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記 遊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名錄
    進後院,這幫人全都規規矩矩站著,一個個看著凶神軒,站在他們眼前掃視著他們。

    沒有人敢和林軒的目光觸碰,怕那眼睛鎖住自己之後,便要挨上一頓殘暴的痛打。

    「都給我聽著,以後我就是你們的老大!」收服潑皮的行當,林軒已經是輕車熟路,對這類人的心理他早就一清二楚,九成的潑皮都是欺軟怕硬之輩,只要對他們更狠,那便很容易震懾住他們。

    刀疤臉欲言又止,林軒見他如此,毫不留情,衝上去劈頭蓋臉打了他一頓,直打得他哇哇求饒。這裡的潑皮比起京師三大幫派可要差得太多,那刀疤臉跪在地上,連稱林軒為老大,眾潑皮見狀,紛紛拜倒。

    林軒冷笑一聲,道:「就你們這樣,還當潑皮,真是丟臉!都給我聽好了,一會……」他又開始了一番演講,大致是把教給斜眼牛春的那一套說給了這幫人聽,他們也是江陵第一大潑皮幫,行事起來也方便。

    這一番話說完,這幫傢伙個個目瞪口呆,這裡的潑皮也就小打小鬧,從沒做過大點的生意,這家店是他們唯一欺負得了的,他們也把自己的身份地位看的十分低,大些的商舖,也都不敢上門,這聽到林軒教他們的無賴式收保護費的法子,都覺得既新奇又可行。

    林軒看老不死她們還沒回來,便領這群傢伙一路開道,尋了家一般大小的商舖,問清了底細。沒什麼後台,便開始命人撒潑、耍賴,把客人全都轟走,官兵一來,立即就四散而去。如此反覆幾次,那商舖的老闆沒了法子,只得乖乖交了第一筆保護費。林軒問清了店舖地收入情況,依照一定的比例,定好了價錢,也省得到時交垮了鋪子。

    刀疤喜上眉梢。大伙也都一樣,這下卻是心甘情願喊了林軒老大。眾人都吆喝著,讓林軒領著去下一家鋪子,剛要進去,就聽身後嬌喝:「本姑娘才離開,你們又來禍害人了!」

    林軒回頭一看,一位黃衫少女立在眼前。正是那燕墨兒,而在她的左右,分別是老不死和完顏菜菜。

    那燕墨兒一見林軒竟是領頭的,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前就要動手。老不死飛身攔住道:「妹妹,別這般衝動,先聽我夫君有何說法……」

    完顏菜菜見狀,笑道:「墨兒姐姐,我姐夫向來就愛和流氓無賴混在一處,想那京師的三大幫派都稱他為大哥!」

    「嗯?」燕墨兒聽了,不由一愣。跟著道:「他竟是林……」說到一半,被老不死輕輕拽了拽衣袖,登時會意。住口不說,隨後大聲嚷道:「你怎麼會帶著他們到處欺壓百姓!」

    林軒見燕墨兒神色有異。不知為何,於是道:「若想知道因由,回客棧等著我。一會便告訴你!」

    說著話,領著那幫潑皮揚長而去,連續得手了三家商舖,林軒帶著大伙到了潑皮聚集地,跟著說道:「以後就這般收錢,但切不可打破了規矩,該是多少就多少,收得太多,商戶們說不得會聯合起來,告到官府,現在官府不管你們,就是因為你們是小打小鬧。另外窮苦人家切不可在去欺負,我住的那家客棧,今後不得上門搗亂。

    咱們做潑皮,也要有做潑皮的行規,任何一行,壞了規矩,那定然做不長久!明白了嗎!」

    刀疤臉率先點頭應聲道:「明白!」眾人連聲附和,這次卻比剛才聲音要大了許多,想是得到了好處,自也高興。

    林軒等大伙聲住,接著道:「我這兩日就要離了江陵,但是我會定期回來,收些錢財,若是到時候你們誰犯了規矩,休怪我不客氣!」

    刀疤忙陪笑道:「大哥,我們絕不可能犯規矩。大哥,跟您這半天還不知道您的名諱,等到時候說出去,也好讓大哥名揚江陵。」

    林軒笑了笑道:「我叫穆木……」說著話在空中大概寫了一下,這幫潑皮沒幾個讀書的,自然不知,都當成了木木,反正是個假名,也沒多大關係。

    又和眾人閒扯了片刻,林軒告辭回了客棧,客棧老闆驚魂未定正被老不死他們安慰。那燕墨兒一見林軒,便即上前,盯著他看。

    林軒哈哈一笑道:「姑娘,在下已經有了妻,不用這般再來辱我清白吧。」

    「你!」燕墨兒見林軒又是一副無賴嘴臉,登時就要動手,林軒見機十分快,蹭的一下,躍上了樓梯,進了房間。

    燕墨兒也跟了進去,老不死怕他們打起來,隨後進了去,完顏菜菜和店老闆打了聲招呼,便也上了樓。

    一進屋,林軒就正色道:「樓下說話人多眼雜,姑娘有何問題想與在下說地,但講無妨。」

    燕墨兒聽林軒如此說,便壓住火氣,道:「你是不是林軒,山賊軍的首領?」

    林軒愣了一愣,也便點頭道:「正是在下,姑娘如何得知!」

    燕墨兒面露得色道:

    娘去過京師,少不了會會那裡的潑皮,你在他們中間神明。」

    —

    林軒點頭道:「方纔菜菜說我是他們的頭兒,你便知道了!」完顏菜菜剛好和老不死一同進來,聽到這句,不自禁地吐了吐舌頭。

    燕墨兒接道:「本姑娘就奇怪了,這般智計之人,為何會與潑皮為伍,還教他們去欺負良善百姓!那些做生意的商舖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做起的,收了他們地錢你就心安麼!」

    老不死並未想過這些,在她心中那些富戶自該散錢給窮苦之人,現今聽燕墨兒這般一說,覺得頗有道理,心中也有些慚愧,怕林軒也跟自己一般無言以對。不由看向林軒。完顏菜菜也是和她的神情一般,想看林軒如何說,在她聽來,燕墨兒說得十分有理。

    林軒微笑道:「墨兒姑娘,依你之見,你能對這些潑皮如何。打他們一頓,他們所犯之錯罪不至死,等你走了,他們照樣欺負百姓,還讓百姓們成日提心吊膽。不若將他們召集起來。給定個規矩,只收商家的錢財,不准欺壓百姓。收地錢財依照商家賺取的來定,讓這些潑皮們有口飯吃,自然也不會亂來,商家們也不至交了點錢就會垮了,如此這般。才是暫時為之地最好法子!

    難不成你能教好他們,讓他們自行找尋活路,或做小買賣,或去種田,天下潑皮那麼多。你認為可能麼?」

    這一通話下來,倒是讓燕墨兒啞口無言,陷入沉思之中。老不死則更加佩服林軒,心說自己只是當該劫富濟貧,老公卻是想得更深。

    完顏菜菜聽得如墜雲霧之中,她貴為公主,從未深思過這類問題。這會想想燕墨兒的話有道理,想想林軒的辯駁也很對。

    正自凝思間,忽聽燕墨兒道:「幾位。墨兒有些事情想不通,要回去問問爹爹。這就告辭!」話一說完,不等人詢問,便開了窗戶。一躍而下,飛奔而去。

    林軒望了望老不死道:「這姑娘有點意思,她跟你們在合江亭說了什麼,為何要去衙門行刺?」

    不等老不死開口,完顏菜菜搶先道:「墨兒姐姐說那知府衙門有一件機密信件,怕是這裡的知州私通金人的,這才去盜,可是到了之後,才發覺她誤聽了讒言,根本就沒有此事,於是跑了出來,不想正好撞見出來方便的家丁,驚動了官兵,之後碰見了咱們,以為咱們是官府一起的高手,才向我們動手!」

    林軒聽後,笑了笑,對老不死道:「不死,你信麼?」

    老不死遲疑片刻,回道:「不死覺得有些可疑,依燕姑娘地本事,不可能被人發現,到了之後,又怎能發現消息是假,即便尋不到那密信,也不能就斷定根本沒有。」

    林軒哈哈笑道:「不死和我所想一樣,不過咱們此番是出來遊玩地,管他們怎麼和金人密通,前線距江陵尚遠,金人要打到這裡怕是有一段日子。我猜那密信和金人無關,或許和兩湖一帶的反朝廷起義軍有些關聯,若沒想錯地話,燕姑娘必定是起義軍一方的人物。」

    完顏菜菜聽了,直接歎道:「看來宋地皇帝確實不怎樣,內有百姓造反,外有金人侵略。難怪皇帝叔叔說過若非宋人自己的原因,那女真人也沒有這般容易佔領北邊半壁江山。」

    林軒微微一笑道:「既然這事碰上了,我想去看看這些起義軍到底能作些什麼,不若咱們多留此幾天,也好打探打探!」

    老不死點頭道:「也好,若是這路義軍確是非燒殺搶掠的匪盜,咱們當助他們一臂之力!」

    完顏菜菜早已等不及了,她對這類新鮮事情最是興奮,忙道:「什麼時候行動,今天晚上就潛入知府衙門麼?」

    林軒笑道:「若是這樣,怕咱們也要如燕姑娘一樣被官兵追著跑咯。想是那密信藏之甚嚴,又或有其他機關,不然燕姑娘不會那麼容易著了道。」

    停了片刻,林軒道:「我去讓那些潑皮們探察幾天,有沒有可疑之人進出官府,這般便容易許多。」

    老不死點頭道:「如此甚好!」林軒離了客棧,回到潑皮幫那,正見刀疤學著自己地語氣訓那些手下,不由哈哈大笑。

    刀疤見他來了,忙又是陪笑,又是哈腰的,生怕他怪罪自己。林軒扶了他起來,將事情一說,刀疤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完成。

    林軒將盯梢的一些法子教給了幾個精幹的潑皮,他們很快領命而去。接下來的兩日,無事發生,待到第三天,刀疤派人來告之林軒,發現了有個奇怪地人進了官府,林軒聽了親自出來,在官府衙門附近的街道上閒逛,不大一會,那個怪人走了出來,這傢伙大熱天帶這個斗笠,斗笠上還垂下層布,擋住了臉,似是生怕路人不知道他行為詭秘一般,林軒不由得感到好笑,這人的送密報的水準可是一塌糊塗。

    心中想著。腳下

    著,悠悠逛逛地就跟上了那人。這斗笠還很謹慎,走張西望,不過對林軒來說,要容納感他不注意到自己,實在太過簡單。他時而換條巷子,時而與那人面對面走來,又時而成了個敲詐攤販的潑皮。

    這般走走跟跟,一刻之後。陡立閃身進了一間小院。林軒隨後來到緊閉的門前,貼耳上前聽著,出了斗笠地腳步聲外,便無任何聲響,想來裡面也無他人,林軒踏牆而上,一躍落入院中。那斗笠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林軒當胸一腳踹倒在地,跟著扭住他手腕,將他斗笠揭了下來,又是一個光頭。和潑皮幫的光頭不同的是,這傢伙地腦袋上還燙了九個戒疤,竟是個和尚。

    「你無緣無故闖到我家,到底要做什麼!」和尚怒道。

    「嘿嘿,你個和尚,大白天遮遮掩掩,去官府做什麼!」林軒嘻嘻哈哈地問道。

    和尚臉色一變。隨即強自鎮定道:「你什麼時候見我去了官府,就算是去了,與你何干。你這般衝進我宅,我當報官。捉拿你這個無賴!」

    林軒哈哈一笑,手上加力,那和尚登時痛得汗水直流。滿口求饒:「好漢,我不報官就是!」

    林軒怒道:「別跟我這裝傻,說你去官府到底做什麼!」說著話,取出短刃在和尚的大腿上劃了一道,力量不大,但足以讓大腿鮮血橫流。

    「啊!」和尚殺豬一般慘叫。

    這般嚴刑逼供,林軒火候掌握得很好,不至於讓人痛暈,又能讓人痛感持續上升,加上他最善察言觀色,屈打成招之事自也不會發生。

    林軒給了和尚喘息幾口地功夫,接著問道:「說是不說!」

    和尚連連點頭,道:「我說,我去官府是要送鍾相起義軍的首領名錄!」

    「嗯!」林軒點了點頭,心說自己猜得沒錯,對於鍾相起義,他早就知道,這是南宋初年最大地起義軍,後被岳飛所破。

    那和尚見林軒不置可否,趕忙繼續道:「鍾相害我家人,逼我出家做了和尚,我隱姓埋名,潛如他地身邊,才弄到這份名錄,他們打算在半月之後由鼎州而起,迅速攻佔江陵,我大宋北邊為難,此人又在這時造反,實是大奸大惡。」

    林軒心中冷笑,說這和尚還要為自己的行為正名,他根本不相信和尚家人被鍾相迫害之說,因為和尚說這話時,毫無憤恨,卻是一雙眼睛滴溜溜直轉。

    「你為何如此,我不想知道!那份名錄是否已交給官府?!」

    和尚立即道:「已在知州大人手中!」

    林軒衝著和尚的臉上就是一拳,剛好砸在他的鼻樑之上,力道控制恰當,讓他痛得眼淚直流,卻又不出鼻血。

    和尚好半天緩過勁來,見林軒又要揮拳,趕緊道:「好漢饒命,那名錄還在我這,不過我藏在了城外的一間破農舍內,你也知道如此機密之事,直接教給官府衙門,怕是他們拿到之後也會對我不利……」

    林軒聽了,立即明白和尚定是求財,還留了份心眼。心中想著,口中問道:「你可認識一位黃衫女子!」

    和尚趕忙點頭道:「前幾天還見著,這瘋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緊追不捨,幸虧我繞了路,騙她進了城,自己在城外逗留了幾日,等她離了城,我才進來!」

    林軒點了點頭,才明白燕墨兒為何會進了衙門,而尋不到名錄。他看了看驚恐地和尚,道:「帶我去取回名錄!」

    和尚不敢違逆,兩人前後出了宅院,林軒跟他勾肩搭背,就似兄弟一般,搖晃著就向城南門而行。

    大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到了和尚所說的農舍,和尚率先進了去,取了名錄,遞給林軒,在林軒接過的剎那,和尚的衣袖之中忽然躥出一物,直奔林軒喉嚨。

    林軒反應極快,仰面倒地,那長長的軟物從身上飛過,林軒看得清楚,是一條青綠色地小蛇。林軒再不遲疑,翻身而起的同時,手起刀落,將那蛇砍成了兩段。那和尚早乘次機會,拿著名錄,轉身就跑。林軒施展輕功,三步之內又將他擒了回來,搶過他手上的名錄,細細一看,卻是真的。

    隨後笑道:「和尚,你是出家人,怎地如此歹毒,竟用毒蛇要我性命!」

    那和尚早就渾身顫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雙眼睛也不敢看著林軒。

    林軒搖了搖頭道:「既然你不說話,那我便超度你去極樂世界吧!」話音剛落,短刃揮出,和尚脖頸挨了一刀,鮮血狂噴,不過林軒早已算準方位,閃了開來。

    片刻功夫,和尚命歸黃泉。

    林軒拿了名錄,飛速趕回了城中,這名錄對他來說也無甚用處,不過還是收了起來,萬一再遇見燕墨兒,交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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