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開和黛娜的聯絡,一直是通過電話來進行的,當羅開打電話到黛娜辦事機構,得到的回答是她有重要任務在執行,無法接聽電話之際,羅開就無法和黛娜聯絡了,最近的情形,就是這樣。
可是,那廣告,浪子高達刊載的那個廣告,刊出了之後,黛娜和他通過話,討論過,是不是從那時開始,黛娜已對高達加以特別注意,以致使高達誤會了?
他想到這裡,感到一陣輕鬆,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直指高達:「你誤會了,我絕對可以肯定,你誤會了,她是在注意你,但完全是為了你登的那個廣告!」
高達以一種不置可否的神情望著他,羅開繼續說著:「所以,她開始注意你,多半在代我追查你會玩什麼花樣,那自然使你誤會了她在對付你!」
高達仍然不出聲,可是臉上卻現出了一種近乎哀憫的神色來,那令得羅開十分惱怒:「我說的是事實,你以為我是在替她辯護?」
高達作了一個手勢:「我要說的也是事實,雖然我是一直不願意說的,你愛她,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
羅開悶哼了一聲:「別說這種廢話,只要有事實,我不願相信,也得相信!」
高達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在我感到有人一直在注意我的行動之後,我展開反擊,知道了留意我的是那個情報機構,也查明了主事人是烈性炸藥——」
羅開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頭:「這,我已經有了我的解釋!」
高達緩緩搖著頭:「你聽我說下去,在我知道了事情和烈性炸藥有關之後,我就反跟蹤——當然,我有許多得力的手下,其中有一、兩個,是一流的跟蹤專家--」
羅開這時,又發出了一下不滿的悶哼聲,令得高達的話,頓了一頓。但高達像是胸有成竹一樣,心平氣和,繼續道:「當然,所謂一流專家,跟蹤的本領,與你、我是不能相比的!」
羅開悶哼:「這正是我的意思,就算像我親自跟蹤,想要不被黛娜覺察,也是十分困難的事!」
高達有點不安地挪了一下身子:「鷹,聽我說下去好不好?」
羅開半轉過頭去,顯得他對高達的話,十分反感。黛娜是受時間大神控制的?和已死的寶娥一樣?神秘的時間大神,將會通過黛娜和她服務的機構,做出一連串對地球不利的事情來?
這一切,對深愛著黛娜,願意放棄一切,和黛娜去過隱居生活的羅開來說,都是全然不能接受的事!
高達的語氣仍然很平和:「在跟蹤的過程之中,我的一個手下,拍攝到了一個過程,時間是兩個月之前,請注意,那是我刊登廣告找尋你之前。」
羅開震動了一下,兩個月之前,那時,他在那裡?他沉著地問:「請說出精確的日子!」
高達說了一個日子,羅開略為想了一下,那是他和黛娜在黃石公園渡過了畢生難忘的愉快假期之後的半個月,他已經離開了美國,黛娜留在她的工作崗位上……羅開一想到這裡,斷然揮了一下手:「你不必說下去了,如果你在那時就開始跟蹤她,就應該知道,她曾和我一起在黃石公園渡過愉快的假期!」
高達眨著眼:「誰說我不知道?」
羅開的身子又震動了一下,盯著高達,高達一翻手,像是魔術師在玩弄魔術一樣,手上突然多了一具微型錄音機。這種快速的手法,在羅開,亞洲之鷹的眼中,自然不算得什麼,所以他只是冷笑了一下,可是緊接著,當高達接下了微型錄音機中的一個掣鈕之後,羅開卻像是遭到電殛一樣,彈跳了起來!
錄音機中,清晰地傳出了他的聲音:「讓我們變回普通人!」然後,又是黛娜的聲音:「不可能,蝴蝶不能變回毛蟲……」
高達又按下了停止掣,用一種抱歉的神情,望著羅開,羅開的臉色,極其難看,高達攤了攤手:「對不起,鷹,我手下說那個男人是你,可是我不相信,我還罵我的手下,說如果是亞洲之鷹,你們這些人的腦袋早就被踏扁了。可是,別責怪自己,我一直說,男人要保持清醒,最大的要訣是別談戀愛,一旦被愛神纏上了,就會變得盲目、無能!」
羅開其實並沒有十分聽清楚高達的那番話,他耳際只是一陣嗡嗡作響,他竭力想記起當時遇到了一些什麼樣的可疑人物,以他的機警來說,是應該可以留意到的。但是這時,他回想起來,卻什麼也記不起,在記憶之中的,只是黛娜,黛娜的一顰一笑,黛娜的嬌嗔淺怒,黛娜晶瑩的身體,黛娜的一切……正如高達所說,在戀愛中的男人,是盲目的!
羅開嚥下了一口口水,神情苦澀,喃喃地道:「是,你的手下很成功。」
高達的聲音十分誠懇:「我是一個沒有愛情,只知玩樂的浪子,所以我很不明白一個在戀愛中的人的心理,但是我認為,不論在什麼樣的情形下,人總是不能否認事實的!」
羅開挺了挺胸,他臉上那種堅強的線條,眼中那種接近嚴峻的眼神,又回復了原狀,顯然在那一-間,他已經準備好接受任何打擊。
人總是有脆弱的一面的,連亞洲之鷹也不能例外,像浪子高達,難道沒有脆弱的一面嗎?當然也有,只要是人,就有。而像亞洲之鷹那樣,難能可貴的是,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由脆弱回復堅強,堅強到可以接受任何打擊!
羅開的聲音也變回堅定:「拍攝到什麼?」
高達身邊的小道具真多,他又取出了一隻看來像煙盒大小的東西來,打開,那是一具微型放映機,銀幕只有三十五厘米,他把放映機放在幾上:「你可以自己看。」羅開鎮定地微笑了一下:「一起看,或許我需要你的解釋。」高達點頭:「好,一起研究一下,事實上,我對於這一段紀錄,也還有不明白之處。」高達說著,按了掣鈕,一陣輕微的聲響過後,灰白色的銀幕上,出現了形象,先是一片黑暗,接著,有了一點光亮,但還是十分暗,幾乎什麼也看不到,只是模糊一片。
羅開「嗯」了一聲,表示什麼也看不到,高達道:「紅外線攝影的性能已經調到最高了,可是效果還是不好,我懷疑可能有什麼對抗紅外線的設備在起作用,但看下去,有點東西看。」
在高達說話間,銀幕上已可以看到一些朦朧的景象了,看得出,那是一間房間,一間全然是空的房間,沒有任何陳設。可是在房間中間,卻可以看到一個人,這個人以一種十分奇特的姿勢跪著,雖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也可以辨認出,那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跪著,雙手高學,看起來是準備作五體投地式的膜拜。
羅開一看到了這樣姿勢的一個女人,就立時道:「那具玩偶!」
在高達送給他的那兩具玩偶之中,有一具和寶娥維妙維肖的,正是這樣的姿勢!
高達吸了一口氣:「看下去!」
羅開也陡地緊張了起來,儘管光線不足,而且在拍攝的時候,可能由於環境的惡劣,畫面在顫動,可是由於他對黛娜的極度熟悉,他依稀感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就是黛娜。
他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之感,在小銀幕上看到的一切,實在太妖異了,妖異得使人不寒而慄,尤其這種妖異的景象,和自己所愛的人可能有關連之際,更是叫人不由自主,遍體生寒!
羅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他感到自己的手心中全是冷汗。他緊盯著小銀幕,連眨一眨眼都不敢。
那女人開始膜拜起來,從她的體態中可以看出來,她對於膜拜的對象,心中是如何地充滿了虔誠,即使是最忠誠的回教徒,在崇拜真神時,也不會給人如此萬分虔誠的感覺。
她膜拜了八次之多,才又跪直了身子。
由於在銀幕上現出來的,一直是這個女人的背影,看不見她的臉孔,所以,當她跪直了身子之後,儘管羅開感到這個女人,越來越像是黛娜,他心中還存在著萬一的希望,希望那是另一個人。
可是就在這時候,羅開看到了那女人的臉,那女人轉過頭來!
在-那之間,羅開只感到自己胸口的肌肉在急速地收縮,像是要把他的心壓扁一樣。
毫無疑問了,這個女人是黛娜!
當這個女人一轉過臉來時,銀幕上的景象,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高達在這時沉聲道:「她發覺了有人在窺伺,射出了一枚子彈,我竟看不出她是用什麼槍械,如何發射這枚子彈的,你和她那麼熟,你看得出嗎?」高達一面說著,一面按動了微型放映機上的一個掣,使銀幕上的景象倒回去,又重放了一遍,兩遍,三遍,看起來,只看到黛娜回了回頭,看不出她有別的任何動作。
羅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也看不出她用什麼方法。」
高達的聲音低沉:「我那個手下被子彈射中,可是他還是堅持到了見到了聯絡人才死去,所以這段紀錄才會到我手中。」
羅開沒有表示什麼,這時,高達放開了手,銀慕上的景象繼續下去,羅開愈往下看去,愈是顯得震駭了,他所看到的,令他驚駭得張大了口,但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