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一聽大喜,拽著林軒就向廳堂而去,只留下鄭順的抱怨聲。這兩日修養,林軒對牛皋家的情況也大略知曉,他父母早亡,留下這個宅院。家中莊丁帶僕人五名,這個鄭順雖然號稱家丁,其實更像是牛皋的朋友。
很快,牛皋拉著林軒從廳堂拐進了書房,這裡桌椅齊備,雖說是書房,但整間屋子只有書一本,那書似被翻爛,林軒瞅了一眼,卻是孫子兵法。
在看四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牆面上掛著的巨大的牛皮地圖。看那線路和標識的名稱,林軒認出所畫的正是汝州地圖。
自己所處的靈寶山,附近的青龍山,汝州府均在其中。牛皋見林軒目視地圖仔細觀看,不由顯出得意之色:「林兄弟,你看如何,老牛自己畫的,汝州一帶行兵地圖!」
林軒明白,在無任何測量工具的情況下,人工繪製地圖無異於一項龐大的工程。他自己也只在做過單兵偵察後,繪製某一片雨林、山川的地形圖。
這種繪州、縣、省級的地圖,或者能夠完成,但是在前生有那麼多先進工具的情況下,自然從沒去試過。他心中佩服,嘴上說道:「老牛你果然厲害,林軒可沒這個本事!」
牛皋聽了林軒的讚美,很是高興,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我常和鄭順在這圖上玩帶兵打仗的遊戲,這就把規矩說給你聽。咱們各帶三百戰力相同的士兵,我從青龍寨腳下出發,進攻魯山,你來防禦,各施計謀,這就開始!」
林軒聽到這個玩法,險些笑噴,典型的小孩子把戲,這等談兵之法,若用於實際中,根本不起作用。沒想到當世良將,年輕之時竟玩這等遊戲,林軒見牛皋興致頗高,怕他真成了紙上趙括,便直言道:「老牛,你今年多大?」
牛皋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地道:「二十有三,只是老牛生得老些,林兄弟問此做甚?」
林軒正色道:「恕我直言,你這種玩法,並不能讓你在兵法謀略上有所長進,相反還會使你對戰局的判斷越來越失了水準。」
牛皋聽了,心下氣惱,他似要發作,卻又忍住,只冷冷地看著林軒道:「你有什麼本事,竟敢小瞧老牛!你可敢玩,若是不敢,何必多說!」
林軒早料到他會有此反應,也不生氣,繼續言道:「請問魯山守城方可有重兵器,攻城一方的攻城器具又是什麼,這幾日天氣怎樣?攻城者糧草補給如何,守城者呢?還有,攻城一方是草寇、金人?或者城已被草寇、金人佔領,攻城方是我大宋軍隊?
戰力即便相等,軍士心中的想法也不同,士氣更不一樣,若是你遠離家鄉,侵略魯山,那我魯山將士便可眾志成城,城內百姓也定願聽我調遣。換言之,我可用攻心之術,讓你軍心動搖!
諸如此類情況,你都沒定個清楚,就算全部定死,戰場之上靈活多變,豈能這般兒戲。論兵之道,不是只有山川地形圖,就可以憑空而談的!」
牛皋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爭辯道:「那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卻又是如何?」
「哈哈哈!」林軒大笑道:「老牛,你也讀孫子兵法,豈不知決勝千里之人,也是對敵人、對天氣,對整個戰局瞭如指掌的情形下,才能運籌帷幄,而非你我這種假定一個子虛烏有的戰況,便高談闊論!」
牛皋聽得沒了言語,他研讀兵法也有幾年,心知林軒說得很有道理。但是自從繪得這張地圖以來,常因以此種方式大勝鄭順而自喜,甚至將自己當成了常勝將軍,這猛然間被林軒說得一文不值,心中之情可想而知。
林軒見牛皋神情沒落,知道他被打擊的不輕,但若此時不讓他警醒,今後若真上戰場,那落敗的速度不可想像。他拍了拍牛皋的肩膀,繼續道:「兵書有雲,凡用兵之道,以計為首。未戰之時,先料將之賢愚,敵之強弱,兵之眾寡,地之險易,糧之虛實。計料已審,然後出兵,無有不勝。老牛你射術卓絕,又能知計略的重要,將來若能領兵,也定是個有勇有謀的將軍。」
這種古代兵法叢書,是特種軍校時必修課程,林軒自是記得純熟。牛皋聽他這麼一說,心情輕鬆不少:「那依你說,老牛繪製這地圖,無甚鳥用了!」
林軒笑道:「能畫出如此精細的行軍地圖便是你的本事,若是金人打到這裡,這圖用處定是極大。其實紙上談兵也無不可,或可以前人戰例,假想若是自己為雙方主帥,會以什麼方式作戰,這樣與人論兵,方能讓思維更加開闊,等到真有機會領兵打仗,便輕鬆得多了。」
聽了林軒這番話,牛皋若有所思,林軒也不言語,任他去想,自己則看起了地圖,務求記住,回去也畫出一個,以後滅青龍寨,拒擋官兵定有用處。
「你二人發什麼呆?老牛,從沒見你如此緊鎖眉頭,莫非被林兄弟戰敗?」正在此時,鄭順跑了進來,他見牛皋發呆,林軒也盯著地圖不語,頓感奇怪。
卻見牛皋突然咧嘴大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驚得他大怒道:「老牛,你別是發了瘋!」
他這般說後,本以為牛皋定會和自己鬥嘴,卻不料牛皋依舊滿面笑容:「原來咱們玩的論兵才是小兒科,林兄弟說的對,以後咱們就以前人戰例,換上自己的謀略來論兵打仗!」
鄭順聽得摸不著頭腦,一臉的疑惑。此時林軒也已記牢地圖,他轉頭笑道:「鄭兄,你的俯臥撐練得如何?」
說道這個,鄭順面露得意之色,「我已能做到十個了,只要掌握發力方法,做起來也不甚難!做完後,膀子和胸口很有勁頭,看來正如你說,能強身建體,以後我可得每日操練!」
牛皋依舊沉浸在兵法謀略之中,他似沒聽見鄭順、林軒的對話,拉了鄭順說道:「來,你做李相防衛東京,我當金狗的軍隊,咱們來比試一次!林兄弟在一旁指點,做個判官!」
鄭順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軒見他二人如此,心中好笑,和這樣簡單直率的人為友,卻是再有趣不過。卻又聽牛皋對鄭順言道:「虧你是梁山好漢的後人,竟這般無膽,是不是平日輸得太多怕了,你這人打架也打不過我,論兵也是不行!你放心,這種方法是林兄弟教的,和以前咱們那種兒戲大為不同,我也是初次這般……」
「梁山好漢的後人?」林軒大奇,心說難道又讓我遇見個強人,趕忙從記憶中搜索起水滸中可有記錄鄭姓的梁山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