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兒,你對這位安姑娘既然動了情,何不留她在身邊?」淳王不知何時去而復返。
宋星樓的笑容頓時隱了去。他看向用慈愛目光看著自己的淳王,心裡一軟,畢竟是自己發父親,他輕輕地道:「她不該留在這裡。」
淳王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你總要試試,狐兒那小子我倒是很喜歡。」此刻的他,儼然是一個迫切希望兒孫滿堂的長輩。
宋星樓不由苦笑:「父王,小狐不是我的孩子。」
淳王點點頭:「我有數。」
宋星樓不知道他指的有數是什麼,他轉身去收拾桌上剛剛林若素練字的那幾張紙,本想扔了了事,想了想,卻又把皺巴巴的紙張壓平,用鎮紙壓住。
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他心裡暗自無奈,怎麼自從遇到林若素之後他就變得那麼惡趣味了,先是寶貝一把看不出原樣的扇子,現在又想收藏毫無章法可言的字帖。
淳王把這一切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他的嘴角噙著笑意,彷彿寬容的能容忍小輩一切錯誤的長輩。
「樓兒,我聽下人說起,我回來之前,陸硯和安姑娘曾經遇險,被山匪追殺,後來還被困於一個山洞?」
宋星樓心裡一突,他點點頭:「是的,後來,是我和安無憂一起連夜帶著人搜山,這才找到了他們。陸硯重傷,幸好救得早。」他的語氣裡還有著心有餘悸。
「你動用了暗衛?」淳王問道,語氣之中透出一絲嚴厲。
「是的,當時情況緊急。實在是迫不得已。」宋星樓肅首道。
淳王似乎有些動怒:「你知道君心叵測嗎?這暗衛當初我交到你手上。一方面是磨練你,一方面是保護你。暗衛暗衛,名字都叫了暗衛,怎麼能放到明處來!要是有心之人要尋你的過,這便是一樁。」
宋星樓淡淡地四兩撥千斤:「這些都是父王交給我地人,我信得過,那日搜山也很隱秘,父王不必擔心。」
淳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謹慎一點好。」他地話,似告誡又似規勸,語重心長。
宋星樓心裡一暖。不由點點頭:「父王說得是,是我大意了。」
淳王點點頭,似乎這才放心。
宋星樓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頭:「父王,陸硯和安若素掉下去的那個山洞有些怪異。」
淳王這番前來,主要就是想探探虛實,看看宋星樓到底知道多少。現在聽他主動提起了山洞的事,立刻順勢道:「怎麼個怪異法?」
宋星樓皺了皺眉:「山洞裡堆積著不少陳年屍骨。骨頭上還有不少刀劍劃痕,顯然是被人屠殺的。」
淳王沉吟了一聲才道:「可有調查出什麼?」
宋星樓搖了搖頭:「我派暗衛查了,但是線索全無。就好像有人給這些人挖了個簡陋的墓室,然後把他們帶到這裡再殺死的。」他苦笑了一聲,似乎也有些不甘和無奈。「如此乖張詭僻的行事風格。想來大概更有可能是那些江湖中人所為,許是兩派相爭或是仇家尋仇之類的原由吧。」
淳王也表示的確可能,他冷哼一聲:「這些江湖人向來有他們自己地一套規矩。」
宋星樓繼續說道:「現在是多事之秋。凡事沒有必要還是不要生出枝節的好。江湖中人多是亡命之徒,如果有關的人知曉這山洞已經被發現,這裡又挨著京都,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情來。是以,我已經命人把山洞重新掩蓋,修葺到看起來外面沒什麼差別。」
淳王嘉許道:「應該如此。」他放下心來,至少,宋星樓看起來還似
這裡面的關節,這樣是最好,也免得以後他行動受到
宋星樓道:「父王,不知您打算何時進宮?」
淳王聞言挑了挑眉:「皇上派人來過了?」
宋星樓道:「那日我進宮已經稟明皇上,父王舟車勞頓,皇上也關恤您的身子骨,只道讓您在府裡先休息,養好了精神再面聖也不遲。」
淳王點點頭:「皇上恩懷寬大,我明日便進宮去吧,也是不該給人拿了倚老賣老的話柄。」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些許話,不過是淳王在外地見聞趣事和宋星樓講的一些朝堂形勢,兩人說說笑笑,地確是一派父子和睦的景象。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淳王說是要去看看安狐,便起身走了。
出了門,淳王掛在臉上的笑容雖然不變,眼神卻有如炎夏忽至的大雪一般,瞬間便冷了下來。
雖然宋星樓地回答滴水不露,但是,淳王卻還是抓住了他話裡地一個詞——「多事之秋」。
呵呵,所謂的多事之秋,大約是指,他心裡清楚現在的一切不過是粉飾太平了吧。暗潮洶湧地詭秘處境他該是有所警覺才對,
他做得很好,似乎什麼都防了,彷彿一點也不用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為他操心。只不過,他還是有處破綻,那就是他防得太過嚴密了一些。本來,以暗衛的搜集能力,他不可能什麼風聲也察覺不到的。即便其中幾個自己當初訓練之時便交代了他們不必視宋星樓為主,但是這次回來,他這次回來早就暗中注意到,那幾個人要麼因公而亡,要麼被宋星樓派去做一些沒什麼實質內容卻又繁瑣的事情,被調離了他身邊。
這果然是「恰好」得很啊,哼。
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其他棋子。淳王想起他的另外部署,嘴角又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就連兒子也是靠不住的啊,他在心裡冷笑。
似乎是信步來到了一處別院,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從結草廬回來的陸硯有些訝然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王爺,您……」
淳王轉過身來,笑道:「這兩天總是腿疼的得厲害,呵呵,來找陸小子你看病來了。事先聲明,我可是分文沒有。」
他爽朗的笑聲讓陸硯也笑了,他謙遜地道:「我怎麼會收您的錢。」
淳王邊笑邊大步朝裡別院走了進去。明日便要進宮了,大概免不了要故人相見,今天又與宋星樓虛以委蛇了不久,人總要放鬆放鬆的。
所以,他來見見陸硯,坦一些的。
他懷著心思看了一眼一臉溫謙笑容跟在自己身後的年輕人,他雖然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需要尊敬的長輩來對待,但他的心裡卻還是感到莫名的欣慰。
畢竟,這才是他的親生兒子。
血脈相承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