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壓抑的氣氛啊……
她覺得她現在是一件藝術品,正在被一雙眼睛欣賞著凝視著。只是,她迫切地想說點什麼。不行,一定得說點什麼才行!
憋了口氣,又深深地吐了口氣。等到意識和身體同時恢復的時候,在身體還沒動的時候她首先大喊道:「誤會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啊!」而後掙開被北野弦拉住的手就從床上跳了下去,大概神經發射還沒調節好,腳落地時一陣發軟,直直地跪了下去。
媽呀!好疼啊!張大嘴就要鬼哭狼嚎之際一陣低沉的話語硬是讓她把那嚎音生生地吞了下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還要逞強地憋緊嘴巴。淚往肚子裡流吧……
只因那句話是:「皇上還在睡覺,切勿擾駕。」
只因說這句話的人十分的強勢,只因說這句話的人那種似笑非笑的嘴似乎透露出了某種殺氣,只因說這句話的人連皇上都要避讓三分,只因說這句話的人——沒錯!就是江湖上傳說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貌似李逵,身似瘦陀螺,人見人怕,花見花敗的李運海大將軍是也!大家鼓掌!
「你似乎很怕老夫啊?」李運海將聲音壓得極低,同時在銀姬要開口之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凡是聰明的人在聽到這句話所能做的第一反應就是搖頭,所以這位女主就很識時務地大搖猛搖頭。她怎麼會怕他,她明明是想直接無視他的!對於這種煞星,無視是最好的辦法了。
李運海瞧了眼沒有被吵醒的北野弦,對銀姬又做了個出內室去外室的手勢,然後說了句讓人想了能後怕地話:「老夫有話要對你說。」
這句話當然很後怕。是問如果你說位學生。平時和老師沒什麼交集的,突然有一天老師面無表情地對你說:「某某某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或是如果你說位上班族,和老闆也是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的。突然老闆冷冷地對你說:「某某某,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基本在這種情況下,聽者心裡都會狂發毛,首先想到地是消極的方面。難道他知道了我做地什麼壞事?我沒做什麼壞事吧?就算做了他是怎麼知道的?那我又該怎麼應付怎麼說呢?
是的,銀姬就是懷著這種忐忑不安,極度慌張的心理挪挪蹭蹭地到了外室。做賊心虛地偷瞄了李運海幾眼,眼見他的兩片原本密合地嘴唇有了分開的趨勢的剎那,她首先招了:「我和皇上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和他清清白白,天地可鑒,跳進黃河我也能洗得清!」
李運海煞有其事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哦?」
這下銀姬更是口不擇言了:「絕對是真的!我敢對著蠟燭發誓!」
這次李運海比上次多發了兩個單音字節:「哦?呵呵……」
耶?他笑了?他笑了是不是就代表他信了呢?還是這是反笑呢?銀姬在心裡打著小九九。
「你是這後宮的女人,你和皇上發生了什麼是很正常的事啊。」
「啊?是哦,是哦……」銀姬附和道。同時還露出一副「我沒想起來,真是笨到家」的懊惱表情。殊不知,她在肚子卻大叫道:是什麼是!對什麼對!什麼叫「你是這後宮的女人」!女你媽的頭啊!我呸!你個色鬼。偷看人家女孩子睡覺,無恥下流卑鄙!
李運海坐了下來。搓了搓手。眼睛平時著看向門,似乎能從這門內看向門外:「皇上地病怎麼回事?」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已經找御醫看過了。御醫說會治好的。具體情況你要問嚴公公啦,他比較清楚。」能推的就推,一定沒有錯地啊。
「那……皇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奇怪?這個……」銀姬有意注意了一下他地表情。呀,他可能都知道了吧,在老謀深算地人面前有時說真話的話會增加自己在他心裡地信譽度的。「是呀!皇上變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啊!我想……大概是發燒的關係吧。將軍你不用擔心啦,說不定燒一退就會恢復原狀了。」
李運海點點頭,眼睛還是若有若無地看著門,說了句很奇怪的話:「你會不會覺得他像個傻子白癡?」
啊?這個……大多數的人肯定會答「怎麼會!沒有啊!」很幸運的,銀姬很正確地站在了大多數人的一邊,雖然她是有這麼想過。
「我忘了,你失憶了。」李運海淡淡地搖搖頭,「他小時候就是被人笑作「白癡」笑大的。」
「啊?」銀姬不敢相信地張大眼睛,下巴掉了一地,「將軍,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弦兒滿週歲之後也發了一場高燒,高燒退後我們都以為他很正常,可是別的皇子三歲就會唸書了,而他卻還是牙牙學語,不會表達任何的意思。御醫說他這一輩子都會是個傻子了。」
啊?這、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八卦!太稀奇了!太新鮮了!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悶得頭上都快長蘑菇了!讓八卦來的更猛烈些吧!
可是……電視劇上不是說皇宮裡的秘密知道的越多活得越久。現在她知道了皇上這些不光彩的秘密會不會死得很早啊!不要啊!
想聽……不行,不能聽!
真的想聽嘛……不行!她不想這麼早就香消玉損哇!
真的真的好想聽嘛!!
掙扎了N次後,她決定為了以後的人生著想,她還是忍痛割愛……聽了!她就聽了!
為了以後的日子不無聊!為了以後提高自己的江湖地位……這麼爆炸性的有關皇帝地隱私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哎,江湖上的人誰要聽就得求她,供她吃喝玩樂。嘿嘿……大不了等到她窮困潦倒時她還能靠說相聲、寫書為生,名字就叫做《話說皇帝二三事》。
話說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理想什麼,想要聽人說什麼,可表面上卻要對此表現出不屑一顧、不信、不理地神色。這樣才能套到更深的話。用文縐縐地說法這叫欲擒故縱。
「啊?將軍,這種玩笑若是被外面的奴才聽了。傳到皇上的耳裡可就不好了!」銀姬壓低聲音,裝模作樣地去察視了一番門窗是否都有關好關嚴。
「無妨。」那招欲擒故縱似乎起了效果,只聽李運海又道:「後來,弦兒的母妃死後,那些比他大甚至比他小的皇子都明裡暗裡地欺負他。嘲笑他,當時連皇上也不將他放在心上,任其自生自滅。不老夫不忍心看自己地侄子在這深宮遭罪,便將他帶了出去,放在那遠處的泰州城派人細心照料。」
如果說原本還帶著看熱鬧的心理在聽的話,那麼聽完後的銀姬可謂已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了。
他似乎好可憐……皇子之中有一個低能兒是對皇上的能力的侮辱吧。她可以從那些宮斗的情節裡想像到他受盡白眼冷語地淒涼。「那……皇上什麼時候變正常的呢?呃……我的意思是說……皇上什麼時候變好地呢?那個……將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運海一直看著遠處地目光如投影機般投到了她地身上,銀姬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還好的是,投影機投得快。去得也快。
「在老夫地教導督促之下,長大後的皇上可以說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能清楚地表達自己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不是自己想得到的。只不過,他的世界卻還是小孩子的世界。容不得別人去亂描亂畫。」李運海說到這。有一瞬間的驕傲,但更多的則是挫折。「就在老夫為難之際,老夫做出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給他找了一個好老師。可以說一夜之間讓他明白了這世間老夫想教卻不知怎麼教的東西,相反的也教了他很多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老夫不知這是對是錯。但從今日看來,老夫還是很感謝那位老師的。」說罷,他雙目炯炯有神地凝視在了銀姬的身上。
銀姬感到渾身的不自在。他說到什麼「老師」的時候幹嗎老盯著她不放啊!
「先前老夫還有許多的不願意,但是這幾天老夫想通了,覺得又讓那位老師放在弦兒的身邊未嘗又不是一件好事。這麼一位好老師失去了太可惜了。」
「呵呵……」銀姬被盯得全身犯了雞皮疙瘩,應付地隨聲哼了哼。
「好了,皇上大概也快醒了吧。瞧,老夫一擔心起皇上就說了好多話。老夫也不打擾了,還望娘娘你好好呆在皇上身邊照顧他。」
「呵呵,一定一定。」銀姬小雞啄米地點頭,「將軍慢走。不送不送。」
悲哀啊!她如今竟混得如此沒有骨氣,卑躬屈膝,悲哀啊……簡直是人生的一大污點。不過,若為性命故,什麼都可拋。她是參照哲學家的哲理做的,也就不存在什麼有骨氣沒骨氣的啦。
這麼一想,銀姬頓感安慰了很多。
回到內室,看著還在睡的北野弦,想起剛才李運海的話,同情地道:「想不到你童年這麼可憐。唉……你放心,在你重溫童年時光的這段日子裡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太可憐的,沒娘的孩子。唉……和我一樣。你有舅舅,而我只有師父……」連歎了好幾聲,「我現在連師父的樣子都記不清了,簡直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了。唉……」
最終唱到「沒娘的孩子是根草呦——」
咦?她怎麼看到他在笑?
死命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難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唱功了?自己可是五音很全的啊!是啦,是啦,她承認有時會走調的,可是這麼一句簡單的一句詞她不會也走調吧!
還有就是——他剛才明明嘴角有動啊!的確有動啊!不可能是幻覺的啊!難道這個調皮的「小孩子」在裝睡?!
推了推他,再推了推他,又推了推。沒反應?試一試他……「喂!不要再裝睡了!我知道你醒了!姐姐不理你了啊!」
「啊!」北野弦從床上跳了起來,緊緊地抱住她,「姐姐我會乖的!」
好燙啊!身上的溫度怎麼還是這麼燙!這些御醫是吃什麼的啊!「好啦好啦!啊,你是什麼時候醒的啊?」
「弦兒醒來的時候聽見姐姐走進來,還唱了歌。姐姐唱得好好啊……」
「是嘛?」她就是說嘛,她不可能連最簡單的一句都走調的嘛!
「姐姐,我要喝水。」
本姑娘現個開心,就給你杯水吧!
北野弦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後,將水杯放在一邊,卻直視著銀姬的臉發起了呆。
「怎麼了?我臉上的有什麼東西嗎?」銀姬不明所以地摸自己的臉。看著北野弦的臉越壓越近,她的心也隨之沒來由地越調越快。
「好喜歡……姐姐……」
湯熱的柔軟的唇,這是銀姬的第一個反應。
他的發燙的雙手用力地環住了她。
聲音低喃而沙啞。
她感到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他是小孩子麼?他倒底是不是小孩子……
「喜歡你……」北野弦輕輕咬了她的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