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 第三十一回 救主公金花獻妙計 追雄兵元將入樊籠
    雙槍小將固大英,到興隆山口找胡大海報號,正好碰上郭英大戰胡爾金花,他就要催馬助陣。

    這個固大英,是雙槍大將固振遠之子。想當年,胡大海在蘇州遇險,到泗水關搬請寶槍大將張興祖,與固振遠相識。二人相見,脾氣相投。經胡大海一番規勸,固振遠也歸順了朱元璋,仍在泗水關鎮守。他跟胡大海交情莫逆,結成了金蘭之好,並讓獨生兒子大英,拜胡大海為義父。

    那時,固振遠就身體有恙。一天,他對胡大海說道:「我若離開塵世,你這乾兒子就成了親兒子,可得多加管教。」

    胡大海是個熱心腸人,便說:「乾兒、親兒都一樣,誰有出息我喜歡誰。」

    今年春天,固振遠舊病復發,眼看危在旦夕。他把兒子喚到床前,囑咐道:「兒啊,為父沒別的掛念,你到兩軍陣前,找你乾爹去吧!今後,你就在軍中出力報效。守著他,還能有個結果。」說罷,一命嗚呼。

    固大英將諸事料理完畢,便來到前敵。這是一樁往事,暫且補敘幾句。

    書接前文。固大英提槍上馬,就要上陣交鋒。胡大海先命軍兵鳴金,調郭英回歸本隊。

    其實,郭英早就招架不住了。他撤下陣來,喘著大口的粗氣,問道:「二哥,因何不讓我戰?」

    「看你累得那副模樣,再戰呀,非吃虧不可。」說到這裡,轉臉對雙槍小將固大英傳令道,「兒啊,該看你的了。」

    「遵命!」

    固大英催開戰馬,「嗒嗒嗒嗒」衝到兩軍陣前,與胡爾金花相見。

    固大英這是第一次出陣。而且,偏偏又碰上員女將。他有點奇怪,哎,女子還能領兵帶隊?他這麼想著,所以就多看了幾眼。

    再說胡爾金花。她雙手荷刀,定睛一看,見這員小將,手端雙槍,銀盔素甲,面似敷粉,白袍白馬,長得跟銀娃娃一般無二,堪稱美男子啊!她只顧暗自讚歎了,也-呆呆愣在那裡。過了好大一陣兒,二人也未交鋒。

    胡大海在後邊急了,忙衝陣前喊叫:「大英,你倒是伸手啊,光看有什麼用?」

    胡大海喊罷,固大英這才如夢方醒。他把雙槍一晃,高聲斷喝道:「呔!對面這員女將,你可知我固大英的厲害?休走,著槍!」說罷,擺雙槍往裡進招兒。

    胡爾金花見槍刺來,也如夢方醒,忙擺刀接架相還。

    這二人戰在一處,那才叫好看呢!論長相,一個顏色出眾,一個相貌堂堂;論本領,一個能為精奇,一個武藝超群。雙方打了五十餘個回合,也未分輸贏。

    這陣兒,胡爾金花一邊打著,一邊想開了心思。想什麼呢?想她自己的終身大事。爹爹呀,你光顧常年爭戰了,就不想想你的老姑娘?如今,女兒我身大袖長,已經二十四歲了。到在這個年頭,高門不娶,低門不就,將來我該依靠何人?當然,多少年來,媒人快踢破了門檻。可是,我連一個都看他不上。哎,我看這個姓固的,倒很不錯。不但武藝高強,而且相貌出眾。想到這兒,靈機一動,虛晃一招兒,跳出圈外,撥馬奔樹林便跑。她一邊跑,一邊喊:「姓固的,奴家戰你不過,敗陣去也!」

    固大英不明情由,心裡說,既然打仗,不把你治死,也得把你治服。於是,擺開雙槍,在後邊就追。霎時間,一前一後,雙雙進了樹林。

    胡爾金花到在無人之處,帶住戰馬,將金背七星刀橫擔在鐵過樑上,微微喘氣,等在那裡。

    片刻工夫,固大英追上前來,也不說話,擺槍就刺。

    胡爾金花將戰馬撥到一旁,說道:「等一等!我說固將軍,奴有話要對你講。」

    固大英一聽,怒聲喊道:「兩國仇敵,有何話說?」

    胡爾金花嫣然一笑:「喲!仇敵就沒話可講?你我之間,只有國仇,可並無家恨。我說固將軍,本公主愛慕你才貌雙全,意欲把終身許配與你,不知固將軍意下如何?」

    胡爾金花講出此言,臊得固大英滿臉通紅。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麼大個姑娘,竟會自己提親.那臉皮多厚啊!於是,他破口大罵:「呸!無恥的丫頭,你怎能說出這等話來?休走,著槍!」說罷,又扎去一槍。

    胡爾金花見槍來了,一點兒也不著急。她先躲過身形,又開口說道:「固將軍,咱們是武將家風,何用那三媒六證?為此,姑娘才自己說親。固將軍,我身在官宦之家,並非找不到頭主,只是不稱心願。今日咱二人相見,真讓我一見鍾情。固將軍,念我一片深情,請將親事應下就是。嗯?」

    「呸!」固大英仍然生氣地罵道,「為何如此不知羞恥?不樂意就是不樂意,你囉嗦什麼?著槍!」說罷,「砰砰砰」,一連又是三槍。

    這回,胡爾金花可抹不開了。本來,這麼大個姑娘,說出這些話來,就很不容易;哪知,面前這個男人卻如此無情。她見固大英又將槍刺來,惱羞成怒,擺開金背七星刀,接架相還。眼看著,二人又要戰在一處。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樹林外有人喊話:「休要動手,媒人到了!」

    胡爾金花與固大英一聽,同時撥馬跳出圈外,同時回頭定睛觀瞧:喊話之人原來是胡大海。

    胡大海這個人,粗中有細。剛才在兩軍陣前,他就看出了門道。後來,見胡爾金花假打假戰,將固大英請進樹林,他就跟郭英說道:「老七,我看這丫頭有心思。你在這兒帶兵,我去看看。」

    郭英說道:「二哥,人家年輕人的事,與你何干?」

    「噯!這是軍情大事,怎麼沒有相干?真要能收降這個姑娘,眼前之危就迎刃而解了。」

    商量已定,胡大海偷偷來到樹林外,側耳一聽,果然姑娘當面許親。可是,固大英卻執意不從。

    胡大海聽到此處,暗自著急,心裡說,這孩子!你的心眼兒怎麼不活動點兒?這要把事鬧翻,還能有咱的好哇?乾脆,我露面得了。所以,他才大喊一聲,出現在他們面前。

    胡大海不來時,這胡爾金花還真不害臊;胡大海一露面,又說了那麼句話,立時把胡爾金花臊得粉面通紅,急忙把臉背了過去。固大英的手腳也沒地方擱了,干嘎巴嘴,說不出話來。

    胡大海往左看看,往右瞅瞅,略停片刻,眼珠一轉,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倆是金童玉女,女貌郎才,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方才公主言之有理,我們光有國恨,並無家仇。你們既願結為秦晉,我情願從中為媒。」說到此處,又走到胡爾金花面前,對她言講,「姑娘,現在咱三頭對面,把話說清。我來問你,你方才講的許親之事,是真是假?是真,咱把它訂下;若是口不應心,咱就像颳風一樣,讓它過去。」

    胡爾金花開始有些害臊,後來聽胡大海說得有理,她便牙一咬,心一橫,抬起頭來,說道:「胡將軍,方才乃是肺腑之言,奴情願以身相許。」

    胡大海一聽,忙說道:「哎,這不得了!」他又走到固大英跟前,問道,「大英,金花公主欲許你為妻,你可願意?」

    固大英這回可急了,忙沖胡大海說道:「乾爹,我與她萍水相逢,怎能談及婚姻之事?常言說,『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她嘴裡說的是應親之事,誰知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再者,我剛來軍營,寸功未立,卻臨陣收妻,豈不犯下殺頭之罪?」

    胡大海聽了,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忙走到胡爾金花面前,說道:「姑娘,剛才大英之言,也有道理。我明營紀律甚嚴,臨陣收妻,要犯殺頭之罪。你看這事該……」

    胡爾金花聽罷,略思片刻,把心一橫,對胡大海說道:「固將軍若能真心應親,我情願倒反元營,為他將功抵過。」

    「啊呀,這可是個好主意。」胡大海心裡說,我就等你這句話呢!他心中高興,接著又說道,「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

    胡爾金花說道:「第一,解救朱元璋,把被困興隆山的明軍,全部放出。」

    「好!救駕之功,無與倫比,此乃大功一件。這第二呢?」

    「第二,我逃離元營,到明營出力報效。」

    「好!去到明營,論功行賞,定封你的官職。」

    固大英對胡爾金花,本來也有愛慕之意。又聽人家述說了立功之策,自然十分高興。於是,他也說道:「公主既能獻功相助,在下十分敬佩。但願你到了明營,再立奇功,以報效皇恩。」

    公主說道:「將軍放心,容奴家從長計議。」

    胡大海在一旁聽了,心裡說,好嗎,這小子得寸進尺,把弓拉得太滿了。於是,趕緊過來打圓場:「好了。有這些大功,足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來,當著我的面兒,你們堆土為爐,插草為香,磕上三個響頭,這門親事就算訂下了。」

    當下,胡爾金花與固大英,跳下馬來,當著胡大海,依言行事。

    胡大海又告訴他倆:「你們把身上佩帶的東西,交換一件,作為訂禮。」

    交換什麼呢?兩個人分別把腰中佩劍解下,互相一換,就算訂下了這門親事。

    此時,胡大海一本正經地說道:「姑娘,私事辦完,該辦公事了。你得想方設法,讓我們進興隆山救駕。」

    胡爾金花說道:「老前輩,您放心。走,隨我來!」說罷,飛身上馬,領著胡大海、固大英來到興隆山口,一晃掌中的金背七星刀,沖元兵高聲喊喝:「巴吐魯!」

    巴吐魯是誰?就是那些元兵。胡爾金花傳下軍令:讓他們向後轉身,各自往前走五里。在此期間,不准回頭,不准開兵見仗。

    當兵的一聽,紛紛議論,哎,這是什麼陣法?但是,兵隨將令草隨風。公主說話,誰敢不聽?霎時間,元兵「尿尿尿床」朝後退去,把興隆山口露了出來。

    胡大海看罷,心裡說,行呀!他與郭英一使眼色,引兵衝進興隆山口。

    簡短捷說。他們衝進山口也不過一里多地,正碰上朱元璋一行。他們一面奮戰元兵,一面向外衝來。胡爾金花又傳出軍令,喝退元兵。元兵「呼啦」往兩旁一閃,朱元璋他們這才衝出山外。

    此時,徐達、湯合、鄧玉帶領的巡邏兵,也趕到山口。他們兵合一起,將打一家,這才脫離開險地。

    再說大王胡爾卡金。他正指揮元兵,向朱元璋進攻,忽見軍兵如潮水一般,敗退下來。他莫名其妙,忙問後撤的軍兵:「哎,這是怎麼回事?」

    軍兵答道:「回大王千歲!剛才是公主傳令,讓我們撤回。」

    「啊?!」胡爾卡金一聽,愣怔了。心想,公主把守山口,她把軍兵撤回做甚?於是,又問道,「她現在何處?」

    「她也撤下來了。而且,她已經到了明營那邊。」

    「嗯?」胡爾卡金眼珠一轉,雙腳點鐙,朝山外緊緊追趕。剛跑到興隆山口,正與胡爾金花相遇。他勒住戰馬,大聲喊話:「丫頭,你往哪裡去?」

    胡爾金花見爹爹追來,忙對固大英說道:「快,你們先走一程,我隨後就到。」話音一落,把戰馬帶住,雙手荷刀,等著爹爹。

    工夫不大,胡爾卡金來到女兒馬前,瞪著眼睛,高聲喝喊:「丫頭,你欲向何往?」

    胡爾金花見問,也不隱瞞,胸有成竹地說道:「爹爹,實不相瞞,女兒已將終身許配了明將固大英。現在,我是明營的人了。營救主公朱元璋,便是我的主意。」

    「哎呀!」胡爾卡金聽罷,氣得差點兒掉下戰馬,他破口大罵道:「丫頭,難道你瘋了不成?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的之言,怎敢私訂終身?」

    「爹爹,胡大海便是媒人。」

    「啊呀!」胡爾卡金聽罷,眼睛一翻,氣堵咽喉,昏了過去。

    兩旁戰將見了,急忙問上前去,捶打前胸,拍打後背,呼喚半天,胡爾卡金這才緩醒過來。他略定心神,顫抖著身軀,說道:「丫頭,爹算把你白拉扯了。萬沒想到你會倒賣大元,叛國投敵呀!從現在起,我不是你爹爹,你也不是我女兒,咱是冤家對頭。休走,著-!」說罷,老頭子鬚眉皆-,凶神附體,晃短把牛頭-,奔姑娘就砸。

    此時,元兵、元將都傻眼了。你說這該向著誰呢?按理說,應當幫著大王打公主;但是,人家是父女呀。他們和好之後,還不是誰動手誰倒霉?乾脆,看熱鬧吧!

    這陣兒,就見胡爾卡金左一傢伙,右一傢伙,恨不得把胡爾金花砸成肉餅。

    胡爾金花可沒敢伸手。她一邊躲閃,一邊哀求:「爹爹,女兒有下情回稟。」

    胡爾卡金這頓折騰,也夠累的了。他見女兒說話,正好喘喘粗氣。於是,說道:「你還有何話說?」

    胡爾金花見爹爹住手,急忙慷慨陳詞:「爹爹,女兒雖屬女流之輩,不敢說深明大義,可有些事情也看得明白。就拿您老人家來說,見江南各省的義軍互相爭戰,您就順著我四叔元順帝,乘虛興兵進中原。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黎民百姓,怨聲載道。為此,十三新省,各地揭竿而起,紛紛抗擊我大元。遠的不說,就說眼前,您在興隆山,擺下南北雙王興隆會,名則議和,實則想把人家一網打盡。爹,您這樣做,豈不怕萬人唾罵?爹,我許配明將,一來,了卻了我的終身,二來,也能替您留一條歸路。早晚大明帝國一統天下之時,您還能保條活命。」

    「哇呀呀呀!」胡爾卡金聽罷,只氣得五火難捺,怒聲喝斥道:「你真是信口雌黃,胡言亂語,著傢伙!」說罷,又是一陣折騰。

    胡爾金花還不敢跟爹爹伸手,只好左躲右閃,往山口外慢慢撤退。

    再說二王胡大海。他把朱元璋救出山口,忙派軍兵,先將皇上送回連營。另外,又把受傷的常茂抬走。餘者後邊斷後。

    此刻,胡大海還惦記著胡爾金花。他長身回頭一看,心想,這姑娘,怎麼還不回來呢?他眼珠一轉,沖身邊的固大英說道:「孩子呀,你得返回去看看,小心你媳婦出事兒。」

    固大英一聽,急忙撥轉馬頭,手提雙槍,又奔進興隆山口。

    固大英剛進了山口,忽見一溜煙塵,衝來無數元兵。再仔細觀瞧,就見一員老將,晃著短把牛頭-,正在追趕胡爾金花。

    固大英看罷,大聲喊話:「公主,那一老將他是何人?」

    「我家爹爹。固將軍,快來救我!」

    「公主,不必擔驚害怕,待我戰他!」話音一落,固大英馬往前提,手擺雙槍,衝上前去。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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