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兒童讀物,每逢過年,總有一兩篇文章,解釋為甚麼叫「過年」。據說,「年」原來是一種十分兇惡的野獸,每到了一定的時間,出來一次,見人就吃,所以到了這一夜,家家都不睡覺,防守著。「年」這頭兇猛的野獸,又怕紅色和吵鬧聲,所以家家的門口,都貼上紅紙,大燒炮仗。到了第二天,人互相見了面,看到對方還好端端地,沒有給「年」吃了去,於是,互相拱手道賀,恭喜一番。
這種傳說,現在的兒童好像不怎麼歡喜,至少,很少有介紹這種傳說的兒童讀物。
「年」如果是一種兇猛的野獸,那麼,這種野獸,究竟是甚麼樣子的呢?像獅子,還是像老虎,它的胃口究竟有多大,究竟要吃多少人才能飽,為甚麼不多不少,每隔二百六十多天出來一次?傳說究竟是傳說,這些問題,因為根本沒有人回答得出,所以也不可深究。但是,過年仍然是過年,過了這一夜,大家見面,還是要恭喜一番。
街上的人很擠,人人都有一種急匆匆的神態,好像都在趕著去做甚麼事,但這些人是不是真有甚麼重要的事要去做,王其英對之甚有懷疑。
所有人都繁忙,王其英是例外,他斜靠在鐵欄上,鐵欄在人行隧道的出口處,各種各樣的人,像潮水一樣湧出去,只有他懶洋洋地靠著鐵欄,甚至還有空打上幾個呵欠。
王其英打了兩個呵欠,拍了拍口,幾個人在他面前,一面大聲講著話,一面走過,王其英不想動,因為他根本沒有地方可去。
他是一個流浪漢,白天,到處坐,到處走,到了晚上,就找一個隨便可以屈身子的地方躺下來,然後,又是第二個明天,這就是他的生活。
很少人注意他,偶然有人看他一眼,也全是可憐的神色。然而王其英卻不覺得自己可憐,也反而以為那些在街上匆忙來往,不知道為了甚麼而奔波的人,比他更可憐得多!
不過,有一點是最麻煩的,這一點,他和其他所有人,沒有分別,他會肚子餓。而現在,他肚子餓了!
他經常肚子餓,每當他真感到肚子餓的時候,他就不再站著,而是坐下來,將頭上戴的破帽子,放在面前,坐上一小時,或者兩小時,破帽子內,可能會有十幾枚硬幣,他就可以解決肚子餓的問題。
王其英很不願意那樣做,可是,他的肚子卻逼著他非那樣做不可,他歎了一聲,摘下帽子來,抓著亂草一樣的頭髮,蹲了下來,放下帽子低下頭,閉著眼睛。
有多少硬幣拋進他的破帽子來,他可以聽得到,一枚、兩枚、三枚,經過的人多,硬幣也來得快些。然而突然間,他呆住了,那一下聲響,不像是一枚硬幣。
他抬起頭來,向帽子裡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一柄相當大的鑰匙,鑰匙上有一塊兩寸見方的膠牌。
他再抬起頭來,向前看去,想看清楚是誰拋下了這柄鑰匙的,可是他看到的,只是潮水一樣來去的人,他甚至不知道拋下鑰匙的人,是從哪一邊來,又走向哪一邊的。
王其英伸出手,將那柄鑰匙,取了起來,一條短鏈,和金光閃閃的鑰匙,拿在手裡,沉甸甸地,很重,好像是黃金的。
王其英呆了一呆,他才想到,這枚鑰匙是金的,也已看清了夾在附在短鏈上的那塊膠牌,是兩層的,當中夾著一張紙。
在那張紙張上,寫著很工整的一行字:「這枚鑰匙是黃金的,如果你賣了它,可以換來一個時期比現在豐裕的生活,但是……」
寫到這裡,下面便是一個箭嘴,表示還有下文。在紙的另一面,王其英用力扭斷了膠片,將紙取了出來,打開,紙的第二面上,寫著:「如果你照這個地址,在新的一年來臨之前的一剎間,午夜十二時,開門進去,將會有你絕對料不到的事發生。朋友,你自己選擇吧!」
再下面,是一行地址。
王其英呆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的?不是甚麼人在和自己開玩笑吧?
一想到「開玩笑」,王其英不禁苦笑了起來,自從他變成了流浪漢之後,所有的人,忽然之間,都變成陌生人了,除了頑童站得遠遠地向他拋石頭之外,他還想不起有甚麼人會和他開玩笑。
而且,那也是實在不像開玩笑,這柄鑰匙,看來真是黃金打造的,而且,可能有三兩重,如果賣了它,真可以過幾天舒服的日子。
至少,他可以再……睡在床上的味道,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在床上了。雖然有人說,金錢只能買到床,不能買到睡眠,但是王其英卻可以千真萬確地知道,同樣睡不著,在床上睡不著,比在水泥地上睡不著好得多了。
一想到這一點,王其英連忙將這柄鑰匙,緊緊握在手中。人仍然像潮水一樣,在他面前經過,他的破帽子裡,已經有了七八枚硬幣,他將那七八枚硬幣,揀了起來,戴上帽子。多少年來,他沒有那麼急急地走路了,他夾在人潮中,向前走著,走過了很多條街,才來到了一條橫街的金鋪之前。
他一下子就衝進了金鋪,等到金鋪中的所有人,都以一種極其異樣的眼光望著他,他才想起,自己破爛的衣服和黃澄澄的金子,實在太不相配。
為了怕人誤會,他連忙先攤開了手,他一直將那枚金鑰匙抓在手裡,一打開手掌來,自然人人可以看到他手中的那柄金鑰匙了。
他走向櫃檯,笑了一下:「老闆,請你看看,這個有多重,值多少?」
一個店員,仍然充滿了疑懼的神色,但總算伸手,在王其英的手中,取餅了那柄鑰匙,在一塊黑色的石頭上,擦了一下,看著,神情更加吃驚,像是手中捏著的,是一條毒蜈蚣一樣,忙又放在王其英的手中:「走,走!到別家去!」
王其英整個人都熱了起來,登時漲紅了臉,大聲道:「為甚麼?我想賣給你們!」
店員的聲音更大:「我們不收賊……」
他那一句話沒有講完,另一個店員,就拉了拉他的衣袖,那店員也沒有再說下去,轉過身去,沒有再理王其英。王其英聽出那店員沒有講完的話是甚麼,他拍著櫃上的玻璃:「你以為這是我偷來的?你口中說乾淨一點,別含血噴人!」
幾個在金鋪中的顧客,都帶著駭然的神色,走了出去,王其英還在鬧著,一個警員已走了進來。
一看到警察,王其英就氣餒了。
一個流浪漢,每天至少有三次以上被警察呵責趕走的經驗,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一種習慣,一看到了警察,就會快點走開。
進來的那個警察,身形很高大,才一進來,就一聲大喝:「幹甚麼?」
王其英一句話也沒有說,頭一低,向外便鑽,當他在那警察的身邊擦過之際,警察一伸手,拉住了他的一隻衣袖,王其英一掙,衣袖被扯了下來,王其英飛快奔出了金鋪。而等到那警察追出來時,王其英早已奔出了那警察的視線範圍以外了。
他其實並沒有奔得太遠,只不過奔了一條街,一面奔,一面回頭看著,所以,他一下子,撞在我的身上。
我正因為有一點事,要在這條狹窄的橫街找一個人,所以一面走,一面在抬頭看著門牌,王其英撞了上來,我才知道,我被他撞得退開了半步,立時伸手抓住了他:「你幹甚麼?」
王其英連聲道:「對不起,先生,真對不起!」
我那時,並不知道他叫甚麼名字,可是他的情形,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流浪漢,而他出言倒十分斯文,是以我「哼」了一聲,鬆開了手,繼續向前走去。
他向我望了一眼,忽然跟在我的後面:「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我望了他一眼,他已將那柄金鑰匙遞到了我的面前,道:「先生,請你看這個!」
我略呆了一呆,在他的手中,拿起那柄金鑰匙來,一上手,就知道那是真金的,我又打量了他一下,雖然我沒有說甚麼,但是我臉上的神情,卻是很明顯的,所以王其英立時道:「不是偷來的,先生,是人家給我的,隨便你給我多少錢。」
我掂了掂那柄金鑰匙,搖頭道:「對不起,除非你說得出是甚麼人給你的。」
王其英苦著臉:「我不知道,真的,我蹲在街邊,等人施捨,忽然有人拋了這柄鑰匙給我,對了,還有這一張紙!」
我摸索著,將那一張紙摸了出來,我看著紙上的字,也不禁呆了半晌。
這種事,好像不是現實世界中會發生的,那應該是童話世界中的事情!這種事很吸引人,試想,一柄金鑰匙,一個神秘的地址,落在一個流浪漢的手中,而憑這柄鑰匙,就可以進入這個神秘的地址之內,誰也不知道,進入那裡之後,會發生甚麼事。
我望著王其英,雖然我一眼就可以肯定,那柄鑰匙,的確是純金的,同時我也立時,斷定了那是一個騙局。看樣子,王其英像是一個知識分子,這一切,可能全是他編出來的。
而這一柄純金的鑰匙,只不過是騙局開始時的「餌」而已。不過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他使用這樣的「餌」,究竟想得回些甚麼。
自然,我既然認定了那只是一個騙局,不會有興趣再研究下去,當然也不會介入。所以,我只是向王其英笑了笑,同時,含有警告意義地對他道:「如果是這樣,那麼,你還是保留這柄鑰匙做一個紀念吧,不必再到處去找人聽你的故事了!」
王其英的臉,紅了起來,他囁嚅地道:「你不相信我?」
我仍然笑著:「算了吧!」
王其英苦笑了一下:「先生,我是一個知識分子,你不相信我,不要緊,但是我說的是實話。」
我沒有再理睬他,自顧自向前走去,可是他仍然跟在我的後面,我開始感到有點討厭了,回過頭去,對他怒目而視,他又開口:「先生,我姓王,叫王其英。」
他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我「哼」地一聲,已經在我的神情上,表示了極度的討厭。
王其英仍然繼續道:「雖然我亟需要變賣這柄鑰匙,我希望有一點錢,但是,不會有人肯出錢向我真的,在這個社會中,人和人之間,沒有信任,沒有人會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沒有,那真可怕。」
他忽然之間,發起對社會的牢騷來了,這倒使我有點啼笑皆非,我當然不會和他去辯論甚麼,只是冷笑了一下:「你和我講這些有甚麼用?」
王其英道:「我既然賣不出去,就只好照那張字條上所說的地址,去試一試運氣了!」
我態度仍然冰冷:「悉隨尊便。」
他苦笑了一下:「請你……」
看他的樣子,他像是想向我提出甚麼要求來,但是他只講了兩個字,就揮了揮手:「算了,現在,誰會關心一個陌生人,算了!」
他一面揮著手,一面現出極度茫然的神色,緩緩轉過身,向前走去。
在我看到他臉上出現如此茫然的神色的那一剎間,我真想出聲叫住他,想問問他,究竟對我還有甚麼要求,但是我終於沒有出聲,而他也漸漸走遠了。
我略呆了一呆,繼續去找我要找的人,辦完了事,回到了家中,也不再記得王其英這個人了。我看過那個地址,但是由於我當時完全沒有加以任何注意,所以,我也沒有記住它。
又過了幾天,離年關更近了,街上的行人看來更匆忙,人人都忙著準備過年,傍晚,我自繁盛的商業區出來,在擁擠的人叢中走著。
突然間,馬路上行人一陣亂,不但四下奔走,而且還在大聲呼叫著。
那情形就像是有一頭兇猛之極的野獸,忽然闖進了人叢之中一樣,有兩個人在我身邊奔過,他們奔得如此之急,幾乎將我撞倒。
而在他們奔過之後,我也看到為甚麼忽然會如此亂的原因了。有一個人,分明是瘋漢,手中持著一柄足有一米多長的牛肉刀,正在喊叫著,揮舞著,亂揮亂舞,已經有兩個途人受了傷,其餘的途人,只顧自己逃命,沒有一個人去幫助受傷的人。
那瘋漢繼續在向前奔著,看樣子,再讓他這樣瘋下去,會有更多的人受傷,我連忙脫下了大衣,向著那瘋漢,奔了過去,奔到了那瘋漢的前面,那瘋漢陡地舉起刀,向我劈面砍了過來。
在那一剎間,我陡地呆了一呆!
那瘋漢這時的神情,十分猙獰可怖,但是不論怎樣,我卻還是認得他的,他就是那個幾天前,我在街上遇到過的那個流浪漢王其英!
那陡地一呆,幾乎要了我的性命,他手中的刀,已然砍到了我的面前,我幾乎已聽到了周圍所發出來的那一下歎息聲,幸而我反應靈敏,就在那一剎間,我手中的大衣,也揚了起來。
牛肉刀砍在我揚起的大衣上,沒有砍中我,我飛起一腳,已然踢中了他的小骯,緊接著,一拳揮出,擊中了他的下顎。
王其英立時跌倒在地,在他跌倒的時候,手中的刀,也已經脫手,落在地上,當他還在地上掙扎的時候,警察也趕到了,兩個警察立時將他制服,一個警察問我道:「你為甚麼和他打架?」
我望著那警察,真想一拳打上去,但是我還是心平氣和地道:「我不是和他打架,這個人拿著刀,在街上亂斬人,我是制止他的!」
很多人圍上來看熱鬧,但是那警察好像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向四周圍大聲道:「是不是有人願意作證?」
那些人,在湧上來看熱鬧之際,頭頸伸得極長,眼突得極出,身子盡量向前擠,唯恐落後,但是當警察一問,他們的眼睛沒有神采了,脖子也縮回去了,沒有一個人出聲,而且,我剛才還看到有兩個人受了傷的,那兩個人也不知道甚麼地方去了!
王其英已被兩個警察,反扭著手臂,捉了起來,他低著頭,一聲不出。
那警察道:「先生,請你跟我們到警局去一次。」
那警察的話,聽來倒是很客氣,但是卻也令人感到極度的不舒服。
人倒並不是做了一件好事,一定想得到應有的褒揚,但是也決沒有人,在做了一件好事之後,會高興受到懷疑的態度所對待。
我抖開了大衣,大衣上有一道裂口,但是我還是穿上了它:「好吧。」
到了警局,辦完了手紋,再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時候,我忽然明白,何以所有的途人,在被問到是不是願意做證人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願意出聲的道理了,那瘋子是陌生人,被斬傷的也是陌生人,誰肯為了陌生人來招惹麻煩?
才出警局大門,一輛警車駛進來,車中有人向我大叫道:「喂,你又來幹甚麼?」
我向警車內看了一眼,看到了傑克上校。
我道:「沒有甚麼事,我在街上,制服了一個操刀殺人的瘋子,那瘋子傷了兩個人,但是我卻被帶了來,幾乎被懷疑是殺人兇手。」
傑克上校對我的話,一點也不感到奇怪,輕鬆地笑了笑:「再見!」
警車駛了進去,我苦笑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可是走不到兩步,一個警察追了出來,大聲叫道:「等一等!」
我站定,轉過身來,這時候,我的忍耐,真的已到了頂點了,可是那警員所說的話,卻使我感到訝異,警員奔到我的身前站定:「那個瘋子,他堅持要見一見你,他吵得很厲害。」
我想了一想:「他為甚麼要見我?我想,我不必去見他了!」那警員望著我:「當然,我們不能強迫你去見他,可是那瘋子卻說,他認識你!」
又是那種充滿了懷疑的眼光,人在這種懷疑的眼光之下,簡直是會神經失常的。
我道:「傑克上校才進去,如果主理這件案子的人,對我有任何懷疑,可以向傑克上校,詢問有關我的資料,我會隨傳隨到!」
我沒有向那警員說及我和王其英「認識」的經過,我根本不想說,立時轉身,向前走去。
天很冷,天黑之後,街上的行人,都有一種倉皇之感,在路上走,本來是不應該有甚麼異特感覺的,但是我忽然感到有一點恐懼。
這種恐懼感的由來,是我想起了白天在街上的那一幕,那麼多人,看來好像是一個整齊而有秩序的整體,但是,可以斷定,其中的一個,忽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話,決不會有人向之多看一眼。那麼多人在街上走,但事實上,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抉C一個人,和獨自一個人,在荒涼的月球上踱步,相差無幾。
而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在月球上獨自踱步,當你肯定四周圍絕沒有別人的時候,至少,可以不必防範別人對你的侵犯。
我忽然又發現,不但冷漠,還有懷疑和不信任,我相信我自己一定也不能例外,我腳步加快,只求快一點離開擁擠的人叢。
回到了家中,關起門來,心裡才有了一種安全感,可是就在這時,電話鈴突然又響起來。
我實在有點不願意聽電話,可是電話鈴不斷響著,我歎了一聲,走過去,拿起了電話來,傑克上校的聲音,我是一聽就可以聽得出來的,他的聲調很急促,不等我出聲,就道:「衛,看來又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你一定有興趣。」
我略停了一停,才道:「我未必一定有興趣。」
也許是我口氣聽來很冷淡,所以傑克也窒了一窒,語氣也沒有那麼興奮了,他道:「你應該有興趣,這件事,和你也有一點關係,那個在街上被你制服的瘋子,他說了一個很無稽的故事。」
我多少有點興趣了:「我知道這個故事,在幾天之前,他就對我說過,是不是和一柄鑰匙、一個神秘地址有關的?」
傑克上校高叫起來,道:「你對於這個人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我道:「不多,但可能比你多?」
上校立時道:「衛,請你來一次,這件事很值得商量,請你來一次!」
我打了一個呵欠,用很疲倦的聲音道:「對不起,我不是你的部下,而且事情與我無關,不過,如果你想知道多一點,我歡迎你來。」
傑克上校苦笑了一下:「你這種脾氣,甚麼時候肯改?」
我笑了一下:「只要我不必求別人甚麼,這個脾氣很難改。」
上校道:「好,算你說得有理,你在家裡等我,我立刻就來。」
我放下電話,來回踱了幾步,心中也感到十分疑惑,在這樣的大城市中,一個瘋漢,在路上操刀殺人,根本不是一件新聞,一年之內,至少也有十幾宗,這種事,何必勞動傑克上校這樣的警方高級人員來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