聲:「請說點有意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