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我們要去敬大學長，你要不要一起來？」曉年在沙灘上向這邊喊著！
雖然我和阿澤之前已跟學長、姊喝過了，可眼前一大群似乎打算拚酒的人好不熱鬧，我跟阿澤也上前。
「大學長，我和維尼來敬你喔，祝學長踏出校門後一帆風順，和學姊甜甜蜜蜜，不過可別忘了我們喲！」曉年和維尼各拿一罐酒，然後由曉年笑盈盈地先致賀。
「學長，祝福你。」維尼靦腆地說。
學長邊道謝邊和他們乾杯，接著，一大堆人跑來敬酒，好像不把我家學長灌醉不罷休……笑笑生家族不知又耍啥寶，大伙又是一陣大笑，我也練就李清照式的悲苦笑功，阿澤說，我這種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由於大家集中火力和我家學長拚了，連學長悲情的戀愛史也難以倖免！我和大二、三學姊為了幫學長解圍也喝了一些，看阿澤已醉臥沙場，我也裝衝出重圍，獨自爬上防波堤。
由於「防止偷渡人人有責」，我們沒點上火把，只靠著幾輛車的近燈和月光點亮這深夜，以致在那熱鬧人群之外的夜空，顯得靜謐許多。我靜靜坐在防波堤上，看著月色光暈一圈圈地擴散開來……
「你還好吧，不會喝就不要逞強。」維尼不知何時走到我旁邊說。
嗯，酒真是非常難喝的東西。我說。
「嘿，你現在可以把我當好朋友了嗎？百無禁忌的好朋友喔，可以嗎……」是酒精的神力吧？我這樣問的同時，心情好平靜。維尼沒說話，我們的四周安靜得連風的喘息聲都那麼清晰。
「你說你沒有喜歡過我，其實我一點也不相信。可是話是你說的，我只能說服自己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今天我又看見你活潑的一面了。我在想……以前是不是我這個背後靈自私地偷走你的靈魂……如果是這樣，我想向你說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像學長那樣，帶著遺憾離開校園……所以……對不起……」強勁的海風將氯化鈉吹上了我的臉……
「你應該知道，楨問過我到底有沒有喜歡你，其他同學也問過，我都說，我很珍惜有你這個朋友！只想和你當好朋友。」維尼親口說出那些證明我一廂情願的話。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可是親耳聽著，我的心還是愈發酸楚，眼淚這種討人厭的液體好像淹上喉嚨，一開口，就要大量嘔出，我只能不停吞嚥吞嚥，沒辦法說話。
「像你說的，我是個在某個地方扭曲了的人，沒辦法主動找你談，現在能把話說開真好。」他望著大海的眼睛裡像藏著什麼的無奈，根本不能讓我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啊！我要怎麼說服自己，那些怦然心動的感覺全是假的？
「你……一點都沒有喜歡我？有的時候……我，會有一些錯覺，是錯覺嗎？我可以不勉強你，只當你的好朋友，可是你從來沒喜歡過我嗎？」我看著他的側臉，請求最真實的回答……可是維尼沒回答，他好像在抵抗什麼……我們之間又是靜默……
「你一定有什麼原因才這樣說服自己，一年前，我們在學校填問卷時，你還跟人家說……我們是男女朋友，你忘了嗎？你真的只是隨口說說？」拜託維尼！你說說話吧，別那麼沉默！
「我、喜、歡、你，可是我沒辦法愛你……或許，我沒辦法愛任何人，我可以對人很好，可是沒辦法和一個陌生人分享我的生活……我很自私……我害怕改變，也不想改變，所以再怎樣煎熬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克服，你不要那麼執著了！」維尼的眼裡有種激動，似乎二十幾年來，他終於說出對自己誠實的話。
「不是陌生人啊，是一個和你相愛的人！為了那分懂自己的心，每個人都要冒險不是嗎？」
「沒有用的，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那麼多不美滿的家庭是如何產生的？那麼多的怨偶難道當初就不相愛嗎？你知道在不美滿的家庭長大的人有多不信任這些狗屁嗎？」維尼激動得眼眶泛紅，我嚇了一跳，他好像也嚇到了！
「對不起，那是我的問題……或許有一天我可以突破，或許我一輩子也無法愛人……那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你這樣的女生一定有許多人喜歡，希望大三可以看見你的男朋友。」維尼倏地轉頭面對著還在驚詫中的我。月光雖然朦朧，我還是看見了他眼裡某種情感隱晦而糾結……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將手搭在我的肩上，給了個如釋重負的微笑後，走向海灘……
我也想擠出點笑容，變形的也好，但是我卻一直僵著，看他離開……
子夜將盡，海風撲撲朝我們直吹著，還好我們來自陽明山，否則怎受得了臉頰這樣的冰冷？
那些拚酒反被酒拚倒的人早躲進車裡睡，曉年不知真醉還是假醉地也擠在我學長旁睡著，有的人圍起小圈圈低聲聊天，也有人像我這樣，一直坐在矮牆上望著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