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毒妻扶起傷重的夫婿,滿腔怒火亟需找人來洩恨一番。
「我們殺上燕樓!將他們全部毒殺!我要教葉驚鴻後悔今日帶給我的侮辱!」毒夫怒吼咆哮,氣急攻心,再度噴出一道血。
毒妻冷道:
「那是一定的!沒有人能欺到我們頭上!老頭,等你傷養好,再去也不遲,冰魄寒蟬終會落到我們手中。現在,就讓老太婆我好好伺候這些人!」她第一眼相中的替死鬼正是龍幫幫主龍九。「今日之後,天下人便會知道,堂堂龍幫幫主,被我當成一隻螞蟻般捏死!」
說完,一掌直拍向龍九的百會穴——
「喝!」
毒妻驀地大叫,爆退數尺,閃得夠快,躲過了致命的一劍,可是因為大意,所以腹部被掃過一道血口。
「怎麼?!」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親手調製的毒藥會失效!不可能的!但是龍九此刻矯健的身影並非只是強弩之末的逞強,他是真的沒中毒。
「好功夫。」龍九銀劍一抖,血珠落盡。
「你沒中毒?」她警覺地四下看著,心中大駭。這些人都還沒死?已經過了一刻了,這些應該已經身亡的人,卻仍是立於原地看著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的毒藥,有一定的作用,不過,世上既然有毒藥,自然也就有解藥這種東西。」龍九冷淡說著。
「不可能!沒我的解藥,你們不可能……」毒妻說著,不信邪,又往一邊端坐著的邵離刺去——
邵離舉起右手,以肘臂相迎,然後一聲「鏗」的金屬撞擊聲,毒妻的劍霎時斷戍兩截。但是交手仍未結束,毒妻反手一碰,那斷掉的劍尖便筆直剌向邵離身邊的湛藍。邵離像是早料到此,神速出手擋住利劍,將劍尖旁擊出去!
那劍尖被一道黑影截住,轉而飛踢過來,這是所有人都沒料到、也無法阻止的意外!邵離只來得及以身相護湛藍——
「敢企圖傷害我寶貝女兒!找死!」隨著劍尖盡沒入毒妻胸腹之內,一聲熊吼蓋住毒妻的厲嚎。落地後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女兒轉圈圈,相見歡。「藍兒、藍兒,爹爹終於找到你了!」
「你、你……」毒妻痛徹心肺,跌在地上猛喘氣。
這時毒夫趁機對那大漢撒出化屍粉!他成功了!那人身上滿是粉末……他死定了,他死定了!他……打噴嚏了……
「哈——啾!」大熊男鼻子過敏,猛打噴嚏。
「敢企圖毒害我逃家夫君,找死!」遠處傳來清脆的怒叫聲,聲到人也到,更射出十條色彩斑斕的毒蛇纏住雙毒二人。她的出現引起一陣驚艷的呆滯。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超出所有人能想像的美麗的女人!而那絕世美女正在踩踏動彈不得的毒夫,讓毒夫又吐出一大盆血。
別人不知道這是什麼蛇,但是雙毒知道,這是已經在世間絕跡的「赤艷」,別說被咬到會瞬間死亡了,連被它的毒液沾到,都會立即潰爛!
「你——你是何人!」毒夫驚懼問,動也不敢動。
不過,人家可沒空理他。
「呀!藍兒,娘的心肝藍兒,娘終於找到你了!」大美女嚶聲一喚,將湛藍抱在懷中嗚嗚咽咽說著,姿態柔弱,好不可憐——要不是之前大伙有目共睹到她凶悍的一面,現下還真的會相信她確是一名無助可憐的絕美婦人。「你這個壞孩子,棄孤苦無依、身體孱弱母親於不顧的壞孩子,嗚……」
湛藍拍著母親,並盡告知義務提醒著:
「娘,爹要逃了。」
吼!無辜可憐的美婦即刻變臉為河東狂獅——
「湛桓!你敢給我跑,站住!」咻咻咻!對著遠方的黑點疾射出最近才研發出來的毒粉。我射、我撒、我丟丟丟!
那黑影以及其詭異的步法閃動,忽隱忽現,像變法術似的,一一閃過毒物的攻擊。簡直氣煞了這個被丈夫兒女遺棄的可憐女子杜曉藍,最後她連鞋子也扔過去了。
那只繡花鞋給湛桓接個正著。湛桓不敢久留,對邵離拋下幾句話:
「邵離,我女兒就交給你了。你這小子,不錯!老子看了幾天,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然後再對女兒道:「藍兒,不必對他客氣,給他看過你美美的臉後,要是你扛不動他,老爹幫你扛回山上去。」完畢,快溜!
「別跑!」杜曉藍自是跟著追過去,不過也沒忘了給他們留一些話:「那個男的——」不必懷疑,叫的正是邵離。
「在下邵離。」難得邵離還能在一團混亂中力持鎮定——即使只是表象。
「邵離,好好照顧我女兒。」
怎麼,這對父母都沒打算把女兒帶回家的嗎?隨便把女兒托給一個大男人可以嗎?未免也太放心了!雖是無比詫異,但他只能這麼道:「這是當然。」唉,看到了這種父母,他認為湛藍還是跟在他身邊會比較健康。
「藍兒,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喔。」湛藍點頭。還真的伸手緊抓著邵離的衣袖。
說罷,正要飛掠而去,才想到還有十隻毒蛇沒收走,於是躍過去一邊收蛇一邊踹毒夫與毒妻,可憐那一對橫行江湖一輩子的夫妻,早已被整治得奄奄一息,出氣多、入氣少了。
「今天算你們好運,放過你們了!」最後一踹,閃走。
好運?恐怕很難在這對景況淒慘的夫妻身上挖掘出能代表這兩個字的東西吧!他們就差那麼一口氣了耶。
呼呼呼——
早來的北風吹出眾人的一頭霧水,沉浸於渾渾噩噩的深淵裡無法自拔……
剛剛……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又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比武……然後出現下毒藥很厲害的奪命雙毒……對對!他們大家都中毒了!眾人終於想起這件最重要的生命大事!
「我們會死嗎?」丐幫八袋長老危顫顫地問。他現在全身無法動彈,只有嘴巴還能說些話,覺得好虛弱、好虛弱,好像生命正在流逝中。
邵離拱手對所有人道:
「諸位莫驚,在比試開始之前,各位皆飲用過季府提供的參茶、酒、清水。這些飲品裡全摻有解毒粉,目的就是為了預防比試中有人下毒。雖然因為解毒粉的份量不足,教各位此刻略感不適,不過這肢體麻痺的狀況只消一個時辰至一天之內,便可除去。」
太好了!眾人聞言放下一顆惶然的心,連覺得自己快死掉的八袋長老,都覺得生命力又流回體內,活力充沛極了。
不管在那之後那些混亂是怎麼發生的——燕樓的葉驚鴻、一對奇怪的夫妻,來了、也去了,像狂風捲過,大伙頭暈腦脹,然後他們飛去了無痕……
對了!對了!天——呀!冰魄寒蟬被奪走了!被葉驚鴻奪走了!
頓時,什麼奇怪的人曾經出現都不重要了,他們夢寐以求了一輩子的寶物,居然誰也沒能得到,已經耗費了這麼多的功夫了呀……
比賽了半天、吶喊廝殺了半天、計謀了數個月、曾有過的處心積慮,如今全成了泡影,沒了,也結束了。
到了晚上,所有垂頭喪氣的江湖人全都離開了季府,宣告季府這次的劫難已經畫下句點,再也不會有人來驚擾了。
雖結局不若邵離預想的那般——因為實在是有太多的混亂與變數了,但這樣未嘗不是一個好結局。
能這樣,也是好的。邵離想道。
XX XX XX
「為何不再住幾天呢?竟這麼快就要走了,好不容易事情已經結束,正想好好與邵大俠喝兩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的混亂,都沒能好好招待你,真是對不住,還讓你為我們費這麼大的心神……」
「老爺子,請千萬別這麼說。朋友有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晚輩僅是略盡棉薄之力罷了。」
送行,已經送到富西城的城門口,七次道別,七次不捨,於是行行復又停停,好客的季家人巴不得邵離打消去意,跟著他們回去。已經到城門口了,接下要是一路送到山海關去,想必也不是稀奇的事,
「邵大俠,不如就留下來吧!這樣吧,就留到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就五個月而已,很快的,大伙也好一同開心。」季大少扶著有孕的妻子下轎來,走到邵離面前,希望能用娃娃攻勢奏功。
「不了。」邵離笑。「不過當太少的小公子或小千金出生時,邵某定會派人送來賀禮,不會錯過的。恭喜兩位了。」
「唉!只要你肯來才真是大禮呀!語翩,你也給邵大俠說個話吧,看能不能改變他的心意呀!」大少辭窮,只好讓妻子試看看。
自從秦力消聲匿跡之後,白語翩驚得足不出戶,完全無法打聽到他們的下落。而她身上所有的迷香毒藥,一夕之間不翼而飛,更讓她心魂俱喪!她想過可能是邵離殺掉了秦力他們,所有一切計謀早就被邵離掌握了。
如果是那樣,那麼,邵離接下來要消滅的人就是她了!
因為她是妓戶出生,卻佯裝成江湖名門千金的低賤女子!
因為她是肖霸天的玩物,用來欺瞞世人、招搖撞騙的工具!
因為她想毒傻季容玉,不讓他去納妾,還想毀掉季家!
因為她曾想殺掉他——邵離!
他不會放過她的!
邵離微笑地看向她,她渾身顫抖,聲音一點也發不出來……他,他要現在揭發她嗎?他要現在毀掉她嗎?她這輩子終於過得像個人樣的生活,就要結束了嗎?他要讓深愛她的男人轉為嫌惡鄙棄的眼光看她嗎?
不……她受不住的,受不住的!
「大少,你也真是的,這種冷天候,偏要帶嫂子出來送行,也不想想她現在是什麼身體?要是受了風寒,豈不是邵某的罪過了?!」邵離開口便是責備季大少的不體貼。
「唉唉!你要離開,我們季家上下當然要全部出來送行呀!不然你別走,我們也不必送行,豈不是皆大歡喜?」
邵離笑白他一眼,對白語翩道:
「嫂子,如今一切否極泰來,你也可安心懷胎替大少生下一個健康白胖的孩子,過去的種種,就當成是惡夢一場,忘了吧。至於那個叛變的秦力,你也別掛心,邵某已經承諾老爺子必讓他伏法受制裁,今生今世,他們是不會出現在季家所有人面前了。」
這一番話讓白語翩原本渾身冰冷的身子,當下熱燙起來,他……他這意思是……要放過她?他不揭發她嗎?為什麼?
大少環住妻子的腰腹,心滿意足的手掌放在她凸出的肚子上,笑道:
「語翩,你別再為秦力的事傷心了,他狼心狗肺、恩將仇報,不表示我們行善的理念是不對的,明白嗎?你可要保重身子呀,孩子的娘。」
「夫君……」她盈淚欲滴,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覺得活下去是充滿希望的。
邵離拱手:「嫂子,大少對你,情深意切,你可得細細體會哪。」
「是,我是明白的,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對我更好的了。我會盡心盡力地服侍他,希望能讓他同我一般,感到幸福。」白語翩明白這是邵離向她索討的承諾。
他放過她,也讓她明白他放過她的條件與理由。
——好好地重生,好好地活著,好好地融入季家、忠於季家。
從今以後,她就是真正的白語翩了,而關於紅花的惡夢,被邵離親手埋藏,再也沒人能挑起、掀開她前半生的不堪。
邵離走了,留在富西城的是季家人的濃濃感念,以及白語翩很深很深的謝意,烙下一輩子的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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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奔了三十里,來到了郊外的驛站,邵離一眼就看到等著他的路奇。
「湛藍呢?」
他跳下馬,路奇過來接過韁繩,回道:「在樓上天字房。」
邵離奇道:
「她累嗎?怎會要了間房?我們今晚並不留宿。」是身體不適嗎?
「小姐的臉色並無異樣。」路奇回道。
他點頭,大步定入驛站,直往樓上去。
他讓湛藍與路奇先到城外的驛站等他,除了知道季家的送別陣仗非得耗上數個時辰之外,一方面也不好當面帶走人家家裡的丫鬟。雖然說季府的主人家不見得認得出湛藍是他們家裡的丫頭,不過若他身邊多了一個女孩,總不免引來一大串追問,到時解釋起來又費唇舌,還不如省了吧。
來到天字房,他敲門到:
「藍,你在裡面嗎?」
「大哥嗎?進來呀,門沒拴住的。」裡頭傳來湛藍清脆如常的聲音。
他推門而入,忍不住責備:
「怎麼不拴門呢?你一個女孩家……」聲音突地頓住,要不是他定力還算強,想必此刻一定會露出張口結舌的蠢模樣。
湛藍笑嘻嘻的,一副陰謀得逞的表情。整個人跳在邵離面前,並且抓住他雙手,顯而易見地表示出「抓到你了!你逃不掉」的訊息。
她是湛藍,露出原本面目的湛藍。雖然因為長期戴著面具,以至於——額際處有一點脫皮、臉色稍顯出不健康的蒼白、下巴還冒了些過敏的小疙瘩,再加上回不小心撕出的小傷口,讓她的臉的狀況看來有點淒慘。但是,這些小缺憾都無法掩蓋掉她是一個絕世小佳人的事實!
她很美!跟她的母親一樣美!因為她們根本長得一模一樣!
若杜曉藍是一株正在盛放中的絕艷牡丹,那麼眼前這個小佳人則是一朵含苞正待盛放的清蓮,是獨特的、亭亭玉立的、清新未染塵世的美麗。
而這樣驚人的美麗,狠狠撞入邵離來不及防備的心!
他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只能呆望著她,望著這一張他從沒預料過的美麗面孔。不敢相信她是湛藍,也猶不置信世上會有這樣的美麗!
湛藍搖著他手道:
「雖然同樣一張臉你已經看過了,不過那是我娘的臉,現在你看到我的臉了,要給我扛回山上去哦!」
扛回山上去?邵離終於回神,要不是手正被她握著,他肯定會敲她一個響頭。「你這娃兒,居然設計大哥!」這簡直是霸王硬上弓。
湛藍得意道:
「我早就跟大哥說過啦,你早知道我要你當我夫君的嘛!」
夫君?邵離歎了口氣。她還是個孩子呀,沒見過更多人,沒經歷更多事,人生還這麼長,現在隨口說出的話,實在當真不得。就算心裡不無震動,但他還是說道:
「藍,你還小,別太早說出這樣的許諾,天下之大、形形色色的人之多,還有待你去看著呢。」
湛藍歪著頭,有些難受地問:
「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的。」她這般古怪又可愛,哪能教他不喜歡呢?
「那,我不美嗎?我爹說,山下的男人要是一看到我的臉,就會馬上跑去減肥。」
他問:「為什麼……減肥?」這些湛家人的思考方式,絕非尋常人能理解。
「好方便我扛他們回山上呀!」她嘟聲道:「可你都沒有,還拒絕我的求親。」
邵離輕撫她小嘴兒下方的疙瘩,這樣水嫩細緻的肌膚,偏偏長在不懂得細心養護的人身上。真是一個失職的美人哪!
「藍,你很美。恐怕世間找不到比你更美的人了……」
她打斷他:「要是找得到呢?」
真是小心眼。「就算有,你還是大哥心中認定最美的,誰也比不上。」雖是安撫,但也確是真心話。
心裡的難受消退了些許,但仍是不開心:
「美有什麼用,你又看不上,你不要我。」
「大哥是怕你以後後悔。」說要與不要,現在真的太早。
「才不會!」她大叫。忽地雙手大張抱住他的腰,迭聲叫著:「大哥好壞!不要人家,卻又找些奇怪的借口來唬弄我,說什麼替我著想、怕後悔的!不管,我不管!如果你真是替我想,為什麼我會這般難受?我的心痛到快要死掉了哪!」
第一次看到她情緒這般激動,邵離怔住,沒有拒絕便讓她輕易抱住。可……這樣是不合宜的呀!要推開她嗎?是該的,但……唉!不捨呀。
「藍……」他輕喚著。但她不理他,單薄的纖肩微微顫動,像是在啜泣,但他不確定,因為她臉埋在他胸懷裡不肯抬起。
「藍。」他歎息,垂放於兩側的手,輕輕環在她身後,像是終於屈服投降。「你別惱,大哥說的都是真心之言。你很美、很受大哥喜愛,你是一個男人所能奢望的極致。大哥是平凡人,也永遠不會是聖人,所以你有這番心意,大哥自然受寵若驚。若我自私一些,應該馬上跟你回山上,應該馬上娶你進門,今生今世霸住你,最好不教其他男人偷瞧到。」
「……那你為什麼不要?」終於抬起頭,聲音因哭泣而沙啞;漂亮的小臉上涕淚縱橫。
唉!有哪一個美人敢這麼哭的?眼淚兩條、鼻涕兩條,哭得這麼豪爽,身為美人,這模樣可以嗎?傳說中的「梨花帶雨」是指這般狼狽的景像嗎?
邵離心中好氣又好笑,掏出一塊布巾替她淨臉,直到她又成為一名潔淨無瑕的稱職小美人才又道: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他捧住她小臉,不讓她再躲回懷裡。「藍,因為我先是你的大哥,而不是一開始就是傾心於你的男子。你是讓我動心的,可是我不得不去為你想,你看的人太少,還沒經歷過選擇;你仍是年幼單純的,我不能欺你單純而就此佔住你的一生。」他對她搖頭,不讓她現在就抗議:「以大哥的身份來說,就算今天你看中的是其他男人,大哥也會阻止你在十六歲就嫁人。大哥會帶著你歷練、遊玩,三年五年的,等到你長大了,心意也更確定了之後,才會對你的婚事點頭。這是想娶你的男人,必須要有的等待。」
「我爹娘都沒這麼麻煩!」她叫。但聲音裡已經沒忿怒,只是抱怨。
唉!如果她的爹娘願意這麼麻煩,今天就不會是由他說出這番話了。邵離只能安慰自己這是能者多勞了。
「不生氣了?」他問。
她點頭。「好,我可以等三年,三年之後你要跟我回山上喔。」聽他的話可以,不過她也是有條件的。
這丫頭呀!索求承諾都不會害臊的,至少裝一下也好吧?!不過幸好原本他就對她沒這方面的期待。
「如果到時你沒改變心意,大哥就跟你回山上。」他點頭,笑了。
「哇!」湛藍歡欣大叫,直抱著他跳。
邵離只是縱容地看著她,唉!這樣孩兒心性的娃兒,要長成大人樣,還需好長一段時日呢。
今日的承諾,並非安撫。即使他認為湛藍現下的要求做不得真,他還是願意給她這樣的承諾。但若日後她有其它的選擇,他也會給予祝福。
喜愛湛藍的感覺,目前是兄妹親情大於男女之情,畢竟她還是個小娃兒呀!實在令人很難產生其它想望。日後會如何演變,誰知道呢?他不強求什麼,也不刻意等待什麼,現在,就讓他好好陪著她長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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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往北方走。
「我們要去哪裡呀?大哥。」今天的湛藍,貼了一張清秀可愛的面皮,比之前那一張討喜多了。當然,她的絕世麗容還是藏在面具後面,繼續不見天日下去。這是連邵離都舉雙手贊成的事。
美麗的本身並沒有錯,但是卻阻絕不了猥褻的人興起的禍心。邵離不怕麻煩,但他不願讓湛藍有任何身陷危險的機會,一切以她的平安為要。
邵離將她的馬匹拉近,伸手幫她把披風上的繫帶綁住,然後攏了攏,不讓北風竄入,教她受寒。
「我們先去定遠城。」
「定遠?那邊有什麼?」她問道。揉了揉眼睛,努力振作精神,不讓三個時辰的奔馬疲倦打敗她。
「那邊有燕樓。」他望著她可愛的小娃兒舉動,忍不住疼愛地笑著。
「呀?我們要去那裡!你要奪回那個假的冰魄寒蟬嗎?葉驚鴻搶走了那燙手山芋不正好嗎?讓他把麻煩一手攬下,你多省事。」她的精神好了一些,興致勃勃地發問著。
「總得去他那裡做個了結,葉樓主算是幫了我一個忙,上門道個謝,也是應該。」何況葉驚鴻已經改用別的借口邀他比武,他若再躲,說不過去。畢竟老與葉驚鴻這麼耗著,對自己或對西北十三聯會也不好。
對葉驚鴻這種狂妄態為的人來說,什麼道理、情理、合不合理都不在他的考慮之內。他往往不擇手段,只要結果。讓他等得愈久,事情會更棘手,這也是燕樓難纏的地方,他們有時是不計利害得失在執拗著的。
「幫忙?你把他奪走冰魄寒蟬的行止看成幫忙?」好奇怪喔。
他點頭。「再有,他帶走水姑娘,沒讓她出來鬧場,也是幫忙。」
「可是,事情的肇因算是燕樓的錯呀!葉驚鴻也不過是在清理門戶而已。」她叫著,差一點滑下馬背。「身為樓主,他帶走水姑娘是應該的嘛!」
他扶住她:「你小心些。」
「喔。」她再度揉揉眼。
「不能這麼算,在我看來,葉樓主是幫忙了。」
「可是你去了,他一定要你比武,你願意嗎?」她問。
邵離將馬策近她身邊,覺得她的狀況險象環生,不注意可不行。
「那就比吧!如果那是他唯一的要求。」
「喔。那也不錯……到時我就可以……看看大哥……有多厲害了……」聲音斷斷續續,努力保持清醒。
湛藍以為自己成功醒著,但是當她被邵離抱過來共乘一駒時,卻毫無所覺,只感到自己的馭馬術愈來愈精湛,這馬跑得好舒服哪,她像在騰雲駕霧似的。
「……大哥……」她叫。
「嗯?」
大哥好聽的聲音從好近好近的地方響起,像顆石子似的,直往她心海裡投去,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將她載浮載沉,昏昏茫茫……
「大哥……」她忍不住又叫。
「嗯?」
有人在攏著她的披風,將她包裹得暖呼呼,北風與沙塵也不再拂上她的臉,因為有人替她遮擋一切不適……是大哥呀……
「大哥呀……」
好像有人又應了她,也好像沒有……她聽不真切,但是……呀……那輕輕拍撫她肩背的溫暖大掌,正是綿綿不絕的回應與承諾哪……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永遠、永遠喔……
「永遠。」
彷彿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哄著,允諾著。
不再輾轉輕噫,她沉睡了。
江湖詭譎,變幻莫測。風波事端如潮水般興了又滅、滅了又興,揚名了多少英雄豪傑,又湮滅了多少未籌壯志。不管你如何疲憊,無論你怎樣雄心,這條路都得繼續走下去。
艱辛的路途、冰冷的世道,宛如暴雨,隨時都會無情地摧折掉任何一朵江湖嫩蕊。
但是呵,湛藍這株嫩蕊,卻是有著一雙安全溫暖的臂膀,將她牢牢守護成一方晴朗天地,讓她無憂地安憩、快樂地悠遊,不必怕任何驚擾。
作個好夢,藍。
輕輕拍撫她香肩的大掌,彷彿在這麼說。
睡夢中,她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