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幾個穿著盔甲的男子走到跟前,棠衣胡亂抹了一把臉,緊緊拽住皮炎的胳膊,眼巴巴的盯著她。她很清楚,只有處處做出她和他們是一夥人的情狀,才能將自己的前路命運和這些人綁在一起,讓他們沒法撇清關係,丟也丟不下她去。
謝爾蓋先是一驚,很快就反應過來,不由得嘴角上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誰料臉上的笑容還沒掛夠五秒鐘,他便輕鬆不下去了。因為那氣勢洶洶圍過來的幾人最先對付的就是他。
一位面容冷冽的老者一指謝爾蓋,低喝道:「你是黑色聯盟的人?金耀城的事……你們可真是大手筆!殺了那麼多人,想要獨吞?」
謝爾蓋眉頭一皺,沒有說話。他對於自己的潛行功夫十分自信,應該不至於暴露身份。那這人的話是什麼意思?聯想到方才棠衣嚷的那一嗓子,他有些了悟——敢情這幫人的目的和自己一樣,也是去金耀城渾水摸魚好接權的。聽到棠衣的話,他們把自己當成這撥人的領頭者了。只不過,他為何會覺得金耀城裡的亂子是黑色聯盟的手筆?
他百思不得其解,皮炎卻想通了。她左右看看無人注意,便悄聲問撒魯道:「師父,是你做的吧?在金耀城,你故意留了幾個活口,就是想讓人以為大鬧拳場的是黑色聯盟的人?」
撒魯冷著臉不說話,卻用精神力告訴皮炎:「我用精神魔法控制了那幾人的頭腦,讓他們以為是黑色聯盟下的手,這樣我們更安全些。只是我沒想到,好徒弟和黑色聯盟的關係不錯,下次找人背黑鍋的時候我會換個對象。」
謝爾蓋疑惑著,沒吭聲,圍過來的幾人就當他默認了。當即有個乾瘦的傢伙陰惻惻一笑,一股灰黑色的煙霧便憑空生了出來。
「是亡靈魔法!」有人慘呼一聲,頓時驚叫聲四起。這裡的光線本就黯淡,旅人又多,大廳裡頓時推來攘去,一片亂糟糟。黑色煙霧所到之處,軀體爆裂、血肉橫飛,慘呼聲更加淒厲。這下子大廳裡更加混亂,人擠人、人踩人,人人都恨不得砸了牆壁好衝出門去。
「真是混蛋!竟然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施放這種惡毒的魔法!」豬豬一跺腳,扭了幾個光明系魔法卷軸就往大廳扔去。皮炎等人如法炮製,淡金色的光芒很快四處閃爍。誰也沒料到那人突然施法,而且是瞬發加默發的亡靈魔法。皮炎等人想要救人,卻也來不及了。這會兒雖然有了一些防禦結界幫大廳裡的人們抵住魔法的侵蝕,但人們太過慌亂,到處亂擠亂跑,反而阻擋了皮炎等人的施法。這樣一來,屋內的形勢愈發不容樂觀。
「到外面去!」越加的聲音清亮而鎮定,「在屋裡打,我們束手束腳,反倒中了他們的計!」
越加話音剛落,大廳的屋頂便爆炸開來。也不見他唸咒,只是右臂輕舒,立即便有數道柔和的風纏綣而至,托起屋內的眾人,往各個方向卷送而去。那些亂跑亂叫的人們,越加用風系魔法將他們送到安全的所在。而在他施法的一瞬間,皮炎等人已經開啟了防禦結界,向屋外奔去。那幾個亡靈法師也跟著追到屋外的空地上。
「好了,要打就在這裡打!」豬豬嚷完,一把抓住探頭探腦的棠衣,忿忿道,「你給我安分點!臭丫頭!」
「原來我們低估了黑色聯盟的實力!」冷面老者用驚疑不定的眼光打量著越加,「你是風系大魔法師?不可能!大陸上沒有這麼年輕的大魔法師!更不可能在黑色聯盟裡出現這樣的人!」
越加根本不理睬他,逕自忙著給己方加持魔法護盾。剛才那亡靈法師用默發加瞬發露了一手,他也是默發加瞬發的回擊了一道。讓那本來肆無忌憚的亡靈法師們變得慎重起來。
「你們是弒神家族的人?」皮炎歪著頭問道,「你們的反應還真快啊!金耀城裡,你們的同夥才死了兩天,你們就已經趕到這裡了啊!」
謝爾蓋一聲輕笑,淡淡說出得自組織的情報:「你們這幾位的魔法造詣十分驚人,想必是弒神家族裡的長老團成員吧?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金耀城,竟也驚動了弒神家族的高層人物啊!」
老者冷哼一聲,沒有答話。一個體形魁梧的大漢推開鄰近的乾瘦法師,走上前來,惡狠狠的喝道:「既然知道是長老到了,你們還不乖乖求饒,說不定,長老會饒你們一命!」
「兩個亡靈系的大魔法師,兩個快要晉階的魔導師,果然是弒神家族壓箱底的寶貝了啊!」毛毛球挪揄道,「如果殺了你們這四個傢伙,是不是弒神家族就沒高手了?」
「你,你……」大漢指著毛毛球,氣得說不出話來,「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
「不知好歹的男人,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毛毛球俏皮的學著他說話,讓大漢氣得大吼一聲,快速頌念起魔法咒語來。
一片濃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遮蔽了頭頂,陰沉沉的。眾人的心裡像是突然壓上了幾千斤重的大石,怎麼都喘不過起來。遲緩、虛弱、脫力、失明、戰慄、驚懼……種種負面效應似乎穿透了防禦結界,一下子集中到各人身上。
「光明驅散!」花花低喝一聲,亮金色的白光從她手心處迸發出來,就像一輪燦爛的太陽般,驅散了眾人身上、心頭的所有不良效應。
毛毛球的臉瞬間從慘白恢復到紅潤,呼了一口氣後瞪視大漢道:「哼,你很厲害呀!不過我們更厲害!你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大漢突然像個小姑娘似的抿嘴一笑,拖長聲音說:「已經使了,你們沒發現嗎?嘿嘿,真以為我是沒頭腦的傢伙嗎?」
「哎唷!」毛毛球一聲慘叫,軟綿綿的栽倒在地。接著,周圍的人也一個接一個的軟倒在地。皮炎的表現最為誇張,她的臉色慘白,一邊高叫著:「毒,有毒!」一邊滾葫蘆似的在地上滾出老遠。
「哈哈,臭女人,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大漢得意的狂笑起來,「剛才那個是我自創的亡靈魔法,表面上看是個加持負面影響的魔法,其實那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手鑭是毒氣啊!」他一邊大笑,一邊拔出盔甲外的長劍,向著滾至他身邊的皮炎走了過去。
「嘿嘿,你們都去死吧!」大漢獰笑著,手中的長劍便向皮炎劈了過去。
「噹!」一聲脆響,大漢的長劍蕩了開去。一個溫厚斯文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他和皮炎之間,淡淡道:「你殺誰都行,就是不能殺她!」
「混蛋!」大漢嘶叫一聲,舉劍就砍。但那男子輕輕一讓,躲過劍鋒,右手就往大漢胸口探去。
「卡嚓……」一聲後,大漢仰面就倒。他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支箭。純金色的、亮盈盈的光箭,猶如實體一般,須臾之間奪去了大漢的生命。
「光箭……」老者駭了一跳。對於亡靈法師來說,光明系魔法是最致命。但他也沒見過有人只憑一支最基礎的光箭便殺掉一位亡靈魔導師的啊!
男子瞇了瞇眼,澎湃的光明氣息從他身上透了出來。剩下的三個亡靈法師都驚懼的退了幾步,紛紛加持了數層護盾和結界。這顯然是個級別很高的光明系魔法師,亡靈法師自知沒了勝算,老者打了個眼色,三人一揮手,在鋪天蓋地的黑霧湧起時飛身就退。
男子沒有追趕,只是靜靜的施放了一個驅散黑霧和毒氣的光明系魔法,便要離開此處。但很快,他止住了腳步,因為有聲音響起。
「你終於現身啦!」身後,皮炎恨恨的話語傳來,「我們要好好算一算帳呢,金篤!」
男子轉過臉來,果然是大半月不見的那個叛徒金篤。他的外表和氣質似乎和遊學時沒什麼不同,只是這時的他沒了以前的柔和幽靜,而是多了一股凜冽而冰冷的氣息。
金篤看著面色鐵青、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一行人,自失的一笑:「我剛才還奇怪,為何你們連那種程度的毒都抵抗不住。原來,你們根本沒中毒,只是要用計把我引出來啊!真是冒險,若是我不在這裡,那人真的動手殺掉皮炎,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原本我們並沒想到是你在這裡啊,金篤。」越加望向金篤的眼光冷漠非常,「只是在和那幾個亡靈法師對戰的時候,我們想要試探一下,看看是否有門徒潛伏在周圍。皮炎就是最好的誘餌,真沒想到我們釣到的是你啊!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
「別和他廢話!」豬豬此時看著金篤的目光極為猙獰,就像一頭危險的野獸,「我要殺了他!」
「不,豬豬,請你不要奪去屬於我的權利。」一個溫柔的聲音在細言細語的說話,那是花花。自金篤出現那刻開始,她的臉色就變得蒼白如紙,眸子中卻又閃動著堅定和幽冷。
「蓉兒……」金篤突然自嘲般的笑笑,低聲問,「你能下手殺了我嗎?你做得到嗎?你不是深深愛著我嗎?這才離了幾日,你就把濃情愛意全都忘記了?」
「不要當我是傻瓜,金篤。」花花靜靜說道,「不要期望再用什麼手段來攪亂我的心。什麼情什麼愛,那是只有會珍惜的人才有資格談論的東西。你?哈!你這樣一個只愛自己的人,怎麼會懂得真正的愛情是什麼。」
「喔,你倒是灑脫不少嘛。」金篤冷然一笑,「我本以為,你不是傷重而死也會心碎而死,沒想到你居然活下來了,真是不叫我省事……」
「哼,我早就想通了!對於你這樣冷漠絕情、連一絲歉疚都沒有的人,我也會用同樣的態度對待你。」花花眸子裡寒光大作,素手一揚,「我發誓,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