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說兩位老總啊,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嘛呢?張總啊,任總這些天一直很忙,所以心情不太好,你千萬不要介意呀。」徐曼莉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愣了一下,忙給張亞特找台階下。
張亞特此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著他那種尷尬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想瞭解的事兒還沒有得到答案,我知道他是不會走的。
「張總,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溝通不夠,以前你可能也對我有些誤會,今天大家能坐在一起,我是想好好地和你交流一下,如果你認為可以,就請徐經理吩咐服務員上菜,我們一起喝一杯好好聊聊,你覺得呢?」看看已經差不多了,我抬起頭看著張亞特誠懇地說道。畢竟是大公司的經理,把臉面看得是很重要的。剛才我已經勝了一招了,此時先讓一步也沒所謂。
亞特只是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明顯地軟了下來,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了。看到他的這副神態,我知道他接受了我的建議,於是向徐曼莉點點頭,她會意地出了包房,安排上菜去了。
「張總,說起來你的心情我是瞭解的。但是在和藍箭公司簽合同的時候,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策劃員,所以,很多事情我並不知情,現在既然集團領導信任我讓我坐在這個位子上,我就會負起責任來,方方面面的情況都會體察的。藍箭公司是我們的大客戶之一,你更是我目前重要地合作夥伴。所以,請你相信我,只要我們兩家可以繼續良好地合作下去,很多事情我都會考慮去做的。」
這其實是我早已想好的策略之一,也是對張亞特的一個承諾。因為我想,既然他可以坐到藍箭公司這麼重要的位置上,那麼一定也是有著充分的理由的。
藍箭公司的內部管理是不是嚴密,是不是規範不需要我來操心。我要考慮地是把雙方的合作繼續下去,實現互惠互利,達至雙贏。如果張亞特真的帶著藍箭公司的業務投到了靈智國際或者別的地方,那世紀暢想的損失便不可彌補了。話說回來了,張亞特想要的不就是個人利益嗎?那好辦,別的公司能做到地,我就可以做得到,只要以不損失世紀暢想的利益為前提就行了。
張亞特聽了我的話未置可否。也不看我,眼睛盯著天花板,還是沒有說話。顯然他還沒從剛才生氣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徐曼莉很快就回來了,菜是早就已經定好並準備了地。今天我向她瞭解過張亞特的口味和偏好。並特意囑咐她,一定要高標準,以顯出對他的尊重和想與藍箭公司繼續合作下去的誠意。
菜很快上來了,除了幾樣精緻的小菜,主菜有四道:龍蝦兩吃,百味活海參,五彩鮑魚炒,清蒸石斑魚。
酒是茅台。
看到這些,張亞特的臉色緩和了。受到重視和尊敬畢竟是人人都喜歡的。
等服務員把三個人面前的酒杯斟滿了酒。我端起來,笑著說道:「張總,一直都想著找機會和你好好聊聊的,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按年紀來說你是老大哥,剛才我說地話請你不要介意。來,我敬你一杯。」
「來。張總,我也敬你。」徐曼莉也端起了酒杯,舉到了張亞特面前。
看了看我們,張亞特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也是的,在這種情形下他如果再耍牛B,
「……那謝謝兩位了。」張亞特終於開口說道。看來他是個很要面子的人,直到說這句話時,還是像有些心有不甘似的。
三隻酒杯在一起碰了一下,我一口喝乾了,然後把杯子亮給張亞特看。他看了看,也干了,接著徐曼莉也乾了杯。
「來張總,今天地菜都是我根據以前一起吃飯的時候記憶中的你的喜好點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嘗嘗吧。」徐曼莉開始為張亞特布菜,每一道都夾起一些放到他面前的盤子裡,我則在一旁笑看著。要說到目前為止,徐曼莉和我之間的配合還算默契。
與此同時,服務員已經把三個人的酒杯又一次斟滿了。
「張總,這第二杯,應該我來敬你。」徐曼莉端起酒杯來說道:「認識你這麼長時間也算是老朋友了,藍箭公司大陸區是我做業務以來,接洽的最大客戶,不但為公司,也為我個人帶來了收益,為了這個,我要謝謝你。」
「徐經理客氣了……」張亞特也再次端起酒杯,和徐曼莉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吃菜吃菜……」等他們放下酒杯,我忙慇勤地讓著。正所謂禮多人不怪,張亞特在我和徐曼莉不斷地熱情的招呼中,漸漸地放鬆下來了……
再沒有提解約的事兒,張亞特也沒有問他想問的,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瓶茅台已經見了底。要說酒有時確實是一樣好東西,要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沒有比坐在一起稱兄道弟地喝酒更快的了,至此,我和張亞特之間的交流也總算是可以順利地展開了。
今天要說是張亞特約我見面,無非是因為我匿名發給布魯諾的那封電子郵件,等張亞特弄清楚是我發的時候,這件事也許對他來說就是無所謂的了,因為那份協議最終只是一紙空文,並沒有執行。而事實上我連那份協議長什麼樣子都沒有見到。
而且,就算我看到了,並在將來雙方鬧僵了後把那份協議捅到了美國藍箭總部,也不一定會讓張亞特離開這個位置,到那時,一切肯定就無法挽回了。再進一步來說,就算雙方合作破裂我那麼去做了。也只會讓張亞特失去了藍箭總部的信任而離開,這筆業務則肯定是沒戲了。張亞特的繼任者也絕對不會再和世紀暢想合作的,因為,一個可以用這樣地手段來打擊曾經的
伴的公司,是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的。
所以,今天真正需要談的,是我。
「張總,我不知道我們兩家之間的合作出現了什麼問題。」我這是明知故問,目的是把話題引到正題上來,因為,火調到了,氣氛也行了,現在已經可以談了,「如果你對我們之間地合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我們可以改嘛,我想我可以達到你的滿意,你說呢?」
「唉,要說起來。我們之間的瞭解是太少了。今天來看,你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可惜,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事情已經定了,改不了了。」假,雖然所說的話結果還是解約,但他語氣已經完全變了,
「這話怎麼說?」看來事情比我想得要嚴重得多。
「既然任總這麼誠懇。我也就不瞞你了。」張亞特先是低頭想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說:「換廣告公司的事兒已經向美國總部通報了,而且也得到了那邊地認可。大陸區這邊也已經在和靈智國際的紀續剛經理接洽了。哈里也是因為這件事被召回了美國的……」
腦筋急轉,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能只剩下和對方打官司這一條路了。而那種結果是可以預見地,就是兩敗俱傷。讓紀續剛坐收漁利,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笑話。但是,這個結果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張總,這件事我看你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恐怕改不了的也得改改。」我想了想,拿過酒瓶把我們倆的酒杯斟滿,不緊不慢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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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是你發的?」說道。
其實他今天來,就是想問我這句話,他不知道我究竟瞭解多少。想怎麼做,並不是他一定會怕我這麼做,而是他不知道我將要怎麼做,那才是讓他最放心不下的。
「其實我並不想這麼做,你可能也已經知道那封信的內容了,我並沒有說你的壞話。」我正視著他,真正的談判開始了。
「你那還不叫說我地壞話嗎?」雖然已經猜到了是我搞的鬼,但聽到我親口說出來,他還是很氣憤,「因為那封信,總部已經開始調查了。只不過,」說著,他又換上了一種輕蔑的口吻繼續說道:「那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是的,張總,我也不希望它起什麼作用,因為那樣的話,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兒,」停頓了一下,我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你一意孤行和世紀暢想解了約,那麼藍箭公司總部就會收到有用地東西了,既然世紀暢想已經在這件事上蒙受了損失,那麼我也不會介意讓藍箭大陸區同樣受到牽連,畢竟只有雙贏才是大家所共同追求的不是嗎?」
「呵呵,任一凡,我佩服你的精明。不過,你還是太年輕了一點,」張亞特毫不示弱,「你以為那種東西到了藍箭總部會受到重視嗎?它只不過會被當作一個惡作劇而已。」
「呵呵……」聽完他的話,我也笑了,然後,無比同情地看著他,「張總,你認為藍箭總部的那只幕後黑手足以壓下這件事嗎?他是可以做很多事,但你認為他能夠壓得下來自藍箭董事長約瑟夫的疑問、甚至是薰事會的質疑嗎?最重要的是,如果弄出這麼大的事兒,你認為自己還能夠擁有他的信任嗎?」
說起來,我這麼說是行了一招險棋來著。我賭張亞特在大陸區利用推廣地機會進行個人斂財絕不是他一個人敢做及可以做的,一定是有後台在為他撐腰。之所以會下這樣的判斷,我是在剛才和他的交談中綜合得到的信息而下的結論。
這些信息一是在張亞特甚至還不是大陸區的一把手的時候,就敢差不多是明目彰膽地黑下那麼大一筆錢;二是他剛才說的,哈里就是因為這件事回了老家,這是他所辦不到的。三是他那麼肯定地說那封信不會起到任何作用。這三條綜合起來看,我斷定他背後一定有一個在藍箭公司職位更高的人在袒護、他。
果然。聽我說完,他地臉已經變了顏色。這就像是打蛇,我已經擊中的對方的七寸。
「你怎麼知道……」剛一出口,他馬上覺得不妥,硬生生地收住,舌頭在嘴裡打了個卷後繼續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總,這個就不用我說得更明白了吧?」看到已經奏效,我心下一喜。我並不知道那位他背後的人物是什麼來頭,但可以肯定的是,接下來按照這個思路談下去就行了。
「……」張亞特張了張嘴,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看來他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張總,應該說我們今天的交流還是不錯的,所以,有些話我想和你說明白。」我字酌句斟。「現在從大地方面來看,不管是藍箭大陸區,還是你本人,趨勢都是很不錯的。但如果這件事處理得不好。那麼,不但你本人在藍箭的地位會發生變化,而且藍箭大陸區所取得的這些成績,也可能就會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了。」
張亞特在沉思。我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一邊繼續說道:「如果你堅持和世紀暢想解約的話,那麼,世紀暢想只能將藍箭大陸區告上法庭,同時,你曾經簽屬過的那份私下協議也會被送到藍箭總部的包括董事長、董事會、監事會、審計屬等地各個地方。到那時,我相信,你就絕不會像應付世紀暢想的訴訟那麼輕鬆了。」
「……哼,你以為這麼說就可以嚇倒我了嗎?你以為藍箭總部的那些人會相信那份從來沒有執行過的協議嗎?就算拿出來也沒有任何作用地,況且,」他冷笑了一聲。「我根本就沒有簽屬過那份東西。」
「……」我一時有些發愣。但我知道,即使他的這句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也不能表現出
為那樣,他就會知道我根本沒有看到過那份協議了。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我仍然平靜地、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同時,掃了徐曼莉一眼。
「……我明明親眼看著你簽的呀!」徐曼莉看了看我,既而轉頭看著張亞特說道。聽她的語氣,她絕不是在說謊。
「哼哼……你們見過我的簽名嗎?那不是我的筆跡。到你們拿出那份東西的時候,你們所說的一切不過只是誣陷而已。」張亞特先是冷笑了一聲,然後用嘲諷地口吻說道。
「……噢,我知道了,你……你用的是右手簽的名。」徐曼莉恍然大悟般地指著張亞特的手說道。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張亞特是一個左撇子。
真夠狡猾的,我心裡說道,但是,你別忘了,你畢竟做了這些事,這是不爭地事實。雖然說現在沒有證據,但不等於你將來不露出痕跡。話說回來了,你不正是因為將來想做那些事才決定和世紀暢想解約的嗎?
「哼哼……」我再次冷笑兩聲,「張總,你別忘了,就算協議看不出是你簽的,但是,如果那份協議的內容被他們知道了,你也一定會被調查的吧?包括那家惠發公司,不是捕風捉影吧?」
可以看得出來,因為我這短短的兩句話,張亞特又一次受到重擊,一時之間有些呆了。看到他的這種表情,我趁熱打鐵、乘勝追擊,「到時候,不但是你,我想,做了那麼多決策,包括調走哈里先生,你的那位上司也會同時被調查吧?而且,調查的範圍可能不僅限於與世紀暢想的合作,很有可能還會涉及到其它領域……」
最後這句我這完全是一種引導式地提醒,我想,張亞特地上手既然做了這麼大的動作,胃口應該不會小,除了廣告宣傳這一塊,想吃掉的肯定還有別的什麼。顯然,這一次又被我說中了,因為等說完了這些,我發現張亞特的頭上已經見了汗。
「張總,我還要提醒你的是,如果調查做完了,即使並沒有查出什麼來,你的所有的計劃可能也都會擱淺了。」聽我這麼說,他提起頭看著我,很明顯的,對我的這句話一時還沒想明白。
「你想想看,如果真到了那時候,那種地步,你在和其它公司的合作中還能按照自己的計劃和打算去做嗎?在總公司那麼多人的關注之下,你不會的,除非你瘋了。如果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你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恐怕到時候,最直接的後果是你離開現在這個位子吧?」這是絕對有可能的,將上手陷入那麼被動的地步,上面當然會遷怒於他的,同時,為了顯示自己的無私,撤掉他正是一舉兩得。
「那……那……」此時此刻,張亞特已經徹底被我的分析打倒了,已經說不出話來。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有點像我從空中把他一腳踹到了無邊的大海裡,四顧茫茫,他只有開始掙扎,「你……怎麼可以用出這麼惡毒的手段呢?畢竟我們曾經是合作夥伴呀……」
「張總,你搞錯了吧?是你要和我們解約的,一旦解了約,那將使我們公司很多的人的工作和努力都付之東流,怎麼能說是我惡毒呢?說心裡話,我並不想這麼做,但如果我做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兵法有云:攻心為上。此刻,我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張亞特徹底無語了。
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我知道是到了給他扔下一根稻草的時候了,「張總,這件事我倒是有一個兩全齊美的解決方法,不知道你想聽不想聽?」
「……你說!」他先是不太相信地看著我,但看到我胸有成竹的樣子,眼睛還是為之一亮,急切地說道。
「很簡單,那就是繼續和我合作,在不影響世紀暢想利益的前提下,我會滿足你的其它要求,甚至協助你實施那份你和徐經理早已訂好的私下協議。」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道,「這樣一來,你無需大動干戈地去和藍箭總部那邊解釋交待,也無需煞費苦心重新擬定宣傳計劃,用世紀暢想原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同時,你既達到了你的目的,我也履行了我的職責,世紀暢想和藍箭大陸區也各得其所,皆大歡喜。」
自從我開始和張亞特談判,徐曼莉就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聽著,當我說完了上述的那番話之後,她看著我的眼神裡已滿是欽佩之色了。
張亞特聽完了我的話,先是陷入了沉思,然後那雙本來陰沉的眼睛,一點點地亮了。
「我怎麼能相信你呢?我們以前的合作並不愉快……而且我們的協議已經簽過了,可以騰挪的空間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很快地,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慮,但這些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所謂的騰挪空間,其實也就是回扣額度。
「你應該相信我。在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在這件事上,只有繼續合作下去,我們雙方才能是雙贏的,我害你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
我們的協議雖然已經簽過了,但情況是在變化中的,我們可以再簽屬一份補充協議,這一點也正好可以和那封匿名郵件相吻合。至於你說的騰挪空間,可以在補充協議中制定出來。
還有,我可以在原來協議的基礎上再給你一些優惠。最近我們公司的業務量越來越大,所以我已經著手買斷了電視台幾個時間段的廣告和一些平面媒體的版面,廣告發佈成本下降了。不過這一點我希望張總你不要說出去,因為別的客戶都還不知道呢,現在只是我給你私人的政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