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弦站在御花池的橋廊之上,手裡抓了把什麼粉末,向河裡灑去。瞬間河水如同火山爆發般地直翻水泡,冒著熱氣,越煮越沸,幾乎近似沸騰!
恰巧一股幽風吹過,撲面而來的是那陣陣的惡臭,泛著魚腥。
半盞茶的功夫後水泡慢慢消散了下去,然而河面卻沒有得到平靜,河水咕咕地作響,竟是無數條死魚漂浮了上來,滿滿的一大群接一大群,白色的肚子翻朝上,順著流勢一波接一波地流走。宮女太監們低頭靜靜地站著,誰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北野弦雙手扶在橋欄上,看著腳下的那密密麻麻的死魚,嘴角露出了一種淒涼的笑。他就這麼看得入了神,也好像沒察覺到那刺鼻的氣味。
燕解語聽到了宮女的稟報便趕了過來,捂著口鼻皺了眉頭,低低地呼了聲:「皇上……」
北野弦轉過身,走下了橋。面無表情。
燕解語向橋下看了眼,差點嘔吐出來,走到北野弦的身邊問:「皇上你這是幹什麼?」「愛妃不是不喜歡那人喜歡地東西麼。那寡人便毀去了。寡人不喜歡看見死人喜歡的東西。」北野弦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燕解語被凝視得心有些發虛,低下頭,只好道了句:「謝謝皇上。」
北野弦冷笑了笑,便不再看她,凝視著遠處。
「皇上,」燕解語咬唇道,「將軍的帥印臣妾會找到的。將軍的帥印臣妾確曾見到過。」
「哦?那就辛苦愛妃了。」北野弦心不在焉地說著。
「皇上,您是在責備臣妾麼?」
「愛妃為何會如此問?」
燕解語咬唇:「上次臣妾曾說會幫陛下得到將軍的兵符。可是……」
北野弦撫上她的肩,溫和地笑道:「別亂想。何況李運海他已經叛亂伏誅,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謝謝皇上。」燕解語順著姿勢小鳥依人地依進北野弦地懷裡,甜甜地笑了。
北野弦抱了她一會兒,輕輕推開她,道:「寡人還有些朝事要處理,先走了。」
「嗯。皇上您要小心身子。」
北野弦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與她擦身而過,走了約百米後從衣襟內掏出一塊絲帕,狠狠地擦了擦手。n丟進了河裡。對旁邊的小太監道:「將河裡的死魚都撈干,換上新魚。」
「遵旨。」
北野弦走到御書房時已經有太監在那守候了,見了皇上忙上前稟道:「皇上想見的人已經到了。」
北野弦點頭,吩咐道:「切不可讓旁人知道。」
「奴才明白。」
北野弦推門剛入就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跪在地上。「柳總管!」北野弦忙去扶。
「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柳總管執意叩了頭才敢起來。
「柳總管。寡人這次來是想告訴你寡人的毒復發了。寡人想問你是否有什麼解毒的辦法?」
「皇上……」柳總管抓住他的手,「你的毒是下在娘胎裡地,當年將軍想了那麼多的辦法也只是暫時抑制住了。可是現在將軍又……」
柳總管畢竟是老人了,想起了以前的事又思及往事還在但人卻沒了,情潮洶湧。不禁老淚縱橫。
北野弦歎了口氣:「當年舅舅是用的苗疆地藥。不知現在那藥是否還有用?」
「沒用。當年將軍說過那藥只能用一次……」
北野弦一怔。
「皇上,說不定燕妃娘娘知道其他的藥呢?」
「不,她並不知道寡人的病。也不能讓她知道。舅舅臨死前就要我提放著她。」
柳總管沉默了半會,堅定地道:「奴才明白了。」
北野弦靜默了片刻,仰頭道:「舅舅也要寡人殺銀姬。」
柳總管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會……」
北野弦察覺到他的話裡有話,問道:「柳總管可知道舅舅和銀姬的事?寡人地屬下曾匯報說舅舅有次喝醉了竟拉著銀姬叫著別人地名字。」
「皇上,」柳總管抹了抹淚,「將軍叫地那個名字是不是叫紫兒?」
「你知道!?」
「奴才也只知道將軍年輕時時常喝悶酒,嘴裡叫的就是這個名字,但只有全名是什麼卻不得而知。將軍此生最愛的就是這名女子,並為她終身不許,也無子嗣。後來那女子被判了通敵地罪,被斬了。是太后讓將軍親自監的斬,那日將軍喝醉了整整五天五夜,差點醉死。這事在奴才的腦子裡還記憶猶新。」
「原來如此。想必那叫紫兒的女子就是銀姬的娘吧。」
「皇上,我覺得將軍是怕你像他那樣沉迷女色,最終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才會那麼吩咐的吧、。」柳總管沉重地拭淚,「只是福晉是個好女子啊……」
北野弦半宿都沒有說話。最後低聲對柳總管道:「寡人希望以後沒有人知道寡人身子帶毒的事。行了,你下去吧,寡人已經為你在京城準備了房子,也可養老送終。」
「奴才謝謝皇上。」不知道為什麼柳總管此時卻是哭得很悲烈,不知是笑著哭,還是哭著笑。
北野弦一個人在書房,捏緊了拳頭。仰天長嘯。許久許久,就站在書桌旁。
天黑之際,有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稟道:「稟報皇上,柳總管回去之後就懸樑自盡了。」
北野弦垂下頭,陰影蒙住了他的雙眼,看不住他此刻的神色。「厚葬。」
「遵旨。」
北野弦重重地跌坐在椅子裡,攤開手心,滿滿的是汗。燭火忽明忽暗,照得他心神不寧,他覺得自己此時就像這燭火般,心境飄忽不定。但他知道該做的事還是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