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你現在跟維尼很好,對吧?」明明聊著那個呆頭阿澤的,楨突然沒頭沒腦問起。
「什麼好不好,我們一直是這樣啊,你不是說過,我和他像老夫老妻!」
「我聽阿澤說,張曉年快要回國囉……你還不知道吧?」楨說完還直盯著我瞧,像是怕我聽到噩耗會昏過去似的!
「真的?我沒聽說,維尼好像也沒聽說……否則,他應該會告訴我。」我說。畢業之後,她隨即到美國去了,我和維尼不但沒跟她再有任何聯絡,「張曉年」這個曾經和我有特殊交情的人更是被我刻意遺忘……之所以要刻意遺忘是因為我還沒真正學會原諒她……
楨仍然盯著我看,那種帶著好心的警告神情讓我噗嗤笑了出來:「哇喔!你這種眼神真是久違了,頗令人懷念!」
「哼!知道就好,只有女人能洞悉女人的把戲!」楨說完,我們又一同笑了。
維尼沒喜歡過曉年或任何其他的女人,至少到目前為止!關於這點,我和楨都清楚。
但現在她卻好像在說:「小心哪!你心愛的維尼會不會被歸國的狐狸精給勾走了。」而我體內那些敏感的、被維尼慣稱的「神經質」也蠢蠢欲動……
楨問起維尼將南下訪問魯凱族的事情,還要我趁此跟他重溫學生時代的感覺:「你不會忘記那次他是陪張曉年那組去的吧?你不是很想再去一次,還要一睹『大小鬼湖』嗎?乾脆請個幾天假一起去!順便一起過情人節耶!」
「別說了,前天,我才接到國小老師去世的消息,公祭就在下禮拜六,維尼也是那天探訪,星期五就要下去了,真是巧吧?可是公祭又不能不去呀……」我說。公祭於我而言真這麼重要嗎?到底是真的想去追悼他老人家;還是跟以前一樣,其實更想藉機看看王靖容,跟他說說話?幾乎每年,我們都因為去看老師才聚在一起,而這次……
楨左手撐著下巴,開始用小茶匙舀起飯後甜點……我用手指塗開沾在玻璃窗上的一層霧氣,塗著塗著抹出了一手掌大小的橢圓。對麵店家那株迎接過聖誕節又等著迎接情人節到來的聖誕樹上的閃閃光亮,穿過空氣中的迷濛照了進來,我看見稀稀疏疏的雨點從深邃天空飄下……
張曉年要回來了?!
山上下著「沒人會打起傘」的細雨,而維尼卻執意幫我送傘的那個傍晚,和曉年的姊妹幫喝完咖啡後,我傻愣愣地站在咖啡廳對面的郵局等他。
「嗨,小姐,願不願意和我吃一頓晚餐?」維尼拎著傘微笑地朝我走來。
「走吧。」我說,然後開始感覺到自己發著抖,維尼牽起我的手,依然安靜……「你怎麼不問她跟我說了什麼八卦?」我的聲音很清寂。
「我知道你自己會跟我說,我已經準備要聽了。」
「呼!我不知道要怎麼說,總之,你的學伴張曉年是可怕的人!」我吐了口好大的穢氣,說。
大二開始,所有關於我的蜚短流長原來都是張曉年的精心傑作!她覺得我有喜歡維尼的傾向後,便和我掏心掏肺地交朋友,不斷地約我和他們一同出遊,然後像黃鼠狼似的在一旁觀察試探,一面技巧性地散播我喜歡維尼、糾纏維尼的言論的同時,還不忘在我面前駁斥那些傷人的流言,一副「知我者莫若她」 的樣子!
好幾次,我還自責太以小人之心度人了,沒想到她老早就在班上把我說得那麼不堪,原來那些冷言冷語無一不是她的巧思啊,我的確是蒙上不白之冤地咆哮了起來……維尼沒說話,只是聽……
「她跟別人說,每次我們三個一起出去,我都會刻意插在你和她之間……她怎麼可以這樣說?!有多少次我是一個人默默走在你們後面……你記得上次在店裡碰見我跟王靖容吧,曉年竟然跟人說,我看她的眼神充滿敵意,好像怕她搶了王靖容,可是又一面不捨地望著你!她說,我的眼神刺傷了原本想幫我送紅豆湯的她?!」太恐怖了!難怪阿澤和楨都提醒過我『人言可畏』,我還笨到把身邊的魔鬼當好朋友,笨到將所有喜歡維尼的情緒對她說……
「不要再想了,以後跟她保持距離就好了。你現在有我。」維尼安慰人的話真是很無關痛癢!
「不只這樣,她還在你家學姊面前做文章……太可怕了!我想或許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這種人!」原來我是這麼不堪一擊啊!眼眶再也盛不住滿溢的淚水,豆大地掉了下來……
「其實,她對你的批評我早就聽過了,可是又看你們說說笑笑的,我不瞭解她是什麼心態啦,以為女生就是這樣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她的家庭背景較複雜,或許她只是害怕被人遺忘。」
「所以?你從沒想跟我說,提醒我一下嗎?我獨自騎車那天,你知道她口中的『車禍』只是借口嗎?太可怕了……」家庭失歡的人就有充足的理由傷害別人?大家都理所當然地同情、原諒她們?!
老天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愚笨如我,讓人在背後非議這麼久還得等到人家好不容易內訌才能被告知?呵,連我親愛的男朋友都絕口不提?!老天一定笑翻了,笑翻了!
「你不要這麼激動,我雖然聽過她怎麼說你,可是那些並不會影響我呀,我也不是那種會熱心參與別人的事的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沒人能再說什麼……張曉年在我心中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學伴,她說的話我也不會相信,我是在你這邊的!」維尼掏出一張張衛生紙給我擦眼淚後,靜靜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