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流?」方雲奇道,「那是什麼?」
蕭豫解釋道,「這是先師所發現的一種現象,所謂的海流,簡而言之,就是海水的流動,先師曾經在東海岸邊住了十餘年,一則是喜歡海邊的生活,二則也是為了研究海流。先師發現,海水的流動其實是有著其規則的,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海面上波瀾不驚,但是其下面卻隱藏著洶湧的暗流,住在海邊的人都是清楚的。」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海流是有著其固定的規則的,只是沒有人參悟透而已。先師發現,東海的海水每隔二十餘天就會產生一次海流的變化,海水流動的方向都是不同的,變化之快,十分怪異,並且在海流變化的時候,會出現許多漩渦,先師把當年從當地漁民的口中得知的一些零散情況總結了一下,推斷每次海流變換的時候,在天下島附近一定有著不止一個漩渦,一旦遇到這種漩渦,即使再結實的船也無濟於事,那些失蹤的人裡面,恐怕有很多都是遇到了漩渦,他們不熟悉環境,所以才會遭難。」
「那怎麼辦?有避開的方法嗎?」方雲急道,可是看到蕭豫和慕容濂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由得暗罵自己蠢,他們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是有解決之道。
「主公不必心急,聽天德慢慢道來吧,」慕容濂笑著道。
方雲點了點頭,「蕭先生請講。」
「因為海流要每隔二十幾天就會變化一次,很多人不知道這其中的規律,因此在多半在行駛途中遇到了漩渦,因而遭難,而只要能夠將時間算好,就可以安然無憂了,主公不比擔心,根據臣的推算,在半月之後海流會出現一次轉變,其海水的流向是朝著天下島的,只要主公能夠在這次海流變化之後立即啟程,幾乎可以不用操船,順著海流的方向就可以到達天下島,然後在下一次海流變化的時候從天下島歸來,便可以安全返回。」
「就這麼簡單?」方雲有些難以置信,難道傳說中幾乎成了死地的天下島就這麼容易往返嗎?
蕭豫笑道,「其實世間的事情,只要能夠掌握住規律,都無非如此,人們對於某件事的恐慌,多半是由於對其不瞭解,所以才將簡單變為了複雜,先師在東海邊觀察了十年,雖然不敢說能夠萬全,但是比起別人的盲目來,是要好的太多了,」說到這裡,蕭豫突然面容一肅,「不過,臣和慕容還有猶豫的是,畢竟大海不比陸地,其中的一切我們都無法預測,說不定會有什麼樣的危險,所以主公還是要三思。」
方雲毫不猶豫的道,「無論如何危險,我都是要去的,為了鳳舞也好,為了我自己也好。其實剛剛有一件事情我沒有說,怕大家為我擔心。我也中了謝雨亭的暗算,按照謝雨亭的說法,這世上除了他無人能解,所以我必須去天下島走一遭。」
「啊?」蕭豫和慕容濂俱是一驚,「主公你……」
「暫時沒什麼大礙,你們不用擔心,」方雲笑道,「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呢,放心,謝雨亭不會讓我這麼容易死的。」
蕭豫和慕容濂對視了一眼,兩人均是面帶憂色,慕容濂道,「主公,此事還有一個為難之處。」
「哦?請講。」
「此時前方戰事正吃緊,主公不在,有誰可以來做出決斷?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這倒確實是一個問題,現在不像以前了,自己不能任性胡為了,畢竟自己關係到三郡上千萬人的容衰,他沉思了片刻,道,「這樣吧,把二弟岳楓調回來替我坐鎮。」
蕭豫和慕容濂猶豫了片刻,最終由蕭豫道,「主公,有一言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雖然岳將軍與主公情同手足,但是人有的時候難免會……」蕭豫說了一半,終究還是未能說下去,有些話,點到即可為止了。
方雲一愣,看了看兩人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他們在擔心什麼,大笑道,「放心,我相信二弟,當年若不是二弟為河東保存了力量,我哪裡能有今天,如果他有什麼想法的話,何必等到現在?」
蕭豫的臉色卻一點也不輕鬆,「主公,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你所擁有的一切,令天下為之動容,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能夠對天下的現狀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面對不同的情況,人會有不同的想法。」
「罷了,此事不要再說了,我相信他!」方雲堅定的道,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在還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是,就姑且讓我相信人世間還有美好的東西吧,殺戮、貪婪應該不是人間的全部吧。
看到方雲的態度如此堅決,蕭豫和慕容濂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既然主公如此說,那就這樣吧,我們的作用是提醒主公不要犯錯,現在,我們的作用已經達到了,其實從情理上來說,我們也是相信岳將軍的,只是凡事我們都要準備周全。」
方雲點了點頭,「我知道,那麼,蕭先生就把詳細情況跟我說說吧。」
「好。」
※※※
算了一下日程,大概騎快馬趕到東海邊需要五天左右的時間,因此現在還來得及,一切的東西都叫人去準備了,同時方雲在又一次的會議上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群臣一看無法阻止,只能作罷。去通知岳楓的人也派出去了,為了避免鄭虎一個人在前方莽撞,方雲將胡飛調往了東門關協助鄭虎,胡飛越來越有大將之風,加之為人謹慎小心,況且他和鄭虎的交情也很好,由他去幫助鄭虎再合適不過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出發了,岳楓晝夜兼程的往這邊趕過來,估計後天就能到了,方雲在府中呆的煩悶,便一個人走了出來,拒絕了下人的跟隨,一個人走在河東城的大街上,毫無目的的四處晃蕩。
經過幾年的精心打理,此時的河東城比起當年張楚之所轄更加繁華了,已經成為了南方的一個重要商業城市之一,城中固定居民有上百萬,往來商人、遊客更是不計其數,走在熱鬧的主街上,看著臉上掛著笑容的人們,方雲不禁感慨萬千,其實有時候做一個小人物也是很好的,不是嗎,他們只需要關心自己的錢包,不需要去關心那些國家大事,他們只要吃的好穿的好就可以開開心心,他們沒有那麼多煩心事。
可是,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方雲問自己,爭霸天下,逐鹿中原?居於萬萬人之上?權利、美女?也許都不是吧,可能這就是一種宿命吧,自己自幼就做起的那個夢,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支撐著自己的信念,自己隱約的按其所說的走在了這條路上,雖然付出了許多,但是仍舊無怨無悔,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一種使命感在推動著他往前走,而不是慾望。可是有時候他會感到迷失了方向,有的時候他會感到疲憊萬分,真的想要放棄了,可是終究還是沒能,因為冥冥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支撐著他,即使前方的路佈滿荊棘,他卻依然要走下去,況且到了現在,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突然,一個人攔在了方雲面前,他一驚,手上的勁道蓄勢待發,「什麼人!」
那人朝他一笑,「這位公子,走到這裡就是緣分,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方雲一愣,抬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他看到了天楓樓三個大字,這裡他是聽說過的,據說是河東城內最好的酒樓之一,而且好像這天楓樓三個大字還是張愷之所題寫的,原來這人不過是個店小二啊,看來自己被謝雨亭弄的有些草木皆兵了。
看了看一臉熱情的小二,方雲點了點頭,好吧,就去坐坐吧,正好腹中有些飢餓了。
小二趕緊前面帶路,領著方雲來到了樓上,一個靠窗戶的位子,「公子,您坐這兒吧,這兒風景好,您看。」
方雲順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這裡可以將整條街一覽無餘,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方雲心裡一陣欣慰,「好吧,就在這兒吧。」
隨便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小二下去準備了,方雲獨自坐在這裡,看著窗外。經過了三年的時間,河東城已經從當年的戰爭中恢復過來了,況且當年的戰爭對於河東城也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傷,王穎很好的控制了軍隊,士兵們在進城之後沒有發生韓城那樣的慘劇,因此,河東城的根基還是沒有動搖的。
街道的兩旁有了很多店舖,通過張愷之的建議,河東鼓勵商業發展,因為僅僅依靠農業的種植,收入畢竟有限,商業的繁榮是必須的,通過調節稅收,鼓勵商人的出現,三郡本來的人口,再加上許多其它地方慕名而來的人,致使土地越發的不夠用,即使當年有了很多人去開荒,可是那些荒地開發出來還是不夠,沒有土地,很多人便沒有飯碗,只能依靠救濟,這樣長期下去,經濟早晚得垮掉,因此才有了鼓勵商業的政策出台。
這是一個大膽的舉措,因為到目前為止,尚沒有那個國家這樣做,在其它地方,商人都是收到歧視的,認為他們不勞而獲,通過奸詐的手段牟取暴利,也正是因為河東有了鼓勵商業的政策,所以很多商人都慕名而來,加入到了建設河東的行列中來,三年的時間證明,當初這個政策是正確的,現在大成等國也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甚至開始向河東學習。
街上不僅有著固定的商舖,還有很多走街串巷的小買賣人,他們也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城中的居民,有的時候幾乎可以足不出戶的買到很多東西,因此而大受歡迎。
這種繁榮的局面,是方雲以及群臣日夜辛勞的成果,因此,看到這一派繁榮的景象,方雲打心底裡高興,也許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成長起來一樣吧,雖然還沒有孩子,可是方雲卻這樣想到。
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有人上樓來了,方雲的座位距離樓梯很近,因此他聽得清清楚楚,來人是一個高手!方雲又是一陣緊張,難道是謝雨亭嗎?
那人走上來了,方雲看清楚了他的面貌,不禁一驚,這個人…方雲幾乎跳了起來,「龍大哥!」
走上來那人也看到了方雲,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一怔,不過很快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方兄弟?」
「龍大哥,真的是你!」方雲急忙走過去,拉住那人的手,「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來來,到這邊來坐。」說著將他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滿臉激動之情。
原來此人卻是當年方雲曾經救過的龍飛,很多年過去了,可是龍飛的相貌改變的卻不多,因此方雲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而這些年方雲卻是由一個孩子成長為了一個青年,因此龍飛只覺的這個年輕人有些面熟,一時間還沒敢相認。
故人重逢,兩個人都很興奮,對於龍飛來說,方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對於方雲來說,天地訣是拜龍飛所賜,也正是有天地訣的存在,才能有了鄭虎這樣一個猛將,才能讓自己多次化險為夷,否則自己說不定早就死在亂軍之中了。
「龍大哥,真是想煞小弟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你了呢,」方雲激動的道,對於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大哥,很奇怪的是,方雲似乎感覺兩人認識了很久,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
看著當年救過自己命的少年已經長大了,龍飛不禁感慨萬千,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方雲,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能在這裡遇到他,也許是件好事吧,因為自己這次就是為了他而來的,以這樣的身份相見,可能會好些。
似乎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方雲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龍飛卻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看著他,說了半天之後,方雲突然收住口,「龍大哥,你來河東做什麼?」他才想起來,對於眼前這個人,自己還是一無所知呢,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他幾乎就是一個謎團。
龍飛收起了笑容,「我正要跟你說呢,不過,聽了我的話,你可不要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