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天眉頭緊皺著,好一陣才展開,大笑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甚至戰勝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自己的長處對上別人的短處,連相對的公平也不給他。」
「這就對咯。老闆,現代主流社會總是竭力宣揚公平,可實際上人從一出生就注定不可能公平,你如果刻意的去追求所謂的公平,做事束手束腳其實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不公平。」
白小天揮了揮手:「知道了。我的確是想叉了。費那麼多腦子幹啥?這事其實也容易的很。大不了,通江縣每家個幾萬塊,這總算徹底脫貧了吧!」
白無極愕然,一不小心把剛咬開的瓜子連殼帶仁吞了下去。好半天才說道:「這個、這個……」
白小天已經笑呵呵的下去了。
白無極方才說出了下半句:「……有點過分了哦。」
………………
半年後。
一場突如起來的小雨光臨了通江。一部白色寶馬在雨中擁擠的路上緩緩前行。僅僅半年多這座昔日的縣城已經變得讓許多土生土長的通江人都變得有些陌生感了。通江的變化真是日新月異,如果一個離開了通江的人忽然回來不向別人詢問多半會迷失在這座不停變化的城市。許多馬路不是被擴寬就是正在被擴寬,大多數地方不是在建樓就是在拆遷或者等待被拆遷。南城的小巷到處可見一個畫著白色的圓圈,裡面一個大大的「拆」字。
這樣的情景在八、九十年代.曾在許多城市上演過。要說有所不同,那就是通江縣比較有錢或者說和通江縣政府合作的長樂地產比較有錢,因此氣魄宏大。建設計劃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不管是拆遷補償費還是建設款項都是一次性到位,度那就是一個字」快」。
因為到處都在搞建設,因此這座.城市看起來是如此的擁擠。
機動車們互相噴吐著尾氣,等.待著下一次綠燈的令。駕駛室裡,手機鈴聲噶然響起,打亂了原本音樂舒緩的旋律。唐貝顯然很不情願,不過鈴聲執著的響著,最終她歎了口氣接起了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白小天的電話。她撇了撇嘴:「喂」了一聲。聲音懶洋洋的,表達了主人內心有些強烈的不耐煩。
電話那頭傳來白小天有些興奮的聲音。「是我。在哪.呢?怎麼老是打不通電話?」
「哦,剛才手機沒電了。現在換了塊電板。」半年多來兩.人的感情正猛飛猛進,如同這座城市的展一樣,日新月異。這樣的回答對於熱戀中的情人來說實在有些太過於勉強了。不過白小天在電話那頭倒也沒有覺察,也沒有感到異樣或者直接進行追問:「我今晚不回去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
這話實在是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還以為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又或者至少同居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可惜同居倒也算是同居,可確不是一般的同居。新年後,白家就直接搬到了南園小區。因為房子有好幾套,白建喜夫婦就極力邀請唐貝也選一套住進來。唐貝一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得待在通江。本來買套房子也是有必要的,可是一個人住實在有些孤單。既然白爸、白媽邀請那就順水推舟吧。當然內心中潛意識裡她也想籍此和白小天接觸的更近一些。對此唐父唐德順是樂見其成的。
說實在的唐貝.對於白小天的情感實在有些複雜。要說愛慕似乎有些不情願,要說完全沒有感覺又好像是自己騙自己。仔細想來唐貝對他的感情似乎是一種夾雜著畏懼、感激、好奇、再加一點崇拜?這和唐貝所理解的男女之間的愛情似乎完全不同,但是到底什麼才是愛情?愛情到底是一種什麼感情?只怕沒有一個人能夠準確的定義又或者實際上每一個人對於愛情的理解都會有不同。半年來,白小天沒有刻意的追求過唐貝,而唐貝也沒有故意躲著他,總之兩人就用這樣一種若既若離的方式相處著。
老話說感情是處出來的。公共關係學中對於關係的進展有在一種描述稱之為」鄰近型」。按老百姓的話來說那就是日久生情。總之半年多過去了,兩人的關係不知不覺地似乎已經生了改變,包括周圍的朋友、同事、下屬、兩家的父母似乎也都已經把他們當成戀人來看待,而好像他們兩人自己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彷彿這一切就像溫水煮青蛙,雖然沒有什麼熱烈的糾葛,但也沒有什麼激烈的掙扎,不溫不火,一切都水到渠成。直到三個月前父親帶著秘書陶娜來通江。
唐貝早就知道白小天和陶娜的關係不錯,當初陶娜還是因為白小天在自己面前的推薦才成為了父親的秘書。但是她也沒有多想兩人之間會有什麼越普通男女的感情。也許又或者男女之間就根本沒有真正純潔的友誼?或者在白小天的心中的確真的沒有那種意思,但是在陶娜的心中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雖然她並沒有親耳聽到陶娜對白小天有過感情的表白,甚至兩人間過於親密的動作也沒有見到。但是當唐貝看到陶娜望著白小天的眼神,就什麼都知道了。這應該是女人的直覺吧?準確的說應該是戀人的直覺?因為至少在以前唐貝也並不是沒有看到過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但卻沒有現過有什麼異常。
現此事之後,唐貝的心理就很有些不舒服。這大概是傳說中的「吃醋」。而更大的問題是,唐貝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她的不滿。似乎白小天對陶娜並沒有那種意思,而且男人在感情方面大多比較大條,而在她看來白小天在感情方面木訥的近乎有些麻木。
所以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白小天說?而對於陶娜,她就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人家女孩只是把感情埋在心裡,這嚴格說起來不算什麼錯?愛有錯嗎?想到自己要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唐貝就分外無力。似乎這件事情最好還是由白小天現並自己處理比較好。她是這麼想的一開始也是這麼做的。可惜白小天在這方面的神經不是一般的大條。最後想來想去,唐貝還是做出了決定。自己用一種隱晦的方式把這段注定沒有什麼結果的感情瞭解了吧!這也許對大家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因此她在父親唐德順面前極力推薦陶娜去巴西分公司任副經理。升值加薪,在海外還有補貼,對一般人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而陶娜原本只是個一般的文員,就任父親的秘書時間還不到一年。而且陶娜開始只是唐德順在順風公司的秘書,而不是在唐氏集團的秘書。半年前,父親才把陶娜從順風公司調到集團總部,開始做秘書。老實說不管是文憑還是本人的實際工作能力,她都不是很合適的人選。但是唐貝知道父親這麼做的意思,陶娜是白小天當初推薦過的人,而且是唯一推薦過的人,這是在給白小天面子。再說小丫頭自己也一直很努力,工作上認真認真、勤勤懇懇、從不馬虎,而且一有業餘時間就抓緊學習。英語、財會、企業管理,她如饑似渴的不停的給自己充電。所以父親覺得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巴西的分公司並不大。下屬只有一間日常只有幾十人的玩具廠,主要業務還是從事貿易。陶娜在語言上就不過關,實在不是很合適,即便是做副手也不合適。不過父親唐德順聽了她的建議之後,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衝著她笑了一下後,什麼也沒說。具體公司和陶娜怎麼談的,她並不清楚,總之就在一個月前,陶娜已經去南美欣賞美麗風光了。而且在此期間陶娜沒有來通江和白小天告別,電話上的抱怨應該也沒有,至少此期間白小天這方面沒有現有什麼異常。
事情悄然生息的告以段落,唐貝卻並沒有什麼如釋重負的感覺。她總覺得如今父親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吧,如果到此為止。那麼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兩人之間的小疙瘩她會徹底忘記的。可沒想到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三個星期前一個叫賀荔的女警來到了通江,口稱是來拜師學藝的。雖然對著白小天一口一個師傅的叫著,但是那神情唐貝怎麼看怎麼覺得曖昧。偏偏白小天這個傢伙安之若素。接著唐貝又獲知了賀荔已經把她的組織關係調到了通江,現在她已經是通江縣公安局副局長。想到兩人以後不但閒暇時會經常堂而皇之的泡在一起,就是日常時間也可以因為工作關係冠冕堂皇的密切來往,唐貝就氣不打一處出。而且她也不能像對待陶娜那樣有辦法把賀警花遠遠的打走,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表面裝大度,內裡卻生悶氣了。
這還不算。兩星期又來了個前女友劉寧。雖然說劉寧是和現男友一起來的,雖然在那幾天白小天幾乎沒有和這位前女友有過獨處或者單獨交流的時候,但是畢竟有那層關係在那裡。就算是過去式,也總得避個嫌吧?
誰知道白小天不但不避諱,反而還把兩人邀到家裡來住。想不到的是兩人也沒有拒絕,一口就答應了。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聽說那位劉小姐的現男友還號稱是什麼***呢?我呸!真是見過丟人的,卻沒見過這麼丟人的「***」!要是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太子口袋裡也沒餘糧,你說話呀!雖然說在那幾天,白小天和劉寧相處大多數三人行,甚至加上她四人行,但看到兩人毫無芥蒂在那裡談笑風生,唐貝的心理就說不出的惱火。
偏偏那段時間電視台也在和她作對。好幾家電視台都在同時特播一部韓劇。講述的是一對初戀情人歷經磨難,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的漫長的感情糾葛。轉來轉去,老是這部片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各個電視台放的不同步,而最讓她惱火的是通江台,一天八集連放,看得她是七竅生煙。有天她路過公司前台,又恰好聽到兩個前台小妹在那裡聊那部韓劇。那時候又正好是午休,她雖然心理有些不舒服,但似乎也沒有理由說人家。況且她也知道兩個前台都是九零後,家裡都是普通家庭,薪水也不算高,孤身在外,也挺不容易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她也不太願意批評至少不直接批評這些底層的一般公司職員。
可誰知道那兩個小姑娘聊著聊著又開始聊她們自己的感情問題了。兩個小姑娘倒也一點不害羞。其中一個左嘴角最近冒出不少小痘痘的前台說:她談了四五個朋友了,雖然說初戀男友長的最不帥,家裡條件也不好,為人還有點小氣,但是想來想去最忘不了的還是他。可惜現在這份工作雖然穩定也算輕鬆,但是薪水卻不高。要是吃回頭草家裡肯定反對,自己也吃不了那種苦。現在只希望能中個大獎就好了。如果能中個五百萬,自己一定立馬回去和他結婚。說完她很堅定的說:「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每期都堅持買雙色球,希望老天給自己個機會。」
另一個小姑娘也說道:是啊,是啊,雖然說初戀的時候什麼都是懵懵懂懂的,但是想來想去也就是那段感情是最真的。哪像現在的這些男人,才認識兩三天,請你吃了幾次盒飯就想著幹那種事?當我們白癡啊!我算是看透了,男人靠不住。要財還是得靠自己,你以後每次買彩票的時候記得一定要提醒我哦!人生啊還是要常常給自己一個希望。
聽得唐貝氣不打一處出,兩小姑娘一個十九、一個十八,卻聽起來都是一個個在感情上歷經滄桑的樣子,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聽得唐貝火不是一般的大,最後不由分說衝過去,怒斥了兩小姑娘一通。什麼不思進取啊、工作散漫啊,總之說的兩小姑娘一起站在那裡掉眼淚,就這她也沒有放過她們。一個人扣了五十塊。至於理由,還想不想幹了?需要嘛。
唐貝突然的雷霆之怒,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那天白小天還特地打電話問她;怎麼了?這一問倒是讓她覺得有些好笑。真是的,自己這是怎麼了?和韓劇生氣。至於嘛。於是過了兩天,她又找了個借口,給兩小姑娘各了一百塊錢獎勵。
讓她高興得是劉寧兩口子總共也就在通江待了五天。可算是走了。劉寧畢竟是過去式,因此就像是一陣風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可沒想到的是,她還有更強勁的對手。那就是伍笑笑,一個在澳洲留學的女高中生。
竟然還是一個高中生,讓她真是有些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傢伙難道還是一個傳說中的「蘿麗控」?
可人那小丫頭人小勢不小。人家可是頂著正宗女朋友的身份來的。而且說起來在順風的時候,遠遠的她就曾在辦公室的窗口上見到過伍笑笑來找他。兩人還在公司門口吻別來著,雖然是伍笑笑主動地,雖然只是親的臉,但是也可見兩人關係確實很親密。
正牌女友駕到,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往下鑽。因為知道這事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尤其是白建喜夫婦的神情更是古怪,憂心忡忡中又帶著些許得意或者說驚喜。想想也是作為父母來說,自己的兒子如此搶手有如此複雜的心情不足為奇。而最讓她氣憤地是白小天的舉動。除了之前說了一句:「其實我只是把她妹妹看的。」之後,就再沒有了進一步的解釋。而且可恨的傢伙依舊把她帶到家裡來住。唐貝就算再大度,也總的有個限度吧。更何況唐貝也知道自己其實骨子裡並不是很大方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所以這幾天她煩悶異常。
雖說伍笑笑前天已經回澳洲了。但是唐貝決定不能像以前一樣就當什麼也沒有生,如果白小天不給個解釋的話,她就不搭理他。嗯,至少不主動搭理他!可白小天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或者說這方面的神經不是一般的大條。於是,唐貝單方面的冷戰開始了。
…………
唐貝坐在車裡,臉上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或許白小天不回去吃飯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更讓她輕鬆。她故意把收音機的聲音調大了一些,這樣她就聽不清白小天在電話裡繼續的話題了。看到前面的車已經在移動了,她匆忙應了一句:「哦,我知道了。」接著又敷衍了白小天一句那沒有聽清楚到底在說什麼的回答,「好了。我在開車,不說了。」說完她掛上了電話。駕駛著車子快離開了主車道。因為下著小雨,路上的行人比往常要明顯少了不少,她又再次陷入了沉思。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還有那明顯的解釋,就在心裡嘲笑了一下自己: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應該直接告訴他:我不高興,我生氣了。戀人之間不就是應該這樣的嗎?共同分享喜悅、共同分擔痛苦。可自己和白小天之間,我們真的是一對戀人嗎?是在談戀愛嗎?雖然他為自己做了不少事,幫了自己和唐家不少忙,但是兩人之間似乎沒有太多感情的交流。而且或許這些事情對於自己、對於唐家的確人情很大,可是對於他來說似乎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對於白小天越來越熟悉的唐貝雖然依舊不是十分清楚白小天能量的底線,但是至少她明白或者說認識到一點任何用錢能夠做到的事對於白小天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也許正因為如此,在這段感情面前,唐貝有時候會常常陷入迷茫和不自信吧!以前作為朋友,她對白小天所給與的幫助充滿感激,即便對白小天來說這些事情確實是不值一提,但她並不會因此而減少一分感激。
但是作為戀人,僅僅感激顯然是不夠的。作為一個現代女性,對於情侶的理解,先是平等的,而不是附庸。但是。她和白小天之間,就算白小天再遵重自己,可實際上她明白兩人之間不可能真正的平等。午夜獨處時她經常不止一次的埋怨自己抗拒的不堅定,有時候也會埋怨父親把自己推入了現在的境地,埋怨周圍許多人的推波助瀾。她不應該有如此淒涼的感情生活。她有廣博的學識、足夠的魅力,就憑她那驕人的容貌、富裕的家境,要尋求自己美好的生活,想要找到一個鍾情的愛著她的和她舉案齊眉的男人並不是件難事。最重要的是自己一直有一顆驕傲的心。可惜或許是陰差陽錯、或許是命運作弄,楊睿出事了,也同時斷送了自己尋夢的權利。
似乎之後自己和白小天的交往基本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隨波逐流」,當然這其中也有自己驕傲的虛榮心在作祟。找一個修真作男友,作丈夫,還不足夠滿足自己的那顆驕傲的心嗎?淺薄的閱歷讓她錯誤的以為只要滿足了自己的驕傲就可以擁有一切,而且她也能感覺到白小天也確實很在乎她,只要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甚至可以滿足自己的任何追求,但是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有得就有失。
仔細想想,現實確實也給了她嚴重的一擊。自己似乎漸漸的成了他的附庸,而且自己正慢慢的迷失在這種關係中而不自知。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一向驕傲、努力追求獨立人格的她已經成了某人的附庸,或者終將成了某人的附庸。而更讓洩氣的是,附庸也不是那麼好做得。她仔細的想過她和白小天本質上是兩個方向不同的人,兩人的追求也是完全不同的。當然這根本緣由於白小天是名修真,他已經完全脫於普通人的生活。
當你知道自己拚命追求的一切別人唾手可得,當你知道你孜孜以求的願望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值一提,而那個人很可能將成為你的丈夫。或許有一天他會摟著你說:「嘿,寶貝。你想要什麼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什麼呢?」然後你的人生目標就輕而易舉的實現了。或許對於別人來說,這種生活完美的讓人狂。可是唐貝不這麼想。這樣的生活足以讓她崩潰,因為沒有了任何理想的生活還有什麼價值可言呢?
這就是最近這段時間她反反覆覆思考的問題,這些問題常常糾纏的她夜裡難以入睡。而且這種煩惱她還無法向任何人傾訴。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陌生人,都不是好聽眾。說出去也許別人只會把她當成一個錢多了閒得慌得庸人。她只能把滿肚的心碎嚥下。自己在無人的時候獨自消化肚子回味,就像現在一個人開車的時候,她會經不經意的將感傷翻一翻,她想自己去承受,去解決。而在外面、在親戚朋友和下屬面前,帶給眾人的,仍舊是一副陽光燦爛的自信雍容笑容。她知道自己不需要悲憐,她總是不斷地告訴自己:我是一個堅強的女人。這段日子裡她時常這樣對自己說:無論最後如何選擇,過去,現在,將來,唐貝你都必須堅強的生活。
輔道在前面拐彎,唐貝的車也隨著彎道拐進了一條小巷。
這是一條墜落在縣城的滿載各種夜生活的璀璨的明珠。這裡原來是縣城所謂的紅燈區,據說一條街兩側不是按摩屋、廊就是洗腳房。不過自從白小天上任以後,這裡自然沒有逃過整治。現在雖然依舊有人稱這裡為紅燈區,雖然在燈紅酒綠中依舊免不了某些男男女女不得不說的各種故事。但至少檔次上去了。如今兩整溜的酒吧二字排開,街道兩旁紛紛對立著閃爍的霓虹招牌,一明一暗之間,似乎在向人不停的招手,又或者在不停的傳遞著某種曖昧。
半年多來,通江的外來人口急劇攀升,而其中年輕人的比例自然更多。而年輕人則把這裡稱之為「酒吧街」,不到三百米的街道兩側被年輕人捧為天堂的所在。
雨明顯比剛才小多了,街道上還來不及排乾淨的積水,倒影霓虹的五彩繽紛,給人帶去一種格外的迷醉。天還沒有完全黑,就有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或成雙結對緩緩步入路旁某個音樂蕩漾的小屋,裡面的燈紅酒綠,是醞釀漏*點的催促劑,讓人們散著那多餘的熱情或者熱情地尋找另一顆孤寂的心。
雖然這樣的生活,唐貝並沒有真正嘗試過,但是她也能想像等到紅男綠女出來後,就會有一場場漏*點開始上演。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這裡生,也在許多城市演繹著不同的版本。隱約間她似乎看到了熟人,就是那個前台的小姑娘,她左嘴角的小痘痘好像這幾天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奇跡至今還沒有在她的身上上演,所以來這裡尋找另一種奇跡或者說寄托也許是另一種辦法吧?
唐貝車子減,朝著小姑娘進去的那間酒吧裡面深情的望了一眼,眼神裡流露出些許嚮往,也許生活有時候真的很簡單。或者生活有時候真的可以很簡單。不過理智還是讓她很快就重重踩了一腳油門,簡單的生活不屬於她。這也算一種選擇吧?簡單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否則她就不會這麼煩惱了。車子加她迅了離開了粉色的喧嘩,酒吧街上只留下兩串紅色的尾燈。明明滅滅消失在夜色中,遙遙墜遠。
天漸漸黑了,縣城上空仍然飄著小雨,就像唐貝迷濛的心。雖然白小天晚上不回去吃飯,不看到他能讓自己心裡更平靜一些,但是唐貝最後也沒有選擇立刻回去。剛轉過酒吧街,她就給白建喜夫婦掛了電話,說晚上有點事,就不回去吃飯了。接著她就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轉悠著。通江最近變化很大,但要展也需要時間,通江的底子在那裡,羅馬不可能一天就建成,所以如今的通江縣城整體規劃依舊不是很大。一個小時下來,她快在縣城裡轉了兩圈多了。
肚子開始不停的抗議,她這才開始準備解決晚餐問題。這半年來,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最大的變化就是酒店飯館的數目多開了幾倍。因為大多數酒店不需要太豪華的裝修,所以一般幾個月時間的籌備足以開張了。所以如今縣城裡中餐西餐、八大菜系、私家菜、家常菜到處都是,倒不愁找不到喜歡的菜館。
不過,唐貝如今在通江也算名人了,不提她市董事長的身份,光是許多人都知道她是白小天的女友,就想要低調也低調不了。對於不想被人打擾的她,熱鬧的飯店自然是不想去,可是她又不想太過委屈自己的肚子。因此又是小半個小時,這才將車停在路邊。開門下車,她直接走進一家名叫「蛋白質」的咖啡館。光這名字就夠小資的。反正她的食量也不大,去咖啡館裡墊墊肚子倒也無妨。看得出這是一家新開的小咖啡館,上星期她路過這裡的時候,還在裝修呢。
侍者向她推薦了一種店裡自製新調的巴西咖啡,名字叫「憂傷的蛋白質」,她沒有去追問這名字的具體含義,當她知道是黑咖啡後就點了點頭,那種不加糖的苦澀也許很符合此刻她的心情吧!此外再點了一份小薄餅。
咖啡很快端上來了,輕嘗了一小匙,咖啡的苦澀帶給自己一種別樣的傷感,慢慢的品嚐,雖然慢慢習慣後苦澀中有種隱隱的芬芳但她總有種忍不住要掉淚的感覺。尤其是看到淡淡的水汽從咖啡上裊裊升起,就彷彿自己莫名的悲傷也隨著這咖啡的燎煙徐徐飄蕩。
調製這款咖啡的主人是應該也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不知道他或者她有著怎樣的人生閱歷才能調製出這樣帶著淡淡傷感味道的咖啡。她那顆好奇的心有些膨脹起來,原本心中的彷徨似乎也輕了不少。
不過很快,她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這裡不過是一間幾十平的小咖啡館,而且路段也算的上偏了。把咖啡館開在這裡,又不是連鎖,顯然店家沒有太強的經濟實力。雖然她還年輕,但自己卻早已經過了那種做夢的年齡。怎麼還會有這麼濃厚的好奇心?或許這不過只是一杯普通的咖啡吧了。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自然就會喝出什麼樣的咖啡,這個道理也許就是如此的淺顯而已。
咖啡見底了,碟子裡那一份小薄餅也早已吃完。正當她準備拿包結帳的時候,忽然從店後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很快走進了吧檯。
這個身影如此熟悉,以至於她的神經一下緊張起來,一對眼睛瞪得老大,深怕錯過那個男人走動時的每一個瞬間,當然更擔心自己一眨眼,這個身影就會突然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怎麼會是他?雖然一年多沒見,但他的背影她只需要用餘光輕輕一瞟就能可以肯定他的存在。尤其是他走路的姿勢,右手總是喜歡插在褲子口袋裡,背部不由自主地有些微曲,兩腿走起來仔細看過去有些一步一挨的樣子,總之看上去很有些像某部電視劇中某個老農民的形象,為此她曾經向他委婉的提出過建議,但是敏感的他卻一下子火了,說他知道她看不起他,嫌棄他。他家本就是農村的,農民又怎麼了?總之最後鬧得兩人很不愉快,很是冷戰了一陣子。後來時間長了,她也就隨他去了,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
如今?他怎麼在這裡?她心裡有點慌,卻又強自故做鎮定。一眨不眨的盯著這個男人背影,男人最終走進吧檯,他站在那裡和那個年輕的吧女不知道在聊著什麼,聲音很輕,聽不清楚。
正當她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要向著吧檯走過去的時候,男人轉過身來了。
唐貝一愣。整個人傻住了。
這張臉、這張臉不是她所熟悉的,這是一張娃娃臉,皮膚很白皙。咖啡館不大,因此她甚至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張臉上右前額的位置有一顆不小的青春痘。仔細看去這張娃娃臉上倒是沒有多少稚氣。反而有幾分與面貌不太相稱得歷經社會磨礪之後的成熟,究其原因大概和他臉上那淡定的微笑有關。仔細端詳後,給人的感覺會覺得此人實際年齡要比第一感覺大些,或者說沉穩些。
但這些都不是唐貝所關注的。這張臉不是楊睿的,怎麼會是這樣?他不是楊睿。不是。本來楊睿這個名字已經在她的人生記憶裡畫上了終止符。不管是句號、問號還是感歎號,總之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最起碼最近半年多自己似乎一次也沒有再想過這個人以及和他相關的一切。可是剛才猛然間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影還是讓她一下怔住了。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相像的背影,甚至連一些生活習慣都一樣?
她一時失神,腳步已踉蹌,差一點摔倒,還好扶住了一旁的餐桌。