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候,唐謐聽到鄰桌的劍童在抱怨藏書閣為什麼還不開放,她才猛地想起來自己在藏書閣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她匆匆地跑到藏書閣,推開門一看,發覺一切和她兩天以前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幾乎讓人以為祝寧和歐陽羽從來沒有從那道菱花閣子門裡面出來過。唐謐搖了搖頭,認命地坐到長几後面,開始繼續整理借閱錄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迷迷糊糊地趴在長几上睡了過去,朦朧中感覺有人將她抱離了長几,她想要看看那人是誰,眼皮卻像灌了鉛般沉重,恍惚覺得身處一個安穩的懷抱,便沉沉睡了過去。
小寐醒來,她發覺自己正躺在長几旁的薄榻上,而有個人正盤坐幾前在整理著借閱錄,她看著那人的背影發了一陣呆,才發覺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原來自己竟是只要看見背影,也可以認出他來了。
她不自覺地輕輕歎息。
那人耳目靈敏,察覺到這微小的聲音,轉過頭來,笑問「怎麼給你們祝司庫抓來當苦力了?」
她也笑笑,答道「回顧宗主,我不是苦力,是徒弟。」
顧青城有點訝異,劍眉一略,道「怎麼挑了你,你自己願意麼?你對他知道多少呢?」
唐謐想了想,覺得自己除了知道祝寧是一個機關狂人以外,還真的就不再瞭解什麼,於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他為何看上我,可能就是看我順眼吧。我也不太清楚他是怎樣一個人。似乎脾氣古怪得緊。」
顧青城看了一眼緊閉的菱花格子門,道「他們進去多久了,在幹什麼。你知道麼?」
「好像是在造什麼飛翼,已經閉關三天了。不知道出來過沒有,難道不吃喝拉撒了麼?」
顧青城眉頭淡攏,道「腿都廢了還是想飛啊。」然後他轉而展顏對唐謐說「看來還沒正經被當作徒弟呢,不知道麼,那裡面可是什麼都有。十天半個月不出來也沒關係唐謐這才有點看穿了祝寧的小算盤,這人一定是估摸著以她唐謐的性子,若是沒人監督著,整理地工作沒有十來天一定幹不完,那他不就可以關著書閣,名正言順地在裡面造飛翼了麼。
唐謐想到這裡,有點氣結,委屈地說「我這個徒弟真是當得可憐呢。」
顧青城覺得眼前這小姑娘的口氣裡有撒嬌的意味,看著她笑而不語.,wap,更新最快.轉朝菱花格子門裡面朗聲道「祝寧,你這借閱錄都整理齊備了,明天藏書閣便不可再四門緊閉。明晚。你和你兩個徒弟在這裡等我。」
菱花格子門裡沉默了一會兒,祝寧生澀地聲音傳出來。聽上去。似乎是長時間已經沒有開口說過話「好的,我明白了。」顧青城說完。起身對唐謐說「走吧。」
唐謐跟著顧青城走出藏書閣,不解地問「顧宗主,你都幫我整理完了麼?這麼快?」
「沒有,剩下地你們祝司庫自己會在今晚幹完的,他這個人的潛力難以想像。」顧青城說,臉上閃現出一種孩子似的壞笑。
唐謐恍然大悟,也跟著笑起來,可是又有一點不解地問「宗主不希望祝司庫製造飛翼麼?」
「不是不希望他製造飛翼,是擔心他這樣下去,會不容於蜀山。」顧青城不無擔憂地說「既然他要收你作徒弟,就不妨告訴你,你權衡看看是不是要拜師。」
顧青城說到這裡,直視著唐謐,說「祝寧這個人,他一直在尋找其他的力量。比如,他並不願意通過修煉御劍術來達到飛行地目的,而是希望造出飛翼這種東西。」
唐謐看著他,問道「祝司庫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武功和術法,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掌握的力量。其中深奧的,比如像御劍飛行,大多數人窮其一生也不能掌握,而祝寧希望可以找到另外的一些力量,一些就算是最普通的人也可以掌握的力量,去做到同樣的事情,比如,造出飛翼,利用風的力量去飛翔。」
「這聽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啊,少數人才能掌握地力量對整個世界又有什麼用處呢?我倒希望最好按下一個機關,自己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了才好。」作為現代人的唐謐覺得祝寧的想法毫不離經叛道,口氣輕鬆地評論著。
顧青城站在夜色中,笑容淡淡退去,道「蜀山講求地是嚴格、艱苦、漫長的修習。在這樣地修習中,發掘自己地力量,而又不被力量所迷惑。你認為,這和祝寧的想法能夠共存麼?」
「祝司庫,他不也是在嚴格、艱苦、漫長地尋找他想要地那種力量麼?只不過,當他找到以後,就可以簡單地讓更多最普通的人都可以利用了,差別如此而已。」唐謐迎向顧青城銳利的目光,坦然地說。
顧青城神色微動,仰望向天空,道「百年以前,有一個管自己叫第六天魔王的人,她希望,找到一種方法,讓普通的士兵,可以擁有猶如那些筋骨奇佳又經過長期修行之人才有的力量。最後的結果是,這些士兵全部變成了殺人食其心的惡魔,而她自己也因此成為傳說中殘暴的邪惡魔王。你明白麼,我擔心祝寧也走上這樣的歧途啊。」
「人們評判事情的對錯,從來只看結果。也許,魔王當年是出於對戰場上士兵的憐憫,希望找到減少受傷與死亡的方法,但是結果卻失敗了。」唐謐隨意推測道。
顧青城扭過臉深看她一眼,手掌輕輕拍在她的肩上,說「既然你這麼說,那麼隨你吧。也許,你的確是應該做祝寧的徒弟。」說完,他舉步前行。轉眼融入了深藍色地夜色之中。
唐謐看著那道清瘦修長的背影消逝無蹤,忽然想也許自己真的適合做祝寧地徒弟。
唐謐回到自己屋中的時候。看見白芷薇正在逗弄那只綠毛地小猴子,驚奇地問「這個小猴子怎麼來了?」「不知道怎麼找來的,可能和咱們御劍堂經常神出鬼沒的那隻貓一樣,都是些靈獸,所以這些防妖物的結界擋不住它們吧。」白芷薇說著。一伸手,讓那小猴子跳到了自己的左手掌上,側過頭神秘地說「唐謐,你看我們倆給你露一手秘技。」
白芷薇話落,唐謐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只綠色地小猴子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只見白芷薇模仿著召喚魂獸的姿勢一揮左手,喚道「靈碧。」然後,那隻小猴子就「嗖」地一聲出現在了她的手掌上。
唐謐馬上明白過來,驚叫道「哎呀。真的好像啊,簡直和真的召喚出魂獸一個樣子,你們倆怎麼做到的?」
白芷薇笑著指指袍袖。道「我讓它快速鑽進去啊,之後我一喊靈碧它就趕快出來。我們兩個練了好久才有這般配合。」
「你準備用這個在術法課上矇混過關麼?我想。騙騙普通人還行,可殿試的時候。是殿判一項一項,一個人一個人測試,這法子可能不頂用吧。」唐謐有些擔憂地說。
「我不過是準備在實在召喚不出來魂獸的時候留一手。我只是想,要是喚不出來,總不能讓人看笑話。至於殿試……」白芷薇看了看唐謐,口氣嚴肅地說「唐謐你還沒有看清形勢麼,今年,咱們三個的出路只有在比武中勝出,成為那三個免試之人這一條啊。」
這件事,唐謐不是沒想過,以現在地情形來看,張尉仍然完全沒有心力,自己則拿著把運用不出劍魂的亡劍,今天又多出來個喚不出魂獸的白芷薇,她們三個人似乎除了爭取免試之外,真地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話雖如此,咱們這一殿地劍童可不是什麼軟弱可欺之輩,我們不見得有勝算地把握。」唐謐說完,看著那小綠猴,腦中靈光一閃,道「不過於劍法一門,我這次看了那山洞中的圖畫,倒是覺得有所領悟。我們三個如果平日努力修習,再發揮所長,或許也有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畢竟殿試是全面考評,可比武就有很多變數,有時候專攻於一項反而佔便宜。」白芷薇點頭說。
「嗯,那我們三個就拼一次吧。」
第二天是騎術和長兵器課,授課地人是曾經教過唐謐他們的氣宗殿判李巡。因為很多劍童在家中都曾就學過騎馬,騎術課幾乎變成了大家放鬆娛樂的時候。劍童們大多數都使用御劍堂畜養的馬匹,還有一些則騎著寄養在御劍堂馬廄中的自家馬匹。
張尉的黑色翼馬最是引人注目,鄧方圍著那馬轉了兩圈,好奇地問道「張尉,飛起來是什麼感覺啊?」
張尉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道「它只會扇翅膀,不會飛。鄧方聽了哈哈大笑,道「那長了翅膀有什麼用?唉,我本來想告訴你一個討姑娘喜歡的秘訣,看來派不上用場了。」
張尉心中一動,問道「什麼秘訣?」
鄧方擠了擠眼睛,低聲說「你這馬若是能飛的話,你喜歡誰就叫她和你一起飛上天空。然後,你在蒼天白雲之間對她說你看,偌大天地,只有你我。我告訴你,就算那人是君南芙,也一定手到擒來。」
張尉皺了皺眉,他雖然不喜歡鄧方用君南芙打比方,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雀躍,手撫在馬背上,頭一次渴望它真的可以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