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回到益州,正好遇到大司空陳群。劉璋對陳群的態度很冷淡。陳群這些日子,接觸了不少益州官員,初步瞭解了,劉璋派闌圃入羌的意圖。所以一再的向劉璋表示,曹丞相願意和益州結盟,共同對付張魯。
劉璋雖然冷淡,但也還不敢徹底的拒絕。他在等張松的消息呢。
張松回到成都,連家門都顧不上進,直接來面見劉璋。劉璋等的正著急,聽說張松回來,忙迎出門口,劈頭蓋臉的問一腳踏進門的張松:「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張松急忙跪下行禮。劉璋火急火燎的把他拉起來:「都什麼時候了,先生還有空磕頭。趕快說說,袁熙怎樣答覆的。」
張松抬起頭,大喜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袁熙已經答應為主公排憂解難。並且在陛下面前保奏主公為益州牧、成都侯,行鎮西大將軍事、都督益州、漢中兵馬。張魯也要受主公挾制。以後他還狂的起來。只是只是」【在這之前,劉彰的益州牧屬於自封,沒有得到朝廷認可。】
劉璋剛笑了一聲,又憋回去。等著張松,心說,你怎麼大喘氣。「有話直說,快。」
張松道:「丞相雖然封賞,可陛下對主公卻」劉璋腦門冒汗:「陛下怎樣」張魯歎氣道:「陛下對主公頗為不滿,還有些震怒,說你說你招兵買馬,圖謀造反。已經下旨讓漢寧太守張魯去調查取證。此事在松還沒到洛陽之前,已經下了聖旨了。」其實張松根本沒見過漢獻帝。
劉璋嚇得臉都黃了:「陛下當真這麼說的?無中生有,無中生有。我劉季玉根本沒有篡逆之心,這簡直是空穴來風」
張松冷笑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主公,此事,袁丞相已經替你向陛下解釋過了。丞相和陛下據理力爭,言辭懇切。為了主公,不惜和陛下發生爭執。最後勉強把陛下說服。丞相說:劉季玉乃是漢室宗親,一向坐鎮西南,忠心不二,為大漢忠臣。如果他要造反,早就反了,何必等到北方已經平定的時候呢?這不合情理」
「對!對!對!」劉璋臉色慘白又感激不盡的說:「丞相說的有理,就是這話。」
張松歎息道:「可是陛下拿出了證據!!」劉璋怒道:「胡說,老子根本就沒造反,那裡來的證據,定時偽證。」
「陛下拿出一封奏折,憤怒無比的扔在地上,對丞相道:你自己去看吧。劉季玉是漢室宗親。劉景升也是,景升的兒子劉琮自然也是。假若照你說的,宗親都是忠臣。這份奏章怎麼解釋?」
「什麼奏折?」劉璋臉膛發紅,熱血上湧。
張松低聲道:「是,鎮南將軍劉琮參奏主公謀反的奏章,上面言之鑿鑿,說主公種種不法,請求陛下准許他率軍徵繳」
「啊!劉琮小兒,怎麼和他父親一樣,簡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舊恨未除,又添新傷。氣死我也。」劉焉就是被劉表給氣死的。兩人其實有殺父之仇。
張松拱火:「袁丞相,用自己的爵位給主公作保,確保主公,沒有反心。陛下才熄了雷霆之怒。對我說:張別駕,你把這封奏折拿回去給劉季玉看看,讓他給朕老實一點,不然小心頭上的腦袋。看在丞相面上,這次就不計較了。袁丞相,又站出來,為主公討封賞。說主公這些年,抵抗羌兵入侵,頗有功勳。要委以重任。可是」
劉璋對漢獻帝有了火,惱道:「可是如何。」張松道:「陛下的意思,封賞沒問題,讓袁丞相斟酌辦理。可是,仍然要派張魯率兵入川調查。」
劉璋一下子跳起來:「我與張魯有殺母之仇,他豈能善罷甘休,讓他入川,我性命休矣。沒門。傳令,立即派人守葭萌關,張魯一到,立即射殺。」
張松為難道:「這只怕有抗旨的嫌疑。袁丞相倒是有一條計策,可以幫助主公」劉璋雙眼閃光:「計將安出。」張松道:「丞相的意思,要主公,親自寫一封奏折,派人送去洛陽,向陛下解釋一切。丞相從中斡旋,一定讓陛下收回成命。」
劉璋心裡對袁丞相感激的如同再生父母,卻不知,那可惡的袁丞相正想著怎樣把他扒皮抽筋呢。「好,我這就去寫奏折,不過,派誰為使節,送去好。」
張松心想,袁丞相說我兄張肅,將會對我不利,那不如就把他派到洛陽去好了。當下拿出舉賢不避親的派頭,施禮道:「廣漢太守張肅,可擔此重任。」
劉璋心想,究竟是親兄弟,有好事,總忘不了;「好,就派張肅前往。」張松皺眉道:「有袁丞相為主公說話,看來問題不大。可是,荊州方面該怎麼辦?劉琮小兒如此混賬,如果主公,不聞不問,天下諸侯必然笑話呀。」
劉璋從緊閉的牙縫中沁出一句:「我當親帥大軍前往討伐。」張松道:「不必,還是防備張魯重要,至於荊州方面,可派平寇將軍劉瑁、江州太守趙韙、軍議校尉法正偏將軍劉巴起兵三十萬前去征討。定可報捷。」
益州人才濟濟,大將如林,劉璋手下最不缺的就是帶兵的將領。「好,命吳懿、孟達、黃權,張任統兵二十萬與龐羲守衛巴西、葭萌關,成掎角之勢,抵禦張魯。」
張松道:「綿竹不可不守,可使中郎將陰溥率兵十萬駐守,此地是成都門戶,必須重兵。」張松這一番調遣倒好,整個把成都掏空了。六十萬大軍出城。成都的守城軍剩下不到三萬了。張松想著,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來個窩裡反,把成都控制在手中。好為袁丞相立下大功。
張魯早就接到了討伐劉璋的聖旨!!
那個宣讀聖旨的欽差大臣陳琳還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熱淚盈眶的說:「來的時候,陛下不止一遍的說,益州乃是國家要地,絕不能讓人割據謀反,丞相袁熙此刻鞭長莫及,劉璋反賊,就拜託張將軍了。」張魯比陳琳還會裝呢,大聲嚎哭,像死了親爹一樣:「請陛下放心,張魯若不能為陛下分憂,甘願一死了之。」心中卻說,這次有了聖旨,就能名正言順的蠶食劉璋的地盤了。
陳琳一走,張魯便迫不及待的調兵遣將,親帥大將楊柏、楊昂、弟張衛、降將張遼、偏將蘇固、別部司馬稽顙、公子張富,以別駕楊松為參軍前往葭萌關攻城。等他們到了葭萌關的時候,劉璋那裡剛剛調動兵馬。
張遼正帶領著他的兩萬騎兵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他鐵青著臉,一邊走著,一邊向四周的群山觀察。張遼的身後彷彿帶著幾十個老鴰窩,士兵們嘰裡呱啦的就像趕廟會一樣興高采烈的說個沒完。一群人剛才從路過的村莊搶了一票。把三四個村子,能拿的走的,全都拿走。拿不走的像女子和房子這些,前者大家輪著騎一遍,殺掉。後者拆毀了,燒掉。像一群白蟻,把路過的地方夷為平地,啃食的乾乾淨淨。然後,向打了勝仗一樣,歡呼雀躍。這就是張魯的漢中勁旅的德行。
這還是在自己的地盤裡呢,要是真的進了益州,還不定怎樣橫行,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呢。
張遼?張遼管不了,他也不敢管。敢怒而不敢言。他是什麼身份他自己最清楚了。一個寄人籬下居無定所受人歧視和排擠的降將。在這樣一隻缺乏管理和軍紀與強盜無異的隊伍裡是不能講話的。
漢中的山很貧瘠,很險峻。幾乎沒有什麼植被,只有星星點點的耐旱的灌木叢,鐵青色的山巖裸露著,山路上風化的碎石在腳下嘩嘩作響。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滾進險峻的山澗裡,這種山很令人乏味,沒有青草野花。沒有飛瀑流泉,沒有鳥鳴獸吼,一點詩情畫意也欠奉。大山靜的出奇,死氣沉沉,仰頭望去,兩邊的危巖峭壁似乎隨時要擠壓下來。
張遼的心情越發的惡劣起來,這幾年似乎處處不順利,耗盡半生建立起來的功業毀於一旦。人生頻頻受挫。近聞曹操敗北,退入西羌,心情更加晦暗,莫名的感到絕望。官渡二戰,三戰,使他的名將聲望一落千丈。更加失去了曹操的信任。打仗就是這樣,不管你的戰術指揮是否得當,只要你打贏了,你就是英雄。反之,你就是他媽的狗屁不是,成了眾矢之的。人人拿白眼瞅你。
想想就窩囊,從曹營逃出來後,東躲西藏,易容改裝,好容易逃到雍州。進了長安,馬騰也答應收留。可是馬騰的大兒子馬超就是容不下,處處指手畫腳,找茬打架。輕則謾罵,重則動刀。他知道馬超是瞧不起降將的。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沒辦法,出湄城入漢中投奔張魯吧!
張魯是個什麼東西?漢中是個什麼樣的所在?張遼好容易才弄清楚。張魯,人不壞,只是疑心病比較重。還有就是喜歡縱容屬下。他的部隊,就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敗類的集合體。他們從不知軍紀是什麼東西。搶東西的時候,一擁而上,打仗的時候,也就一哄而散或作鳥獸散。就這玩意,張魯還自吹自擂的說是一隻西北雄獅勁旅呢。在張遼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
張魯倒是個慧眼識金的明主,他知道張遼的厲害,一心想要拉攏重用。不過,張遼初來乍道,他還有點信不過。對嗎,曹操足智多謀,萬一要是他的計策怎麼辦?張魯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把自己的女兒,張芝嫁給張遼。來籠絡他。又給張遼封了一個,讓張遼一聽就頭痛欲裂的莫名其妙的官職。張遼記得好像是叫做都講祭酒。位在張魯之下,不過有名無實。張魯的大將楊昂、楊柏等對他頗為嫉妒,每每想法子打擊壓制,令張遼苦不堪言。媽的,什麼玩意嗎!
這次張遼的任務是先鋒。先鋒,張遼沒問題,他喜歡血腥殺戮建功立業,喜歡衝鋒陷陣在最前頭。那樣才能看出他是萬馬軍中的魁首。可是身後的這只民兵大隊,的確讓他有些想吐。這樣的軍隊,也能打仗?扯淡,除了搶錢欺負女子,什麼也幹不了的。
漢中軍的裝備其實不錯,就是單兵素質太差。張遼回頭一看,身後就像是打獵回來的一群獵人,扛著槍的,抱著刀的。懶散的讓他覺得有必要殺人。估計他們連最基本的隊列都不知道。要是以前的曹軍精銳,來上兩千人,足可以在一個時辰內,解決他的兩萬騎兵。
加上在他後隊壓陣的那位,就更加有問題了。就是張魯的兒子張富。純粹的紈褲子弟。還有點缺德。張富在隊伍中起的模範帶頭作用不小。搶錢他個上。騎女子,他個脫下褲子。就這麼個騎在馬上可以睡著的花花大少。張魯竟然命令,要張遼一切聽他的指揮。這仗不用打,鐵定是個全軍覆沒的命運了。
張魯也知道張富的德行。他讓張富隨軍出征,是刻意的培養接班人呢。在他的眼裡,張富好女色也不可能荒唐到戰場上去。可是他太低估這個寶貝兒子了。他的潛力,還是很有一部分隱藏在四肢和腦袋裡的。伺機而發。
張富按照自身的思維方式,去猜度張遼,張遼這麼大名氣的將軍,是不會把人命和搶錢這些事放在眼中,放在心上的。他是見慣生死的大將軍嗎?可是他錯了,錯的很嚴重。張遼對他的所作所為極度的不滿。他在拚命壓制那一團即將冒出頭頂的狂燒著的野火。
張遼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殺氣騰騰了
「報,距葭萌關還有兩百里,是否紮營?」一個探子悠然的騎在馬上,剛睡醒一樣,沒精打采的說。
要是以前,單憑他這個德行,張遼會殺他一次。方才報告的屁話,張遼會殺他三次。影響軍心的舉動,張遼會殺他六次。一共十次……
如今此刻,他一句話也沒說。等著公子張富示下。
「紮營,紮營,不要靠城太近了。兵法有雲,退避三舍,一捨是六十里,三捨就是一百八十里。正好是這裡。就在這紮營吧。退避三舍,一定能打勝仗的,你們放心好了。這是無上的兵法。哈哈哈哈。」張富恬不知恥的大笑。
張遼又想打他,又想大笑。他娘的退避三舍,原來是這個意思。一定要在一百八十里外紮營,才能打勝仗。真是你母親的受教了。不服不行啊。就怕,明日攻城,還沒到地方,士兵先累死一半。
張富還在那邊大言不慚的胡吹大氣,翹起大拇指,挑著眼眉,一副輕狂模樣:「怎麼樣,姐夫,你說怎麼樣,兄弟沒給你丟人吧。那兵法,我記得最清楚了,退避三舍,好,妙計。這次一定可以拿下葭萌關。」張富很有些為自己的妙計感到自豪和欣慰。
張遼很為他這種無恥無知感到噁心。他想在旁邊的大樹上一頭裝死。「公子,真是神機妙算,智勝天下,張遼佩服佩服。」有的時候,逆境中的人,會失去骨頭,屈從於複雜的環境。就好像,是失去家產的放蕩公子哥,變成乞丐後,照樣吃那些從墳堆裡刨出來的食物一個樣。張遼也學會了說言不由衷的話。奉承無知幼稚可笑的人。時間長了,他習慣了,也不覺得怎樣。而且,說的比誰都溜。
葭萌關外,鬆鬆散散,毫無規矩的紮下一片營帳。若從高處看去,正像是一群乞丐的積聚地。
葭萌關守將彭羕聽了探子的回報,皺起了眉頭。他斷定,這是誘敵之計!!肯定是圈套,命令部隊,堅守不出,免得中了埋伏。彭羕後來很為自己的謹慎小心後悔。早知如此,一戰可敗漢中。他主要是忌憚張遼。殊不知,張遼根本就沒有統兵權,說穿了,就是個馬前卒而已。
當天晚上,張富把從村莊中搶來的雞鴨鵝拿出來開了個篝火晚會。眾人又唱又跳的,渡過了一個安靜祥和的夜晚。喝醉了酒的張富,還發表演說:「弟兄們今晚喝了、吃了,明日就要和蜀兵決一死戰。我軍團結一致,精誠合作,弟兄們都捨生忘死,一定能夠取得葭萌會戰的勝利。等到了成都,一人一個標誌的娘們」
「公子,那時候都完了,有的弟兄還沒嘗過女子的滋味,要是戰死了豈不可惜」下面有人踴躍發言。引起一片響應。
張富愛兵如子,見弟兄們群情激奮,立即陷入沉思:「弟兄們以為我張富是什麼人?你們的要求,一定會滿足。咱們拋頭顱灑熱血的,不就是圖這個嗎」他回頭看看,身後的山路。探子來報,那裡似乎是個鎮子!!
「整頓兵馬,出發。」
天亮的時候,臨近葭萌關一代的十幾個村子、小鎮遭到亂兵襲擊。亂兵蠻橫的直闖入別人家中,一把將男人打昏、打死。嘴裡罵罵咧咧的嚷道;「老子明日就要為國捐軀了,都是為了保護你們。把你婆娘拿來用用,是應該的。」然後把那家的女子剝光了,拖到暗處
有的女子因此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