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偽皇帝 第一部 風雨 第一一四章 貪官的標準
    「民女要告的正是蘇州知府穆天川。」

    徐華君一句話語驚四座。徐鴻鳴頓時面如土色,厲聲喝道:「華君,不許胡鬧!」

    相對於徐鴻鳴的驚慌,穆天川卻沒有一絲懼意:「華君小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些忘形了?在此事上下官雖然有些糊塗,但本心卻是為小姐好的,你為何如此對待本官?」穆天川這已經是自承「獻美」的事了,作為一個在官場裡打了二十年滾的資深政客,他很明白這件事沒有成功頂多也就使我對他的印象變壞了點,因為他在蘇州百姓中口碑不錯,而且以對奸商惡賈有手段而著稱,是個難得的能臣,因此得到了我績優的考評,即使徐華君把這事挑明了說,也不會使我罷了他的官,頂多斥責一番也就完了。

    徐華君並不害怕,依然如故的說道:「皇上,民女要告的並不是此事,民女所告的乃是貪官穆天川謀奪他人家產。皇上,您若是不來蘇州,只怕不出幾年蘇州的一半產業便姓穆了!」

    「皇上恕罪,小女年幼不懂事,還請皇上不要計較。華君,趕快回房去,不許在這裡胡鬧!」徐鴻鳴說到這裡已經聲嘶力竭了,這還了得?得罪了父母官,就算你成了皇親,那也是縣官不如現管的,穆天川雖然不敢明著整治,只有隨便使個絆子就能讓徐家難過上幾年。

    「你胡說,你有什麼憑證誣陷本官。」穆天川大怒,他再有涵養,但貪官這樣的名聲畢竟是誰都承受不了的,「皇上,雖然您已將徐華君賜婚與陳侯爺,他徐家已是皇親,但臣還是要冒死進言。臣在蘇州為官四載,興商扶農、整頓各業,所想所做皆是為民,因此得罪了不少奸商。徐鴻鳴曾因私販鹽鐵被臣整治過一次,他懷恨在心,自己不敢誣告,便趁得了皇寵之時唆使女兒依寵誣告。臣今日雖然做了糊塗事,但卻是本心為國,他徐家若是做了皇親,以後蘇州便成了奸商徐鴻鳴的天下了,臣在蘇州如何也做不下去,與其眼睜睜看著奸商坐大而不敢管,不如現在便向皇上請辭,皇上若是不允,便賜臣一死吧!」

    穆天川一番話已是決絕,他要拼著得罪我也要攪了陳淼和徐華君的事,以免使自己以後無法為官,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辦法虧穆天川想的出來。

    今天遊園居然游出了這麼多亂子,完全出乎我的所料,我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並且派人暗訪,發現穆天川是個清官,從未出現過搜刮百姓的事,而且蘇州吏治是這一路最清明的。但徐華君既然敢冒險告御狀,必然有其說法,所以我還是先不表態的好。

    徐鴻鳴見穆天川句句見血,都是指向他的,臉色不禁由白轉紅、由紅轉黃、由黃轉黑,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抗聲說道:「穆天川,你、你、你好歹毒!我什麼時候做過私販鹽鐵的事?好好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徐鴻鳴今天算是徹底得罪穆天川了,就算這事最後平息下去,他也得不了好果子吃,所以乾脆來個得罪到底,「皇上,穆天川雖然明面上裝的像個好人,其實卻是大貪官一個,他敢這樣有恃無恐,憑的不過就是自以為手段高明,別人拿不住證據。穆天川,你不要得意,你從我這裡訛詐去多少財產,每一筆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說完,徐鴻鳴就讓一個僕童去拿帳本,穆天川這回有些怕了,但依然強做鎮定:「你胡說,誣陷朝廷命官是什麼罪名你應該知道!」

    徐鴻鳴並沒有理會穆天川的威脅,接著說道:「皇上聖駕來吳前幾天,穆天川到了小民家裡,說是皇上春秋鼎盛,正是要充實後宮的時候,小……小女還有些姿容,若是能被皇上看上,進宮做了娘娘,小民一家便雞犬升天了,他穆天川也能跟著沾點光,也是小民糊塗,想著若是華君真能得了寵,以後便不用怕穆天川巧立名目勒索,也許家產得保。小民把這事跟華君一說,華君雖然沒說什麼,但卻……卻也有些、有些……小民本以為這事就這樣妥當了,誰知聖駕到吳後,華君不知為何卻說什麼也不肯面聖,並說若是強求她,她便自尋短見。唉,小民雖有三子,但只有這一女,從小溺愛慣了,生怕她有閃失,所以才讓她躲在北園,北園是小民的內院,平素遊園之人是不讓進的,小民想著皇上聖駕到小民園子也是由小民引領,只要不來北園附近,這事便算過去了,誰知穆天川用心險惡,將皇上引來這裡……」

    這事已經不用說下去了,徐華君尋死覓活的不願意面聖就是因為見到了陳淼,而正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前途未卜並且不知道陳淼的身份,所以才一直不敢向陳淼吐露真實身份。這事真是夠懸乎的,幸好我沒有色迷心竅,不然丟了顏面不說,還得害了人命。

    這時僕童已將帳冊拿了過來,徐鴻鳴雙手呈給了我,穆天川雖然有想搶的意思,但最終還是沒敢動。

    「皇上,穆天川的好名聲都是假,他沒有搜刮過普通百姓雖然是真事,但這卻是掩人耳目,他來蘇州之初就有意刁難商賈士紳,要的就是讓商賈士紳們自己交上銀子卻又不敢說。他雖然做了什麼興商扶農的事,但卻明顯對給他好處的人更多恩惠,時間一長,誰都心知肚明,所以紛紛獻賄,卻因得了好處不敢說,皇上興商以後,穆天川更是變本加厲,讓商賈們捐錢捐財物辦什麼善堂器造場,其實這些財物多半進了他的腰包,他卻得了好名聲,皇上若是不信,蘇州城裡的商賈士紳都可以做證,小民若有半句假話,皇上可以治小民的罪。」

    我隨手翻著那本帳冊,上面詳細的記載著何年何月給穆天川多少財物,何年何月給穆天川何處房產,林林總總居然達上百條之多。我看著這個冊子不覺出了冷汗,這些東西絕對不可能是徐鴻鳴生造出來誣告穆天川的,如果是這樣,穆天川就算讓我來東園也不會做出獻美的事,如果這些記載都是真的,那穆天川又從其他人處得了多少好處?我知道現在的人向來是息事寧人的,要不是徐華君惹出的這個亂子把徐鴻鳴逼到了絕路,他是不可能狀告穆天川的。

    我看的觸目驚心,最後「哼」的一聲拂袖轉身向外走去,其他人看見我生氣了,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連忙跟了出來。

    在蘇州出了這麼大的案子,駐蹕的時間自然自動延長,不管這事是真是假,既然冒了頭,那就不能輕易放過,為此,我專門從杭州招來了江浙承宣佈政使司的監察御史親自過問穆天川一案,穆天川則先就地免差,拘押在府內等候調查。

    京裡跟來的官員與江浙監察御史的人經過三天的調查,卻一直未能從其他人那裡得到證據,而穆天川被拘押的事卻在蘇州城乃至整個江浙地區引起了轟動,人們紛紛猜測這個案子的結果,當然也不乏觀望跟進的人。

    三天沒找出證據,江浙監察御史的壓力頗大,因為穆天川已經被我賜了當年考評績優,如果最後查出的結果是穆天川被冤枉了,那這個結果將不好收拾。

    陳淼對穆天川一案是最關心的,畢竟這事是徐華君首告,最終的結局直接影響他倆的事,所以只要查案的人一來離宮匯報,陳淼都豎著耳朵聽得很仔細。三天過去沒有一點動靜,陳淼便坐不住了。

    「皇上,穆天川的案子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而且皇上也不可能一直在蘇州駐留,臣看這個案子不是不好查,實在是裡面有牽連的線兒,那些行賄的人與穆天川勾連,萬一穆天川被拽出來,他們也不會好過,因此自然是觀望的,另外穆天川如果當真貪墨,不可能自己一人獨吞,這樣他便保守不了秘密,必然在他上面還有大魚,所以江浙道才辦得如此拖沓,難免有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陳淼說的有道理,瞞上不瞞下、好處大家分,出了問題小人物擔當是自古官場的通病,這些御史們接了聖命怎敢不認真辦案,他們之所以如此拖沓,其實還是在看穆天川上頭的那些大人物作何反應,也好最後來個既讓皇帝滿意又不得罪人的結果,看來他們這種事是辦熟練了的,要想只靠督察院加強監督根本不能根治官場通病。然而現在要想盡快揪出穆天川貪污的證據來,那也只有先以退為進了。

    「陳淼,你將曾楚卿叫來,朕讓他知會查案官員,穆天川一案不宜擴大,只查他貪墨一事,至於其他……那些行賄的人,只要出告,朝廷便算他們立功贖罪,不予追究。」

    「要不臣這就去知會。」陳淼急遑遑的說道,他可不希望這些話通過曾楚卿的嘴變走了樣。

    我看了陳淼一眼:「你……還是傳曾楚卿過來。」這事不能讓陳淼去辦,他屬於迴避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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