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林軒啞然失色,他想過好多次同岳飛見面的情景,卻始終沒想到他竟會自己找上門,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在下張鎖,這位是我兄弟鄭順,方才與你說話的是我們寨主林軒!」說到這裡,張鎖停了停又道:「壯士來此並非只為探討風月這麼簡單吧,有什麼事直說!」
鄭順附和道:「見兄弟器宇軒昂,當是個英雄好漢,何必如此婆婆媽媽!」
岳飛微微一笑,正待開口,卻聽林軒道:「兩位兄弟,你們卻有不知,這風月之事自有他的妙處,咱們身為山賊,除了劫錢,自還有個色字要劫!」
張鎖、鄭順都是聰明人,聽林軒如此說,便不再言語。岳飛也聽出了林軒話中有話,當下道:「寨主高人,看來是岳飛班門弄斧了,還望賜教一二!」
林軒哈哈一笑,隨即命兵士拉了坐椅請岳飛坐下,跟著說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從一位隱士處聽來。他曾經告之在下,說這天下間所有有名氣的青樓,裡面的花魁俱都頗有才華,更有姿色。一般人想要一親芳澤,自是無門。但若定要親近花魁,那便要先瞭解花魁的性子、喜好,然後在眾多追求者當中,作出符合她性情又能引起她注意的事情……」
岳飛聽到這裡,神色略顯煩躁,說了半天林軒仍是再談風月,看來自己此次答應宗帥的事情恐怕要完成不了了。
正自躊躇間,又聽林軒話風一轉,道:「這青樓求花魁,其實和做當世之良臣一樣,都是共同的。」
這話一出,岳飛頓感奇怪,忙道:「願聞其詳!」
所謂良臣不僅要忠而且要明,忠臣或許並不會討好天子,良臣則為了要同奸臣相鬥,必須學會察言觀色,明瞭天子官家的一言一行,投其所好,引起天子的注意!」
岳飛聽了,猛一皺眉,他聽到林軒竟拿青樓花魁去比當今天子,心中卻是極為不舒服的。不過想起此行目的,又聽林軒話語本身,似乎有些道理,這才壓住心緒,繼續聽著。
鄭順、張鎖也是初聽到這等有趣卻也在理的論題,自是津津有味。他們三人的神情,盡被林軒收之眼底。
林軒笑了笑,接著道:「當吸引花魁注意、單獨於她相處之後,那便要時而說些風月之語挑逗一下,時而談些詩詞歌賦展示自己的才華,這便易讓花魁為你傾心。
如同面對奸臣一般,若是天子信任了奸臣,作為良臣若暫時辯駁無力,就不用總是以大義凜然的氣節之語去說服天子聽,而要在言語中說些花鳥蟲語、人生享樂等等投天子所好的玩意,奸臣能夠說的,你也要比他更能去談。」
言道此,林軒示意岳飛飲茶,岳飛卻是聽得呆了,暗暗出神。林軒心中暗道:「現在的岳飛不過二十多的年紀,不久前因心氣太高,不聽王彥之命吃了敗仗,此時應該在宗澤軍中。若是沒有猜錯,或許他正為金人進犯汝州之事而來,想他現下還頗為年輕,軍事政治思想尚未成熟,自己正好借此機會提醒他一下,不要太過認死理,要懂得君命不受的道理。
岳飛被林軒喚了三次,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略表歉意道:「寨主話雖粗糙,比喻也頗為不當,但卻有些道理,在下還想再聽!」
張鎖、鄭順和岳飛卻是一般心思,林軒點了點頭,繼續道:「就以當今天下來說,天子官家信任主降派,做為良臣便要曲意迎合,但在地方上,金人若來犯,照打不誤!」
岳飛插口道:「曲意迎合,豈非失了氣節!」
林軒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為了一時的氣節,丟了大氣節,那才叫真正的愚笨。就似當你取悅了花魁,她願意讓你進入那溫柔鄉時,你的動作便要時輕時重,一味的輕柔,便太過軟弱,就似對奸臣過於忍讓。而若一味蠻幹,兩人自然都不舒服,好似在天子面前,在他想談風月時,你去和他說國家大義,其結果只有犯了天威!」
岳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林軒知道自己的話有了效果,便繼續道:「旖旎鄉中的動作,與做良臣其實一樣,對天子的主降,要淺吟低唱,對金狗的侵略要深入打擊。
當然此等道理,只在主帥心中便可,卻不能讓兵將們知道,在屬下面前只能展示剛強的一面,以鼓舞士氣。
所以,若是動作輕了,身下的美人感受不到快樂,重了她又會疼痛。這與朝廷相處一樣,輕了,就毫無用處,起不到打擊奸臣的作用,重了,犯了天威,收了兵權,連兵都沒有,還怎生抗金。
個人氣節事小,國家百姓事大,精忠報國,便該懂得伸曲的輕重時機,才能有國可報,有土可守。」
林軒提到精忠報國四字之時,岳飛卻是吃了一驚,心道此人怎知自己背後的刺字,又想了片刻,感覺不太可能,或許只是林軒無意提到,便放下了心。
對於林軒的這一番高談闊論,岳飛只覺得希奇古怪,難以接受,卻又很有道理,他思索片刻後,直言道:「實不相瞞,在下乃宗帥部下,任統制一職。金人大軍分幾路進逼開封,汝州是他們中路軍進襲的必經之地!在下此來,想請各位好漢,率軍配合官軍截殺金狗!」
林軒見他說了實話,心中暗笑,卻仍不露聲色,道:「在下一草莽山賊,卻怎叫宗帥賞識?莫非想乘機收了在下的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