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太為了酬謝我,問我要甚麼禮物,我就要了那隻銅箱子,那箱子十分奇特,箱子看來不小,但幾乎全是實心的,沉重無比,若是在其中包藏著那東西,綽綽有餘。
那隻銅箱子,一直在我住所的儲物室中,現在當然還在,紅人要找的東西,如果在銅箱子之中,那要取回來真是舉手之勞。
可能由於我神情興奮(更可能是他們有能力感應到我腦部活動因為興奮而與平時不同),那紅人的聲音緊張之極:「你是不是想到了甚麼?」
我先作了一個手勢,好幾個紅人一起湊過來,細長的頸子又纏在一起,我道:「你們怎麼那樣肯定這東西還在,而不是早已被天龍星人毀掉了?」
那紅人道:「不會,天龍星人很壞,他想利用那東西對付我們──」
我順口說了一句:「哦,對了,那東西是你們的『生命之源』。」
在我面前的幾個紅人一聽,一起靜了下來,鮮紅的眼珠骨碌亂轉,神情詭異絕倫。我歎了一聲:「你們要我幫忙,可是又不肯把一切詳細告訴我,這樣做法,只怕不是很對。」
那紅人和另外幾個發出了一連串古怪的聲音,「商討」了片刻,才道:「好,我告訴你,懂不懂是你的事。我們的生命形式十分特別,和地球人……和別的星體上的人絕不相同。」
我點頭:「本來就是,每一個星體上的高級生物,必然有他自己獨特的生命形式。」
那紅人頓了一頓:「我們的生命有一個重要的組成部份,必須定期依靠一種能量的補充──定期攝取這種能量,就像地球人……地球人……」
他像是想舉一個例子使我明白,我道:「像是地球人要定期攝取維生素?」
紅人先是愣了一愣,接著,笑了起來:「有點像,可是情形複雜得多,這種能量,由我們星球中的一種礦石所發射──就是你剛才看到過的那塊。這種礦石,在我們星球十分普遍──」
我大惑不解:「既然十分普遍,為甚麼被天龍星人弄走了一塊,要苦苦追尋?」
那紅人長歎一聲:「複雜之處就在這裡。我們自小攝取了礦石中放射出來的能量之後,就一直只能攝取這塊礦石的能量,而無法攝取其他礦石的能量──雖然我們一直到如今,都無法瞭解為甚麼會這樣,因為每塊礦石的成分完全一樣,或許,這就是生命的奧秘,高級生物,不論生活在哪一個星體上,都無法瞭解自己生命的真正奧秘。」
那紅人一口氣說到這裡,我已聽得人有一種虛虛蕩蕩之感,他說的話,我的確不是十分明白,但是他說得透徹,我可以憑自己的想像力去理解。
我想了一想:「凡是發射能量的礦物,能量自然不能永遠不絕地發射,要是能量發射完了,那麼──」
紅人道:「在能量發射完畢之後的……五十個地球年,得不到能量補充的人,就會死亡。」
我用方眨著眼,這是一種多麼不可思議的生命形式,生命靠礦物的能量發射而維持。
然而想起來,也沒有甚麼特別,地球人的生命,不也是靠一種叫氧的氣體來維持嗎?在形式上,基本還是一樣的,地球人無法明白自身的生命奧秘,紅人也一樣不能。
我愣呆了片刻,才又道:「一塊礦石……可以成為許多人的生命之源?」
紅人點頭:「在經過了長時期的進化之後,一塊礦石,最適宜成為一百二十人的生命之源。這一百二十人,在一出生時,就已經編定成為一組,以後一直共同生活,生死與共,這是一種地球上沒有的生命形式。」
我對事情越來越明白了:「天龍星人騙走了其中一塊礦石,到如今──」
紅人道:「已經快五十個地球年了。」
我用力點頭:「也就是說,要是再找不到那東西,就會有一百二十個紅人……要死亡?」
聚在我身前的紅人,這時已有十七、八個之多,本來,他們由於我領悟力強,對他們那種獨特的生命形式,居然弄得明白,都顯得相當高興,不但晃動著他們又細又長的頸子,而且不斷發出嘰咕嘰咕的怪聲,這時,陡然之間靜了下來。
我知道說對了,而且,那一百二十人之死一定十分嚴重,不然,一個星體上,少了一百二十人,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
我吸了一口氣:「這一百二十人之中,有對……你們來說,十分重要的人物在?」
那紅人閉上眼睛一會,才點了點頭:「是,太重要了,那天龍星人,就是想利用這一點來控制他,進一步控制我們。可是他十分偉大,寧願犧牲也不願意我們受任何力量控制,許多年來,我們致力尋找那生命之源,但一直沒有結果──」
我「啊」地一聲:「那是你們的首領。」
眾紅人又靜了下來,然後,一起歎息,我忍不住頓足:「你們也太笨了,既然是首領的『生命之源』,怎麼會教人輕易騙了去?」紅人全都低下頭去(他們當然不會「臉紅」),那紅人道:「是的,我們……對人不提防,我們……我們……」
看他對自己難以下判斷的遲疑情形,更可以證明這種外形可怖之極的外星人,心地極度善良,我對他們的好感也越來越甚,願意盡自己一切力量去幫助他們,所以把剛才想到的對他們說了一遍。
所有的紅人都興奮莫名,嘰咕之聲大作,我道:「我只不過猜想到有可能,不一定是事實。」
那紅人道:「一定就在那銅箱子中,真好極了,時間還來得及,可以帶回去,趕得上救人,這真是我們星球上最大的喜訊,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他講的時候,血紅的一顆頭伸得離我越來越近,不但可以感到他口中噴出來的熱氣,而且也感到他口沫橫飛。看到他有進一步興奮到了要用他細長的頸子來纏我的脖子之勢,我不禁心中大驚,怕自己會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所以忙道:「一切還只是猜想。」
那紅人的頭搖晃著,一時之間,在飛船內部的所有紅人,都大幅度擺動著他們的頭,蔚為奇觀。
看到他們這樣興奮,我心中大有隱憂,因為萬一那塊可以維持他們首領生命的礦石,不在那隻銅箱之中,他們不知要多麼失望。
我一再表示,一切都只是設想,是不是事實絕不能肯定,以免他們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可是紅人的性格看來相當單純,他們仍然高興莫名。那紅人按了幾個掣鈕,一幅螢光屏一樣的物體顯露出來,上面是紅色深淺程度不同的世界地圖,那紅人問:「你住所在──」
我伸手在我居住的那個城市指了一指,那紅人嘰咕了幾句,便是在下達命令,又轉問我:「我們的交通工具比較快──」
我嚇了一跳,手心有點隱隱冒汗。能搭乘他們的飛船回家去,自然再好沒有,可是飛船若是降落在我住所的天台上,只怕白素的膽子再大,也會受不了。
我忙道:「我想……你們的樣子十分駭人,行程還是安排一下比較好。」
那紅人表示同意:「隨你的意思。」
我想了一想,要他們的飛船停在一處靜僻的郊外,然後,我再進城去取那銅箱子,用最快的速度來交給他們,免得他們的行蹤被人發現。
那紅人點頭答應:「我們在地球上已活動了很多年,一直很小心,沒有甚麼在人前露面的記錄。除了那個半天龍星人之外,你是第一個和我們面對面交談的地球人。」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以你們所知,在地球上活動的外星人多不多?」
那紅人作了一個鬼頭鬼腦的神情:「這還用問嗎?你以為那麼多不明飛行物體的記錄,全是空氣中光線折射形成的幻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深深為地球人感到悲哀,人類竟然那樣不肯正視事實,和把頭埋在沙堆中的駝鳥,簡直沒有甚麼分別。
我還想在他們的口中知道多一點情形,那紅人卻道:「大多數外星人,由於形態和地球人相去太遠,所以在觀察、研究地球時,都不在地球表面上進行,也不願意被地球人覺察他們的存在──像我們,就是那樣。至於外形和地球人相類的一些,他們的情形如何,我也不清楚。你應該有機會見到天龍星人,可以問他們。」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問天龍星人?只怕不會有結果。因為我至少知道,天龍星人相當狡猾,其奸詐程度,只怕遠在地球人之上,若是他們正在從事不利地球的勾當,怎會對人實說?
我只顧在問問題,沒留意到飛船已經起飛,那紅人指給我看飛船迅速移動的顯示圖,快速無比。
(有趣的是,我和紅人討論時,紅人提及過許多不明飛行物體的記錄。而紅人的飛船,在接近我所居住的城市時,由於降低高度,也被人發現。不但發現,而且有一個人正在替女友拍攝錄影帶,把飛船划空而過、留下一股紅影的情形,記錄了下來。)
(那一段記錄,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清楚的不明飛行物體的記錄,曾在電視台的新聞時間中,一再播出。)
(當然,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有關當局的解釋是:空氣中的折光形象,諸如此類。哈哈!)
飛船降落在一個極荒僻的海邊,等我離開飛船時;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飛船的外形呈六角形,不算很大,當然也是紅色。
我離開後沒有多久,一下相當悶啞的轟然聲,飛船迅疾升空,在海邊的岩石上,留下了一個圓形的凹槽──高溫造成的。
飛船很快在高空隱沒,我定了定神,才覓路向前走去,不一會,就到了公路上,等了半小時才有車子經過,我請求駕車人把我送到市區去。
兩小時後,我回到住所,一把拉住了白素,進了書房,就迫不及待把一切經過告訴她。
雖然自從藍血人開始,我不上一次和外星人打過交道,但是像這次這樣,如此直接地和外形極度怪異的外星人長時期相處,而且還乘搭了他們的飛船,這仍然是十分新鮮的經歷,在我向白素敘述的過程中,仍然覺得那像是一場幻夢。
白素聽得大是有趣──當然我們不是一直在書房中,我和她在敘述中,進了儲物室,找出了那隻銅箱子,再回到書房,一面講,一面察看是否有夾層,可是卻沒有甚麼結果。
我心想,紅人有十分精密的儀器,把銅箱子交給他們,一看就知,他們一定也心急在等著,我提著箱子,和白素一起駕車,再到那海灘去。
臨出門時,白素忽然道:「那種紅色的外星人,一定很對良辰、美景的胃口。」
我順口問:「為甚麼?」
白素笑:「良辰、美景只穿鮮紅色的衣服,和紅人差不多,是不是帶她們一起去看看?」
我大吃一驚:「萬萬不可,這兩個小鬼頭,膽大包天,甚麼都敢做,要是她們帶幾個紅人參觀一下我們這個城市,那就是世界末日了。」
白素瞪了我一眼:「看你嚇成這樣。」
我還真是要感到害怕,連連吸氣,幸好上了車,疾駛離開,良辰、美景沒有恰好撞了來。
在兩小時之後,車子停在那靜僻的海灘,那時,正是凌晨時分,四周圍極靜。我們才一到,抬頭向漆黑的天空看去,看到就在頭頂,有一股紅影迅速直下,快得無法想像,一下子,飛船就停在離我們不遠處。
我忙握住了白素的手:「要有心理準備,他們的樣子,真的不敢恭維得很。」
白素點了點頭,飛船的門打開,我一手提著箱子,一手和白素互握,走進飛船去,十七、八個紅人一起伸長了頭,伸到我們面前,白素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也不禁手心直冒汗,頻頻吸氣。
那紅人已從我的手中接過那隻銅箱子去,嘰咕著,交給了另外兩個人。他神情緊張得很:「很快就可以有答案,你給我們的幫助,太……不知怎樣感謝才好,歡迎你們到我們星球去玩。」
我嚥了一口口水:「來回要多久?」
那紅人側著頭,想了一想:「大約二十個地球年。」
我和白素,都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下低歎聲。我們實在非常希望能到紅人的星球上去「旅行」一番,可是地球人的生命如此短促,一來一去就要花二十年,地球人實在浪費不起,無法把生命的四分之一花在只觀光一個星球上。
所以,我和白素只好緩緩搖著頭,就在這時,一陣歡呼聲陡然爆發──雖然那只是聽來十分怪異的一種聲音,但是那種歡樂的情緒可以感染到我們,使我們知道,紅人是在歡呼。
那當然是由於我的假設已被證實,他們要找的東西,正是被包藏在那銅箱子之中。
這一下,紅人的熱情再也壓抑不住,在接下來的三五分鐘之中,幸好我和白素一直緊握著手,才能互相支持著對方。
因為不知有多少個紅人把頭伸了過來,他們又細又長的條狀頸子,像是綵帶一樣,繞住了我們的身子,有的繞在頸上,有的繞在身上。他們的頭,盡量向著我們,擠肩弄眼,在表示他們心中的歡樂,可是那種神情看在眼裡,當真是怪異可怖,至於絕點。一直到很久之後,閉上眼睛,還彷彿看到那種可怖的情景;當時那三五分鐘,全身發麻,不知是怎麼熬過去的。
幸好那個紅人發出幾下巨大的嘰咕聲,才使得熱情奔放,向我們表示謝意的眾紅人依依不捨地後退。明知他們一點惡意也沒有,可是我和白素還是把不住身子發抖。
那紅人來到我們面前:「我們趕著要回去,太謝謝你們,對了,在那銅箱子中,不但有我們所要的『生命之源』,還有一樣東西。」
他一面說,一面交給了我一隻看來扁平,像是古老煙盒一樣的一隻銀白色盒子。
我接了過來,那盒子雖然小,可是相當重,我道:「這是甚麼?」
那紅人搖頭:「不知道,可能是那天龍星人的東西,你見了天龍星人,可以還給他們。」
我心中想,紅人心地好,又得到了一次證明。天龍星人騙了他們那麼重要的東西,累他們找了那麼久,可是他們一發現屬於天龍星人的物事,就理所當然,毫不考慮的要物歸原主。
這又使我聯想到,鄭保雲表示對紅人害怕,要擺脫紅人的說法,有點不盡不實,至少,他把我留給紅人的手段,就絕不光明正大。
對於性格那麼好的外星人,我十分樂於親近,他們急著要回去,以後不會再來,我也沒有機會去看他們,自然以後再也不能見面了。
我和白素都有點傷感,我們主動和那紅人握手,然後,才向飛船的出口走去。離開之後,飛船立時升空,轉瞬不見。
我抬頭向上望,口中喃喃自語:「宇宙中究竟有多少怪異的生命方式?竟然有一種生命,要靠一種礦物放射的能量才能維持──把生命和礦物的放射能量結合在一起,這算是進步還是落後?」
白素吸了一口氣:「不論進步落後,至少很有宿命的意味,和人的命運差不多,礦物能量的放射,不知是不是能預測?」
我苦笑著:「只怕不能吧,如果能,豈不是人人都知道甚麼時候會死?」
白素半晌不語,在說話的時候,我們都抬頭望向黑沉沉的星空,直到這時,我們才低下頭來,互望著,雙方在對方的惘然眼色中,都可以知道,並無答案。
我們緊握著手,走向車子,在車中坐定之後,心境還是久久不能平復,我自袋中把那只沉重的扁平盒子取了出來,著亮了車中的燈,和白素一起看著。
車中的燈不是十分明亮,絕不是研究不知名物體的好所在,但白素一向知道我性子急,所以由得我翻來覆去看著,她只是在一旁幫眼。
我試圖想將之打開來,可是看起來,那只是一塊扁平的金屬塊。
看了幾分鐘,我抬頭向白素望去:「鄭天祿這個天龍星人十分狡猾,他設計讓鄭保雲選擇了不做地球人,又騙了紅人的生命之源,想控制紅人,這塊東西,只怕大有作用。」
白素完全同意我的看法,可是她卻道:「可是我們全然無法知道那是甚麼。」
我一副不服氣的神情,白素笑道:「甚至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天龍星上的東西,說不定又是鄭天祿在哪一個星體上騙來的,宇宙浩淼,上哪兒去追查去?」
我把那塊金屬板放在手中,不斷上下拋著。白素的分析十分有理,但也不至於全然無可追查。鄭保雲去找他們的同類,至少可以向他們問一問,這是甚麼,自己也可以作一番工夫,例如照照X光,看看它內中是不是有甚麼花樣之類。
當晚,由白素駕車,回到家裡,東方已現出了魚肚白。雖然奔波了一晚,可是我和白素都十分亢奮,在我們各種各樣的冒險生活中,和外星高級生物如此長久而直接的接觸,還是第一次。更重要的是,這是一次和平的、互助的、友好的接觸。
紅人曾批評地球人天生有狹窄的排他觀念,小到張家村的人把李家村的人當仇敵,中至國與國,民族與民族之間的鬥爭,將來,必然大到和宇宙各星體上的高級生物大起衝突。這種排他性,自然不是地球人之福。
我也想到,當紅人對我們表示感激,用他們的長頸來「擁抱」我們之際,明知沒有惡意,可是那種不舒服之極的感覺,現在想起來,也不免全身發抖。
而我們地球人的形體,在紅人看來,又何嘗不是怪異莫名?紅人就不以我們為怪,肯主動和我們接近,若是叫我主動去親近紅人,那實在沒有可能。
地球人這種天生性格上的缺點,可能造成地球和其他星體高級生物交通的最大障礙。
我一面想著,一面把所想到的陸續講著,白素大都表示同意,最後她道:「這次和紅人的交往,只不過是一件主要事件中的插曲。」
我明白她的意思:「對,主要的是天龍星人。」
白素想了一想:「我……不知為甚麼,已經有了天龍星人不是好東西的主見。」
我揮著手:「當然不是好東西,連只有一半天龍星血統的人,也不是好東西,竟然戲弄我,自己脫身,把我留給了紅人,要不是我應付得體,那些紅人纏上身來,也就夠麻煩的了。」
白素笑了一下:「我們有這樣的主見,是不是正是狹窄排他性的表現呢?」
我愣了一愣,有點遲疑:「不……不是吧。」
白素也沒有再說甚麼,打了一個呵欠,表示要休息,我卻沒有倦意,仍然留在書房,研究著那塊金屬板。同時,希望鄭保雲快點和我聯絡。
我用鋒利的小刀刻劃那金屬板,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真看不出這塊東西有甚麼用處,但如果它是地球上所沒有的一種元素,那究竟有甚麼用,也就只有原來的物主才能知道。
一直到日上三竿。我才有了一點倦意,半躺在安樂椅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吱吱喳喳的聲音吵醒,在睡意朦朧之中,一聽到這種聲音,還以為那些發出嘰嘰咕咕聲音的紅人又回來了,我心中一驚(先天排他性又發作了),立時挺身睜眼,果然看到眼前有紅影晃動。
但是那晃動的人影,自然不是紅人,而是愛穿鮮紅色衣服的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