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老夫人歎道:「我忘了告訴你,這梅子有毒。」 
胸星大師狂吼一聲,一把抓住她,嘶聲道:「你說什麼?」 
萬老夫人道:「而且此毒除我之外,無人能解。」 
伽星大師: 
「你…—你這老妖精,我宰了你! 
萬老夫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道:「你若殺了我,你也活不成了。」 
伽星大師顫聲道:「你……你快替我解……」 
萬老夫人笑道:「我本也想替你解毒,只可惜解藥並未帶在身旁,這要回到中土後,才能尋得解藥,但……好兒子,你出莫娶著急,這毒性雖厲害,但發作得卻極慢,只要你好好孝順我,三五個月內,這毒是不會發作的。」 
枷星大師瞪著眼瞧了她半晌,突然長歎一聲,鬆開手掌,道:「好,我服了你了。」 
萬老夫人哈哈大笑道:「我老婆子若不使出這一著,你秘籠到手後,還會認我做娘麼?哈哈!現在,我老婆子才可放心讓你去取那秘笈了。」 
伽星大師神情這才又高興了些,道:「但那到底是何妙計?」 
萬老夫人道:「水天姬武功不及你十成中的一成,但卻能要你乖乖的聽她的話,她要你往東,你可不敢往西,這是為了什麼?」 
伽星大師恨聲道:「只因那妖精算準了我,無論如何,也不肯讓那秘接被毀的,我……我若不將那秘笈瞧一遍,死不首心。」 
萬老夫人道:「對了,你死也要瞧那秘籠一遍,這就是你的弱點,她已將你弱點捏在手裡,就不愁你不斷她的。」 
伽星大師咬牙切齒,不使罵道:「這妖精……」 
萬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這妖精出有弱點的,你若將她的弱點捏在手裡,便可反過來要她乖乖的聽你話了。」 
枷星大師動容道:「她……她有什麼弱點?」 
萬老夫人舒舒服服坐了下來,緩緩道:「她此刻正要煮飯燒菜,你不妨走過去,將她制住……」 
伽星大師怒道:「這算什麼妙計,這簡直是狗屁,我若將她殺了,胡不愁那小子立刻就動手撕書……我縱能令她不出聲就死,但胡不愁那小子只要一天見不著她,也要動手撕書,我要的不是他們的命,而是那秘笈,秘笈勞被毀,我縱然將他們的肉一塊塊煮來咆了,又有何用?」 
萬老夫人冷冷道:「誰要你殺她?」 
棚星大師道:「但……但你不是……」 
萬老夫人截口道:「我只是要你將她制住,你若殺了她,胡不愁自然立刻動手撕書,這正如胡不愁若撕了書,你立刻就會將水天姬殺死一樣。」 
她微微一笑,道:「但你若只是制住她,同時告訴胡不愁,只要他敢將書撕去一頁,你立刻就宰了水天姬,你想他還敢撕書麼?」 
枷星大師拍掌道:「他絕不敢的,這道理也正如我不敢殺水天姬一樣,我絕不能讓秘笈被毀,他也絕不能讓水天姬死。」 
萬老夫人道:「對了,你總算開了竅了,那秘笈可是你的弱點,水天姬便是胡不愁的弱點,現在,他們捏住你的弱點,你也捏住他們一個弱點了。」 
枷星大師道:「只怕胡不愁那小子對水天姬的關心,萬萬比不上我對那秘笈關心的程度,那麼,豈非……」 
萬老夫人道:「胡不愁對水天姬的關心,絕不在你對那秘笈的關心之下。」 
伽星大師道:「你怎能斷定?」 
萬老夫人微微笑道:「少年男女的心事,你們做和尚的是萬萬不會懂的,但我老人家卻是過來人了,他們怎能瞞得過我?」 
她這話說的當真是一針見血,要知恤屋大師自助出家,對少年男女的情愛之事,可說是一竅不通。 
他若知道少年男女情深愛熱時,那瘋狂的程度絕不在他對武功的瘋狂之下,他便不會等到今天了。 
枷星大師訥訥道:「你是說☆…-胡不愁那小子與水天姬那妖精之間,已有了愛意?但他們根本不能相見。」 
萬老夫人笑道:「你懂得什麼?越是不能相見,那情愛才越熱,若是天天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反倒無趣了。」 
伽星大師喃喃道:「我不懂……我真不懂……」 
萬老夫人道:「和尚若懂得這些事,便是花和尚了。」 
枷星大師開懷大笑,道:「但我此刻卻假了,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珍貴,我對那秘笈如此,男女間情愛亦是如此。」 
萬老夫人笑道:「孺子總算可教。」 
枷星大師頓住笑聲,皺眉道:「但我手裡雖捏著水天姬,胡不愁手裡也還捏著那秘笈,我雖知他絕不敢毀去秘笈,他也知我絕不敢殺了水天姬,我不肯將水天姬放走,他自然也不肯將秘笈交出,這樣豈非還是耗著?」 
萬老夫人道:「這話雖不錯,但你莫要忘了,胡不愁此刻正如被關在籠子裡,完全不能有任何動作,而你卻可對他……」 
枷星大師道:「我又能將他怎樣?」 
萬老夫人道:「只要他不敢撕書,你還不能用火將他烤出來麼?只要他一出來,你還不能將他制住?」 
伽星大師狂喜道:「不錯,不錯,這麼簡單的事,我早該會做了。」 
萬老夫人道:「無論什麼事,一說穿了,自然就變得簡單了,諸葛亮草船借箭,火燒連船,豈非也簡單得很。但他末做之前,別人為何不會做?只因要做一件事雖然簡單,要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卻需得有大學問。」 
伽星大師連連道:「不錯,不錯。」 
萬老夫人笑道:「辦完事後,只需將我乘來的那艘船略加修整,我母子便可回轉中土。」 
伽星大師得意洋洋,道:「那時中士武林,還有誰是我的對手?」 
萬老夫人緩緩道:「只怕還有一個。」 
伽星大師跳了起來,嚷道:「還有誰?」 
萬老夫人道:「方寶玉……但望他此刻已死了。」 
漩渦漸漸消失,湖水又復平滑如鏡,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但小公主,都已再也瞧不見了。 
方寶玉望著這平靜的湖水,似是完全麻木。 
濃霧淒迷,寒意漸重。 
也不知過了多久,寶玉面上才有了表情,但這表情的變化,卻是那麼複雜,誰也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天地間—片靜寂—— 
突聽「噗通」一聲,方寶玉竟也躍入了湖中。 
於是湖水又起了個漩渦。 
於是漩渦又漸漸消失,湖水重複平滑如鏡,也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方寶玉,卻也已瞧不見了。 
燦爛的陽光,照著五色帆,照著那精巧的茅屋。 
茅屋中不斷傳出歡愉麗悅耳的歐聲,正在歌頌著這陽光的燦爛,人生的美麗,未來的幸福。 
水天姬正在愉快的忙碌著,這是新的一天,在這一天裡,她生命突然有了新的意義,新的希望。 
她將鹹肉切了四塊,放在火上慢漫的烤,她切得並不公平,最大的一塊要給胡不愁,最小的—塊留給她自己。 
鹹肉的油,滴入火中,「畢畢剝剝」的響,這響聲在水天姬耳中,正是最美麗、最悅耳的音樂。 
陽光斜斜照進來,照著她流雲般的秀髮,春花般的嬌園,照著她明亮的眼睛,晶瑩的腿。 
她看來更美了。 
人在幸福時,總是會比平時美麗的多。 
突聽身後有了人聲,水天姬道:「可是伽星大師?」 
伽星大師道:「是!」 
水天姬笑道:「還沒有到吃飯的時候,你著急什麼?」 
話猶未了,突見一隻鳥爪般的手伸了過來,將火上烤著的四墳肉都拿去了,水天姬怒道:「你又不守規矩了麼?」 
伽星大師已狠吞虎嚥的大吃起來,他人雖瘦小,嘴卻不小,一會兒便將最大的那塊吃個精光。 
水天姬急得跳腳,道:「你餓瘋了麼?你可是忘了我和你約定了什麼?」 
伽星大師還是不答話,第二塊又吃了下去。 
等他第二塊肉吃完,水天姬神情反而平和了,臉上也已露出了笑容——她是何等人物,她的心肝簡直是水晶的,玲斑剔透,世上只伯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做出一件她瞧不透的事。 
伽星大師嘴裡塞滿了肉,喃喃道:「味道不錯……」 
水天姬嫣然一笑,道:「你若覺得味道不錯,這裡還有,等我烤給你吃。」 
枷星大師眼睛——翻,奇道:「你怎的變了?」 
水天姬媚笑道:「無論什麼,我都願意拿給你吃。」 
枷星大師連肉都忘記吃了,翻著眼睛道:「真的?」 
水天姬笑道:「這肉太鹹了,我去替你例碗水來。」 
她不慌不忙,拿了只貝殼做成的碗,含笑瞟了伽星大師一眼,不慌不忙從恤星大師身邊走了過去。 
突聽萬老夫人在門外喚道:「小心,莫中了這丫頭的計。, 
就在這時,水天姬身子已向外竄出,掌中已灑出一片銀光,直擊伽星大師,枷星大師身形已閃電飛起。 
水天姬身子還未衝出一丈,但覺腦後一般涼風襲來,她頭也不回,纖纖十指,反手揮出。 
這一招「霸王卸甲」,本是大開大合,剛猛而笨拙的招式,姿態既不美妙,招式也不積隊 
但此刻這一招自她手裡使出來,什麼都變了,不但姿態美妙,如美人除衣,動人心魄,招式之變化,更是奇詭無方,令人難測。 
萬老夫人遠遠的站著,瞧得不禁嚇了一跳: 
「不想這丫頭武功竟也有如此進境。」 
哪知她這一念還沒轉完,水天姬的手腕已被伽星大師扣住,無論她招式多奇巧,遇著棚屋大師也完全沒用。 
伽星大師一抖手腕子,水天姬便已跌倒。 
但她臉上卻還帶著媚笑,道:「你好狠的心,我待你這麼好,你怎忍摔得我這樣疼?」 
枷星大師哈哈笑道:「幸好老僧已不年少,否則只怕也要被這妖精迷昏了。」 
水天姬笑道:「你現在才是昏了頭啦,等了這麼多年,好容易俠將秘簇等到手了,但現在……唉!可是全都完了。」 
枷星大師道:「真的全完了?」 
水天姬道:「你若再不放手,我就要叫胡不愁……」枷星大師笑道:「你叫吧!」 
水天姬眼波—轉,高聲叫道:「胡不愁……胡不愁……你聽得見我麼?」 
船艙中立刻傳出胡不愁的語聲,道:「聽見了,什麼事?」 
這語聲雖不高,但人耳卻清楚的很,一宇一宇傳出來,傳至遠方,顯見得說話的人內力充沛已極。 
水天姬道:「你開始撕書吧!」 
胡不愁語聲立刻充滿焦急與關切,失聲道:「你……你莫非……」 
水天姬趕緊接口道:「不錯,老和尚已動手了。」 
她不想胡不愁語聲中的焦急與關切被枷星大師聽出來,所以趕緊打斷了胡不愁的語聲。 
胡不愁又何嘗不是玲現剔透的水晶心肝,語聲果然立刻就變了,變得冰冰冷冷,冷笑著道:「好,這些書我反正都已背得滾瓜爛熟,撕了最好。」 
水天姬嬌笑道:「枷星大師,你聽見了沒有?」 
枷星大師大喝道:「胡不愁,只要你敢將艙中任何書撕去一頁,我立刻就要叫水天姬死在這裡,你聽見了麼?」 
船艙中突然沒了聲息,胡不愁像是已征佐。 
水天姬面上的笑容也突然不見了,轉眼瞧著萬老夫人,道:「你好!你很好!」 
萬老夫人格格笑道:「這與我老婆子又有何關係?」 
水天姬道:「枷星若懂得用這一手,還會等到今天。」 
萬老夫人大笑道:「你果然聰明。」 
水天姬道:「你很得意,是麼?只要有好處,你連你兒子也會出賣的,是麼?我真想不出你將來如何死法。」 
萬老夫人格格笑道:「反正是死,怎麼樣死都沒有關係。」 
水天姬瞧著她,面上竟又漸漸露出甜甜的笑容,道:「但你此刻得意還嫌太早了些。」 
萬老夫人道:「你只道胡不愁既不敢撕書,伽星大師也不敢動你,是麼?」 
水天姬嫣然笑道:「不是麼?」 
萬老夫人笑道:「不是的,伽星大師縱然不動你,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將那大腦袋逼出來麼?你是聰明人,只怕也該想得出他會用什麼法子。」 
伽星大師大笑道:「火!火烤大腦袋……哈哈!」 
他笑得固然得意,哪知船艙中的胡不愁竟也大笑起來。 
伽星大師道:「你…-你笑什麼?此刻你還笑得出,老僧當真佩服。」 
胡不愁大笑道:「你用火一烤,我就只得出來,雙手將秘笈奉上……哈哈,這就是你們打的如意算盤麼?」 
伽星大師冷笑道:「難道你還能怎樣?」 
胡不愁厲聲道:「你只要一點火,今生今世,再也休想瞧見一頁秘笈了。」 
伽星大師失色道:「你……你敢?你難道不要水天姬的命了?」 
胡不愁道:「不錯,我不忍眼見水姑娘死在你手,這一點算是被你料中了,但我如將秘笈送出,非但水姑娘也是難逃毒手,你更不容成活在世上,這一點我也算得清清楚楚,倒不如索性將秘接毀了,落得大家乾淨。」 
伽星大師神色立刻變了,怔在那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胡不愁已背熟秘笈,他的確是萬萬不會容胡不愁活在世上,這一點他連分辯都無法分辯。 
水天姬卻已嬌笑起來,笑道:「你們如今才知道這大腦袋的聰明了麼?告訴你,他是我遇見的男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你們再也休想叫他上當。」 
伽星大師突然掠到萬老夫人面前,一把抓住她衣服,大聲道:「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現在該如何是好?」 
萬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道:「傻孩子,辦法多著哩,你著急什麼?」 
伽星大師五指一根根放開,道:「但……但現在……」 
萬老夫人微笑道:「現在你且瞧我老人家的。」 
緩緩走到水天姬面前,突然一伸手,水天姬那短袍,竟被她一撕兩半,那豐滿而晶瑩的胸膛,立刻在風中顫抖起來。 
水天姬卻仍然動也不動,也不伸手去掩,她正和胡不愁一樣,做了也沒用的事,她是絕不會做的。 
萬老夫人大聲笑道:「胡不愁,你瞧見了麼?水姑娘的胸膛,真是細皮白肉,現在太陽照在上面,簡直像是透明似的,我真不相信世上會有男人瞧著不心動……唉!真可惜你眼福不好,竟瞧不見。」 
船艙裡沒有聲音,一點聲音也沒有。 
萬老夫人笑道:「胡不愁,我若是你,可真不願眼見這樣的大美人落入別的男人之手,你不妨閉起眼睛來想一想,若有別的男人的手,摸著她的身子,若有別的男人,壓在她身上……你心裡好不好受?」 
水天姬突也大聲笑道:「只可惜這裡沒有別的男人。」 
萬老夫人道:「哦……沒有別的男人麼?……枷星大師,你是不是男人?」 
水天姬道:「他是老和尚。」 
枷星大師突然大笑道:「老和尚難道就不是男人?」 
萬老夫人拍手笑道:「好孩子,說的好。」 
枷星大師笑道:「我年紀雖大,體力卻並不比少年人差,你不信不妨試試,天竺歡喜禪的滋味,絕對與眾不同。」 
萬老夫人手拍的更響,笑道:「好,好,越說越好了。」 
枷星大師道:「我一生從未見了女人心動,但今天,你…..,」 
水天姬神色不變,悠悠笑道:「你不過是說說而已,不會做的。」 
萬老夫人道:「哦!他不會做?喂!你會做麼?」 
伽星大師狂笑道:「我為何不會做?為了那秘笈,我什麼都做得出。」 
萬老夫人笑道:「你縱然不會做,我老人家也可教你,我老人家的經驗可是多了……好,你現在先把手放在她的胸膛上。」 
伽星大師大笑道:「好—……」 
眼見他鳥爪般的手掌伸過來,水天姬再也忍不住失聲驚叫,無論她多強,但她究竟是個女人呀。 
萬老夫人拍掌笑道:「胡不愁,你瞧得見麼……現在,我們的水姑娘,身子已發抖了,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在輕輕的抖,唉!這樣子可真是令人心動……唉!只可惜我不是男人,只好在一旁眼瞧著別人……」 
突聽「吱」的一晌,船艙的鐵門已開了。 
水天姬失聲驚呼道:「胡不愁,快回去……」 
但胡不愁卻已走了出來。 
陽光,直射在胡不愁身上。 
他的衣衫早巳腐爛了,被風一吹,蝴蝶般片片紛飛。 
他本來渤黑而精壯的身子,此刻已變得蒼白而瘦削,再加上那湖頭亂髮,使得他腦袋看來更大,身子看來更小。 
但他模樣看來卻並不滑稽,仍是那麼有男人氣概。 
尤其是那凝重的,赤紅的臉,那銳利得有如利劍般的目光,別人縱然想笑,但被這目光瞧一眼,便再也笑不出來。 
七年,整整七年,他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銑艙中,此刻驟見陽光,那陽光當真有如針一般刺眼。 
但他眼睛卻連霎也不要,只是筆直的凝注在伽星大師和萬老夫人身上,萬老夫人想要開心的大笑,但被他眼睛一瞧,她竟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 
霸氣! 
昔日那平和近人的胡不愁,如此身上竟似散發出一種逼人的霸氣,冷森森的直逼人眉睫。 
伽星大師的手,已如凝結般突然停頓在空中,他的笑,也已凝結在臉上,那模樣看來既可笑,又可怕。 
就連水天姬,都已呆住了。 
胡不愁一步步走過來,走得雖慢,卻絕不停頓。 
伽星大師一字字緩緩道:「好,等了七年,總算將你等出來了。」 
胡不愁道:「你高興麼?」 
伽星大師道:「我……我……」 
突然仰天狂笑,直到此刻,他才笑得出來。 
胡不愁道:「七年來,水姑娘你……」 
他瞧了水天姬一眼,立刻垂下頭。 
這雖然只是輕輕一瞥,但不知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水無姬,臉都紅了,不由自主伸手掩起了衣衫。 
她競也垂下頭,幽幽道:「你,你為何要出來?」 
胡不愁道:「既然非出來不可,還是早些出來的好。」 
水天姬道:「你為何非出來不可?」 
胡不愁忽然抬起目光,直視水天姬道:「是為了你。」 
水天姬身子輕輕一抖,她雖然早已知道胡不愁的答覆,卻實未想列胡不愁會如此痛快的說出來。她垂下頭,又抬起,道; 
「你為何此刻就說出來,遲些說,豈非好些?」 
胡不愁道:「既是非說不可,不如就在此刻說出。」 
水天姬輕輕點頭,道:「對了,再遲些,只怕就沒有機會說了。」 
萬老夫人突然大笑道:「既然要死了,還有什麼話可以說的,你們慢慢說吧……伽星反正已等了七年,也不會在乎多等片刻。」 
枷星大師道:「我卻已等不及了。」 
胡不愁道:「我也已無話可說。」 
陽光雖仍燦爛如故,但天地間卻似充滿了寒氣,只因胡不愁與伽星大師此刻已面面相對,站在那裡。 
寒氣,便是自他兩人身上發出來的。 
若換了七年以前,胡不愁莫說與伽星大師動手,簡直連站都不能和伽星站在一齊,但此刻,這少年與伽星面面相對,無論氣概、神情,競已都不在這名震天下的異僧之下,竟已隱然而有宗主大師的風範。 
伽星大師面上得意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以浸淫武道數十年的經驗,他已感覺出這少年身上散發出的劍一般的銳氣,他已感覺出這少年對他的威脅。 
自七年暗室生活中脫出的胡不愁,正似一柄劍——一柄新型的利劍,突然自劍鞘中拔出來。 
那鋒芒縱不耀眼,但劍氣卻已可貶人肌膚。 
面對著這少年,枷屋大師一時間競不敢出手。 
水天姬直著眼瞧著,面上雖仍笑不出來,但目中卻已有了欣慰的笑意——她總算沒有白等。 
她等待著的人,終於脫穎而出。 
這一戰無論勝負,胡不愁都已算對得起她。 
萬老夫人也在直看眼瞧著,口中喃喃歎道:「想不到這一戰競要耽誤這麼久時候,只怕,日落黃昏時,他們還未必能分得出勝負。」 
她武功雖不能列入當代絕頂高手之列,但經驗是何等豐富,當代名家之高手,她只怕瞧得比任何人都多。 
此刻,她已瞧出伽星大師遲遲不敢出手的原因——這少年的銳氣,已激發了他的敵愾之心。 
他此刻心中只想著如何能一招便將這少年擊倒。 
至少,也得在一招中佔得先機,先折這少年的銳氣,使得這少年的潛力不能發揮出來。 
否則,今日之一戰,便必將陷入苦戰。 
伽星大師遲遲不出手,正是最正確的策略。 
萬老夫人喃喃道:「伽星果然是好手,胡不愁呀胡不愁,你遲早總是要完的。」 
她自也算淮,枷星不出手,胡不愁也是不敢出手的。 
但萬老夫人卻算錯了。 
胡不愁目中突然神光暴射,雙掌突然閃電般擊出。 
這一招看來毫無奇詭玄妙之處,但招式卻是說不出的博大、淵深,又似能將一切奇詭玄妙都包含在其中。 
這一招本身縱無奇詭玄妙之處,但戰略之運用,卻是玄妙之極,正是「攻其不備」的至上戰術。 
只因棚屋大師實也未料到胡不愁敢出手。他心中盤算的,乃是如何進擊,而非如何防守。胡不愁這一招出手,正是已將戰術揉合在武功中——這正是古來所有宗匠大師成名之必須因素。 
水天姬忍不住脫口輕呼道:「好!」 
這一招無論是否得手,委實都值得別人叫好。 
但伽星大師究竟也不愧是一代武學宗匠,其應變之速,委實也絕非一般江湖武容所能想像。 
在這快如霎眼的剎那之間,他競也能驟然將全身真力提到雙掌上,迎著胡不愁的掌風推了出去。 
這正是立分勝負的一掌。 
這正是性命交關的一掌。 
但胡不愁強煞也不過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又怎比得上伽星大師浸淫六十年內力之深厚。 
世上又有幾人比得上伽星大師內力之深厚。 
水天姬只望他快些變招,以學自紫衣侯武功秘笈中的招式,專對付伽星,勝負還不致絕望。 
哪知胡不愁雙掌仍直擊而出。 
「砰!」雙掌暴接。 
水天姬立刻閉起眼睛,慘然道:「錯了……完了……」 
但錯的競不是胡不愁。胡不愁內力雖不深,但這七年來,他在那密艙暗室中,也不知多麼苦悶、焦急、艱苦、寂寞…… 
這七年來他精力全然無從發洩,他的忍受實已到了極限,此刻,他所忍受的一切,全從自這一掌中發洩而出。 
七年,縱是點滴雨水,也會聚流成河。 
七年的沉積,決然發出,這力道又是何等巨大。 
這力道又豈是他人所能想像得出。 
「砰」,雙掌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