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銀姬猛然睜開了眼睛,圓溜溜地看著外面的四周。小兔子?」連喊了兩聲也沒有聽到回音,銀姬自己起了身。
雙腳著了地,看了室外,什麼人也沒有。小兔子她去哪了?
衝門外喊道:「來人啊。」
門很快就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很伶俐的宮女,大概就十三歲左右,還是一臉的孩子氣。「貴妃娘娘,您要洗漱麼?奴婢給您端熱水過來。」
銀姬點點頭,「小兔子呢?」
「小兔子姐姐一早奴婢還見過,現在奴婢就不知道了……」
銀姬坐在梳妝台前,手取了把簪子,在那一頭的烏髮上簪了一下,心思百轉,小兔子這會子能去哪裡呢?「你去取熱水來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的話,奴婢叫小杏。奴婢去端熱水。」小杏仔細將門從外面帶上,防止冷風灌進來。
片刻後,小杏就端了盤熱水進來,同時進來伺候的還有兩個奴婢,端著金痰盂,捧著乾毛巾。
銀姬洗漱完後吩咐道:「將小兔子找過來。」
沒有看見小兔子,她的心裡總是七上八下,十分不安,好像有預感要出事似的。
這宮中若是消失了一個人可是連屍骨都會找不到的,埋在哪裡做了肥料連魂也不到搜到。
銀姬忐忑不安地站在內室等著消息。
「娘娘,不好了!」外面有人大叫,「娘娘!娘娘!」此人唐突地衝進來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急剎車。喘著氣紅著臉,惴惴不安地扭著手指。
「究竟什麼不好!」銀姬喝問道。
「小兔子……小兔子……」
「怎麼了!」
「皇后正、正在杖責……」
銀姬一聽大驚失色,顧不了許多急匆匆地衝了出去。小兔子犯了什麼事?就算她做了什麼錯事,總還有她這個主子在,竟然沒事先通知她。就是皇后又怎麼樣,小兔子可是她的人!
「給本宮重重的打!」
「皇后饒命啊!啊——嗯……」
才走到皇后寢宮地圓形拱門前銀姬就聽到了小兔子的求饒聲和喊痛聲。
「貴妃娘娘到——」跟著銀姬身後的一個小太監高聲叫道。有些討好地對銀姬躬著身子。他知道後宮的女人這些爭鬥的把戲,所謂輸什麼不能輸氣勢,所以他很自覺地就把自己的右手臂伸了出去,扶著銀姬亦趨亦步地踱了進去。
銀姬首先看到地就是被兩個太監壓制著受杖責的小兔子,小兔子斷斷續續的喊聲在銀姬進來的這一剎那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改為咬牙悶哼。銀姬見她這樣心下更是捨不得。一把過去將那兩名太監推開,有些憤恨地看向坐在瀟湘椅上的皇后。
西江月明顯地在等著銀姬給她行禮。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陰陰白了臉,咬牙切齒地笑道:「妹妹來了啊。」
「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奴婢得罪你了麼?」
西江月冷哼,「可不是。」瞇眼看向小兔子。「這個不知死活地奴婢竟然不買本宮的帳。按照祖制,凡是剛冊封地妃子每日早晨必須來向本宮請安,本宮體諒妹妹可能忘了。好心提醒地來提點你的奴婢,誰知她卻頂撞本宮說妹妹睡覺時不許人吵鬧。」
銀姬用手中的帕子擦拭著小兔子臉上的淚,淡淡地道:「確實不錯。我最討厭睡覺時有人將本宮吵醒。」末了加上一句,「就是皇上也是不行的。」
西江月被堵得說不上話,發狠地抖著手。好半天,她當著所有地人大笑道:「聽說昨晚皇上並沒有寵幸你啊。」見銀姬不說話,以為她服軟了,便道,「我可是太后的侄女,我們西家可是掌握著天下的半壁江山,就是皇上也得讓我三分,你這個勾引自己哥哥亂倫地妃子還是識相點好。還不快過來給本宮敬茶。」
銀姬粗重地呼著氣。
氣氛僵硬,持久不下。
「皇后,貴妃娘娘。」嚴斗適時走了進來,「皇上有旨,貴妃娘娘不必按祖制向皇后娘娘請安。」這時他才抬起頭,看著眼前不一樣的一切,「這是怎麼了?小兔子你怎麼了?」
銀姬聽了聖旨當下就扶起小兔子向外面走去。留下一臉不敢相信的西江月。
「公主,奴婢沒事。」小兔子唧唧歪歪地哼道。
「別亂動,讓御醫給你上藥。」銀姬按住她的小腦袋。等御醫開了方子出去後,才歎息道:「你被皇后刁難怎麼不差人通知我?」
「奴婢……沒事……」
銀姬又是嗟歎。一向不諳世事的小兔子也懂得為她這個主子著想了,怕她為了自己讓皇后記仇。銀姬傷感地伏在她的身上。
「公主,奴婢真的沒事。」小兔子掙扎著要起來,因被壓著起不了身。
銀姬心裡泛著酸。今天四哥和小傻子都要離京了,離得自己遠遠的,以後不知何時才會見上一面。
她對北野明有了些恨意,更多是無奈和一點點浮出水面的悔意。
因為這些情緒,接下來的日子她都是天不黑就將門關起來,用桌子抵住,對北野明的敲門聲也是避之不及。任憑他如何地說就是硬下心腸不去開門。
日復一日,北野明對著她的這扇門也只能望洋興歎,每每站上一個時辰便會自動退去。
儘管銀姬一直沒有所謂的「寵幸」,可是宮中有關她得寵的傳言卻是一直沒有斷過,從每日踩破門檻的賞賜就能讓所有的人驚羨。這種傳言傳到民間更甚,有的地方以訛傳訛,將銀姬說成是迷惑君王的妖姬,勾引哥哥的神秘女妖。
太后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近日連御醫熬地湯藥也不進食了。北野明對這事也從不關心,西江月倒是天天去和太后請安,一去就大半天,不知在密謀著什麼。不過銀姬也懶得在她們之間安插密探。
不知是什麼原因,銀姬的腿今天不由自主地邁向了鳳棲宮。可能是因為對北野錦的一種歉意吧。西江月也在,她的眼神如刀子一樣不停地射在銀姬的身上。
「月兒。你出去。」太后躺在床上虛弱地命令道。
江月狠狠地瞅了銀姬一眼後就出去了。
今天地太后並沒有用以往嫌惡的目光看著她,銀姬覺得心裡一寬,關心道:「太后地身體還好麼?」
「報應啊……」太后喃喃道,「這一切都是報應。」
銀姬沉默不語。
「銀姬,我一直很不喜歡你,」太后炯炯地看著她。「因為你的身上總有她的影子,你就如一把尖刺。時時刺得我輾轉難眠。你恨我吧?」
銀姬抿抿朱唇,唇瓣吐出了一個字:「恨。」
冬日朦朧的日光照射了進來,粉塵在光裡飛舞著。
「你殺了我的父母。」
「不錯,是我。」太后的臉色詭異地扯出一絲似笑非笑地笑容,「不過主謀卻不是我。這個人你猜也不會猜到。這個如蛇蠍的女子,是她出賣了你地父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後出的主意。而我卻是被嫉妒蒙蔽了傻傻地做了一切的女人。」
「誰?」
太后說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那時地賢妃,北野明的母親。」
「不可能!」銀姬當下斷喝道。怎麼可能?
「呵呵,想不到吧,姐妹殘殺。」太后笑歪了眉眼,「怪只怪你的娘太讓皇上惦念了。賢妃只是你娘地替代品,她怎能不恨?」
「不可能……」
「是她一手捏造了你父親同敵賣國的罪名。其實還有一件事你是不知道的,你小時候墜落御花池的兇手也是她。」
銀姬一步步後退。
「哀家那時遠遠地瞅見她將正在池邊戲耍的你推了進去。」
「你騙人!」銀姬猛地搖頭,「你在胡說!」
「其實北野明當時也看到了,可他為了自己的母親卻選擇騙了你,正好你也失憶了又不記得。本來她還要除了你的,可是皇上對你的寵愛一天甚似一天,她便將你做了邀寵的籌碼。你最親近的人反而是將你騙得最深的人,呵呵,這是不是報應?」
銀姬的心跳瞬間被抽得一乾二淨。煞白了臉。
「這些年我都是在看你的笑話……」
「我不要聽!」銀姬摀住耳朵,大吼道,「我不相信,你在騙我!我不要聽!」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冷冽的冬風毫不留情地割著她的臉頰。她在一群詫異的宮女面前跑過,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信了這些年的人全是虛幻!她不相信!
站在御花池的石頭邊上。
凝視著結了冰的池面,銀姬的身子搖搖欲墜。
什麼都沒了,她身邊的所有一切都沒了,都沒了,什麼都沒剩。幸福……果真都沒了,被剝奪得一乾二淨,連幻想的餘地也不留給她。
一些急著要邀功的太監立即將銀姬從太后那出來就失常了的情況報告了北野明,北野明皺了眉頭就趕了過來。
這時的銀姬已經無力地躺在床上,披頭散髮,空洞地看著屋頂。
「銀姬……」
「你走。」
「銀姬?」
「哥哥,你騙了我。你走。」銀姬像被抽掉了靈魂,乾巴巴地道,看也不看他,「我都知道了,你和你母親騙了我。」
「……」
銀姬已感到心無別戀,全身虛脫,那種被欺騙的感覺一刀又一刀地刮著她的心。
她大病了一場。
就在她昏迷不醒時太后去世了。
就在北野明去了鳳棲宮的第二天,太后就去世了。莫名其妙地去世了。
葬禮並不是很隆重。
然而這一切銀姬都沒有看到。她不願醒來,就這樣沉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