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木蘭花懶洋洋地問。
「巨竊案!」穆秀珍奔到了近前,跪在沙上,「一連四宗,失竊的全是工商業的巨頭,保險櫃被打開,而據高翔說,知道這些保險櫃密碼的,只有一個人,這簡直是一個謎。」
「高翔的話是不通的,當然是另外有人知道了密碼,才會打開保險櫃的,這算是大事麼?高翔也太過份了。」木蘭花站了起來。
「高翔說,這幾宗案件如果不破,那將影響大選的結果,而反對黨中的一個不良分子,正和幾個大集團勾結,準備在上台之後,把持警政。」「那麼,你的意思是怎樣呢?」
「我?」穆秀珍笑了笑,「我贊成回去!」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我早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了!」
她們並肩向酒店走去,兩個如此明艷照人的泳裝東方女子,在人叢中穿過,吸引了無數羨慕和貪婪的眼光,直到她們回到酒店之中。
三小時後,她們上了巨大的噴射客機,在起飛之前,她們在機場,發了一封電報給高翔,告訴他,她們已啟程回來了。
當飛機在本市的機場上停下來時,高翔立時走上了機場的車子,向跑道駛去,機門打開,他已等候在飛機的旁邊了。
當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下飛機的時候,高翔的臉上,不禁有些發熱。她們正在度假,但由於自己沒有能力解決疑案,非把她們叫回來不可。
木蘭花姐妹登上了車了,逕自駛出了機場,木蘭花道:「秀珍。你駕駛車子,高翔,什麼事情,你詳細說一說吧。」
高翔望著木蘭花,卻逍:「你曬黑了。」
「你是為了講這句話才將我們叫回來的麼?」
「高翔,你怎麼不說我也曬黑了哩?」穆秀珍打趣的說。她的話,令得高翔的面上,又現出十分尷尬的神色來。高翔吸了一口氣,他開始敘述那四件案子。
第一件是發生在銀行家連奧爵士的辦公室中。
第二件是紡織業鉅子的私人保險櫃。
第三宗是一家大洋行的保險櫃。
第四件,是地產置業大王龐天的保險櫃。
高翔打開筆記本,將每一個保險櫃的幾道開啟密碼都講給木蘭花聽,他強調了憑技巧去開啟這些保險櫃,幾乎是沒有可能的——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
木蘭花仔細地聽著,並不發言。
然後,高翔便開始敘述他偵查案件的經過,那是沒有多少話可以說的,幾句話就講完了,因為一點線索也沒有,毫無結果!
木蘭花在聽到高翔說,他估計還可能有第五宗竊案發生,是以派人在守伺著各巨富的住所和辦公室時,她搖了搖頭,道:「這是沒有用的。」「我也知道沒有用,可是如今,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高翔苦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別的辦法呢?我已經計窮了。」
「最近可有外地來的可疑人物?」
「沒有,而且我已和各地的警方聯絡過了,其他的地方,都未曾發現過有這樣的竊案,他們都認為這樣的保險櫃,是不可能被打開的!」
「那條鑽石項鏈呢?」
「沒有下落,可能不想脫手。」
「失竊的現鈔,全是沒有記號的?「完全沒有。」
木蘭花不再出聲了,直到車子到了警局的門口,她才道:「請你立即帶我們到這四個地方,去看上一看,好給我有一點印象。」
「你不休息一會。」
「我已休息了好久了!」
高翔坐上駕駛位,一齊先到龐天的辦公室去。
因為龐天的保險箱是最近被曝竊的,而龐天的保險箱,裝置又最嚴密,龐天又絕對沒有「監守自盜」的嫌疑的。
在龐天氣的辦公室中,木蘭花幾乎一句話也沒有講過。她只是不斷地檢查著有關保險箱的一切,將保險箱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足足忙了兩個來小時,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龐天始終在一旁看著她,等木蘭花坐了下來,他才問道:「蘭花小姐,你看在我女兒生日的時候,失去的項鏈可以找到麼?」
木蘭花卻並不回答這一個問題,而且,她只不過剛坐下來,便又站了起來,來到了龐天那張大寫字檯面前,拿起子那雲石筆座,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
那雲石筆座,相當精緻,上面除子插著兩支鋼筆之外,還有一隻如拳頭大小的水晶球,水晶球的前一半,是晶瑩透徹的,後一半則是一具時鐘,兼有日曆和星期的設備,這一隻筆座,當然是極其名貴的東西,也很切合龐天的身份。
木蘭花看了一會,又放了下去,她再用手去提那水晶球,那水晶球卻被她應手提了下來。木蘭花的動作,看來是絕無意義的。
而且,她還更問出了一句沒有意義的話來。
她道:「龐先生,這筆座你什麼時候買的?」
「這個,」龐天皺了皺眉,「是這間辦公室的設計師一齊辦來的,蘭花小姐,你問這個,可是對案子有什麼幫助麼?」
木蘭花像是完全無視龐天不耐煩的態度一樣,她又問道:「這具鐘,最近時曾損壞過,拿出大修理過麼?請你回答我。」
看情形,龐天的忍耐已到限度了,他大聲道:「沒有。」
「也沒白什麼人動過筆座?」
「這是我私人的辦公室,沒有我允許,是任何人都不准進來的,蘭花小姐,」龐天揮了揮手,「你盡問這些作什麼?」
「我當然要問,因為我不想龐小姐失望!」
木蘭花的這一句話,果然見效,龐天又耐著性子道:「據我所知,當然沒有。」
「在竊案發生之前,你可有在這間辦公室中,接見過什麼陌生的客人,請你詳細地告訴我,你不妨好好地想上一想。」
「這個,」龐天搖了搖頭,「就很難說了,我們公司最近在建築一幢複式結構的花園洋房,是供給上層人士的需要,是以一連幾天來,來我辦公室洽購這幢建築的人相當多,我記不起來了,但他們全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
「龐先生,你想來偷過百萬以上巨款的人,會是衣衫襤褸的小偷麼?」木蘭花向門外走去,「龐先生,有消息,我們會來告訴你的。」
「那麼,那鑽石項鏈——」「我相信警方會盡力替你找回來的。」
龐天雖然感到了失望,但是,為了禮貌,他卻未曾使他的失望,明顯地流露出來。他仍然十分有禮地送木蘭花、穆秀珍和高翔三人,出了公司的門口。
三人一齊乘電梯下去,電梯中並沒有別人,高翔已忍不住道:「蘭花,你觀察了那麼久,可有什麼發現,是有利於破案的?」
「高翔,你當我是福爾摩斯麼?」
「你雖然不是福爾摩斯,但是我想你一定已得到些什麼了,是不是?」高翔很有把握地說,升降機在這時,停了下來。
「我想先回家去。」木蘭花簡單地說。
「我送你們回去。」
「高翔,如果你肯借車子我們用一用,我們寧願自己回去,」木蘭花婉轉地說著,「我們剛從遠道回來,希望休息一下。」
「好,好,那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呢?」
「晚上十時,你來我們這裡,好不好?」
「好,一言為定!」高翔握著手,目送著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登上了他的車子,向前駛了出去,心中個禁黯然!
***
車子很快地便駛出了市區。
木蘭花將車子開得並不快,她顯然是一面駕車,一面正在沉思,所以連得穆秀珍在和她講話,她也全然未曾聽到。
穆秀珍問了幾次,不見木蘭花回答,她突然叫道:「蘭花姐,你看!」她一面叫,一面手指突然向窗外,指了一指。
木蘭花陡地轉過頭來,她也立即明白了那是穆秀珍的惡作劇,她後點慍意地道:「什麼事?你別問那麼多,而應該自己好好地想一想」「我想過了。」
「你想到了些什麼。」
「蘭花姐,我講出來,你可不要吃驚。」
「你講好了,我心中所想到的,也是一件十分令人吃驚的事情,或許我們兩人所想的事,不謀而合,也是說不定的。」
得到了木蘭花的鼓勵,穆秀珍更興奮了許多,道:「我想了半天,這個人行事,如此乾淨俐落,十分像是一個人的作風。」
「那個人是誰?」
「是——高翔!」
穆秀珍只當自己的話一出口,木蘭花一定要大表驚異,甚至罵自己荒唐了,可是木蘭花卻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
「蘭花姐,你說有可能麼?」
「我也想到了高翔!」木蘭花安詳地說:「但是高翔早已洗手了,和我們又是好朋友,你想這幾件案子會是他做的麼?」
「我沒有說是他做的,只說了行事作風像他!」
「這個人,是一個極其傑出的竊賊,傑出之極,秀珍,回到家中之後,我立即要出去的的,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在睡覺。」
「不行,我也要出去。」
「你知道我出去做什麼?你要去,你去好了,我留在家中看家。」
「我去就我去,」穆秀珍道:「去作什麼?」
「去問遍本市所有的高級玻璃廠,和光學儀器廠,去問他們,最近有沒有人來定制一隻半圓形的水晶球,直徑是四寸。」
「這個——」穆秀珍不禁遲疑了起來。
她本來以為木蘭花又要有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幹,所以不肯錯過,可是如今一聽得是如此乏味的事情,她又想打退堂鼓了。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自己講要去的,能不去麼?」
「去就去,」穆秀珍珍嘟起了嘴,「可是也得讓我知道,做這件事情,有什麼意義,我做起來,也好起勁一點啊!「這倒還合理,」木蘭花笑了起來,她知道,若是叫穆秀珍去做這件事,那麼穆秀珍一定諸般推托,不願意做的,但是她卻叫穆秀珍看家,讓穆秀珍來「自投羅網」!便說:「你如果查到了有這樣的一個人,那這個人可能就是竊賊了!」
「為什麼?」
「我只看到了龐天的辦公室,我便覺得,如果不掌握了密碼,那是絕不可能將保險櫃打了開來的,但密碼卻又只有龐天一人知道。」
「是啊。」
「要打開保險櫃,必須掌握密碼,而要掌握密碼,你想想,可有什麼方法?」木蘭花側著頭,望了穆秀珍一眼。
穆秀珍搖了搖頭,道:「想不出。」
「最簡單的方法呢?」
「當然是要龐天講出來。」
「那就難了,最簡單的辦法是,龐天在打開保險櫃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那麼,就可以將保險櫃的密碼記下來了。」
「是啊,龐天是傻瓜。」
「龐天當然不是一個傻瓜,但是卻可以不讓他知道。」
穆秀珍睜大了眼睛。
「我注意了龐天的動作,打開保險櫃的第一道手續是搬開筆座,將筆座放在一邊再去按動字鍵,如果在筆座上裝有一架超小型的自動攝影機——」「我明白了,那只裝在水晶球中的鍾!」
「不錯,那只鐘,本來是用螺絲釘旋在筆座上的,但是我去看的時候,卻十分鬆動,一拿就拿下來,那分明是裝上去的時候,十分匆忙,不可能將之旋緊的原故,我估計,那人在事先,將水晶球換去,利用自動攝影機,拍得了龐天按字鍵的動作,和他撥動數字盤的動作,知道了密碼。而且,在事後,他又曾到龐天的辦公室去過,將之換下來!我還敢肯定那一定是白天,他公然來見龐天的時候進行的。要知道黑夜偷進龐天的辦公室,雖然不是難事,但是那人既然如此精明,必須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險的!」
木蘭花一面說,穆秀珍一面便不住點頭「一切器材,有才能的人可以自制,但是我相信,水晶玻璃球是難以自己製造的,所以我才需要去調查,這是唯一的線索,你的職任,十分重大!」木蘭花講到這裡,車子也到了她家的門口了,「你必須小心從事,立即就去進行吧!」
「好,我這就去!」穆秀珍興奮地說。
木蘭花下了車子,穆秀珍已駕車疾駛而去了。
木蘭花取出了鑰匙,打開了鐵門,在她緩緩地推開鐵門之際,只聽得一個聲音道:「好,一切都十分好。」
那聲音是一具錄音機發出來的。
而如果在木蘭花不在家中的時候,有人打開過鐵門,或是裝置在屋子周圍的棄電響號,曾受過干擾的話,那麼她一推門,就會放出只一卷錄音帶:小心,有意外了。
木蘭花走了進去,順手關掉了一個掣。
她穿過了小園子,再打開了大門,錄音機的聲音又告訴她,一切平安,然後,木蘭花才直上二樓的臥室。自從「奪命紅燭」一事之後,她行事更小心了,推開臥室的門後,她才肯定,這幢房子空著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人來過這裡。
木蘭花坐了片刻,剛準備進浴室的時候,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木蘭花不禁呆了一呆,她回家還不到三分鐘,打電話來的是誰呢?
是高翔麼?可能是他。
木蘭花拿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機。
「是蘭花小姐麼?」對方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的,你是——」「蘭花小姐,歡迎你回來。」那人並不說他是誰,「蘭花小姐,劫富濟貧,這是中國人傳統的美德,你認為對不對?」
木蘭花又怔了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呢?實在太費解了。
她小心地回答,道:「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對的。」
「哈哈,那就好了。」對方笑了起來,「你既然這樣說,當然不會以為我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也不會去為虎作倀的了,是不是?」
木蘭花的心中,陡地吃驚了。
這幾句話,聽來雖然隱晦,但是實際上,它是代表著什麼意思。
那可以說再明白也沒有了,對方正是那個連干了四件巨案的人!
木蘭花心中暗讚了一句:好厲害,然而她卻裝著不知道對方的意思,只是反問道:「你是誰?我們好像很陌生是不是?」
「陌生,不會吧,我敢保證,在我未曾打電話來之前,你心中一定在想著我,是不是?蘭花小姐,我想你一定也明白我是誰了。」
「是的,我明白了。」木蘭花多少有一點狼狽,她頓了一頓,問道:「你打電話給我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想來證明一下,我們的觀點,是否一致的,如今已證實是一致的,我很放心,我不是怕和你成為敵人,而是不希望我們會成為敵人。連奧爵士不在乎那批外幣,龐天也不在乎那一百萬和鑽石項鏈,蘭花小姐,你如果幫助警方的話,我要懷疑你的人格了。」
「你是在強詞奪理,先生——」可是,對方卻沒有讓木蘭花再講下去、木蘭花只講了一句話,他便「卡嗒」一聲收了線,木蘭花呆了半晌,才放下了電話。
從那個電話來看!那個人分明是以俠盜自居的了。
的確,誠如他所言,像連奧爵士,龐天這樣的人,損失一些金錢,是算不了什麼的,可是,整個社會秩序,卻受到了搗亂。
像眼前的情形,就足以使不良分子有機會來接管警政,這當然是自名「俠盜」的人所想不到的,木蘭花本來是準備將這些講給他聽的。
可是,那人卻收線了。
木蘭花當然是無法找到那個人的,但同時,木蘭花卻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那人,而且她還決定,在找到那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和那人通一個電話。
接下來的時間中,木蘭花不斷地和她的私家偵探朋友通著電話,委託他們調查有沒有出名的犯罪分子,混入本市來。
木蘭花的本意,只不過是想知道那名干了四件案子的人,是來自本市的,還是從外地來的而已。可是,她得到的答案,卻是令她吃驚的。
她得悉,世界各地的大組織,最近派出了代表,在本市的鄰埠,舉行了一個會議,這會議決定,盡一切力量支持反對黨,和捧出反對黨中的一個人來,以便在反對黨獲得選舉上的勝利之後,便由新的市議會,通過這個不良分來主持警政。
會議是在極秘密的情形下進行的,但是紙包不住火,多少走漏了一些風聲。據知,參加會議的有三個國際販毒組織的代表,還有一個代表,赫然是代表著一個極權統治政權的,這個政權在它的統治之一下,種了不少罌粟,出產的毒品,急欲謀求銷路,所以它也派代表出席了這個會議,這個代表,竟然還是一個外交使節!
另外,還有七個不同性質的走私集團,一個偽鈔集團和幾個紅衫俱樂部的餘孽。據得到的有限資料說,有一兩個代表還是黑龍黨漏網的巨奸大惡!
這個會議準備使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將本市的警政奪到手中,好由得他們,為非作歹,暢所欲為,這是一項重大的陰謀!
當然,憑著本市警方的優良紀錄,反對黨和不法分子的陰謀打算,本來是很難得逞的,可是,那幾件劫案卻恰好在這時發生!
木蘭花已初步有了一個假定:這個有著超人本領的傢伙,恰在這時候進行了這幾件大案,並不是偶然的,而是陰謀攻擊本市警方威信的行動!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那麼更是非將這個人立即找出來不可了,因為牽連實在太大了!
木蘭花的心中,隱隱感到一重隱憂。
她覺得要在過百萬的居民之中,找出一個絕無線索可循的人來,那是極其困難的事情,而龐天答應警方保守秘密的時間,又只是七天!
龐天如果一將消息透露了出來,那麼,其餘三件案子,當然是掩蓋不住的,到時,警方的聲譽掃地,選民不知就裡。自然會作另外的選擇了!木蘭花自己告訴自己,這項工作應該快一點進行了!
她剛才在一個電話中得知,那個罪惡會議的主持者,已經來到了本市,住在一所幽靜的洋房之中。木蘭花決定去拜訪他。
拜訪這個人,當然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但是卻可以弄清楚,這四件案子,和那個罪惡的會議,是不是有著連帶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