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直望他攝魂的眸子,陳無憂將目光移向遠方的山巒,該來的始終要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她何須忐忑不安。執袖沉了沉,喃喃開口:「你的心很焦躁,那人到底給你說了些什麼?」
「一定要講?」曄煉搖搖頭,眉心蹙得更高。
她堅定地點點頭,他無法抉擇,無法面對,她就逼他抉擇與面對。
雙手顫抖的捧著陳無憂的雙頰,努力在陳無憂宛如深潭的黑瞳中尋找勇氣。「你總是吃定了我。」他溺愛的在她耳邊輕道,「他是六皇子派來的。六皇子希望與我合作,借我殺了皇帝。他名正言順得到江山,我得自由。」
「想去嗎?」心頭震顫一下,「自由」多麼誘人的字眼。
「我不知道。」
陳無憂彎起絲淺笑,曄煉心中有佛,亦有魔。他創建「蔑世山莊」,誘毀一代明君等的不就是這天嗎?此刻到了,她要自私的攔住他嗎?可是攔住又如何,換來的不過是曄煉痛苦掙扎,與無盡的逃亡。
「你在擔心什麼,擔心六皇子會像女皇那樣?還是你放下了心中的恨?還是你想獨享江山?還是……」依在他懷中,嘴巴緩慢的吐出各種不可能的猜測。
仔細的凝視陳無憂,心中混亂隨著陳無憂柔頰越來越濃的笑意,一絲絲漸漸抽離體內。當逐漸明曉陳無憂用意那刻,他笑了,如清風似朗月的笑容點亮他愁暗的顏容,頃刻震撼人心,風華絕代。
「傻瓜,你早已成為我的天地!」他緊緊地摟著她。
自古男子一直要求女子將他們當成唯一的天地,可又有幾個男子願意相同付出。惟有曄煉,惟有他離經叛道的流露出他對她天下無雙的深情……得夫如此,婦又何求。
眼瞳中溢滿淚水,這一刻她再也無法對他放手。她要他快樂,將他給她的愛戀,同等的交予他,哪怕如女皇一樣陷入他無邊的魅力中,為他瘋,為他狂,她也甘心如一:「去吧,我們一同去,一同實現你的恨,你的愛。曄煉,你用你雙手保護我,我會用我的心,給你自由!」
「可是……」不等他說完,陳無憂點起腳跟,主動的獻上香唇堵住了他所有顧忌。
捧著曄煉的臉,心中從未有此刻甜膩,心情從未有此刻輕鬆快樂:「沒有可是。你當我是天地,我也當你是唯一的天地。無論遇上什麼情況,我都相信你都會保護我,不會讓我受到半絲傷害。你也要相信,從此時開始,我會努力守候在你身旁,除了你我誰也不要。煉,你是我的,今生你只屬於我,我誰也不給。」
曄煉——用生命喚醒她的曄煉,世間獨一無二的曄煉。她豈能看不見他的疼愛,看不見他的不安。女皇一日不死,他們哪裡能心安?既然這樣,就讓她得雙手再染上一次鮮血,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用整座江山換來他的安寧,他們的相守。
面對陳無憂眼中燦爛的愛戀,聽著陳無憂堅定的愛語。他怎能不心動,怎能不再次相許:「憂兒,你是蒼天賜給我天下無雙的愛戀。我對蒼天起誓,此生唯愛你一人,我會守護你,用我的每一滴鮮血來保護你。哪怕神魂俱滅,我也不會讓你受到絲毫傷害。」
心魂相許,如此赤裸裸的表白,她怎能沉然面對。她甜滋滋低頭笑著,有曄煉這句情話,即使要她恢復從前身份,再度披甲上陣,她也毫不猶豫,心甘情願。
陳無憂罕見的嬌態,令他心魂蕩漾。不知不覺中觸上衣袖中那只紫晶頭釵,是時候了,無論是否能與她相配,他也要親手為她插上。微微顫抖的將頭釵放入她手中,輕點她得唇,與她十指緊緊相扣:「憂兒,我的妻。一切結束後,我們就成親好嗎?」
成親,然後會有一堆好玩的孩子,然後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他廝守一輩子,然後誰也不可以從她手中奪走他。多好的主意!生怕他後悔,她快速的猛點頭,握緊她曾貪戀的紫晶頭釵,心中對他的貪戀越來越多。
「我為你插上。」取下陳無憂頭上的木簪,纖長的手指滑過她柔順的秀髮。此次一行兇險難定,就由他此刻為她挽髮,在心中將她立為生生死死的妻。
「不!」陳無憂緊握著他的手,他的心她又怎會不知。來世如何她不敢求,但今生她好不容易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愛戀,她怎會不貪。她定不會讓他再受絲毫傷害,定會讓他用八抬大轎風光娶她。她笑了,笑顏中滿是不捨與貪戀:「你先收著,一切結束的時候再給我。你為我挽髮那刻,就是娶我過門之時。」
「無憂,無憂……」彼此相擁得更緊,曄煉仰望著廣闊天地,身心蕩漾不止。老天,為何不讓早幾年遇上陳無憂。不敢貪求入宮之前,若能在母親死那刻遇見她,他也滿足了。若是早幾年他便不會如此不堪,便不會刻意與櫻琰糾纏,便不會拖下蒼生萬民。更不會在此刻擔憂自己滿身罪孽,拖累陳無憂。
老天,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不要絕世容顏,不要高深武藝,不要榮華富貴……只願出生在一個平凡百姓家,與陳無憂從小訂親,順利結為夫妻,過著放羊牧馬最為平淡的生活。可惜蒼天從來不讓他選擇,一次次將他逼上血路。甚至連此時也不放過他,不過這一次他再也不會順從天意,無論前面的路通向何方,他都會握著陳無憂的手,檔在陳無憂身前,為她攬去所有血腥,至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