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無名的身體快要倒下的時候,鮮薊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越過楓血來到刀無名的身後,伸出雙手把刀無名抱在懷中,淚水,早已無聲地爬滿了她的臉頰,她本以為,自己這一生不會再為誰哭泣,但是現在,鮮薊情只覺得整個心都被悲痛所包容,直至再也容不下任何一點其它的情緒存在,甚至於此時的她除了悲傷,已然忘記了哭泣。
“無名,你快醒醒啊,我不要你這樣睡下去,我們還要一起生活呀。”鮮薊情只是在心底無聲地大聲喊叫,干裂的嘴唇張了張卻喊不出一句話來,他寧願相信懷中的刀無名是沉睡也不願意相信刀無名已經走向了死亡的道路。
直至
這種悲傷在她心頭變成了麻木。
楓血和鮮易天呆立在原地,刀無名的死帶給他們無比的震憾。一直以來,刀無名在他們心中已經樹立了一種無敵的形象,在他們心中,沒有任何人可以擊敗刀無名,眼前的這把刀可以掃清江湖這條不歸路上的任何障礙,甚至可以這樣說,刀無名就是他們精神上的支柱,是他們這一生都渴望要超越的對象,這在他們認識刀無名以後越來越明顯地體現在他們對武道的追求上。
但是現在這個目標,這個精神支柱居然被斷蒼穹無情地擊倒,以致於他們幾乎要懷疑眼前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是幻覺嗎?”只是懷中冰冷的武器卻在清楚地提醒他們這一切已經成為事實。
楓血清楚這個事實以後疾步來到刀無名的身邊,摸著刀無名漸漸冰冷的手,一時之間不禁悲從中來,一顆斗大的眼淚滴下,顫聲道:“大哥。”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這兩個字足以證明刀無名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何等的重要。
鮮易天長吸一口氣,看著眼前沉迷在悲傷中的楓血與鮮薊情道:“不要再傷心了,現在,我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身為武者,這或許是他最光榮的離去方式。拿起我們的武器,准備戰斗吧。”
楓血渾身一震,頓時從悲憤中醒悟過來,確實,刀無名的死只不過是眼前災難的開端,面對如狼似虎的斷蒼穹及其手下的無數高手,才是他作為橫劍山莊的主人的最重要責任,他無可推御的責任。
人一旦擔上責任二字,就意味著他必須為此付出,現在,正是楓血為橫劍山莊的所有人付出的時候了。鮮薊情也聽到了鮮易天的話,雖然他不願承認刀無名已經倒下,但是面對事實,她也毫無辦法,她用力地抱著懷中的刀無名半晌,然後在眾目注視下低頭,用自己的嘴唇輕輕地印在刀無名的額頭上,輕得好象害怕吵醒正在“沉睡”的刀無名,橫劍山莊所有人在看到鮮薊情的這個動作後不禁生出一種想大聲哭泣的沖動。
斷蒼穹奇跡般地立在原地不動,任由眼前的一切動作繼續,其實此時的他雖然表面表靜得象一個高高的勝利者,但是他自己的神識卻在與刀無名最後一擊中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只覺得體內被封存的斷蒼穹本原神識又有了要破繭而出與自己爭奪這副身體控制權的跡象,所以,他站在原地不動只為了把自己的神識盡快地壓下來,畢竟,到目前為止,刀無名已經被自己擊敗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壓制住斷蒼穹本原神識,不然,這一切都將成為夢幻泡影。
斷蒼穹沒有作聲,一邊的冥血卻早就隱忍不住自己對刀無名斷臂之恨而得意地笑了起來:“我早就說過,這不只是開始,而是已經臨近結束,楓血,你就等著受死吧。哈哈……”
楓血抬頭,一股冰寒的殺意從他的眼中暴射而出直沖得意忘形的冥血而去,其凌厲的殺意濃烈得讓冥血心頭一驚,好象被什麼東西陡然噎住了般笑聲頓止,渾身的汗毛在楓血那足以殺人的目光中直豎起來。
鮮薊情也慢慢地抱起懷中的刀無名,一步一步地往橫劍山莊內走去,當走到冥血的面前的時候,陡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冥血只覺得心頭一窒,因為他從鮮薊情的眼眸中看到了他有生以來見到了最濃厚的恨意,鮮薊情那種浸透到骨子裡頭的恨意讓武功遠勝於她的冥血腳下也不由得微退半步。如果說身後的梁一眼神是一種極端的話,那麼眼前鮮薊情的眼神絕對是另一種極端,這種極端同樣會帶來絕對可怕的效果。
深深地盯了一眼冥血,鮮薊情繼續抱著刀無名跨進了橫劍山莊的大門。
據說人死後神識並不會馬上消滅,此時的刀無名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地飄了起來,整個心靈都空蕩蕩的,天地間再沒有任何的聲音存在,一片從未有過的寧靜,或都更應說是寂靜包圍著他。
他睜開了自己的先前閉上的眼睛:“咦,薊情抱著的人是誰?怎麼模樣這麼熟悉?”
隨後刀無名馬上反應過來了,看清楚鮮薊情抱著的人是自己的身體以後刀無名本來死寂的心再次出現前所未有的波動,他大聲地叫道:“薊情,我在這兒啊。”
但是無論刀無名怎麼叫喊,他發覺鮮薊情卻根本聽不見他的任何聲音,只是抱著他的身體拖著步伐向前走。
“我這是死了嗎?這就是死亡嗎?為什麼我最心愛的人聽不見我的呼喊啊!”刀無名只覺得一陣頹喪,接著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冰冷感覺,這種感覺直接從心底湧上來,任隨他怎麼平靜也阻止不了。他戀戀不捨地回首,恰好看到了楓血的劍。向著斷蒼穹刺出的劍!
巨大的劍身映著從雲隙中穿透而來的陽光,充滿著逼人的張力,也昭示著楓血無畏的決心,在這一刻,楓血已經打定主意,就算是傾盡自己,也要與橫劍山莊共存亡。
斷蒼穹很強,強得擊倒了楓血也不能戰勝的刀無名,但是在這個時候,這再不能構成阻止他向眼前這個絕世強者出劍的理由。
據說人死時會想起自己這一生的所有事情,那些被遺忘了的,也包括那些曾被深刻記住的,小時候的幸福、悲傷,及自己帶刀踏入江湖後的種種快意恩仇都在這一瞬間從刀無名眼前閃過。
當刀無名的眼睛從楓血身上回過時,突然發覺眼前竟然一片漆黑,除了寒冷之外竟然連一點光線都沒有,張開嘴大聲喊叫,但是這個空間卻連一點回音都沒有,同時,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竟然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頓時包圍了刀無名的神識。
或許是過度的悲傷,鮮薊情根本就沒有發現刀無名被斷蒼穹一劍穿心之後身體內居然沒有一滴的血液流出來,而受傷的胸口上的肌肉呈現不規則的蠕動,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縫合著那致命的傷口。
而在橫劍山莊外,鮮薊情的身形走入山莊內的時候也正是楓血憤而出劍的時刻,這一劍是楓血向斷蒼穹挑戰的訊號,也是保衛橫劍山莊的旗幟,更是為刀無名復仇之劍,巨大的劍身映著陽光,發出慘烈的呼叫聲,割開二者之間的空間,一躍而至斷蒼穹眼前,雖只一劍,但是卻讓人生出如在千軍萬馬中行走般的恐怖感覺。
悲、憤、盡在這不平的一劍中發洩出來。
斷蒼穹沒有想到楓血會在這個時候出劍,在他的字典中,識時務者為英雄,不管現在的楓血有多強,但是絕對強不過剛才的刀無名,連刀無名都敗在了自己的手下,但是楓血卻依然對著自己出手,所以,楓血絕對在他眼中稱不上英雄。在平息了自己神識上的不安之後,斷蒼穹帶著冷冽的笑容,輕輕地伸出一指,點在楓血橫掃千軍的一劍之上。
楓血只覺得手中的“天下”巨劍如掃在了一團綿花之上似了,劍勢雖強,但是卻根本一點受力的機會都沒有,自己的力量如泥牛入海般不見了蹤影,正待收劍再攻的時候,一股龐大的壓力從劍尖上一湧而入,整個握劍的手一麻,手中的劍差點握不住而飛出手去。
斷蒼穹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的欣賞,剛才與刀無名的一戰消耗了自己很大的功力,但是斷蒼穹同樣自信在場沒有任何人是自己的對手,現在楓血居然能接下自己八層力量的一擊,可見楓血這幾年聲名雀起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但是楓血就是楓血,憑著一股強大的恨意,他在斷蒼穹強大的力量面前竟然強行把自己的劍勢穩定下來,不但未退一步,反而踏前一步,再次出劍。
“果然不愧是楓血,你沒有弱了你橫劍山莊的名頭。”這一劍並不重力量,而首重氣勢,光憑這一往無前的氣勢,天下間能在這一劍前泰然立足的人絕對不超過十個,是以,斷蒼穹也不由得要為眼前這個對手叫聲好。
斷蒼穹看到楓血的劍勢,在為其暗暗心折的同時,並不代表他不會把眼前的障礙清除的決心,一股強大的魔氣在楓血的劍還未刺到其身前的時候已然形成一道堅硬的屏障,擋在楓血的劍前。
楓血的劍刺入斷蒼穹縈繞的魔氣之內,劍勢剛到一半時,斷蒼穹的手如閃電般在他的眼前劃過,輕輕地搭在了他的劍身上。
楓血心頭大苦,因為當斷蒼穹的手搭在他劍上的那一刻,他就只覺得自己的神識好象被什麼東西侵入了一般,心神大亂,幾欲生出松手放掉手中武器的想法來。
看到楓血剎那間迷失的眼神,斷蒼穹露出一種狐狸般的狡詐笑意,眼前的楓血所有反應都在他的算計之內,照這種情況,用不了十招,自己就絕對可以擊殺楓血了。
斷蒼穹屈指連彈,強大的指力如狂濤怒海般從楓血的劍中殺入到楓血的體內,楓血頓時氣血翻騰,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在斷蒼穹絕對優勢的力量下來,楓血雖有滿腔的恨意,也被逼後退。
震開楓血的劍,斷蒼穹欺身向前,伸出的手指頓時變尖,尖得如同一柄劍般朝著楓血的胸口直刺過去。
楓血看著斷蒼穹這突如其來的一指,想躲避,但是渾身在斷蒼穹先前侵入體內的力量面前如觸電般的酸麻,想動都動不了,看到斷蒼穹那殘酷的微笑,楓血心頭生出前所未有的憤怒,他怒自己的不爭,不要說保衛橫劍山莊和給大哥刀無名報仇了,現在竟然與斷蒼穹交戰之初就完全落了下風,這簡直就讓楓血難以接受。
在斷蒼穹的逼迫下,楓血的臉色陡然變得通紅,紅得如火在燃燒,只覺得其渾身的血液在瞬間都集中到了大腦,頓時,天地在楓血的腦海中都安靜了下來,眼前斷蒼穹的手指也變緩了許多,楓血只覺得自己的心一輕,渾身酸麻的感受如潮水般退去,握劍的手又找回了先前的那種自在的感覺,在斷蒼穹前所未有的壓力下,楓血終於再次在武道上邁出突破境界的一步。
但是楓血並沒有欣喜的表情出現,因為這個時候,斷蒼穹的手指已然來到他的胸前,這看似柔弱的一指,楓血相信如果當他真的印上自己的胸膛的話,只怕自己渾身將再無一寸完好的骨骼在體內存在。
就在斷蒼穹都認為戰斗將以楓血的敗亡為結束點的時候,一道驚虹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鑽過楓血的腋下,出現在楓血的身前。
斷蒼穹顧不得傷楓血,連忙化指為拳,一拳轟出。
只聽得場中一聲巨響,來人一點即收。楓血借助剛才這一點的空隙,終能在斷蒼穹手下全身而退。
光影頓斂,一槍橫立,雄偉如山的軀體顯示出西域人獨有的霸道體格。正是
卷雲槍!
只見鮮易天一槍橫立於楓血的身前,整個神情不怒而威,斷蒼穹看著眼前這個把自己計劃打亂的人道:“沒有想到,西域還有你這樣的人存在,不過,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雖然對於你和楓血我也很感興趣,但是現在是游戲結束的時間了。所有黑獄眾將士聽令,凡是不屬於我黑獄之人,皆給我殺!”
隨著斷蒼穹的命令聲,站於四周的黑獄眾人頓時挺身而出,拔出自己的武器朝著橫劍山莊沖殺過來。
鮮易天看著眼前的斷蒼穹一聲怒吼道:“要想滅橫劍山莊,除非你們從我鮮易天的屍體上踩過去。”說完槍尖一顫,整個卷雲槍頓時化為一顆流星朝著斷蒼穹立身之處攻去。
而身後的楓血再次感受到了從鮮易天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兄弟情誼,想到上次也是黑獄來犯,幸好有刀無名最後時刻的趕到,而今又再次進犯,一時之間也是大恨,陡地一聲吼道:“凡我劍莊之人聽令,犯我劍莊者,皆可殺之!!!”
隨著楓血話落,所有劍莊之人皆是一聲吼:“殺!!”這簡短的一個字沖天而起,響遏行雲,連大地也為之一顫,足以顯示出眾人眾志成城一心抗敵的決心。
楓血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意隨著自己境界的提升迅帶地充盈著全身,合著鮮易天如電的槍勢一劍刺出。
劍光閃處,所有近身的黑獄眾人悉數斷首。
血起。如驚艷的殘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顯示出濃厚的寒意——讓人心寒的殺意。這一劍,拉開了混戰的序幕。
斷蒼穹看著鮮易天與楓血的來勢,神情頓時為之動容,二人合擊之勢竟然絲絲入扣,互補其攻勢上的不足,竟然絲毫不下於剛才刀無名的威勢。
在這絕強的攻勢之下,斷蒼穹雖強,但是終究身帶與刀無名絕戰後的疲憊,再加上體內本位神識的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避,身形一閃,他已向後退卻。
就在楓血與鮮易天想趁勢追擊的時候,冥血已然從側翼殺到:“你們的對手是我們兩個呀。”其眼神透出的血紅色光芒,正是被斷蒼穹種血法控制表現出來的特征,可以看得出他此時心神已然被場中散發出來的血腥味所影響。
緊隨在冥血身後的是梁一,只見到身形如鬼魅般的不斷飄動,所過之處,勢如破竹,雖然場中喊殺之聲響徹雲霄,但是卻絲毫掩蓋不住他拳頭擊碎人胸膛所暴發出來的骨碎之聲。與楓血之間的短短距離片刻之間已然殺到。
鮮易天顧不得追擊斷蒼穹,身子往前疾走,拉開與梁一的距離,順手一槍回刺,正是槍勢中最常見的回馬槍。
快!這一槍之快竟然快得沒有一點的聲音,梁一近乎本能地站住自己前進的腳步,整個身形一躍,拔地而起,越過五丈的高空。但是他馬上發覺這點距離對於鮮易天的卷雲槍來說依然不夠,一道逼人的寒意從身下急竄而起,如影隨形般地來到他的腳下。
梁一體內真氣急換,竟然奇跡般地再升三尺,躲過鮮易天槍勢最盛之處,一腳點下。
“蓬!”
鮮易天的槍勢頓止,而梁一只覺得一股巨力從腳底傳來,身體再次如炮彈般地向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