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是一個浪子。什麼樣的人叫做浪子,這是一個十分難以回答的問題,但當你多看幾篇浪子高達的傳奇之後,心中一定有一個十分確切的認識了。
高達是居無定所的,那天早上,當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使得他不得不睜開眼來的時候,首先看到一張椅子,而搭在椅背上的是一副淺紫色的乳罩。
一看到了那一副乳罩,高達心中便泛起了一股甜膩膩的回憶,他想起了那副乳罩箍緊著飽滿的胸脯,想起了殷紅的唇,黑色的長睫毛,以及豐滿熱烈的吻,高達的口角浮起微笑,是什麼時候了?自己在什麼地方?昨晚邂逅的那女郎,是不是在自己的身邊?
他懶得轉動身子,只是懶洋洋地向身後伸過手去,當他的手伸到了背後之際,他不禁陡地一呆。因為他碰到的並不是豐腴的胴體,而是一根冰涼的管子,高達立刻意識到,那是一柄槍!
他陡地呆了一呆,想要翻過身來。
但是也就在那時,槍管已頂住了他的背脊。
直到這時,高達才感覺出自己的身上除了一條底褲之外,什麼也沒有穿,所以槍口抵在他光赤的背脊上,令得他有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他還是看到自己的衣服散亂地被拋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而亂拋在地毯上,椅上的衣服,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還有一套十分美麗的女服,也是淺紫色的。
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高達已經開始記起來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像是一篇傳奇小說一樣,男主角,當然就是他:高達。但是女主角呢?高達皺起了眉,他記不起女主角的名字,他只記得那是個任何男人見了她都不禁會呆上片刻的美女!
高達叫不出‘女主角’的名字,他自然十分尷尬,因為他不能用他那種調情聖手特有的聲調來呼喚‘女主角’的芳名,請她將貼在他背脊上的槍移開。
高達不能實行這第一步,自然不能實行他第二步的計劃,他的第二步計劃是,當‘女主角’持槍移開之後,他就翻過身擁抱著‘女主角’,給她一個熱吻,他的接吻藝術是他在法國留學時得到他十幾位女同學的傳授的,任何女人都會在他的熱吻下軟化。
但高達雖然記不起‘女主角’名字來,他還是有辦法的,他用十分輕柔的聲音叫道:“達令——”
他一面叫著,一面已准備慢慢地轉過身去。可是也就在這時,自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人聲:“別動,沒有我們的命令,不准動!”
高達不禁陡地吸進了一口涼氣!
那不是昨晚‘傳奇小說’中‘女主角’那種甜得使人心頭有異樣感覺的聲音,而是一個硬得如同鐵板也似的男人聲音!
高達生平最怕三件事,一件是被人家用槍對著,一件是口袋中沒有錢,第三件就是男人用那種語氣對他說話。現在他最討厭的三件事卻占了兩件之多!
雖然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十分明媚,但是高達已肯定今天是十分倒楣的一天了。既然已經夠倒楣了,那麼他就決定不再反抗,靜候事態的發展。
他不再動彈,在他的身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高達這個人十分奇怪,在享樂的時候,他恣意享樂,腦中模模糊糊地,根本不去想些什麼,但是在不如意的處境下,他的腦子卻十分清醒,這時他雖然面對著窗,背後被槍抵著不能動,但他也可以知道,那扇門打開之後,至少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如果沒有這時那樣的處境,那麼他一定不會記起昨天晚上的情形來的,而現在他卻記起來了,昨晚上他是和那個動人的女郎,緊緊地擁抱著,享受著那女郎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味,像是飲了過量的酒一樣,跌趺撞撞走進來的。
他還記得一進門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脫去了那女郎的外套,拋在沙發上,對了,一組紫色的沙發,那是客廳,然後他們才到臥室來。
現在被打開的是通向客廳的門,也就是說,至少有兩個人以上從客廳走到臥室來了。
高達自然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他甚至於連那美麗的女郎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道!
那走進臥室來的幾個人,腳步十分輕,然而也可以聽得出,他們在床前站定,接著又是一個十分粗魯的聲音命令道:“轉過身,坐起來!”
高達感覺出抵在背脊後的槍口已移去,他欠起身坐了起來,在他面前的一共有三個人,高達已迅速地向他們打量了一眼。
一個可能是頭子,他雙手插在褲袋中,那是一個右邊臉上有一道疤痕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套三件頭,式樣十分古老的西裝,但是質料和縫工,卻是第一流的——別忘記高達是浪子,所有的浪子全是衣著上的專家。那中年男子正用凌厲的目光注視著高達。
另外兩個人年紀比較輕,他們的手中各握著一柄小型的手提機槍。
那種手提機槍,看來好像是玩具一樣,但是高達深知它們中的任何一柄,都可以在三秒鍾之內,殺死一頭犀牛!對著那樣的兩柄機槍,他的神經實在沒有法子不緊張。可是高達做人卻也有一個宗旨,那就是天塌下來當被蓋,要他真正發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這時真有兩顆子彈穿進了他的體內,他在死亡之前的一剎那,也只不過是惋惜他不能再喝更多的美酒,不能再穿更精美的衣服,不能再摟抱更多美麗的胴體,和不能再追求更新奇的刺激而已!
所以他第一句話並不是說別的,只是問他那件搭在椅背上,被那副紫色乳罩壓住的真絲繡花襯衫指了一指,他道:“我可以穿同一件襯衫嗎?”
那中年人又望了他一會,才冷冷地點了點頭。
高達伸過手去,他先拿開了那副乳罩,那是他要取襯衫的必須步驟,而當他在拿開那副乳罩之際,他突然感覺出,在那副乳罩的乳尖部份,似乎有一塊不規則形的堅硬的物體。
現代女性在乳罩中加上一些東西,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但是現在高達的頭腦,卻已相當清醒,清醒到了他可以清楚記得,昨晚那副乳罩的主人,在解開了乳罩之後的情形,那種情形證明那位女郎是絕不需要在乳罩中加上其他任何物體的。
所以高達立即覺得事情十分蹊蹺。
那知他一覺醒來,身邊美麗的女郎突然不見,而變成了三名面目可憎的大漢;高達自然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是不適宜將那副乳罩取在手中,詳細來檢查的,所以他只是順手將之拋在地上,拿起自己的襯衫來,等到他穿好了襯衫,那中年人又向一個槍手使了一個眼色,那槍手後退一步,將地上的一條長褲向高達拋過來。
高達接過了長褲,身子才算離開了那條輕軟的羊毛毯,那是他十分不願意的事,因為那美麗女郎雖然已不在了,但是毯子中卻還有她留下來的那股溫暖。
等到高達站了起來之後,那中年人才冷笑一聲道:“你很聰明,你以為我認不出你來了,可是我終於找到了你,金康!”
高達本來早已認定了今天簡直是倒楣透了,所以他的動作懶洋洋地,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可是這時一聽得那中年人這樣說法,他頓時大感興奮,也立刻笑了起來,心情感到無比輕松。
他忙問道:“你叫我什麼,朋友?”
“不必裝佯了,你是金康,不要以為你的外科手術進行得十分成功,但我還是認出你來了,金康!”
高達笑得更開心了,那三個大漢要找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叫著‘金康’的人,而現在他們只不過是誤會了。
當誤會弄清楚後,倒楣的時間自然也過去了!
高達忙道:“朋友,你誤會了,我不是金康,而且在我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聽到過這個名字,我叫高達,你看,我不是金康!”
他將兩手攤開,好讓那中年人將他看得更清楚。
但是那中年人卻冷笑著道:“金康,我給你十秒鍾的時間去考慮,你是願意死在這裡,還是願意活下去,享受那髒款的十分之一?”
高達給那人的話弄糊塗了,那幾句話他聽了之後,根本莫名其妙!
但是有一點他卻是聽得進去,那便是‘享受髒款的十分之一’,不論那筆贓款是多少,有錢總是好的,高達不是最討厭口袋中沒有錢嗎?
高達的腦細胞在迅速地活動著,在想著如何可以改變目前這種倒楣的情形,和得到那筆髒款——雖然那中年人只說是十分之一,但是高達卻立節拋開了只得十分之一的念頭而想到了全部。人總是貪心的,聖人尚且不免,何況高達絕不是聖人,只不過是浪子,他也有三件最喜歡的東西,有一件就是不勞而獲的錢財;第二件是美麗的女人;第三件小巧實用的武器。
現在他的處境雖然惡劣,但是從那中年人的話中,他知道那中年人正在尋找一筆贓款,而那個叫作‘金康’的人,就是贓款的持有者!
他知道得雖然還十分少,但總比完全不知道要好得多,那已有腦筋可動了!
他只是呆了極短的時間便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叫金康!”
“金康!”那中年人一聲大喝,打斷了他話頭。“現在只是我一個人找到了你,你應該知道我一向心軟,所以我可以讓你保存那筆款項的十分之一,而將十分之九給我。如果讓其余的三個人也找到了你,那麼你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高達又知道了多一些,另外還有三個人,加上那中年人和金康,一共是五個人,他們五個人大約犯了一件什麼案,得了一筆錢,而那個金康,不顧義氣的將這筆錢卷逃走了!
這是一切合伙犯罪中最常見的情形,高達知道了那樣一件事,是他的幸事,但是不幸的卻是,他被那個中年人當作了是那個卷款潛逃的金康!
高達歎了一口氣道:“你弄錯了,真弄錯了,我絕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高達,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證件,我的證件在我的西裝上衣中!”
“那樣的證件,我可以在一天之中,替你制造二十件!”那中年人冷冷地道:“我給你十秒鍾,從現在數起,十、九、八、七——”
“等一等,等一等,喂,你不能那麼不講理的,是不是?我不是金康,絕不是!”
可是高達的叫嚷,卻一點用也沒有用,那中年人繼續在向下數著:“六、五、四——”
高達向那中年人跨出了一步,但是那兩名槍手手中的手提機槍,卻立刻向上揚了起來。
那中年人仍在數道:“三!”
高達的生命,只剩下兩秒鍾了!
高達宣布投降,大聲道:“好了,我承認了!”
那中年人冷笑著道:“你早該承認了!”
高達無可奈何地道:“你真以為我是那個金康?唉,實在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
中年人怒道:“你還想我繼續數下去嗎?”
“當然不,”高達苦笑著。“但你也不會以為我會將那筆款子帶在身邊的吧!’
高達心中暗忖,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那樣倒楣過,為了使手提機槍的子彈不致射進自己的身體中,被逼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金康!
被逼承認是金康還不要緊,偏偏那該死的金康還有著一筆贓款,自己從哪裡去找這一筆錢出來?找不出錢來,只怕也難免一死,這可得好好動腦筋了!
那中年人道:“你帶我去取錢!”
高達不再和他爭辯道:“好的,我輸了,我以為可以逃得過去的,但我失敗了。”
在那中年人的臉上,現出勝利的微笑來道:“可是你知道你是怎麼失敗的嗎?妮娜說的!金康,你喜歡迷戀美麗的女人,那是你的致命傷!”
高達心中暗忖,至少自己和那個金康,是有一點相同的,那就是大家都喜歡美麗的女人。而且高達對於‘妮娜’這個名字,也開始有了印象。
傲無疑問,妮娜就是昨天晚上和他有過狂歡的一刻,那個媚蕩得令人不易忘記的女郎的名字。高達之所以那樣肯定,是他又記起,昨天晚上,當他從打了烊的夜總會出來時,那女郎便向他迎面走來,第一句話就是:“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妮娜啊!”
如果不是那中年人此際提起了這個名字來,那高達一定是記不起的了,因為當時高達根本未曾留意去聽那句話,他只知道自己的臂彎上突然掛了一個美麗的女人,那足以令得他迷迷糊糊的了。
妮娜說的,為什麼妮娜說自己是金康呢?妮娜一定是在撒謊,從那中年人的話中,可以聽出金康在卷逃之後,曾經去動過整容手術,而金康和妮娜又是舊相識,一個人在經過整容之後,或者可以使得所有人都認不出他來,但是一個和他有過肌膚之親,有過那麼瘋狂熱烈的一刻的女人,是絕不能認錯人的!
妮娜在說謊,她故意做成了一個陷阱讓他摸進去的,妮娜是有意要使那中年人認為自己就是金康!
高達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卻並沒有向那中年人說明這一點,而且他一面雖然在思索著,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他在椅子上和椅子下各找到了一只襪子穿上。
然後又在梳妝台的香水瓶旁,拿起了左腳的鞋子穿上,他團團轉著,尋找著另一只鞋子。
另一只鞋子在門後面,高達一蹺一蹺地來到門後,抬起了那只鞋子來,抬起了右腳,身子搖蔽不停,用一只腳站著穿鞋子。
那兩名槍手在高達走動之際,手中的槍,槍口也隨著轉動,一直對准了他。高達這時站在門旁,他已然有了行動的計劃。
他連看也不去看那三個人,突然之間,他一個站不穩,身子向前跌去,在他跌出之後,他伸手握住了門柄,穩住了身形,而就在他穩定了身形之後,他用力一拉,‘砰’地一聲,房門關上,他的身子像是一頭野貓也似地向後彈起,那是他運動家的身形給他帶來的好處,一彈彈開之後,他立即在地上滾著,滾到了一張沙發之後。
他剛一滾到了沙發後面,便聽到了那中年人怒吼的聲音,那中年人打開了門,怪叫著沖了出來,兩個槍手,跟在他的後面。
而這時候,高達已經從他的鞋跟中,取出了他隨身所帶的幾件小武器,那可以說是一柄小小的槍,這柄槍是他自己設計,親手制成的。
而這柄槍的設計靈感,是幾年前他到非洲去旅行時所得到的,他在西非洲的一個部落中,發現那個部落中的士人都十分富有,而他發現這個部落的士人之所以富有的原因,是他們專捉稀有的動物,來賣給動物收購商,轉運到各地的動物園去。
動物收購商喜歡這個部落的士人所獵獲的動物,因為在那些動物上,幾乎找不到任何傷痕,而土人的狩獵法卻又是極其秘密的。
這引起了高達的興趣,他和酋長的小女兒開始‘戀愛’起來,甚至在這個部落所信奉的神像之前,用土語發了誓,所以他知道了那秘密,土人獵取動物,仍然是傳統的方法,那便是吹銃。可是他們吹出的箭簇上,卻塗著一種由當地山巖上所生的一種植物根部提煉出來的藥物,那種藥物,對動物的神經系統,有著強烈的抑制作用,一和血液接觸,接觸的部份便開始麻木,而在幾秒鍾之內,全身癱瘓,它使一頭黑豹臥地不動的時間,只需要五秒鍾而已。
當高達成了酋長的女婿後的第二天,得了一小把那種神秘的麻醉藥,而第三天他就失蹤了。他倒的確有點捨不得他那位新婚的妻子,因為那是一個身材好得難以形容的黑女郎,使他感到難以形容的快慰。
然而別忘記,高達是一個浪子,任何浪子都不會固定地迷戀一個女人的。
高達用那種神秘的麻醉藥塗在尖利的針上,而用裝置著強力的彈簧的細管將針射出去,射程雖然只有十二三米,但是效果卻十分好,平時他將之插在鞋根裡面,直通到鞋底中去,細管子的長度是十英寸。
高達一將那‘麻醉槍’取在手中,他就知道倒楣的時刻已經快要過去了!
那中年人一面罵著,一面沖了出來,但是他才一到客廳中,躲在沙發後的高達已然射出了一枚尖針,那枚針射在中年人的頸際,中年人的頭一側,立刻伸手向頸際摸去。
可是當他摸到了那枚尖針之際,他身子卻已然向後倒了下去。
那兩名槍手是緊跟在中年人之後向外沖來的,那中年人突然向後倒去,兩名槍手大吃了一驚叫道:“鍾哥,你——”
然而在這時,另外兩枚尖針也已射了出來,正射在他們的手腕之上。
射出了那兩枚尖針之後,高達已經笑嘻嘻地從沙發後面站了起來,那兩名手連忙揚起了手提機槍,可是當他們的手指想用力勾下槍機之際,他們大腦的命令,卻已和他們的手指神經脫了節!
他們的手指只是彎著,麻木得一絲一毫也不能動,接著那種麻木感迅速擴展到他們的手臂和他們的右半身,然後他們站立不穩倒了下來,就倒在那中年人的身邊。
高達並不去取他們手中的槍,高達非但討厭有人用槍對著他,而且他也十分討厭那種不必技巧的殺人武器,他也厭惡凶殺。
這或許就是高達雖然被警方列為不受歡迎的人物之一,但是警方卻也很難找到他麻煩的原因。
高達來到了他們的面前,笑嘻嘻地望著他們,那三個人只是肌肉神經系統的活動受了抑制,而決不是昏迷不醒,所以他們是可以看到高達來到他們面前的,他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
高達笑了一下道:“朋友,現在你應該相信我不是你要找的金康了,對不?但是無論如何,不要難為妮娜,她實在太美麗動人了!”
高達的拇指和中指相叩,護出了‘得’的一聲響,哼著流行的曲調,用跳舞的步伐,又跳進了臥室中,他找到了領帶系好,又帶上了一些梳妝台上的香水,然後又穿好了上裝,准備離去。
然後當他在離去前的一剎那間,他卻又轉了回來,在床邊拾起了那副乳罩來,他先將乳罩放在鼻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乳罩上散發著一股迷人的香氣,使得高達又回憶起昨天晚上,當妮娜除去了這副乳罩之後,他埋首在妮娜的胸前,令得妮娜發出一陣蕩笑來的情形。
想起了那種情形,令高達有點喉頭發干的感覺,為了能再和妮娜親近,他也必須再找到妮娜!
他翻開那乳罩來,發現兩邊都有著夾層,首先看到了兩張大面額的美鈔。
看到了鈔票,高達便笑了起來,鈔票是他最喜歡的事物之一。
他帶著幾分受之有愧的神清,將那兩張大面額的鈔票,放進了他自己的袋中。
而在另一邊的夾層之中,他卻找到一張摺疊著的紙,在那張紙上,只是一個號碼,看來那像是一個電話號碼一樣。
高達立刻拿起了床頭的電話來,但是在拿起了電話之後,他卻改變了主意,只是將那紙也放進了衣袋之中,又走了出去。
他打開了大門,站在門口,向倒在地上的三人招了招手道:“我走了,朋友!希望我們別再見面,就算非見面不可的話,也希望你明白,我是高達,不是金康,高達,你記住了!”
他十分有禮貌地一鞠躬,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他看到門上釘著兩個亮晶晶的銅字:2A,他順著樓梯走下去,一共走下了六層,才看到了兩扇很大的玻璃門,以及大理石的裝演。
一個穿制服的守門人一見到他,立刻替他推開了玻璃門,高達向那司閽彈出了一張鈔票。高達喜歡用千元的新鈔票,而當他在使用那種新鈔票之際,他總是用十分巧妙的手法,在鈔票上彈出‘啪啪’的聲音來,高達認為那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高達走出了大門,又回頭看去,看到大廈的門口,有‘快樂大廈’四個字,那是一個高尚的住宅區,高達看到他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他和其他浪子不同的地方是,他不喜歡跑車——或者應該說,他不喜歡有著漂亮外型的跑車。他的車子在外型上來看。殘舊得使人懷疑它是不是還能行走。但是這車子的機器,卻是意大利阿發羅密歐廠的優秀工人,用手工制造出來的。試車的時候,在歐洲的高速公路上,它輕而易舉,便達到時速一百六十哩!
高達來到了車旁,拉開了車門,車中那種迷人的香味,又鑽入了高達的鼻孔,那是妮娜留下來的香味,昨晚妮娜坐過他的車子。
可是這時候高達在陶醉之余,他心中卻又感到事情顯得有點特別,因為他昨晚下車的時候,並沒有關上窗子,那股香味不應該再留在車中的。
而如今他仍然聞到了那股迷人的香味,那只表示一點,妮娜離開車子,還是不久以前的事。
高達只是略想了一想,依然坐上了車子,他並不擔心有人會在他的車中弄鬼,因為他車子的車頭蓋,不經過一番手續是打不開的。
他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引擎,車子向前駛去,車輪轉動得十分快,但是他的腦筋卻動得更快。
他第一個想求解答的問題是,為什麼妮娜要向那中年人說他是金康?
這一個問題,高達立即有了答案,妮娜是在替金康找替死鬼,使那中年人認為自己是金康,妮娜或者更希望自己死在那中年人的手中,自己一死,死無對證,真正的金康自然也安全了。
高達自言自語道:“蛇蠍美人,一點也不錯!”
而妮娜真是蛇一樣的女人;她的胴體如此修長柔軟,當她仰臥在床上,輕輕擺動著她的身子之際,只是想起來,也是蕩魂蝕魄的!
高達歎了一聲,他開始想第二過問題:為什麼妮娜在他下樓來的前一刻,還會在他的車中?
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妮娜在向那中年人‘告密’後就離開,她卻可能留下偷聽器在屋中,而她就在樓下,到自己的車子中,竊聽褸上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她知道了樓上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才離開。
那是唯一的解釋,如果妮娜還想繼續找自己的麻煩的話,那麼她應該跟蹤著自己才是。高達開始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轉起彎來,同時注意著倒後鏡,但是在十分鍾之後,他卻肯定,並沒有人跟蹤著他。
就輪到第三個問題了:妮娜到什麼地方去了?
要回答這個問題,可不怎麼容易了,但是高達至少有一點線索,那就是那個電話號碼,妮娜將那電話號碼放在那麼秘密的地方,當然是有特別意義的。
高達才想到這裡,突然踏下了剎掣,車子也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就在那一剎那間,他想到了以前一直未曾想到的一點:妮娜的乳罩,所有的衣服,全都留在臥室之中,那麼她是穿什麼衣服離開的?
這的確是一個極令人感到興趣的問題,如果妮娜不是離開得十分匆忙,她不會留下乳罩在床邊上的,但是妮娜卻沒有匆忙到那種程度的理由,那麼留下乳罩就有可能是妮娜的安排,是她預先布置下的另一個圈套,是她預先准備好,在第一個圈套失敗之後的第二個圈套,等他去上鉤的!
高達立刻又開動了車子,他從來也不是一個害怕圈套的人,尤其那圈套是像妮娜那樣的美女設下的。更而且,妮娜可以和金康連在一起,而金康又可以和一大筆款項連在一起!
高達在二十分鍾之後,將車子停在一個多層停車場中,他走出了停車場,先在一家餐室中,享受了一餐豐富的早餐——那是他半年以來第一次早餐,通常他是只有午餐而沒有早餐的。
然後他在鬧市中走著,進了林立的大廈中其中的一幢,上了十五樓,走入了一個私家偵探的事務所,事務所中十分冷清,只有一個美麗的女秘書,正在低頭翻閱著文件。
高達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了,因為這裡是他好朋友的事務所,他有很多好朋友。朋友多,那也是浪子的特色之一。
高達用十分輕巧的腳步,來到了那女秘書的背後,低下頭去,在那女秘書雪白的後頸上,吻了一下,還發出‘嘖’的一聲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