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林方既不想去偷襲兀芒,兀芒更加不會蠢到要去偷襲林方了,所以雙方都睡了一個好覺,直到太陽再次升起。
早上起來埋鍋造飯,整個大營之中全是飯菜的香味,早上一定要吃好,這是林方的命令,否則一戰就是一天,中午哪裡有休息吃飯的時間,大軍集體吃過早飯之後,各位將軍開始整頓部隊,準備出戰了。
突然有探子來報,蠻軍在大營之中閉門不出。
「嗯?兀芒這是搞什麼鬼?」林方愣了一下,閉門不出?這算是拖延時間嗎?
「陛下,要怎麼辦?」將領們都圍了上來問道。
「怎麼辦?當然是強攻了,難道還能等著兀芒自己出來嗎?他既然躲了起來,你們就給朕把他逼出來!」林方揮拳,往空中狠狠的砸了一下。
一老一少,兩個脾氣火爆的人同時向林方要求率先出戰,老的自然是魏劍,少的自然是鄭虎了。魏劍昨天就已經將今天的首戰提前定了下來,昨天他率領東海軍並沒有在漢軍面前佔得什麼便宜,老將軍臉上有些掛不住,難道自己苦心經營了十數年的精兵還不如人家一個月的新兵?所以今天魏劍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面子掙回來,而鄭虎卻是牛脾氣發作了,他在宜州駐守,負責攻擊宜州的蠻軍乃是兀突軍,可是兀突軍還沒等達到宜州城,就被岳楓引到大成去了,此時正和大成輕騎兵打得一塌糊塗呢,鄭虎空自等了這麼久,還沒有和蠻軍交上手,心裡早就急得坐不住了。
「陛下,你可是昨天答應我的!」魏劍來勢洶洶。
「魏老將軍,你昨天都打過一場了,今天就讓給我吧,大哥,你說是不是?」鄭虎也不肯想讓,兩人爭執不下,大有臉紅脖子粗之勢。
「都別爭了,你們二人各帶五萬兵馬,從東西兩面同時攻打蠻軍大營,看誰先破營!」林方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破蠻子何用五萬,三萬人足矣,」魏劍一臉驕傲的看著鄭虎。
鄭虎氣呼呼的道,「我只要一萬人就好!」
「那我用五千人就可以了,」魏劍竟然像個小孩子似的跟鄭虎較上勁了。
「我一千!」
「我五百!」
「行了,都別說了!」林方佯怒道,在這麼下去,一個兵都不用帶了,直接把兩員大將送到兀芒那裡恭請人家下刀吧,「每人五萬,不多不少,看你們各自本事,去吧。」
「臣領命!」兩人均是大聲應道,同時對視了一眼,跺了跺腳,飛快的轉身去調兵遣將了,林方身邊的烈鎮北苦笑了一聲,「這兩位將軍還真是一樣的火爆脾氣啊。」
「要的就是他們的火爆脾氣,不這樣,他們怎麼去相爭,沒有兩個人去爭的話,怎麼能夠盡快的破掉兀芒呢?一個東西,只有兩個人去爭才會顯得珍貴,就算是一個醜女,有幾個人同時爭著去娶她的話,她的身價也是會提升的,更何況這麼一場大功呢,」林方輕笑道。
烈鎮北不由得在心中歎了一聲,從前在大周的時候,打起仗來,真正能夠爭著上陣的將領能有幾個?雖然有自己和其他一些為了國家奮不畏死的人在,但是更多的人則是身在其位不謀其職罷了,如果當初大周也能有如今的後漢這般勃勃生機,何至於十數年仍被死死的壓在大成和大梁之下,仔細想來,無論是大成、大梁還是大周,其文武百官均是來自於昔日的大漢,雖然能力不乏,但是卻缺少了一種上進的動力,大成能夠一枝獨秀,是因為石義的絕對強勢,而衛景和聶智遠卻是沒有這種魄力了,後漢的官員,都是從下層一點點爬上來的,他們有能力,有激情,有幹勁,渾身散發著一種激情,讓接近他們的人都感到了那種生機勃勃,也許,這才是後漢得以成功的原因吧。
在烈鎮北這樣想著的時候,魏劍和鄭虎已經準備好了,各自披掛上陣,從自己麾下精挑細選了五萬精兵,兩人端坐馬上,朝著對方拱了拱手,「魏老將軍(鄭小子),我贏定了!」兩人幾乎同時出聲發出了勝利宣言,惹得眾人不禁莞爾。
「上!」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各自率領自己的兵馬朝著蠻軍大營撲了過去,魏劍的兵馬是形成了五個萬人方陣,而鄭虎則是一個長蛇陣,兩人均迅速的向前推進著,鄭虎的軍隊行進速度稍快一些,率先到了蠻軍大營之前,「騎兵準備!突擊!」鄭虎將手中那柄重達百斤的大槍高高舉起,往前一指,跟在他身後的一萬騎兵齊齊吼了一聲,整齊的動作揮舞起馬鞭,「喝~」頓時,萬馬齊鳴,萬蹄騰空,一萬騎兵形成了一個方陣,每百人為一個隊列,整齊的向前發起衝擊,一列接著一列衝了出去,就像是一波波的海浪,漂亮無比。
魏劍急得狠狠的抽了兩鞭,大聲叫道,「小子們,都給我聽好了,今天要是不能把昨天丟的臉撿回來,老子罰你們一年的軍餉,讓你們一年不能回家找老婆!都給我聽著,先破敵營者,賞黃金百斤!官升三級!騎兵突擊,弓箭手掩護!」
聽了魏劍的話,無論是為了榮譽還是為了金錢,東海軍們都不能不奮力而為了,「噢~東海軍必勝!」東海一萬騎兵齊齊的在戰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戰馬吃痛,狂嘶一聲,四蹄騰空朝前狂奔。
鄭虎軍的騎兵和魏劍軍的騎兵像是展開了一場馬賽一樣,拚命的抽打著戰馬,飛快的衝向敵營,可是奇怪的是,蠻軍大營竟然沒有任何動靜,像是還在睡夢之中一樣,甚至連哨兵都沒有。
魏劍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鄭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叫道,「停下!停止前進!」
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用盡了全速衝擊的騎兵,哪裡是一下子可以停下來的,衝在最前面的士兵還在奇怪怎麼回事,卻突然感覺到身子往下一沉,然後眼前一黑,感覺到一陣劇痛,再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魏劍和鄭虎忍不住跳著腳罵了起來,因為他們看到自己的騎兵正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了下去,倒在那無數的陷馬坑裡,蠻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大營外二百步的地方挖出來這麼多的陷馬坑,雖然裡面沒有放什麼東西,但是急速奔馳中的戰馬碰到這些東西,已經是十分致命的傷害了,很多戰馬都是一頭栽了進去,馬背上的騎兵自然是不能倖免的,被戰馬拖了下去,或者是被戰馬壓死,或者是被後面的同伴壓死,一瞬間死傷了無數。
後面的騎兵看到了前面的情況,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拼盡全力拉住戰馬,好不容易在那一片陷馬坑前停了下來,可是還沒等他們長出一口氣,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無數的蠻軍士兵突然從大營裡衝了出來,一個個手中握著長弓,箭頭在陽光下是那樣的晃眼,「嗖~」無數同樣的聲音響了起來,震的人耳朵發麻,黑壓壓的一片箭矢鋪天蓋地而來,將騎兵的前半部分籠罩在其中。
「快撤!」鄭虎著急的大聲喊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戰馬即使再快也比不上箭矢的速度,隨著一陣慘叫聲,無數人被鋒利的箭矢射穿,他們都是輕騎兵,身上的甲冑根本難以抵擋弓箭的攻擊,一支箭兩支箭他們可以抵擋,但是這漫天的箭矢卻是人力所無法抵擋的,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揮舞著兵器格擋,到了後來,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插了不下二十支箭,一個個像是刺蝟一般倒了下去。
「天殺的蠻子!給我上!活剝了他們的皮!」鄭虎徹底憤怒了,不顧身邊人的勸阻,縱馬衝了出去,他的親兵大急,哪裡敢有絲毫怠慢,緊跟著衝了出去,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鄭虎,就算鄭虎要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是要跟著的。
士兵們還是被蠻軍的攻擊嚇住了,可是當他們看到鄭虎憤怒的衝出去了之後,他們都動容了,將軍肯為了自己的士兵這樣奮不顧身,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呢?「為兄弟們報仇!」士兵們高舉起兵器,往前狂奔了出去。
「別輸給了他們!上!」魏劍比起鄭虎還要憤怒,鄭虎手下的士兵都是近衛軍,而他手下的士兵則都是自己十數年親手培養出來的,一萬騎兵被人家打得剩下一半不到,他不生氣才怪。
「給騎兵兄弟們報仇!衝啊!」東海軍將士們奮力上前。
步兵的衝鋒自然沒有騎兵那麼快,而且在將領們的指揮下,衝在最前面的一排都是盾牌手,他們手中提著巨大而且厚重的盾牌,足有一人多高,將自己和後面的兄弟們都嚴實的護住,後面的士兵每個人手中也都提了一張圓盾,保護自己的安全。在幾排盾牌手之後,是幾隊弓箭手,他們的任務是對敵人進行反擊,為兄弟們掩護,再後面是長矛手,他們的長矛將是攻破敵人大營的有力武器,再往後面才是刀斧手,他們是為了最後的混戰準備的。
兩側大軍同時出擊,並且前面沒有被射死的騎兵還在拚命的往前衝鋒,然後不斷的有人倒下來,這就是一場生命消耗戰,只要騎兵成功的衝破了箭陣,守軍面臨的將是毀滅性的打擊,騎兵的速度很快,在遭受了第一輪打擊之後,還是有半數以上能夠繼續前進,在每次敵軍換箭的時候,他們都能衝出很長的一段距離,然後在敵軍的箭矢射過來時,有了防備的他們可以用自己嫻熟的騎術來躲過攻擊,他們藏身在馬腹之下,可是如果戰馬被射中了,那他們就真的是完了,在疾馳狀態下的戰馬,一旦摔倒,對於馬背上的騎兵將是毀滅性的打擊,他們會被戰馬壓成肉醬。
「射箭,射箭,你以為我不會射箭嗎!」鄭虎大吼一聲,將身後一柄極其誇張的大弓扯了出來,從馬鞍上的箭袋中抽出一根又粗又長的羽箭,比起河東強弩的弩箭還要粗一些長一些,疾馳的戰馬絲毫影響不到鄭虎的瞄準,鄭虎將大弓拉滿,手指鬆開,「登」的一聲響,弓弦發出了巨大的響聲,那支羽箭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黑線,朝著蠻軍大營直飛了過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小心!」被鄭虎瞄準的蠻軍士兵大駭,心說這是什麼啊,他想要躲閃,卻已經躲閃不及了,這支箭來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只聽「噗」的一聲,一個蠻軍千夫長的頭顱被射中,長箭從腦門灌入,從後腦飛快的竄了出去,勢頭絲毫不減,從那千夫長後面的三個士兵身體中穿了過去,隨後重重的釘在了蠻軍的狼頭大旗旗桿上,那碗口粗的旗桿發出一聲爆響,整個從中間炸裂開來,狼頭大旗倒了下來,而與此同時,那四個被射中的蠻人也跟著一起倒了下去。
這一箭,將所有蠻軍將士都驚呆了,這還是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嗎?一箭射穿了四個人,還餘力不歇的射倒了碗口粗的旗桿,這是人能夠辦到的事情?就算是蠻軍之中向來多勇士,卻也沒有一個人能有這樣的大的臂力,那張大弓怕是十個人一起也拉不起來吧。
「將軍神射!」鄭虎這一箭打壓了蠻軍的士氣,自然同時助長了後漢軍的士氣,將士們看到鄭虎這驚世駭俗的一箭,頓時爆叫了起來,有這樣神勇無敵的將軍跟著我們,我們還怕什麼!衝啊!
「好小子,」魏劍被鄭虎這一箭驚呆了,只覺額頭冷汗直流,伸手想要去擦汗,卻碰到了冰冷的頭盔,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盔,回憶著那蠻軍千夫長頭部被一箭射穿的模樣,要是這一箭朝著我來了,我能擋住,不,我能躲開嗎?魏劍不確定的搖了搖頭,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說的就是鄭虎這樣的猛將吧,就算是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沒有鄭虎這般霸道,或者說自己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霸道的將領,實在是太恐怖了,幸好他是自己人,魏劍不由得慶幸的想到。
「殺啊!」趁著蠻軍被鄭虎驚呆的時候,兩邊的後漢軍瘋狂的發起了衝鋒,往前衝出了幾十步。
「放箭!放箭!」蠻軍將領們大急,大聲催促著。
蠻軍士兵這才反應過來,看到敵人衝近了許多,急忙搭箭發射,而此時,兩邊的騎兵已經距離蠻軍大營不過三十步了,他們高聲呼喝著,將手中的兵器高高的揚起,只要接近了敵軍,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又一輪箭雨過後,最前面的騎兵終於衝到了蠻軍大營的前面,蠻軍善攻而不善守,因此大營前面除了一些簡單的柵欄之外,沒有佈置拒鹿等東西,所以後漢騎兵只要縱馬飛躍便輕易的衝進了蠻軍人群之中,手中的馬刀狠狠的砍了下去,最前面的一排蠻軍弓箭手有的被撞飛,有的被馬蹄踩死,還有的被鋒利的馬刀劈成了兩半。
「長槍兵!」蠻軍將領們絲毫也不驚慌,命令著在後面準備了許久的長槍兵上前,抵住後漢騎兵,頓時將騎兵遏制住了少許,不少騎兵一個收足不住,撞到了長槍上面,被刺了一個對穿。
此時鄭虎一馬當先,身後跟著一千親兵,已經緊跟著前面的騎兵衝了進來,鄭虎將手中大槍橫著輪了起來,「呼」的一聲風響,竟然將十餘個人直接砸的吐血倒飛了出去,大槍收回,接著又是一下直刺,將三個蠻人穿在了一起,大槍一抖,將上面穿著的蠻人摔了出去,不知道砸翻了幾個人,「當我者,死!」鄭虎怒吼一聲,他的士兵死傷了這麼多,他早就心裡憋著一股火了,恨不得一下子將所有的蠻軍都殺個乾淨才好。
「保護將軍!」雖然鄭虎驍勇無比,可是他的親兵們卻絲毫不敢大意,小心的跟在鄭虎身後。
「弓箭手!準備!」這時,後面的步兵已經趕了上來,弓箭手進入了射程之內。
「唰!」無數張弓齊齊的抬了起來,斜向天空。
「射!」隨著將領一聲令下,後漢軍的弓箭手開始了反擊,無數支羽箭飛上了天空,像是要將太陽射下來一般,可是到了最高點之後,它們終於無法繼續上升,於是,在空中畫下了一個漂亮的圓弧,然後將目標鎖定在大營之中的蠻軍,飛速的俯衝了下去。
「啊!」蠻軍大營中一聲聲慘叫響起,無數蠻軍士兵被釘在了地上,鮮血緩緩的流了出來,染紅了地上的泥土。
在付出了相當多的生命之後,後漢軍開始和蠻軍短兵相接了,這次是真正的蠻軍,而不是濫竽充數的漢軍,兩軍混戰在了一起,每一刻都有人倒下,每一時都有人失去生命,整個戰場上,除了喊殺聲,就只剩下慘叫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