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 第六十七回 銀鈴女巧設賽馬場 田再鏢施計離樊籠
    田再鏢見公主把寶劍刺來,急忙閃過身形。

    公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又衝到田再鏢近前,喝問道:「田再鏢,你來此究竟為了何事?」

    「哈哈哈哈!」田再鏢大笑一聲,說道,「好吧!你我既已結成夫妻,我也不便瞞你。我奉洪武萬歲之命,前來盜馬!」

    「什麼馬?」

    「就是你爹的那匹千里火龍駒。」

    「你盜它何用?」

    「公主非知。現在,元順帝偏居一隅,在沙雁嶺與明營頑抗。更有甚者,那惡道張天傑,在火龍溝內暗設機關,妄圖以火取勝。要克火龍溝,就得靠你爹的坐騎。為此,我才喬裝改扮,更名換姓,到金馬城臥底。另外,再告訴你,跟我前來的那個把兒葫蘆繃,就是威震中原的雌雄眼常茂。公主,我已將真情講出。要殺要剮,任聽其便。」

    公主一聽,氣沖斗牛。心裡說,既然如此,我是非殺不可了。於是,操起寶劍,沖田再鏢撲去。

    田再鏢也不還手。把眼一閉,把脖子一伸,在那裡等死。

    公主來到田再鏢面前,比劃了三下兒,沒捨得下手。她心裡合汁,洞房花燭之夜,行兇殺害駙馬,若傳揚出去,豈不讓人恥笑?可是,若不將他殺死,擺在眼前的事情,該如何處置呢?性情溫順的銀鈴公主,左思右想沒有主意,於是「鏘啷啷」把寶劍扔到地上,往桌上一趴,便放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泣,一邊磨叨:「田再鏢,你真缺德呀!你是個騙子,你找我的便宜。」

    田再鏢一聽,吃不消了。忙接話茬兒說道:「哎,公主,你可把話說清楚。常言說,『大丈夫受殺不受辱』。你說,誰找你的便宜,我怎麼欺騙你了?是你們爺兒倆願意招我為駙馬,又不是我自己找上門來!今天,你為什麼反咬一口呢?公主,到底你殺不殺?若不動手,田某可要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走。

    「等等!」公主喝住田再鏢,心裡合計道,我已與他結成夫妻,他又是我的意中人。再說,我那姐姐胡爾金花,不也是嫁了明營大將嗎?得了,為了我的終身,也顧不了那麼許多。想到此處,止住悲聲,說道:「田再鏢,你騙我也好,不騙我也罷,反正你我入了洞房。既然如此,我的終身就依靠你了。難道你就這麼狠心,願意將我扔下,自己揚長而去嗎?」

    「這……」田再鏢一聽,立時啞口無言。過了片刻,這才說道:「公主,我下場比武,爭奪駙馬,為的是進宮盜馬,並非找你的便宜。既然生米做成熟飯,我田再鏢怎忍心將你拋棄?」

    「若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駙馬,休要著急,為妻願從中幫忙。」

    田再鏢一聽,喜出望外,忙說:「好,多謝公主。」

    夫妻二人,言歸於好。坐在銀燭之下,商量盜馬之策。

    銀鈴公主喜愛駙馬至深,因此,得向著丈夫。至於她爹呀,那就扔到腦後了。夫妻雙雙合計了好大一陣兒,公主突然說道:「有了。在我們這裡,講究三天回門,看望爹爹和王后。到那時,乘爹爹高興之際,我便如此這般對他曉說。若能如願,這寶馬何愁不到咱手?」

    「太好了!公主,全靠你鼎力相助。」

    到了第三天,小夫妻身著新裝,在宮女們的簇擁下,歡歡喜喜,趕奔內宮。

    按照當地的風俗,三王和王后滿面春風,早已等候在宮內。他們見小夫妻走來,樂得兩隻手都拍不到一塊兒了。

    公主和田再鏢來到父母面前,行完大禮,垂手站立在一旁。胡爾卡山手撚鬚髯,說道:「駙馬,女兒,快快坐在一旁。」

    「多謝雙親。」說罷,小夫妻坐在一旁,便嘮開家常。

    公主略談幾句,將話題一轉,歸入正題:「爹爹,母后,女兒有一事相求,不知二老可否答應?」

    三王與王后,非常溺愛公主,尤其今天,更是如此,所以,忙說道:「兒啊,有話只管講來,何必如此客氣?」

    「父母非知。駙馬是練武之人,生來好動不好靜。這三天,他呆在宮中,可憋得夠戧。為此,他想到郊外去散散閒心。」

    三王一聽,不假思索地說道:「噯,這算什麼?你只管陪駙馬前去。不過,眼前戰事吃緊,你們要多加謹慎。」

    「爹爹,若我倆前去,還真放心不下。您不如帶領群臣,到郊外賽馬。一來散散閒心,二來,也讓駙馬開開眼界。」

    諸位,這賽馬、摔跤,是胡爾卡山的平生嗜好。每當遇到此事,他連飯都顧不上吃了。所以,聽了公主的言語,忙說:「賽馬?好,好得很。快將黑爾本宣來,讓他去做準備,明日就賽。」

    簡短捷說。御前大臣黑爾本領命,急忙準備去了。

    書中交待:金馬城北七里,有個地方,叫七里坪,地勢平坦、寬闊,是天然的賽馬場。黑爾本料理已畢,又按照公主的意思,將賽馬的音信告知把兒葫蘆繃,讓他屆時光臨。

    次日天光見亮,田再鏢內披細甲,將渾身收拾緊襯利落。公主一邊收拾行裝,一邊合計道:這回,就要隨駙馬到中原神州了。唉,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爹娘見面?可是,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呀!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能守你們一輩子嗎?爹,你也別恨我;娘,你也別罵我。她嘴裡磨磨叨叨,也將東西準備齊備。

    小夫妻出了內宮,紉鐙扳鞍,飛身上馬,朝宮門走來。

    這陣兒,胡爾卡山和王后,已在宮門候等。

    田再鏢定睛一看:只見三王身穿跨馬服,跨下壓騎千里火龍駒。好,果然是匹寶馬良駒。只見這匹馬;渾身上下紅如火炭,連一根雜毛也沒有。毛梢極短,緊貼著肉皮。若不仔細觀瞧,還以為沒長毛呢!這馬身材高大:蹄至背,八尺五;頭至尾,長丈二。高蹄穗兒,大蹄碗兒,螳螂脖兒,竹籤耳,蛤蟆眼睛,往外鼓鼓著。往那兒一站,真有騰雲駕霧之勢。

    田再鏢看到此處,心裡樂不可支,不枉我費盡萬苦幹辛,今日,就能夠得到手了。想到這兒,忙隨公主來見三王。

    三王胡爾卡山見文武已經到齊,便傳下旨意,帶領眾人離開金馬城,奔七里坪而去。

    他們剛剛走出北門,就見黑爾本與常茂在那裡等候呢。田再鏢一看,只見常茂頭戴大尾巴風帽,把那雙雌雄眼都遮住了。看到這兒,田再鏢心裡明白,嗯,他是為迷惑元人。

    這兩天,常茂天天暗罵日再鏢心裡說,這個小白臉,難道把茂太爺忘了?不行,我得闖進宮去,非揍他兩個嘴巴不可。他正在發火,黑爾本前來送信兒,邀他參加賽馬。常茂一聽,立時就猜出了內情。因此,他把東西收拾停妥,按預定時間,隨黑爾本一起,到北門等候。

    七里地,眨眼就到。眾人到了指定地點,放眼一看,但見對面已支好了金頂黃羅帳。兩旁,還有銀披寶帳。帳內,鋪著地毯,設擺著桌案。桌上,又擺著豐盛的酒宴。什麼瓶酒、碗酒、把肉、馬奶……按照當地的風俗,擺得滿滿當當。

    此時,三王下了寶馬,將韁繩交給侍從,說道:「好好飲飲、遛遛,一會兒還要賽馬呢!」說罷,領著王后、公主、駙馬,步入金頂黃羅帳內。

    文武群臣一看,也按照品級,到銀披寶帳內落座。

    時過片刻,公主問道:「爹爹,什麼時候開始賽馬?」

    胡爾卡山樂呵呵地說道:「此事由你主持,什麼時候都行。」

    公主與駙馬相視一笑,說道:「爹爹,咱們一邊吃、喝,一邊比賽吧,以助酒興。」

    「好,你就快快傳話吧!」

    「好!」銀鈴公主答應一聲,站起身來,操起三角小旗,沖帳外搖了三搖,晃了三晃。

    今天,前來比試的,有文武百官、宮廷侍衛,還有普通騎手,足夠一百餘人。因為是賽馬,所以,不拘身份。凡願比賽者,一律准許。優勝者,還有重獎。

    公主擺開小旗,一行人策馬站到指定地點。接著。「咚」!一聲鼓響,第一撥兒比賽開始。

    常茂一邊吃著,一邊觀瞧。他心裡說,這些騎手,騎技高超,果然名不虛傳。再仔細觀瞧,只見有不少人,專練花活。什麼鐙裡藏身、金雞獨立、順風扯旗……每練一招兒,都博得一陣喝彩。

    賽來賽去,那田再鏢可就坐不穩屁股了。他眼珠兒一轉,站起身形,衝著三王抱拳施禮道:「王駕千歲,看著人家賽馬,我心裡發癢。我也想去比試,不知妥當否?」

    「好!駙馬.你先將馬遛遛。呆一會兒,本王與你比試。」

    「是!」田再鏢走出帳來,跨上自己的照夜玉獅子,兜了兩圈兒,來到金頂黃羅帳前,甩鐙下馬,沖胡爾卡山說道:「王駕千歲,能不能將您的寶馬借我一試?」

    千里火龍駒是胡爾卡山的命根子。換個別人,那是絕對不准。可是,田再鏢是自己的得意駙馬,那能駁他的面子嗎?於是,胡爾卡山說道:「好,看看它的腳力如何。」說到此處,沖侍從喊話,「來呀,將千里火龍駒牽來!」

    「喳!」親兵答應一聲,將寶馬牽過。

    田再鏢紉鐙扳鞍,飛身上馬。接著,沖公主遞了個眼色。他那意思是:我可先行一步了。

    公主心領神會。就見田再鏢雙腳一點飛虎-,小肚子一碰鐵過梁,便策馬而去。真不愧是一匹寶馬呀!只見它鬃毛亂-,蹄跳刨壕,「希溜溜」一聲暴叫,搖腦袋,打響鼻,塌下腰來,如一溜紅線,衝向遠方。眨眼之間,蹤跡不見。

    開始,胡爾卡山十分高興。他一手端著馬奶酒,一手擎著駱駝肉,說道:「妙,千里馬得勇士騎喲!你們看,人借馬力,馬借人力,駙馬爺跟飛騰一般。嗯,他果然身手不凡啊!」

    時過片刻,三王又覺著不對勁兒。心裡說,哎,那賽馬是轉圈兒跑啊,他怎麼照直跑下去了?哎呀,是不是寶馬不聽他使喚呢?

    胡爾卡山正在胡亂猜想,忽見常茂來到他面前,說道:「王爺,駙馬大概走錯道兒了,待我追趕他去!」說罷,飛身上馬,猛搖一鞭,「嗒嗒嗒嗒」,一溜土線,也奔前方跑去。

    此時,公主心裡合計,好,這回該我走了。她來到三王面前,說道:「爹爹,他二人人生地不熟,說不定出什麼差錯。待我追趕一程,將他倆領回。」說罷,按著原定的辦法,飛身上了照夜玉獅子。

    臨行前,三王囑咐道:「丫頭,你要速去速回,以免為父掛念。」

    「是!」

    別看銀鈴公主嘴這麼說,可她心中卻猶如刀絞一般。爹,娘,咱們後會有期。只見她催開戰馬,如閃電一般,也跑上前去。

    胡爾卡山坐在帳內,等著他們。左等也不回來,右等也不回來,眨眼間,就等了一個時辰。三王轉動著眼珠兒,琢磨了半天,站起身來,叫道:「黑爾本!」

    「有!」

    「你趕緊追去看看,他們到哪裡去了?」

    「是!」

    黑爾本得令,忙帶領五十名馬隊,急奔前方而去。

    半個時辰過後,黑爾本滿頭大汗,帶領騎兵,來到黃羅帳前,說道:「回三王的話,他們三個人蹤跡不見了!」

    「啊?」這回,胡爾卡山可動開腦筋了。他思前想後,覺著此事有些蹊蹺。心裡說,難道他們把我的寶馬拐跑了?

    原來,黑爾本把糧草送到前敵,元順帝曾給三王胡爾卡山捎來一封密信。信中的意思是,張天傑在火龍溝密佈機關,要用火攻,來與明營決一雌雄。因此,命他嚴守金馬城,以防細作盜馬。

    三王想到這裡,便大聲吩咐道:「來人,給我鞴馬抬刀,待本王將他們追趕回來!」

    這回,馬也不賽了。三王胡爾卡山親領幾百精兵,催開戰騎,便緊緊追上前去。

    按下三王領兵追趕不提,再表花槍將田再鏢。他跨著千里火龍駒,一口氣跑出五十餘里,來到一面小山坡下,「咯登」將馬帶住,手搭涼棚,回頭觀瞧。沒過多久,就見遠處出現了一個黑點兒。接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眨眼間,來到了面前。誰?雌雄眼常茂。

    常茂擦把汗水,喘吁吁地說道:「這馬真快呀,好不容易才把你攆上。啊呀,差點兒把茂太爺累死!」

    田再鏢問道:「公主何在?」

    「在後邊呢,一會兒就來!」

    哎,時間不長,公主也策馬而來。三個人湊到一起,商量道:「得趕快越過雁門關,不然的話,進不了萬里長城。」於是,又要催馬趕路。

    可巧,他們剛一轉身,正碰著一支騎巡。這支騎巡,歸三王胡爾卡山轄管。帶隊的將官叫羅彪,外人送號「渾膽太歲」。這傢伙人高馬大,手使一對五刃鋒,在金馬城一帶,那是第一員猛將。

    羅彪正領人巡邏,見遠處飛來三匹戰馬。到了近前一看,原來是公主領人前來。他把五刀鋒交到單手,抱腕拱手道:「對面是公主嗎?臣盔甲在身,不能施以全禮,望您見諒。」

    銀鈴公主見羅彪攔住去路,嚇了一跳。心裡說,若被他識破真情,那可就過不去了、她眼珠兒一轉,說道:「喲,原來是羅將軍。」

    「嗯,是我。」

    「你在這兒做甚?」

    「奉王爺之命,在此巡邏。」

    「好!眼下戰事吃緊,理當如此。羅將軍,這位是我的駙馬,那位是駙馬爺的朋友。今日,天高氣爽,我們乘興到城外溜躂溜躂。羅將軍,請放我們過去。」

    「這——公主,您可有三王的旨意?」

    公主聽罷,杏眼一瞪,怒斥道:「胡說!你向我要什麼旨意?哼,我就是旨意,快把道路閃開!」

    羅彪見公主發開了脾氣,也不敢再多言語。他馬上傳今,將道路閃開。

    霎時間,三匹馬衝了過去。

    羅彪望著他們的背影,心中納悶兒,這條大道通往雁門關,是禁地啊!三王早有旨意,不准隨便出入。哎,公主這是到哪兒去呀?又一想,管它呢,王爺若要怪罪,有他姑娘頂著。

    正在這時,又見後面塵土飛揚,跑來一哨人馬。霎時間,來到了羅彪面前。渾膽太歲定睛一看,原來是三王領兵前來。

    胡爾卡山氣色不正,沖渾膽太歲問道:「羅彪,你可曾看見公主?」

    「啊,看見了。」

    「在什麼地方?」

    「剛過去。」

    「幾個人?」

    「三個。」

    胡爾卡山聽罷,氣急敗壞地說道:「唉呀,你為何將他們放走?」

    「啊——回王爺,公主她暴跳如雷,微臣不敢不放呀!」

    「呸,你真是個飯桶!那兩個人是明營的奸細,拐走了我的千里火龍駒。來人哪,追!」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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