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幻象之中的宣怡、閻楷之和李巡三人看到張尉手刃了第一個敵人,都不免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這個少年他們已經教導了將近三年,若說努力用功,恐怕他比一般劍童要努力用功上十倍,只是每每到了最後殿試這一關,他總是一上場便傻站在那裡,然後就暈倒在地上,事後問他怎麼回事,那少年卻只是倔強地緊閉著雙唇。
三人中只有宣怡對這情形多少有些準備,只因她在教導張尉劍術的時發現他的劍法不再像過去一樣凝滯。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以為這孩子終於開了竅,知道如何以心御劍,可是再仔細一看,便知道另有蹊蹺。原來,他只不過是在劍招間加入了小小的連招。宣怡不知道這些小把戲是誰教給他的,可是心裡一軟,竟然沒有點破他。她自然看得出,這些小招是專門為蜀山回風劍法設計的,所以就算因此把這套劍法舞得行雲流水一般,再換一套劍法,便是沒用了。可是,她卻從心裡希望這眼光明澈的少年可以通過殿試,猶豫再三,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而教導術法的閻楷之和教導御劍術的李巡則最是頭痛這個少年,只覺得他的心就好像被包裹在重重鐵壁中一樣,無論如何,也釋放不出力量。此時,閻楷之有些疑惑地看向宣怡,問道「張尉打得這麼沒章法,一上來就是不留退路的全力一擊,這不像是你教出來的啊。」
宣怡頓了一下,她明白閻楷之的意思是說,如果這不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幻象,而是不知武功深淺的敵人,如此一擊,若是不能一舉制敵,便沒有還手的後力了。而殿試是考量劍童應敵的整體能力,張尉這麼打,即使殺掉了敵人,也算是落了下乘。
「這孩子,能這樣就算好了,我倒覺得這樣比較適合他,不見得所有人都是一個章法。」宣怡替張尉開脫說。
閻楷之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倒也是。」
這時候,三個人都感覺到了幻象之外的異動,便把心神抽離幻象,看向殿門處,果然發現殿監穆顯已經到了。
穆顯沖三個人點了點頭,沿著殿牆走到他們身邊盤膝坐下,把心神也沉入幻象之中,卻看見張尉直直地立在那裡,而只有唐謐和白芷薇各自在與一個敵人纏鬥。
「怎麼回事,張尉在幹什麼?」他問道。
「他剛剛已經殺掉了他的敵人。」宣怡解釋道。
「哦?」穆顯也有一點點吃驚,轉而又問「那為什麼不幫助一組之人去,木樁子一樣站在那裡。」
宣怡立刻道「這兩個小姑娘不需要他幫的,她們是這一殿劍童中劍法最好的兩個。」話落,幻象中的唐謐和白芷薇已經結果了自己的敵人,宣怡不禁也跟著舒了口氣。
穆顯點點頭,不再說話,繼續凝神看了起來。
此時身處幻象之中的唐謐和白芷薇正環視四周,搜尋著後續的敵人。然而石林中一派寂靜,只有微風偶爾吹過,輕輕揚起地上的白沙。兩人明白,這是在考驗他們搜索敵人的能力,便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唐謐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張尉,你在原地防備,芷薇,你在這附近搜索,我往前面高處去看看。」
白芷薇自然明白唐謐的意思,只是讓張尉站在原地不動未免顯得奇怪,可是讓他來回亂走,他看不見幻象,不知道哪個位置上有石筍立在那裡,豈不是很容易就露出馬腳,於是小聲說「張尉,leftfivesteps,rightsevesteps,frotiesteps,baeightsteps.」
張尉點點頭,知道這就是他可以安全遊走的範圍,超出這個範圍,應該會有幻象中的障礙物,而白芷薇和唐謐的意思,就是讓他在這片安全區域內裝模作樣地巡視。於是,他把劍提在手上,大腦袋左轉右轉,假裝四處搜索的樣子,按照白芷薇的提示來回踱著步子。
只是張尉跟著白芷薇和唐謐混了這麼久,裝模作樣的功夫還是沒有學到家,白芷薇見他拎著劍東看一眼,西瞅一下,那虛頭虛腦的樣子,與其說像是在搜索防備敵人,不如說更像個在鬧市中四處找機會下手的小賊,忍不住噗哧笑出來,搖搖頭,走入周圍的石林開始尋找敵人。
而唐謐則走得更遠些,躍上一支高聳的石筍,居高臨下,四處觀望。這時,她看見張尉周圍的石筍似乎有些不尋常,不由得眼睛眨了一下,睜大了再想看個仔細,卻發現有幾顆石筍已經變換了位置,她心下駭然,明白原來是敵人正幻化偽裝成石筍的模樣在緩緩地靠近張尉,便大聲招呼白芷薇「芷薇,敵人幻化成石筍在靠近張尉。」
白芷薇聽了趕快掏出「斷虛」符,可是她自己正處在密密叢叢的石林之中,和唐謐的觀察位置完全不同,只能看見高低錯落,深灰淺灰的大小石筍環立於身前身後,難以辨別哪一個是悄然變換了位置的敵人。她略一思索,急急退出石林,護到張尉身旁,低聲對他說「Eemylose.」
然後,她迅速地把「斷虛」符重新放回懷中,雙手合掌,將兩小指置於掌中,做天鼓雷音如來手印,舉高至頭頂,低喝一聲「天雷。」只見以她的身體為中心,一圈藍色的環形閃電疾速地向四周擴展出去,擊到四周的石筍上。那些細小的石筍立時便被雷擊折斷,粗大的則晃了晃,仍然挺立在那裡,而有三支石筍在受到攻擊的剎那就變成了三個蒙面的黑衣人,揮劍向白芷薇和張尉功過去。
此時遠處的唐謐已經趕了回來,掏出懷中的「斷虛」符射向那三個黑衣人的手臂,可是她急奔過來,出手有些不穩,力道也拿捏得不准,離她最遠的那個正攻向張尉的黑衣人竟然沒有被符紙射中,眼看著張尉看不到這個敵人,已經揮劍向另一個被符紙射中的黑衣人攻去,而白芷薇也被敵人纏上了,唐謐焦急之中使出魔羅舞的步伐,勘勘趕在那攻擊張尉的黑衣人劍落之前架住了他的劍。
唐謐擋住黑衣人這一劍,揪住的心這才落下,發現竟是出了一身冷汗,只是情勢來不及她多想,便又與黑衣人打作了一團。
穆顯看到這裡,微微出蹙眉,道「這三個劍童的戰法很奇怪啊。」
一旁的三位殿判明白他的意思是張尉不去迎擊攻擊他的敵人,而攻向去襲擊唐謐的敵人。那唐謐則大老遠地跑過來,先匆忙放出「斷虛」符。
教授他們兵法的閻楷之打圓場道「這三個劍童兵法學得不錯,這可能是他們自己琢磨出的古怪戰法。」
「竟然放出『斷虛』符,他們難道以為憑他們的力量能破壞掉你們三人造出的幻象?」穆顯又說。
負責符法課的李巡趕忙解釋道「那三個人的確是想嘗試一下,當時問了我很多關於這道符的問題,我看他們少年心性,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穆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卻伸出一隻手,緊緊握拳,再展開的時候,手裡便燃燒著一團小小的火球,他輕輕一吹,那火球便四散開來,變成一顆顆小火星,向著三個少年飛過去。
唐謐,白芷薇和張尉消滅掉自己的敵人後互相看了一眼,幾乎是同時笑著說了一句「Eemylear.」
就在這時候,唐謐和白芷為看到一群好像蜂群一樣的小火星從遠處飛了過來,那兩個人一時間有點蒙,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照理說,這時候是該用術法的,可是那群小火星越散越開,飛到他們三人進前的時候,已經散佈在了整個空間裡。他們所學過的術法中,沒有一個可以同時攻擊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敵人,該怎麼辦呢?
唐謐看那些小火星懸浮在空中,並沒有主動發起攻擊,忽然明白過來,這是有人在考量他們如何用術法來防禦呢。他們如今,只學過風盾這一項防禦術法,而且由於心力還不夠,每個人只能防住一面,並且也不能堅持很長時間。現如今,要是想防住這漫天的小火星,必定是需要三個人在三個方向各自使出風盾才行,只是張尉完全施不出術法,這可如何是好?
唐謐想到這裡,一咬牙,對白芷薇說「芷薇,我們兩個張開風盾。」然後,她又轉向張尉說「大頭,沒辦法了,出黑桃e。」
張尉雖然看不到那個幻象的世界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唐謐講過在一種叫做紙牌的遊戲中,最後一張王牌就叫做黑桃e,這是決定最後勝負的一張牌,考前他們約定,如果最後沒有辦法,便使用被叫做黑桃e的這一招。
張尉點了點頭,眼睛鎮靜地看向遠處那盞明滅的小油燈,壓低聲音道「frot,fiftysteps.」
唐謐和白芷薇聽了,站到張尉的正前方,再次與他構成一個三角形,然後施出風盾,擋在前面。
果然,風盾一張開,那些懸浮在空中小火星就好像得到了命令一樣飛撲下來。唐謐和白芷薇把風盾迎向前,和身後的張尉開始一起發足往前疾奔,也不管防禦不到的地方有多少小火星射了下來。
唐謐只覺得每一顆小火星打在臉上,便有一種輕微的灼燒之感,她只好在心理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假的假的,只是幻覺,破不了相。
當她們跑到石筍堵住去路的地方時,兩個人忽然停下,身後的張尉猛地拔出劍,一躍而起,像一支騰空的小鷹一樣向前撲去。
宣怡正奇怪這三個人在幹什麼,便見到張尉已經躍到自己進前,一劍抵在她的胸口上,聲音沉沉地道「看見你們了。」然後,不等她反應過來,張尉就撤回了劍,恭敬地持劍立於一旁,道「宣殿判,尉得罪了。」
剎那間,圍繞著唐謐和白芷薇的所有幻象全部消失一空,黑暗中,兩人眼前只剩下在一盞昏黃的油燈前目瞪口呆的三位殿判和殿監穆顯。
唐謐立時換上她的招牌笑容,微微歪著頭問道「請問,這樣可以過關了麼?」,
——————————————————————————————
今天看到很多鼓勵的留言,我都一一回復了,謝謝大家,第一部計劃4萬字,四十章,很快就要完成了,感謝大家的陪伴,希望大家多多收藏,我會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