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你在做什麼?」距離林若素醒來已經有十來天了,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不僅要在安無憂的監督下,喝完黑乎乎的難喝得要死的中藥,還要忍受自己每天都要被陸硯針灸,扎得跟個刺蝟一樣。好不容易得到這位醫生的首肯,自己能下床了,安無憂又去四處找房子,她只好自己跑來結草廬後院找整個結草廬唯一的活人——陸硯聊天。正蹲下身觀察藥草的陸硯,見是她來了,微笑著站起來:「安姑娘。」林若素也笑了笑,好奇地又問了一遍:「你在做什麼?」「我在察看這些藥的長勢。」若素點點頭,其實她壓根不懂,藥又不是莊稼,觀察它們的長勢做什麼?陸硯過去扶著林若素去一旁的簡易小棚內坐下:「你剛能下床,還是不要多走動。」若素坐下後,就見到陸硯又回去藥田里繼續忙了。嘖嘖,林若素就這樣很大方地盯著陸硯看,心裡感歎自己這趟穿越之行收穫還是頗多的,至少讓她見到了三種不同類型的帥哥——清冷郁秀的安無憂,陰柔絕美的瑞王宋星樓,還有一位,就是眼前這溫潤如玉的陸硯了。還記得她剛醒來時,他就這樣一襲白衣地坐在床前,見她醒了,便又為她診脈,然後柔聲道:「放心,孩子保住了。」那場景,夢幻得林若素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什麼是「翩翩佳公子,謙謙溫如玉」,在見到陸硯之後,林若素算是真正明白了。尤其是每當早上她被結草廬大堂的吵鬧聲吵醒時,就更深有感觸了。天哪,那些女人太恐怖了,一個個沒病也要裝病來結草廬看大夫。哼,她們哪裡是看大夫,擺明了就是來看陸硯的。俗話說,一個女人等於十隻鴨子。她實在太佩服陸硯了,他居然能面對幾百隻鴨子同時在自己耳邊聒噪,還照樣對誰都溫和有禮,淡然應對。要是自己,林若素在心裡冷笑,一定會給這些女人開的藥裡加巴豆,讓她們回去好好地「瀉」火。她撫著肚子,對腹中的孩子說,寶寶啊,娘這是對你胎教哪,免得你以後和你的那個娘一樣,任人欺負,到現在還不知魂歸何處。想起安敏,林若素不由歎了口氣。唉,自己昏迷之中做的那些夢,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按理說,自己的靈魂佔據了這副軀體,安敏的那些記憶也該消去了才對。而且,她醒來後,有次聽無憂無意中提到,她曾在昏迷中醒來一次,只說要保住孩子,便又昏過去了。林若素卻毫無印象。雖然後來她問過陸硯,人在生命危急之後,確實會忘記當時的一些事,可她有種強烈的感覺,當時醒來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安敏。難道,安敏還在這副身體裡?林若素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下一秒,她已白了臉色。陸硯恰好抬頭,見林若素神情恍惚,面色很差,立刻走過來:「安姑娘,怎麼了?」聞聲回過神來的林若素,見陸硯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正要給自己把脈,連忙給手縮到背後。開玩笑,給他一把脈還得了,沒病絕對也會開一堆補藥讓她吃。她不是擔心沒錢付賬,那個莫名奇妙救她的瑞王宋星樓就算不給錢,她家無憂也一定會很樂意為她花錢增強體質的,問題是,她自己實在是不想花錢買罪受啊。一想起前些天被無憂監督喝下去的那些黑色粘稠藥汁,她的舌頭就一陣發麻。陸硯見林若素縮回手,也沒有堅持。只是笑著對她說:「你的身子還是很虛,需要靜養。」林若素點點頭:「無憂正在找房子,住在結草廬這麼長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客氣林若素還是懂的。這裡是藥堂,不是醫院,又沒有病房,自己住在這裡佔了陸硯的房間,他包吃包住,還每天都去睡書房,自己臉皮再厚也知道要感激人家的。陸硯道以為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以為他在下逐客令,忙搖頭道:「安姑娘就放心住在這結草廬吧,也好隨時調養。」汗,隨時調養是不是等於有事沒事吃點補藥,得空你還給我望聞問切再扎上幾針?林若素對這幾天的生活實在是心有餘悸啊。她想了想,問:「陸硯,為什麼宋星樓要救我?」陸硯笑了:「他沒有告訴你嗎?」林若素一臉「他要是告訴我了我還問你幹嗎」的表情,就差沒附送大白眼一個。陸硯不由莞爾:「那是他的往事,等他什麼時候願意告訴你了,你自然就知道為什麼了。」看見林若素有些不滿地撇撇嘴,他不由想,這位安姑娘實在很有趣,性格十分跳脫不說,行事也很大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幫她針灸,需要她祛除衣物,她很乾脆地問自己:「肚兜也要脫嗎?」要不是看她表情極其認真,自己差點就要以為她和那些常來結草廬糾纏自己的姑娘一樣了。饒是後來看著她清澈的眼睛,明白是自己誤會了,他的臉上仍舊有些發燙。而當他收針後,她隨口說了一句:「陸硯,你的臉好像有點紅。」更是讓自己背上冷汗一片。回想自己繼承師傅衣缽,行醫幾年,替人針灸無數次,這是唯一一次亂了心神,還險些扎偏了穴位。其實,林若素在上大學時曾在學校附近一所醫大的附屬醫院當過臨時護理工,對男醫生給女病人檢查司空見慣,有那麼一問也純屬自然。不過她見到陸硯的神情以後,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個大夫,即使本著一顆懸壺濟世的醫者之心,卻也不過和見到陸硯要給自己針灸就自動消失的安無憂和宋星樓一樣,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之類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了。努力憋著笑,看他觀察自己是否是無心。呵呵,好歹她在現代受了那麼多電視電影的熏陶,要想從她無辜的眼神裡瞧出端倪來,那是需要點對她的瞭解才行。所以,她在針灸完之後,才又故意說了那麼一句,成功地看到陸硯的嘴角有抽搐的跡象了,這才睡下,其實她是躲在被窩裡偷笑。畢竟,能看到一個幾乎臉上永遠掛著微笑的人失態,是件多麼有趣的事。實在是太有成就感了。「陸硯,陸硯……」林若素望著眼前不知發起什麼呆的陸硯,有些鬱悶。這張臉也是英俊非常啊,尤其是那種淡淡的、猶如溫水般的笑容更是具有極大殺傷力。想像一下,要是在現代,陸硯這樣俊美的長相,加上如此溫和的性情,和體面的醫生職業,還不被醫院的護士和女病人生吞活剝啊。「什麼事,安姑娘?」陸硯這才回過神來。其實他不是很習慣這位安姑娘直呼他的名字。畢竟,在文商國,除了極其親密的人之間以名字相稱,大多人都是以字或是表代稱,要是沒有表和字,或是不相熟的人,也可以以姓氏加職業來稱呼,比如,來結草廬就診的病人稱呼他陸大夫一樣。不過,她連叫瑞王也是連名帶姓地叫宋星樓。林若素摸摸自己在這些天裡,像氣球一樣迅速隆起的腹部,很無奈啊。之前這肚子似乎沒什麼動靜,她繫腰帶也只是略長一點,經歷那場意外差點流產後,它就開始以肉眼都能觀察的速度在增長,每天早上起來,林若素都感覺自己的體重較之前一晚又重了不少,她不由想像自己臨盆前的樣子,還不和個球一樣了啊!「啊——」林若素不禁哀叫一聲,她不要變成豬啊。被林若素的尖叫嚇倒,陸硯一驚,以為她哪裡不舒服,問明情況後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安姑娘,女子懷胎,就是這樣的,不必煩憂。」林若素苦著一張臉:「陸硯,你有沒有什麼可以讓孕婦的肚子可以不要那麼大的藥?」陸硯不由苦笑:「這……我倒真沒聽過這種藥。」這位安姑娘也真是不同於常人啊。懷孕了腹部隆起不是自然規律嗎?他哪裡知道,林若素這個孕婦其實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做,雖然經過這麼多天,經歷了不少變故,她與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了不淺的感情,可是,天下哪個女人不愛俏?尤其,林若素在現代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大學時為了獎學金和生活費忙得暈頭轉向,工作穩定了,美好的生活剛剛開始,她什麼都還沒享受,就被車撞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被老天爺一腳踹來這個古代當未婚媽媽,實在是不甘心啊。林若素不由垮下一張臉來:「沒有嗎?」陸硯見她這樣,有些不安:「不過,我師傅有些藥方可以在女子產子後,讓她……呃……身形猶如產前。也許能幫安姑娘你。」林若素聞言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太好了,不必擔心身材走樣了。這個身體之前雖然不是自己的,可難保使用權是用到自己二次死亡,所以還是好好保養為妙。陸硯點點頭:「一會兒我去書房把方子找出來,先配些出來看看。」林若素一時得意忘形,又道:「順便看看有沒有防止胸部下垂的方子啊。」嗯,要保障小孩聰明,還是母乳餵養比較好。站起身來的陸硯一個趔趄:「防止……胸部……下垂?」「是啊,那個……」林若素正想接著向下說,抬頭見到陸硯一臉尷尬的樣子,倏然住口。暈死,忘記自己身處何時何地了,即使對方是個醫生,人家好歹也是個古代的醫生,這樣話題好像生猛了點哪。「嘿嘿……你就當沒聽見了,呵呵……」林若素訕笑,想解釋一下緩和氣氛,「我就想著以後當娘了也能很有……韻味……呃……韻味,呵呵。」可惡,怎麼好像越解釋越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