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車場,史浩和雨星像似兩個結識多年的哥們兒一般並肩坐在一起,只是一個泰然自若,一個心驚膽戰。
「你幾歲了?」史浩問道。
「17。」
「結婚沒?」史浩脫口而出,而後改口道:「讀幾年級了?」
「高二。」
「你姐姐的,你也就這點兒出息,老子讀高二的時候都快統一二中了,你瞧瞧你這副德行,現在還在給那種廢材當小弟,隨隨便便讓人抽耳光,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臉,女人的胸是不能讓人打的,你真是丟你姐姐的人啊。」史浩對雨星指手畫腳,罵罵咧咧的嚷起來,「你要混,你他媽就混出點名堂來,給人當小弟你覺得很風光嗎?——**,你還點頭,說你沒出息都是誇你,哥在二中讀書的時候,開始很多人想收我當小弟,但沒兩年就都變成我的小弟了,你真要混,就要像我這樣……下次你就去把剛才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縣大賽亞軍干倒,然後你翻身當老大,這才叫混,你那叫給人當奴才。」
「……」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你去二中打聽打聽,有哪個不知道我史浩的。」史浩自吹自擂的起勁了:「記住一句話,莎士比亞曾經曰過——實力打造魅力,王者絕非偶然別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這句話就是形容哥的,你要混,那你就靠自己一雙拳頭和腦袋瓜子混出個人樣,要不然你就跟你爸上工地上幹活去,別在大街上丟人現眼,給人當小弟永遠只是炮灰角色,今天你們人多吧,我一個人,可是那又怎樣,我還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跟你說話?」
「反正我打不過你,你愛怎麼吹就怎麼吹。」雨星低聲咕噥道。
「靠,我吹?要不是看你是雨夜的弟弟,老子才懶得跟你說這麼多。」史浩怒聲嚷道:「我告訴你,你要是在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馬路上,被路人採取觀望措施,你信不信到時候連替你報警的人都沒有?這世界上真正關心你的,永遠只有你的父母和姐姐,你姐姐每天不辭辛苦,對你這個弟弟比對她自己還好,你家裡的生活雖然暫時拮据了點,但是只要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什麼難關會過不去,雨夜提前綴學還不都是為了讓你多學點知識,她盡心盡力的為你,你難道就不感動?」
雨星驚恐的眼神中陡然流露出一種厭恨,竟是激動的站起來對史浩嚷道:「感動?對我好?你他媽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以一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成功人的姿態在這裡教訓別人,麻煩你下次要教訓別人的時候,先去把情況瞭解清楚吧!」說完,雨星轉身朝廁所走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史浩現他驚怒的眼中迷濛著層層霧氣,似乎已經凝結成一粒粒水珠,史浩的神色也微微有些悵然,他不知道一個被自己嚇破了膽的少年是哪裡來的這麼大勇氣對自己大呼小叫,史浩隱隱覺得,他和他的一家,似乎生過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雨星走進洗車場的廁所裡,拿出生日那天雨夜送給他的廉價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大哥,我們在樹人學校下面的洗車場。」
「對,就他一個人。」
「好,老大,那你們快點過來啊,剛才好像激怒他了,我怕待會被他打死了……」
掛斷電話,雨星看了看手裡除了接電話打電話短信外加玩玩貪吃蛇遊戲的廉價手機,這是雨夜在美琪樂工作時省吃儉用兩個月買下來在生日那天送給他的。
他眼神迷濛的看著手機,似乎想要丟進廁所裡,讓它隨著體內廢棄物一起腐爛,一起消失但是他始終沒能鬆開捏著手機的手指,似乎,還存在一點不捨,看著手機,他的神色出奇的茫然,很多事,很多人,他想恨,他也竭盡全力在恨,為何卻又無法恨的徹底……他茫然的靠在牆上,望著忙是污垢的天花板,最終還是將手機收了起來。
史浩抽著香煙,眼神異常平靜的望著從廁所走出來的雨星,嘴角突然莫名其妙的勾勒出一絲淺淺的弧度,看上去很邪,很邪。
雨星不禁被這一絲邪笑嚇的膽戰心驚起來,心想一定是剛才自己的話刺激到他的獸慾了,趕忙小跑過去,連連語無倫次的求饒:「浩哥,姐夫,不要打我,剛才小弟不懂事,頭腦熱,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弟一般見識。」
剛才雨星那麼強勢的頂撞自己,史浩還以為他體內『王八之氣』突然覺醒,沒想到拉泡尿又打回原形了,不由得讓史浩好生失望,不過從剛才那一次迴光返照的情況來看,這小子也並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只是下的料還不夠猛而已。
等了好半晌,保時捷終於恢復了它往日的風采,銀白色的車身,流水線一般美妙迷人的弧形型車廂,光潔的輪胎,看上去像似閃著光芒的小銀山,車內也用空氣過濾器過濾了一番,將車中的異味全部清除。
聞自己的精華汁液味道倒沒什麼大不了的,聞別人那就讓人作嘔了,試問誰能忍受開車的時候聞別人精液的味道,你要是能,浩哥都會佩服你。
「上車。」史浩向正在東張西望似乎在期待著什麼的雨星說了一句,便逕自鑽進了車廂,動引擎,待雨星上車後,便開著車駛出了洗車場,然而就在史浩準備加時,突然,前面的街道竄出來六輛摩托車圍著保時捷打圈圈,轉了十來圈,六輛摩托車相繼停了下來。
史浩的視線透過透明的擋風玻璃赫然看到剛才被打的爬不起來的郝仁也在其中,不過當看到領頭人,史浩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雨星見狀,內心不由得大喜,沒想到老大竟然把猴子哥都請來了,他偷偷的瞥了史浩一眼,心裡冷笑,這下看你怎麼死。
猴子帶著六個青年大搖大擺的走到保時捷的駕駛座門前,囂張跋扈的伸手拍了拍車窗。
史浩按下按鈕,車窗自動降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猴子,只見猴子的臉色由最初的囂張逐漸變成平淡,最後變成驚悸的諂笑,要不是看在郝仁是他親弟弟的份上,猴子當真想衝上去掐死這個不長眼的弟弟,誰不好惹,偏偏惹上這個煞星,惹上就惹上吧,人家不找你了,你還讓我來找回場子。
猴子臉色鐵青的回頭看著不明所以的郝仁,問道:「你叫我來就是要對付他?」
「對啊,哥,你別看他只是個小癟三,但還有兩手。」郝仁和他哥顯然還是有些差距,並沒有審時度勢的能力,所以他有猴子這個靠山也只能在樹人學校稱稱老大。
「我看你才是小癟三。」猴子突兀揚起巴掌就朝郝仁的臉上煽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打的郝仁天南地北不知所措,車中的雨星也是看的一陣愕然。
環城街龍頭老大偉祥都下令千萬不要去招惹史浩,史浩的身份已經足以和偉祥平起平坐,猴子只是偉祥手下的一員大將,又被史浩兩次打的沒有招架之力,現在哪還敢放肆。
猴子連忙轉身看著史浩,神色恭敬的說道:「浩哥,手下小弟不懂事,冒犯了您,還請浩哥多多包涵,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說著,轉身一把將還在愣神當中的郝仁拽了過來,怒道:「還不給浩哥賠禮道歉。」
郝仁的思維的運轉度有些跟不上情況的變化,自己請大哥是來幫自己打史浩的,怎麼變成大哥幫史浩打自己呢?郝仁腦袋懵了,只是機械式的說道:「浩哥,對對不起。」
史浩心知現在是非常時刻,不宜將環城街逼的太緊,這種小事也沒必要弄得滿城風雨,也沒有說話,直接升上車窗,堵在前面的幾個人當即讓開道路,史浩便一踩油門,車輛飛馳而去。
雨星一直微微張著嘴巴,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在他眼裡,猴子這種人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平常見著一面都難,要是跟著猴子這種人,一定能夠平步青雲,走到哪都是一票小弟跟著,要多拉風有多拉風,可是剛才他心目中的神卻地下了高傲的頭,用那麼恭敬的語氣對這個臭不要臉的史浩說話,難道這個史浩真的有那麼厲害?
史浩似乎從他難以置信的眼中猜出了他內心的想法,笑著說道:「早跟你說哥混的很好了,這下信了?」
「信了,信了。」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史浩拿起手氣接聽……
一分鐘後……
史浩掛斷電話,臉上戲謔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攝人心魄的嚴肅,他陡然停下車,喝道:「下車,自己走回去。」
雨星也不敢問原因,乖乖的下車,關上車門,史浩便駕駛著車輛急飛奔而去,揚起地上的塑料袋在空中翩翩起舞,銀白色的保時捷片刻間就消失在街道的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