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算是很正常的午餐宴席了……起碼對於漢密爾頓夫如此吧……
與上次午餐會的氣氛不同,此次私宴,氣氛足夠熱誠而且唯一的客人也受到了主人家稱得上是慇勤的招待。
不過,與先前計劃的三人小聚略微有點差別的是——我帶來一位陪客。
「回家的路上正好經過政府大樓……於是順帶叫上了艾伯特執政大人……」我解釋:「他的家人都在漢堡——我可不願意讓老執政老是在議政會那邊吃工作餐……於是就請老大人一起過來聚聚……」
「歡迎歡迎……」康妮很高興:「老大人可是咱們佳希姐的頂頭上司,也是該讓兩位多聊聊加深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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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馬諾的私宴相對午餐會來說並不奢侈,香薰乳羊是茱莉的主打作品,其它的金槍魚肉片以及松露湯則是佛朗士大廚的傑作,配以聖馬諾最著名的青果酒,四個人用餐剛剛好。
我們得承認,今天的午餐吃得還是算滿正常的——少了聖馬諾的那些搞怪的傢伙們,用餐氣氛明顯要溫馨許多。
在這種狀況下,大家的話題都很明智的避開了公事,轉而講些小笑話以及各自的奇聞異事。
直到餐後甜品上來後,漢密爾頓夫人優雅的將一小塊香草小甜點送入口中滿足的歎口氣之後,稍稍端容:「謝謝兩位殿下的盛情款待——這是我這段日子來享用得最舒心的一餐……」
「姐姐太客氣了……」康妮看了看桌旁都收起笑容,轉以較為嚴肅面孔的三個人,忍不住歎口氣:「呃……我還是先去準備一下茶點……你們慢慢聊吧……」
……一邊是交好的朋友,另一邊是自己的未婚夫與國家大事,康妮自覺地避開。以免讓自己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剩下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都明白現在是談正事的時候了……
「我說……」靜靜等待瞬間,卻又不約而同開口,然後齊齊停下來看別人怎麼說……
「嗯……還是我先說吧……」再次冷場之後,我清清喉嚨開口。
「首先。我很抱歉,這些日子來對您招待不周……」開場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不過,我的態度起碼看起來是很誠懇的。
「不過,這些天地接觸,您也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微微停頓之後,我開始自我剖析:「我嘛……使使小壞是有的,不過大是大非上您完全可以信任我——只要您將我當作朋友……而不是對手甚或是敵人……」
「殿下……」漢密爾頓夫人似乎有點明白我的意思了。她客套著:「殿下仁慈的聲譽大陸皆知……使使小壞什麼的……太自謙了……」
「不……這不是客套話……也不是自謙……」我微微搖頭:「您聽我說完——我自認不是一位合格的傳統騎士,也不是什麼仁慈的領主……我有時候也會撒謊——只要對我有利而且不容易被拆穿的謊言我經常會講;處事也並非完全公正——個人喜好在我處事之時會有所偏袒;作戰時也不會特別講究公平戰鬥——偷襲、設圈套、以多欺少甚至暗殺手無寸鐵地敵人……這些我都幹過;面對真正強暴之人——只要他沒惹著我,而且受害者跟我不熟……我多半會刻意忽略……除非我那天剛好閒著無聊且自信能夠輕易解決問題……」
「跟您直說了吧……」我微微自嘲:「騎士誓言七律中,除了最後兩條(注一)還能勉強遵守之外,其它的戒律我只會選擇在對我有利的時候拿出來糊弄人……」
「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沒有雄心大志,也並不正直……我所謹守的最大的誓言就是——讓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平安幸福地生活……僅次而已!」
「殿下……」女執政聽著聽著似懂非懂。她沉吟著:「您的意思是……難道您是想讓我今天作出選擇——或者接受您的庇護,或者……被遺棄……?」
「不……您有些誤會了……」我搖頭:「我並不是讓您作出抉擇——您已經沒有選擇了……」
漢密爾頓夫人錯愕:「那您的意思是……?」
「殿下地意思是……您必須成為他的朋友圈中的人……」艾伯特先生適時點撥驚疑不定的女執政:「從現在開始,您必須拋棄其它不必要的想法,以殿下地朋友、以真正聖馬諾公國一員的立場來考慮您今後的生活……」
「…………」漢密爾頓夫人一時無語。她低著頭,半晌才猶豫地提出一個問題:「那麼……請問關於先夫的事,公國的立場?」
「公國上下對漢密爾頓伯爵大人的故去很遺憾……非常遺憾……」我遲疑著未答話,艾伯特先生當仁不讓的開始頂下這黑臉的苦差事:「不過,公國與佛朗士現任查理陛下畢竟還是盟友……與其公然撕破臉並不符合公國的利益——所以我們並不贊成公國某人公然對抗帕瑞斯王庭……」
「那我丈夫的仇就這麼算了嗎?!!」女執政情緒幾乎失控:「不……我決不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先夫在天上看著我呢……我怎麼能置血仇不顧而安然在奧斯丁貪圖享樂……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願直接投奔拉昂公爵……先夫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
「若您執意如此。我們也不便阻攔……」艾伯特先生絲毫不為其淒苦表情所動:「不過我建議您在作出決定前先看看這個……」
一封裝潢精美蓋著三獅像印信的書信自老執政手中遞給情緒紊亂中的漢密爾頓夫人:「您看看吧……帕瑞斯城查理陛下的親筆信……」
「這是……」女執政遲疑著接過信,僅僅瀏覽了幾眼,臉色就變了……
「您不能同意他的要求……」暴走中的女執政此刻的表情換作了祈求:「殿下……難道您忘了——夏爾*查理也曾經試圖謀殺您地先夫之死正源於此!」
「我記得很清楚——我也很明白令人尊敬的漢密爾頓伯爵大人正是為了護送我的朋友而慘遭毒手……」我點頭:「我會記得伯爵殿下這份恩情的……」
「不過……」未等伯爵夫人略略欣慰的笑容綻放。我話鋒一轉:「先前我說過,我並非那種過份正直、公正之人……」
「我所遵守地底線是——將我們當作是朋友而不是復仇工具的的才能享有我以及聖馬諾的友誼……」我盯著眼前的美麗寡婦:「如果您執意要違背聖馬諾的意志,執意將聖馬諾拋開而前往佛朗士地方貴族領地——我會答應夏爾的請求的……聖馬諾地物資會源源不斷賣往帕瑞斯——我們會在獲取查理王室大筆酬金的同時。還會在帕瑞斯王庭平亂之後再次擴大領地……這何樂而不為呢?」
「拉昂公爵殿下也能給您同樣的待遇!」女執政幾乎用全身的力氣搬出了她的最後一個砝碼:「夏爾*查理能給的……他同樣也能您……」
「您總算是沒有讓復仇地火焰燒盡您最後的一點智慧!」正等著她這句話的我微笑著向後倚在椅背上:「這就是我今天要與您談的關鍵問題……」
「您有新地任命!」我自懷中抽出一疊紙:「很抱歉,您的職位沒變,但是好像工作內容要做一些更改了……」
「這是我們提出的一些條件……」將這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遞給尚自懵懵懂懂的漢密爾頓夫人:「如果您選擇繼續留在聖馬諾,並能證明您真正效忠公國地話,這個差事就是您的——否則的話。這份物資清單就會交到查理王室駐公國大使館處……我想他們等這個已經很久了……」
「這都是……」漢密爾頓夫人接過我地清單翻了翻:「怎麼都是以物換物……用金幣結算不是更簡單嗎——而且您的單據列得這麼詳細……我不確定拉昂公爵大人的領地有您列舉的所有物資……」
「您不用懷疑這些清單的數據準確性……我能擔保這些東西他和他的盟友能湊齊……」我微微笑:「這裡面只有糧食的數據有些超前——我的意思是……只要公爵殿下與他的盟友們將部分土地和人手劃到農莊這一塊,加把油……還是能保證物資供給量的……」
「這麼多……」漢密爾頓夫人先前還沒有注意到這些,被我提醒後再次翻了幾下吃驚的:「如果要想達到您要求的數目,我想他們得新開闢無數的良田才行……我看他們並不一定能達到您的要求……」
「一定行的!」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這些數據都經過嚴密的計算——或許他們會因此減少些牧場、獵場什麼的——但是,今後他們的馬匹和木材、武器裝備等相關物資都可以從聖馬諾以合理的價格獲得……他們會因為這些改變而感激我們的……」………………………………………………………………………………
這張物資清單雖然只用了一上午時間來制定,然而此刻才體現出聖馬諾先期工作的紮實程度。
這得益於公國一直以來培養的經濟間諜。
數十名經濟專家早就有佛朗士地方貴族們的經濟數據,在確立了大方向之後,這疊單據真正確立的時間其實只花了兩小時不到。
真正繁雜的工作是後續的公國經濟適配。
因為這張看起來條件極為優厚的雙方物物交換協議。其實也隱藏著公國的無盡的野心。
當然,我們的野心不是為了獲取更多的領土——這我們不稀罕。
也不是為了顛覆地方貴族的統治——我們沒那閒工夫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賺取黃燦燦的金幣——也並不僅僅是為了這個。
如果想要確切的表達我們的企圖,或許『經濟殖民』這個詞還能勉強表述。
佛朗士地方貴族聯盟大概也就七個較為大的領地——當然平均起來每塊都比聖馬諾要大。
這些領地大都是典型的封建領——自給自足並且幾乎不太需要外貿……就跟我的祖國在清朝時期差不多。
身邊有這樣的鄰居無疑是以貿易立國的聖馬諾不願意看到的。
聖馬諾賺不到他們多少錢不說,就按國際形式來看,這樣故步自封的貴族聯盟很明顯也幹不過強勢的帕瑞斯城政權。
佛朗士兩大派現在軍事實力差不多……而勢均力敵的戰爭就是打後勤——也就是比國力。
都是封建領的地方貴族們雖然總領土要遠遠大過帕瑞斯行省的面積,但是經濟總量卻連人家一半都達不到——帕瑞斯畢竟商業發達。經濟普遍要好過地方領。
加上夏爾也是一位有雄才大略的主君,真要長期消耗下去,最後獲得勝利的多半就是他這一方。
而這絕不是希望佛朗士永遠分裂下去的聖馬諾所願意看到的。
也正因為此,我才有想法與議政會商量出這個『互惠互利』的公平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