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遊覽著,任一凡不知不覺走到了寺院的最裡面,這了遊客與信士。醉露書院再進一個門,是一個中間有著一口井的打掃得非常乾淨的院子,院子裡沒有人,兩側是禪房,有的地方拉著的繩子上曬著被子,任一凡知道這是僧侶們居住的地方。
到了這兒任一凡本想往回走,但他一抬眼,發現前面的一對朱紅大門上面,有飛簷露出一角,而那朱紅大門一扇緊閉一扇虛掩。他心生好奇,想去看看那飛簷是怎樣的一個所在,於是信步走過去往裡面看了看,發展裡面還有一個很大的院落,於是沒有多想,輕輕邁步,跨過了高高的朱紅門檻。
進到了寺院的最後一道門裡,是一個不大但平整而乾淨的院落,中間有幾株枝幹粗壯的古槐樹,迎面看到的是一座依山而建、雕樑畫棟的二層樓閣。除了五彩飛簷,樓閣的整體漆成朱紅色。兩側是朱紅的木製樓梯,樓閣中間掛著一塊描邊漆底的牌匾,上面是三個隸書金字:藏經閣。
藏經閣的右側樓梯旁,立著一塊三米多高的天然巨石,左上角刻著『聖泉通靈』四個篆體字,石下傳來叮咚的水聲。任一凡聞聲走過去,看到一泓清澈的山泉水在巨石下形成了個小小的水池,然後沿著一道著石子砌好的窄窄的水道向山下流去。他被那泓山泉的清洌所打動,禁不住蹲下來,用雙手捧起水喝了一口,感覺清涼甘洌。
正想著是不是把手裡的純淨水倒掉,用瓶子裝點這山泉水給章曉萌和李露嘗嘗,一抬眼,任一凡偶然發現這塊巨石的右下角裡面是空的,好奇心驅使他站起身來,繞過藏經閣樓梯,來到了巨石的後面。
沒想到這裡竟然別有洞天。一條僅可容一個人通過的窄窄的石級路從兩塊巨大的岩石間穿過。一直延伸至山上。
因為有樓梯擋著,從外面看,是根本無法發現這條路的。
而且就算蹲下來。不留心地話也看不到石頭裡面是空的。這樣的發現已經勾起了任一凡極大地好奇心,他幾乎想也沒想,已經沿著石級小路向山上攀登了。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並沒有什麼神秘的,只不過是一條由寺院內可以通向青蓮山側峰的一條山路而已。
這條小路基本上是在岩石上開鑿出來的,幾乎是步步登高。可能是因為很少有人從這裡登山,所以這條路上沒有為了保證遊人安全所建的設施,讓人感到險峻。向上攀登了十幾分鐘後,任一凡來到了一個巨石形成的天然的平台。從這裡向山下望去,竟然是風光無限。
時間已是初春,放眼望處。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山峰已經披上了碧綠的衣衫,近前是微微起伏地林海和幽幽古剎的紅牆碧瓦;山風輕拂。醉露書院鳥鳴啾啾,漫山遍野的嫩綠在春日暖陽地映照下顯得生機無限。
面對如此美景,任一凡被深深打動了。他迎著陽光。在巨石平台上盤膝坐下來。慢慢合上雙眼,一時間物我兩忘。心裡竟莫名其妙地閃過要遠離塵世、遁入空門的念頭。
我這是怎麼了?這樣想著,他不由自主地搖頭苦笑。
「阿彌佗佛。」一聲悠揚地佛號,將任一凡從思緒中喚回,他站起身轉過頭來,看到離自己不遠的石階上站著一位年愈七旬的老和尚,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地灰色僧袍,面色紅潤、慈眉善目,大耳垂輪,頜下一僂雪白地鬍鬚,正微笑著看著自己,「施主,如果有興趣,請上來隨緣一敘吧。」
「好地。」任一凡左右看看了,確定老和尚是在和自己說話後,點點頭走上台階。
老和尚在前面走,上了十幾級台階之後轉到了一塊大石的後面,那裡建有一個小巧精緻地亭子,因為有石頭擋著,在任一凡剛才站著的平台處看不到這裡。亭子裡面有一個石几四個石凳,石几上放著一卷經書及一個喝水的手杯。
「小施主請坐。」老和尚伸手示意。
「謝謝大師。」任一凡按照老和尚的手勢,恭敬地在石凳上坐下來等著老和尚說話。相貌清奇、氣度不凡,任一凡心中暗想,自己眼前的應該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老和尚微微打量了一下任一凡,微笑著問道:「小施主,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問問你今天為什麼要來雙覺寺嗎?」
「回大師話,是這樣的,我的兩位朋友說今天是慧德法師開堂講經的日子,正好我也想拜佛求籤,就和她們一起來了。」
「是這樣。」老和尚點點頭又問道:「那你拜了求了嗎?」
「拜過佛祖了,但簽還沒求。因為等著請慧德法師解籤的人太多,我想趁著這段時間四處參觀一下,等人少了的時候再去,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來了。」任一凡據實以答。
「小施主,」老和尚聽了任一凡的話,想了想問道:「你走到藏經閣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門口立著一張牌子,上面寫著『佛門重地,謝絕參觀』?」
「沒有。」愣了一下,任一凡馬上說道:「對不起大師,不知道這裡不能來,打擾您了,我這就走。」說著話,他已經站起來了。
「呵呵……」老和尚笑了,擺了擺手說道:「非也。小施主誤會了,老衲這麼說並非要趕你走,請坐。」
任一凡不明白老和尚究竟是什麼意思,再次坐下來,滿臉疑問地看著他。
「如果老衲看的不錯,小施主胸中有難以開解的心結。」老和尚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話鋒一轉,微笑著說道。醉露書院
「大師為什麼這麼說呢?」任一凡不動聲色地問道。雖然任一凡認定眼前的這位老和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但畢竟對其並不瞭解,當然不會只聊幾句就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他。
「呵呵……」老和尚手捋著雪白的鬍鬚笑了,「小施主,老衲一生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出來小施主是一個聰明人,以你的智力,若非遇到了自己無法開解的難題,是斷不會到廟裡來求籤問卦的。」
「……」任一凡無言了。
「不過小施主。依老看,你的這個簽不求也罷。」老和尚淡淡說道。
「為什麼呢?」任一凡奇怪地問道。
「依老衲看,小施主根器非凡。將來在事業上應該會有一番作為,如果只因眼下地一時障蔽而去求籤問卦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擾亂了本心。」老和尚打量著任一凡沉吟著說道:「老納向佛多年,雖學無大成卻略通觀人之術,不如我來給小施主你相個面吧。」
「……大師您請。」任一凡遲疑了一下說道。
「依我看,小施主是心有善根又疾惡如仇之人,淡泊名利原是你的本性,如果長此以往而至終老。也算福澤深厚。」任一凡地遲疑落在了老和尚眼裡,他微微一笑,看著任一凡慢慢說道:「但小施主面帶桃花氾濫之相
|合。身處其中你身不由已,反而激發了自身疾惡如仇的本性而染上了三分殺氣,從此劫數不斷。實為命中注定避無可避……但正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施主的各方面能力也因此不斷精進,時至今日。已具備一飛沖天之力了。」
老和尚的話讓任一凡著實吃了一驚,這些話簡直就是自已活到三十歲的人生總結!他不由得心中歎服,對眼前的這位老和尚更是素然起敬了。
「大師慈悲!晚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貪嗔癡三念都佔全了,尤其最近這段時間,很多事情晚輩不知道該不該做、該如何做,正為此苦惱、迷惘。今天能見到大師您,是晚輩的三生之幸!如果可以,還請大師能不吝開示為晚輩指點迷津。」任一凡情不自禁地站起來,雙手合什向老和尚深深鞠躬。
「小施主,之所以剛才問你有沒有看見那個謝絕參觀的牌子,是老在證明心中所想。」老和尚微微點著頭說道:「藏經閣那裡不但平時立著牌子,而且總會有一、兩個值守地沙彌,遊客一般是進不來的,更不會發現通靈石旁的小路,至於從小路上得山來地陌生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了。近些年來,老一直在寺後清修,已經很久未見生人了。佛門講的就是一個「緣」字,既然今天能遇上,就說明你我有緣,你不妨把你地事情說出來聽聽。」老和尚微笑著說道。
「好的。」聽老和尚答應了,任一凡非常高興,揀主要的把曾經發生地事情和老和尚說了一遍。
老和尚則一直默默地聽著,等任一凡說完後,沉默良久後才淡淡說道:「小施主,你還很年輕,人生有很多道理不是光靠悟就能悟出來地,歷經磨礪是必由之路,因此人地一生也可以說是不斷犯錯誤和改正錯誤的過程。既是有緣人,今天老就送給你八個字:心做心是,不昧因果。」
「心做心是,不昧因果?……心做心是,不昧因果?……」
任一凡反覆地默念著這八個字,沉思著。此時地他就像一個中學生被一道難題困擾了很久之後猛然得到了答案,一開始他還不相信這答案竟然如此簡單,但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前把這道題想得太難了,不知不覺用了很多複雜的方式,反而鑽進了牛角尖。漸漸地,任一凡的眼睛亮了,臉上出現了一種久違了的輕鬆感。
任一凡表情的變化被老和尚看在眼裡,讓他不禁對這個年輕人的悟性暗自稱道,不易察覺地輕輕點了點頭,看著任一凡和藹地說道:「小施主,你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但你的能力會使你取得什麼樣的成就現在還尚未可知,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我希望在你有所成就的那一天,不忘守住心性,廣利群生。如果有緣,我們也許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老和尚說完這番話,再不看去他,而是拿起石桌上的手杯,打開杯蓋輕輕喝了一口。
任一凡知道這是大師送客的信號,於是識趣地站起身來,雙手合什恭敬地問道:「請問大師法號?」
「老僧慧仁。」
「慧仁大師,您今天和晚輩說得這些話,讓晚輩茅塞頓開,心明眼亮!只是晚輩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呢?!」任一凡真誠地說道。
「人生苦短,倏忽百年,老納喜歡清靜,活到今天已一無所求。我佛慈悲,普度眾生,在佛的眼裡,度一人與度眾生沒有區別。小施主不必謝我,老僧向佛多年,今天只是遵循佛理如實觀照罷了。」
「謝大師!那晚輩告辭了。」任一凡再一次深深行了個佛禮,離開了涼亭。
任一凡沿著原路下山,經過藏經閣的時候,有兩個中年僧人對任一凡怎麼會從通靈石後的小路出來感到非常奇怪,相互對視了一眼,生氣地問他是怎麼進來了,任一凡連聲說對不起,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糊里糊塗的就進來了。
在走出院子的時候,任一凡果然發現那立了塊『佛門重地,謝絕參觀』的牌子,他笑了笑,邁著輕鬆的步伐向外面走去。
一直找到寺院門外,任一凡才在車旁邊發現了章曉萌和李露。
「任一凡,你跑哪兒去了?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到廣播站去了!」一看到任一凡,李露立即走過來,衝著任一凡不滿地大聲說道,而章曉萌也一臉詢問地看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任一凡一邊滿臉堆笑地道歉,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機,進寺的時候,三個人怕打擾了大師講經都把手機關了,「剛才看人太多,我就先在寺內逛了逛,沒想到看到了一位慧仁大師,和他聊了一會兒。」
「什麼?」章曉萌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驚呆了,「任一凡,你說你看到了慧仁大師了?!」
「是啊,怎麼了?」章曉萌的表情讓任一凡感到奇怪。
「天啊!任一凡,你真有福氣!」章曉萌驚歎著,「這位慧仁大師是雙覺寺的住持,是平常難得一見的大德高僧啊。你知道嗎?有一次槐叔遇到了點事,曾經帶著二十萬來求見他,希望他能為自己指點迷津,結果被拒絕了,你竟然和他交談了兩個小時!」
「是啊,慧仁大師說我們是有緣人,呵呵……」聽章曉萌這麼一說,任一凡心情更好,情不自禁地笑了。
隨後,章曉萌和李露一直追問著任一凡見到慧仁大師的經過,任一凡就從怎麼走到了藏經閣,怎麼上得山一五一十是講了一遍,聽得兩位女郎連聲稱奇。
任一凡問李露和章曉萌求了簽沒有,李露一聽,馬上一臉的烏雲不說話了;章曉萌則把手裡的一個簽書遞給了任一凡,任一凡展開來看,上面寫道:香山還帶付輕舟,如影隨形過不留。善念乃能通帝座,令江海屋暗添籌。
「這是什麼意思啊?」任一凡看不明白,問章曉萌。
「天機不可洩露!也許以後的某一天,我會告訴你的。」章曉萌頗有深意地看著任一凡說道。
「……無所謂了。」任一凡摸了摸鼻子說。
之後,三個人在雙覺寺前的小市場盤桓了一會,三點半左右踏上了歸程。可能因為沒求到好簽,一路上李露都很安靜,默默地想著心事,倒是任一凡的臉上一直掛著平時少有的微笑,引得章曉萌終於忍不住問道:「任一凡,你這麼高興是因為慧仁大師送了你那八個字嗎?」
任一凡微笑著看了看她,所答非所問地說:「從明天起我就忙了。」
「噢?忙什麼呢?」章曉萌奇怪了。「開始工作。」任一凡輕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