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林烈的大軍打到了沈文被流放的地方,在石料場裡面,林烈第一次見到了沈文。那時候,沈文瘦的像是一個骷髏一般,一年多的沉重體力勞動幾乎摧毀了他的身體,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奇怪的是,就是這樣一個絲毫不起眼的人,卻引起了林烈的興趣,如果說的好聽一點,這就是緣分吧,說得不好聽了,那就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按照大漢史官所記載的是,林烈在看到沈文第一眼的時候,便認定這個人對自己日後將有莫大的幫助,這個人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後世很多人對於這種說法的見解是:下九流的愛情傳說。
然而終究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總之林烈將沈文帶走了,帶在了身邊,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什麼首領一定要將這個看起來快要死了的人帶走,可能甚至林烈自己都不清楚,但是無論如何,沈文擺脫了砸石頭的生活,開始了軍旅生涯。
開始幾年,沈文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特異之處,林烈就是在白白的養活他,雖然跟著林烈南征北戰,可是由於林烈的優待,沈文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至少不會看上去隨時會死掉了。終於在一個時候,沈文展現出了他的才華。
雖然自幼只喜歡奇門遁甲,但是天才般的頭腦讓他在其它領域也遠超常人,僅僅憑藉著年少時讀過的幾部兵書,沈文便開始為林烈出謀劃策,開始的時候,林烈還不敢相信他,可是幾次之後,林烈開始發現,這個人幾乎有著未卜先知的能耐,按照沈文的計策,林烈成功的擴大了一倍的領地,消滅了十萬餘敵人,漸漸的成為了天下實力最為雄厚的勢力之一,這時,沈文的重要性一下子凸顯了出來,所有人在交口稱讚沈文的同時,對於林烈更加欽佩,因為是林烈挖掘出了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人才。
後來,沈文的地位逐漸提升,被任命為總軍師,成為了軍中除林烈和李天風之外的第三號人物,他為大漢朝的崛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屢出奇謀,在他的籌劃下,林烈的征服天下的腳步日漸加快。而八陣圖就是誕生於這個時候。
在林烈的最後一戰中,他面臨的是幾乎與他勢均力敵的另外一個勢力,這是最後的決戰了,誰能打贏,誰就能一統天下,而輸家,就會連最後一條褲子都失去了。出人意料的是,勢力強大的林烈在這場大戰之初並未取得任何的優勢,反而落入了下風,有幾次幾乎連林烈自己都被敵人圍殲,這時,沈文挺身站了出來,在兩軍最後的決戰時擺出了八陣圖,他苦心鑽研多年而自創的陣法。
沈文以亂石堆成石陣,按遁甲分成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多端,沈文自信的言道,此陣可抵十萬雄兵!當然,除了林烈之外,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但是只要林烈相信就夠了。果然,沈文沒有讓林烈失望,在決戰中,憑藉著八陣圖,沈文將敵軍十五萬精兵困死其中,這使得林烈取得了絕對的優勢,一舉擊潰敵人,一統天下。自此之後,八陣圖,這個陣法的神奇就傳了開去,憑借一個亂石堆成的不起眼的陣法,竟然能困死十五萬精兵,這簡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吧!沈文被傳為天神下凡,前來幫助林烈奪取江山的,因此,林烈的真龍天子的傳說更加愈演愈烈,最終變為現實。
大漢建國之後,林烈分封功臣的時候,沈文卻悄然消失了,他只留下一封信,說明自己不願高居朝堂之上,隱居山林去了。林烈曾經多次派人全國搜尋沈文,可是終究無果,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了,而隨著沈文的消失,名噪一時的八陣圖也消失了,因為沈文並未將其傳給任何人,這世間通曉八陣圖的人只有他一個,八陣圖因而成為了傳說,與那些神話故事一樣成為了故事,後世人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真的存在過。
今日遇到了傳說中的八陣圖,叫方雲如何能不驚訝,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蕭豫,「為什麼蕭先生懂得八陣圖?」
慕容濂笑笑,解釋道,「天德的師父,鬼谷子老先生姓沈。」
「啊!難道是沈文的……」方雲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不錯,家師是沈家第九代子弟。」蕭豫淡淡的道,「可是到了家師這一代,一生沒有子嗣,因此家師只能將平生所學傳給了在下,希望能夠將沈家延續下去。」提到老師,蕭豫的眼中罕見的閃過一絲灼熱。
天吶,方雲心中砰砰直跳,難道自己的運氣真的這麼好,竟然能夠遇到大漢神機軍師沈文的衣缽傳人!他更加堅定了請蕭豫出山相助的想法。
這時,眾人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笑聲,似乎是守在外面的衛兵所發出來的笑聲。方雲急忙起身,向蕭豫告了個罪,走出了木屋。
「你們笑什麼?」方雲走出來問道。
「主公,」士兵們恭恭敬敬的行禮道,「主公您看,他變得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聽了士兵的話,方雲抬眼向處於陣中的謝雨亭看去,只見謝雨亭手中的寶劍卻瘋狂的揮舞著,並且腳下拚命的跑動,只是無論他如何行動,卻始終在方圓三尺之內,始終無法脫出那個圈,口中大聲的呼喝,看起來到真的像是一個瘋子一般。方雲暗暗心驚,看來這八陣圖果真名不虛傳,謝雨亭這般高手,一旦陷入其中,竟然絲毫沒有脫身的辦法。
此時的謝雨亭,已經恨透了自己的輕率,進入了陣法裡面,他才知道這世間,有比武力更加可怕的東西存在。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沒有感覺到什麼,只是普通的一堆石子罷了,可是當他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始終都在原地繞圈!這時,他不禁想到了傳說中的某些奇門遁甲之術,可以用簡單的陣法將人困在裡面,甚至一輩子都無法走出來,想到這裡,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他開始全力前衝,朝著一個方向瘋狂奔去,可是,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他發現自己仍就是沒有辦法出去,自己全力施為之下,速度比起駿馬來還要快上一些,可是,他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被牢牢繫在磨盤上的驢,無論走出多少路程,卻始終就是在圍繞這一個地方不停的轉圈。
絕望,雖然他進到這個陣中尚且不到半個時辰,可是他已經幾乎要絕望了,這是他在十歲之後第一次感到恐懼,無論是面對什麼樣的高手,哪怕是武功遠比自己為高,他也能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不落下風,可是今天,他遇到了一個不可戰勝的對手,甚至想逃都無法逃脫,他絕望的仰天長嘯一聲,手中的寶劍運足了力道揮了出去,他瘋狂的揮舞著寶劍,企圖將這個可惡的石頭陣炸成碎片。
方雲一驚,看到謝雨亭劍尖上帶著的一道白芒,他知道這是傳說中的劍芒,是劍法和內功達到了巔峰的高手才能夠擁有的,他也知道武林中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過可以練成劍芒的高手了,原來謝雨亭比他想像的還要可怕,武功竟然高到了這樣的境地。但是,可惜這樣一個高手,怕是會被困死在這陣中吧,他微微搖了搖頭。
雖然謝雨亭的劍法奇妙,威力驚人,可是無論他如何動作,寶劍總是無法擊到那些討厭的石頭上面,雖然看起來就在眼前,可是當你去觸碰它的時候,它卻消失了,出現了另一個地方,謝雨亭就如同置身於虛幻之中,無法脫身,無法攻擊,除了瘋狂的大叫,他無法做到任何事情。
這時,木屋裡面的蕭豫開口道,「方大人,他吃的苦頭也足夠了,放了他吧。」
方雲一愣,「放了他?」
「嗯,家師有言,這八陣圖只能用於防禦,不可用於傷人,當年沈先生憑次陣困死十五萬敵兵,大是有違天和,沈先生功成身退,雖是因為淡泊名利,但也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年困死十五萬人之後突然間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不到五十歲便早亡了,後來沈家三代人都無法活過五十歲,家師說這可能就是天譴吧,因此從那時開始,沈家便告誡子孫,八陣圖只能用於防禦外敵,不可用來傷人性命。」
聽到蕭豫這樣說,方雲只得道,「既然先生如此說,那就放了他吧,可是,要如何才能放他?」
「我來教你,」蕭豫道。他教給方雲幾句話,讓方雲傳給謝雨亭,因為他自己不懂武功,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聲音遠遠的傳出去,到達謝雨亭的耳朵裡面。
方雲記住了蕭豫的話,轉身出來,長聲道,「謝大俠,裡面還好嗎?還想不想出來了?」
聽到方雲的聲音,謝雨亭止住了動作,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對面佇立在木屋前面的方雲,他不禁大恨,明明只是幾步遠的距離,可是自己竟然就是拿他沒辦法,還讓他站在那裡奚落自己,可是謝雨亭聽出了方雲的意思,脫身的強烈渴望勝過了一切,他開口道,「罷了,方大人,我服了,你竟然還有這樣的幫手,好吧,我認輸了。」
方雲猶豫了一下,他心裡恨不得把謝雨亭大卸八塊了才好呢,他殺了自己幾十名護衛,孫羽也生死未知,可是自己卻要放了他,絲毫奈何他不得,這讓他心中實在是難以接受。他勸自己道,「方雲啊方雲,你就這麼沒出息嗎?想要報仇也要靠自己的本事才行!靠別人報仇算得什麼好漢!罷了。」想到這裡,他將蕭豫告訴他的幾句話高聲告訴了謝雨亭。
一聞此言,謝雨亭如獲至寶,依著方雲的話,不敢有絲毫錯誤,終於順利的走出了陣中,來到了陣外,他忍不住高興的叫了起來,剛剛可是差點就困死在了那個鬼陣之中啊,能夠出來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他不甘心的望了望對面的方雲,可是讓他再往前進,那是打死也不敢了,只能恨恨的看了一眼,轉身走了。剛才雖然只是在陣中困了半個時辰,可是功力消耗的卻是非常大,比起跟幾個高手同時過招還累,只是他善於隱藏,在剛剛和方雲的對話中沒有露出破綻,他自己心裡清楚的很,自己的功力僅剩下一成不到了,若是這時候他們過來圍攻自己,怕是自己萬難逃脫,幸好,幸好自己裝的像,看來只能先恢復一下體力,再想別的辦法了。
看到謝雨亭走了,方雲不禁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暫時安全了,可是他知道,謝雨亭肯定不會這樣善罷甘休,一定還會躲在暗處窺視著自己,自己現在還是不安全的,只要自己出了木屋,隨時都有可能受到襲擊,所以必須得有援兵來到才行,可是,現在跟本就沒辦法出去,去哪裡找援兵呢?他不禁一陣頭疼,看來只能等了,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卻是不知道了,現在所能做的,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蕭豫是一個很好客的主人,對於方雲的留下沒有表示絲毫的異議,方雲當然表示感謝,畢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同時,他也隱約透露了一下自己想請蕭豫出山相助的意思,蕭豫只是「哦」了一聲,不置可否,方雲也無可奈何,只能暫時將這個話題放下不提,因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生存問題了。
雖然帶了一些乾糧,可是在打鬥過程中丟失了一些,士兵們的乾糧平均分配一下,只能維持三天左右,而蕭豫這裡也沒有太多的糧食,全部的食物加在一起,也頂多只能撐上五天而已,那麼五天之後呢,該怎麼辦?到了第二天,被逼無奈,五個士兵走出了八陣圖的保護,出去找尋食物,可是一個上午過去了,五個人一個都沒有回來,方雲心中一涼,知道他們肯定遭到謝雨亭的毒手了,同時也知道謝雨亭是打定了主意跟自己耗下去了,這讓他不禁後悔為什麼要放了他。
蕭豫始終保持著鎮定,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整天不是獨自寫詩作畫就是與慕容濂聊天,沒有任何的危機感,方雲和他聊了許多,可是一談到請他出山的問題,他就閃爍其詞,不肯正面應答。可是方雲心細的觀察到,蕭豫並非不想出山,有時候談到天下大勢的時候,方雲可以清楚的看到蕭豫眼睛深處燃燒的火焰,只是他受困於誓言,不能離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